雪铺成的末路、未路

昏睡中身体突然向前一斜,险些摔倒的状况让白乐天匆忙睁开了眼睛将身体重新坐正。面前的火堆还在燃烧,不过转过头就能透过残垣断壁看到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雪已经停了,但还是有风在吹。

抬起手臂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白乐天从站了起来,昨晚由于担心老艺人会出什么事一直守在这边,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一不小心也跟着睡着了。

“老先……”

看向昨晚老艺人躺下的地方,别说是人就连他的行李都已经消失不见。顾不上整理,白乐天慌忙走出木屋,借助蒙蒙亮的天仅能看到地上一串已经走远的脚印,回到木屋里正打算拿起自己背包朝脚印走去的方向追过去的时候这才看到先前自己躺着的旁边折放着一张已经有些发皱的纸。

弯腰去捡起地上的纸,意外的重量让白乐天不得不稍稍用力向上抽,随着纸被拿起十多枚铜币从中掉了出来。注意到这些铜币的同时白乐天打开了拿在手中的那张纸。

纸上的字看上去有些潦草,似乎是由于没有平整的地方可以用来垫纸的缘故。不清楚老艺人是在何时所写,短短几行字全是对白乐天的感谢以及告辞的词句。

捡起老艺人留下的铜币,白乐天将燃烧了一夜的火堆熄灭。伴随着火光消失周围瞬间暗了下来,带起自己的背包走出去,清晨的低温从踏出木屋的那刻起便开始夺取火堆残留在身上的余温。

多亏了昨天深夜停下的雪,白乐天得以沿着老艺人留下的清晰脚印往前走。

“这应该是老先生做的吧?”

沿着孤零零的脚印走了不算太远的一段路,前面的一棵枯树下被清理出一小块干净的土地,而在这一小块地面上堆起了一座小土堆,土堆外面被石头盖上了一层让它变得更为醒目,也更能提醒每位进过的人这里是一座墓。脚印在这座墓的周围反复踩了很久,眼前的一切让白乐天相信这是他为傀儡少女所堆建。

走到这个简易的墓前,白乐天在老艺人脚印旁蹲了下去。被清理的很干净的墓旁边可以看到放着一些干粮和一小碗已经微微结冰的水。

不清楚老艺人将什么埋葬在了这里面,但白乐天知道这座简单的墓究竟是为谁所做。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将盒中取出的已经晒干的花瓣倾宅在这个属于傀儡少女的墓上。看着被鲜艳花瓣覆盖下的墓白乐天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抱歉没能再帮老先生看一下他恢复的情况怎么样,不过我想已经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你的付出绝对不会是无用功。”

默默在心里祷告之后白乐天睁开眼睛,蹲在那里让自己呈现出一种相对舒服点的姿势。

“我呀——已经和老先生说了你的事情,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不过你大概也已经从他口中听说了,毕竟他在与你告别的时候一定说了不少你们之间未曾说过的话。”

略微停了片刻,白乐天从背包中取出自己用来记录的本子。

“在这上面也会如实的写下你与老先生的故事,就像你先前在唱老先生作品时所说总要有人记得老先生创作过的作品,记得老先生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才行,我觉得你同样值得有人记住,尽管很多人看到这些时只会把它当作一个有趣的传闻。当然,你们间的秘密我不知道,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站起身白乐天依旧默默看着面前的石头墓,一阵冷风吹过将树上的雪吹落掉在墓最上面的石头上。为了帮傀儡少女清理掉上面的残雪,白乐天微微弯下腰。

“再见啦,虽说相处时间并不长,有很多事情没能更多的去了解,但还是很荣幸能遇到你们。在这里说你也已经没办法听到,不过你终有一天会与老先生在彼岸相遇,只要你们还留着对对方的思念,到那时你们或许就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分别。也期待着某天我到彼岸时可以和你们再次见到。”

向傀儡少女告别,白乐天沿着脚印向着同样被雪覆盖的大路走去。离开老艺人为傀儡少女搭建的墓,其实还有些话想要说,但在将雪扫落的瞬间突然觉得到此为止就好,自己已经没必要留在这里继续对着完全听不到的他们说些什么。

关于眷灵的事,不管是对傀儡少女还是对老艺人白乐天所说的都有所保留。事实上,自从方士发现眷灵存在并且摸清它们产生原因的那天起,眷灵就逐渐被当成一种廉价的可随意利用的一次性物品。

当然,最开始方士们确实只是将眷灵当做一种陪伴的朋友或是助手,这也是为什么会叫他们眷灵这种名字的其中一个原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眷灵所做的事情变得越来越无法摆上台面,而这些因思念产生,靠着宿主提供的生命力存活的灵魂最终也鲜有善终者。眷灵这个名字也因此变得越来越讽刺。

老艺人和少女的相遇或许只是一场偶然,但他们之间的偶遇让白乐天有机会见证了眷灵和人类之间的感情,一种大概是方士们最初想见到的情感。

走在那一串脚印旁边,看着老艺人留下的孤单足迹白乐天至今仍然不清楚只是普通人的他究竟是如何让傀儡少女得以寄宿出眷灵。在自己所知的全部方法中唯一有可能实现的只有让老艺人使用寄宿了灵力的工具,可这一段时间相处了解下来,白乐天可以断言他认识方士的可能性绝无仅有,不然那个傀儡少女也不会一直存在到昨天,至少不会以那种最自然的状态存在。

跟着脚印走回大路,由于时间仍旧有些早因此即便到了大路这里也只有老艺人离开留下的那串脚印,看着延伸向路另一个尽头的足迹白乐天停了下来。

昨夜在傀儡少女燃烧之后没有找到时机询问老艺人要往哪里走,失去搭档的老艺人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在表演下去,只有有种预感始终在白乐天心里,自己或许是最后一个看到老艺人表演的人了,从此世间不会再有那些戏,不会再有那段人与傀儡的情。

“……就此告别吧。”

面对老艺人脚印延伸的方向白乐天轻声呢喃着说出再见,转过身向着其他方向走去。对自己来说已经没有再追上去的必要或者说就算过去又能做什么呢,老艺人既然选择了一个人安静离开就已经是在表明自己想要的是一人独行,既然如此这时候就算死皮赖脸的跟过去怕也只是给他添加困扰。

背对脚印向着尚未被打扰过的雪面踏出自己的足迹,在经过几日同行之后这次真的又再次变回一个人的独行。天空十分彻底的放晴了,太阳毫无遮拦的出现在上面,没有风的时候被太阳晒着能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温度。

好天气也让白乐天久违的遇到了拖运货物的马车,在自己的拜托下车夫答应了白乐天搭车的请求。不过因为前面驾驶席上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因此白乐天坐到了后面堆放着一些杂物的货车里,但也多亏了这些货物让自己找到了可以避风的地方。

“小兄弟你这出城也是够早的,我出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已经算很早了,结果先是遇到一位老先生,现在又是遇到你。你们不会都是一直守在门口等出城吧。”

“你说遇到一位老先生?是不是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身前还挂着一个小一些的包。身高不是很高,满头银发,而且穿的衣服上也有几个补丁。”

“对,就是他。怎么你也遇到了?不过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吧。”

驾驶马车的男人回过头看了眼坐着后来露出苦笑的白乐天,对于男人的视线白乐天摇了摇头。

“我和那位老先生不是出城早,只是昨天就在这附近的破屋里一起避雪。”

“诶——那还真是不容易。昨天那场雪可是够吓人的,得亏你们能扛下来。说起来我本来也是打算昨天一早就出发的,也不是因为东西备齐的晚了点我估计也在哪个地方待着了。”

说起昨天那场雪驾车的男人说话的同时也不由感叹起来。

“你见到那位老先生的时候他状况还好吗?”

“看着还成吧,就是看他走路的样子感觉有些重,也可能是累的缘故吧。怎么了吗?”

男人看着前方继续驾马车前行的同时回忆着自己先前见老艺人的画面,而得知老艺人情况的白乐天转头看向马车之前来的方向。

“那位老先生身体有些不是太好,还有些摔伤,本想今天看看他情况怎么样,结果早上他很早就离开我们避雪的地方。”

“你是医生?”

“不,我只是会用点草药罢了。”

对男人的询问,白乐天自然是摇头否定,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只要知道自己是一个写些书糊口的就行了。对于白乐天的回答,男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哦,那也了不起。说起来昨天那种天气也是难为那位老先生了,这雪别说他了,就算是一些年轻人也受不。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兄弟这种天你们还往外跑。”

“我是碰上这种天气路上耽误了些时间才拖到现在,那位老先生不一样,他可是位了相当厉害的傀儡艺人。”

“他吗?没听说过啊,这一带表演傀儡戏有名的也就那么几位。”

“他是从北方一路表演过来的。这几天我是有幸看到过几次老先生的表演,那技艺可是能跟皇城那‘四大班’里的角儿相媲美。这么说吧,就算把他放到那边老先生也绝对能成一名家大师。”

“有这般水平?”

“嗯,远超你的想象。”

笑着回应的同时白乐天开始和男人说起自己与老艺人的相遇以及老艺人和傀儡少女精湛的表演,越听越着迷的男人在听到老先生这几日都有在镇上表演时不停摇着头连说了数次太可惜了,而后甚至向白乐天打听起老艺人之后会到哪里表演。

深知此中种种的白乐天有些无奈笑着摇起头,尽管嘴上说着自己也不知道,但实际上就如先前所想,失去了傀儡少女的老艺人恐怕今后都不会再碰傀儡戏。他的那些戏和那些惊艳的表演也就此会从世界上消失。

感到遗憾的男人也没多说什么,对他来说这就只是错失了一次表演,世界上有无数表演傀儡戏的艺人,错过这次也还有其他人。看着他的背影白乐天也没有说什么,本身就无法期待他会做出何种反应,但至少在此刻他知道了这么一位老艺人。

靠坐在马车上,太阳晒在身上很暖和,安静的氛围渐渐的让白乐天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里看来真的是建在了地脉之上。”

注意到出现在面前的那条光河白乐天有些无奈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毕竟谁也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更何况这还是自己几天之内第二次出现在光河岸边。

稍稍看了眼面前的光河,白乐天便将视线转向了其他地方。光河对面便是活人无法涉足的彼岸,此时站在自己这边的大多都是想要过去的灵魂。当然,站在这里的也不能排除有人和自己一样,只不过那些方士大多是用自己的术过来,相互间除非有提前说明不然很难实现沟通。

没有留在这里要做的事情,况且现在自己本身身处的环境也不适合让意识在这里停留太久。正当白乐天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一只黑猫出现在脚边,黑猫仰头看着白乐天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上前在裤脚的位置用头反复摩蹭起来。

“我可不是你的主人啊,还是说你也是孤身一人来找我作伴?”

白乐天的话音落下黑猫再次抬起头,那双如宝石般的猫眼与白乐天对视感受不到它有任何的紧张。

见黑猫没有离开的意思白乐天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向它的头,被抚摸的黑猫没有丝毫想逃的打算,反倒是喵喵的轻声叫了几声。

在帝国黑猫往往被认为是可以与阴间所连通,甚至有人将它说成阴间使者。也因为这样人们对于黑猫的顾忌要比其他动物要多。事实上这些话并不完全错误,黑猫确实可以连通彼岸,但它也不是什么阴间使者,只不过是猫的眼睛如同方士可以看到这些,并且因为猫的特质让一些彼岸之物对它有所忌惮。

“我该走了,你也该早点回去才行啊,这里不管对谁都不是个可以随便玩的地方。”

在抚摸黑猫的过程中白乐天察觉到这只黑猫并没有死去,这一带正处于地脉之上,黑猫或许只是附近流浪的野猫碰巧走进了这里。轻轻拍了拍黑猫,白乐天站起身,本在享受白乐天抚摸的黑猫此时蹲坐在旁边舔起自己的爪子。

向它告别,白乐天向旁边走了几步准备离开,然而不管怎么走黑猫都会跟上前。看着蹲坐在自己脚边仰头看过来的黑猫,白乐天苦笑着重新蹲下身。

“这可不行啊。你要是这么跟着我可没办法回到你来时的地方。”

“喵。”

“就算摆出这种表情也没用,快点走吧,留在这个地方时间久了对仍然活着的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喵。”

“该不会是你不知道怎么回去吧?要是被其他猫知道可是很丢猫脸的哦。”

黑猫像是听懂白乐天在说什么,有些不情愿的喵喵叫了起来,只不过它并没有因此而打算离开。看着没办法将它劝走,白乐天只能是自顾自的准备离开,但此时的黑猫已经不再是仅仅跟在旁边,开始用张嘴轻咬白乐天的裤脚,就像是想要让白乐天留下来陪着它一样。

弯下腰双手抱起黑猫,看上去还未成年的黑猫确实有一点瘦弱,但还不至于没有精神或是营养不良,如果它真的是野猫想必也不是完全没有食物来源,而且它的样子总觉得和人挺容易亲近的。

“你该不会是找我有什么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什么,黑猫直接从白乐天手中跳了下去,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回头看着白乐天。

“是要我跟你一起走?”

往黑猫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它这才继续往前走,不过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就这样反复如此了数次,每每走出一段距离黑猫都会停下来,在确定白乐天确实有跟上后才会继续往前。

尽管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也不清楚它究竟要带自己到哪里,但既然已经跟到这里白乐天也就决定继续跟着它走走看,反正在彼岸的这边自己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光河与彼岸所在的这里没有所谓的白天黑夜,自然的时间也与人类所处的世界有所不同。白乐天就这样一直跟在黑猫身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长时间,而这时候走在前面的黑猫注意到白乐天确实一直有好好跟在它身后便加速跑了起来。

不理解它为何突然加速,但为了不让自己跟丢它白乐天也只得在它身后一同跑起来。不过没跑多久黑猫就停了下来,缓缓的走到前面一个坐在岸边的小女孩身旁。穿在小女孩身上的破旧衣服看上去似乎是一身下人才会穿的衣服,而小女孩脚上的那双很难称之为鞋的鞋更是让人担心起她的情况。要知道在这里所显现的一切都是在正常世界的映照。

停在女孩边上的小黑猫用头不停的在她身边蹭着,看上去它和小女孩很熟悉。感受到它存在的小女孩温柔的将它抱起。

被抱在怀中的黑猫先是用舌头舔了舔女孩的脸颊随后特意看向白乐天,猜测它是在叫自己也过去后白乐天慢慢走了过去。只是让白乐天没想到的是自己已经停在了女孩旁边她依旧没有察觉到,女孩的视线只在黑猫身上停留片刻便再次看着面前的光河。

“活着的人还是不要一直盯着这条河比较好,不然可是会被它吞噬的一点不剩的。”

担心少女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也是为了提醒她自己在旁边,白乐天刻意将说话的声音稍微变大了一些。突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身旁说话,小女孩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转过头这时才注意到有人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女连忙站起身。绑着单马尾辫的女孩尽管面容看上去还有些稚嫩,但或许是由于很小便开始做工让白乐天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超越其原本年龄的干练气质。

“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哦,虽说这种话由本人说出来可能不太能让人相信。”

白乐天微笑着示意让小女孩稍微远离光河一些。听从了白乐天的劝说女孩稍稍远离了那里一步,这时才注意到她未被衣服遮住的胳膊上和腿上都留有伤疤,暗红的伤疤在女孩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明显。或许是察觉到白乐天的视线,女孩尽可能的将手背到身后,而这个时候白乐天也从女孩先前的反映中察觉到刚才她之所以没有听到自己过去大概是因为她的左耳已经听不清什么。

“这条河发着微光的河很危险吗?”

“它啊——不是什么普通的河,微光就像是甜美的草药,适量能救命,但过量就会要人的命。而活着的人往往没办法拒绝它的诱惑,任由它一点点吞噬自己,所以还是不看比较好。那只小黑猫是你养的吗?”

为了不再让女孩继续深究光河的事情,白乐天笑着将话题引导向依旧被她抱在怀里的那只黑猫身上。对于白乐天的询问女孩先是低头看了眼黑猫,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只是以前在镇上遇到过它,因为还小所以每次遇到都会给它带点吃的。今天都没见到它,还以为它已经不在了,没想到它也跑到了这里。”

听到女孩的话,就如同听懂一般小黑猫仰起头对着她喵的温柔叫了一声,随后便继续用头在女孩怀里来回蹭着如同要把自己埋进女孩身体里一样。被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女孩笑了起来,轻轻抚摸小黑猫之后将它再次放回地面。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停下摸着小黑猫的手,女孩礼貌的站直身子,眼睛真诚的看着白乐天。

“你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不知道。”

“诶,是这样啊,完全看不出你是到了陌生的地方。”

“因为觉得这里也没什么危险啊。”

在心里感叹着女孩胆量的同时白乐天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里怎么说呢,算是个奇怪的地方。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呢?”

“嗯——我不知道怎么到这里的。”

“也不知道吗?”

“嗯,我原本正要背着东西回去,因为担心回去迟了,所以为了抄近道就往树林里面走了进去,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就看到这条河,自己不自觉的就坐在了旁边。我东西还放在旁边……我的东西呢?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指着身旁空地的女孩在发现自己东西不在后看上去有些着急。为了安慰她,白乐天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你的东西都还在,等你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它们就在你旁边,一样不少。好了,快点回去吧,这个地方可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人一直呆着。”

“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啊。”

女孩有些无措的摇着头,她的反应让白乐天微笑用手轻轻拍拍女孩的肩膀。

“我会告诉你怎么离开的,放心吧,一点都不难。”

“真的吗?那它也能回去吗?”

“当然。先送你回去,小猫的话我会送它回去的,安心吧。”

先前一直老实蹲坐在女孩旁边的黑猫此时也仰起头对着女孩温柔的叫了一声,就像是在告诉她放心不用担心自己一样。

听到黑猫的声音,女孩弯下身轻轻摸了摸黑猫的头。随后再次面对白乐天站直了身体。

“先生谢谢您,我没什么能报答您,如果您……”

“不用哦,再说我也没做什么不是吗。等回去后或许你还会好奇这里,不过千万不要尝试睁开那层眼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要被这条光河给迷惑了。好了,来现在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下来。”

女孩看起来很信任白乐天,在白乐天说明之后便立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过从她双手握在一起的样子看她还是有那么一些紧张,像是为了能让女孩安心下来,被她放回地上的黑猫站起身不停用身子轻轻蹭着女孩。

“不要紧张,继续让自己尽可能的放轻松下来。现在眼前是一片完全的黑暗还是在黑暗中有一条发光的河?”

“有一条河,好像就是前面那条发光的河。”

女孩确实紧闭着双眼,不过对于她仍然可以看到光河白乐天像是已经预料到一般点点头,微笑着用手挡在她的眼前。

对于初开天眼的人来说这是最常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们还没能从根本上了解、掌握自己的天眼,所以常常会发生需要闭眼的时候忘记闭上天眼眼睑的情况。而想要离开这里,闭上天眼的眼睑是很重要的一步。

“不用担心,想象一下在自己的眼中还有一层眼睑没有闭上,……感受到那层眼睑了吗?”

“……嗯,好像有。”

女孩抿着嘴角,仍然有些犹豫。白乐天轻轻点了点头,视线无意中向下瞟,意外看到黑猫正盯着自己,暂时不去理它,白乐天重新看向闭着眼睛的女孩。

“不用着急,继续用心感受,等清楚的感受到那层眼睑的存在后就像闭上这双眼睛一样闭上它。”

看到女孩点头,白乐天一边继续告诉她下一步要怎么做,一边将挡在她脸前的手轻轻贴到她眼睛上,这么做可以起到一定的辅助,毕竟对于女孩来说这些本就不是她熟悉的情况。

“现在还能看见那条光河吗?”

注意到女孩脸神情的变化,白乐天的表情也跟着舒缓下来,这个时候女孩也再次开口了。

“光河不见了,周围已经完全变黑了。”

“做的很好哦,现在努力回想自己到这之前最后出现的地方,那里的景象想的越清楚越好。”

听了白乐天的话女孩继续闭着眼睛点点头,表情看上去很认真,以至于白乐天也不敢轻易开口怕打扰到她。片刻之后女孩的身影便从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先前一直呆在女孩旁边的黑猫此时则走到白乐天身旁开始用头在裤脚磨蹭,低头看着它的举动,白乐天笑着蹲下身轻轻摸起黑猫的头。

“行了,你也该回去了。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送才对,还是说你也和那个女孩一样呢。”

“喵。”

从白乐天手下离开,黑猫冷静的叫了一声。站在面前,黑猫一改先前小女孩在时温顺的态度,尽管它的外表看不出太多变化,但散发出来的氛围让看着它眼睛白乐天忍不住站起身吞了吞口水。

“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我想关于这点应该没有说出错吧。该不会其实就是你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看着依旧盯着自己瞳孔变成一道竖直细缝的黑猫,白乐天心里突然开始有所不安,好在黑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想要动手的欲望,只是蹲在那里开始自顾自的舔起自己的前爪。

“这附近应该还有方士存在吧,你应该能让他们老实过来帮女孩离开才对,怎么会找我这种外行人?”

“……”

“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是在等我?应该不可能是这样吧,毕竟最开始我也没打算到这里……”

原本还想继续否定下去的时候白乐天突然想到这次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光河附近并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意志,而此时再看着眼前这只黑猫让人不免开始怀疑就是它的原因才导致自己今天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又一次出现在这里。

对于白乐天的担心黑猫看上去完全不懂,舔好前爪的它又一次抬起头看了眼白乐天,随即重新走上前用尾巴在白乐天腿上缠了一圈。

黑猫突然的举动让白乐天愣在原地,而它柔软的尾巴此刻也让人感觉不知所措。还没弄懂它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黑猫却已经从身旁离开向前走去。

向前走了几步黑猫又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回过头看了眼仍然立于原地的白乐天,出乎意料的做出如同点头动作,也不等白乐天对此作出任何回应它便跑进周围被黑暗所遮蔽的地方。

“我该不会是被它感谢了吗?”

看着黑猫消失的地方,白乐天不知为何会觉得突然放下心来,对着空无一物的方向深深的将肺中的空气全部吐出。

“算了,回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只黑猫我可惹不起。”

尽管还不清楚那只黑猫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白乐天多年积攒下的预感仍然告诉自己它是远超自己认知的存在,唯独这个时候会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了解一些异兽方面的事情。摇着头瞥了眼身后依旧在流淌不歇的光河,白乐天闭上了眼睛。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仍躺在马车当中,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微微扬起。

靠坐在货厢里仰头看着天,就像先前说的那样,明明感觉自己在彼岸边的时间并没多长,但此时已经升到正当空的太阳明确告知时间已经从清晨到了正午。

“睡醒了?这么冷的天得亏你还能在这车上睡的着。”

或许是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前面骑马的男人撇过头笑了起来。看着男人的表情白乐天也笑着点点头。

“这不是昨晚在外面过夜没能睡好嘛,幸亏今天太阳好,靠在这里还挺舒服的。”

坐起身回答着男人的话,白乐天望向马车前进的方向。

“九溪镇是在这一带吗?我听说好像就在前面吧。”

“九溪镇?往前倒是没错,不过和你要去的地方有点绕路啊。”

“嗯,这不是突然想起有点事。距离远吗?”

“有点。”

男人看着前面稍微思考了一下。

“这天气就算是骑马从这走也要走个四、五天才能到。这么吧,咱俩在分道之前我尽可能把你往前带一段路,到时候你继续往前走一段那附近有个村子,你只要沿着那个村子往前走就行了。不过啊……”

“是有什么事吗?”

“哎呀,在九溪镇那边最有一个传言传的挺厉害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说是有只不吉利的黑猫一直在镇上出现,据说它每次出现都会有人死掉。”

男人提到黑猫的时候特意把声音压低下来,看他样子尽管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充满兴趣的好奇。

“原来还有这样的传闻,之前都没听到。”

“你不害怕吗?”

“毕竟没见到,说不定是谁传出来吓人的。”

对男人笑了笑,白乐天再次坐自己位置上。之所以决定去九溪镇是因为在光河边遇到那个女孩后回想起先前在村子里那对男女说的话,想着不管怎么说至少想去找一下那个女孩,看一下她的状况。不过在听到男人说到的传闻后让白乐天隐约觉得自己见到的那只黑猫或许也于此有关,默默在心里祈祷不会在遇到什么麻烦事,白乐天再次仰起头。

雪铺成的末路、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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