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运动会结束，回到宿舍，闫星和薛珍珠两个人第一时间就躺在了床上。

“我……我不行了……”

闫星拉了一整天的肚子，腿肚子都开始抽筋，就快要虚脱了。

“星星，你要不要喝热水？我去给你倒。”

薛珍珠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被闫星虚弱地阻止：“不用了，珍珠……我不想喝水，况且你也这么累……”

薛珍珠也很倒霉。她因为不吃小龙虾而逃过一劫，不卫生的食物全被闫星吃了，害得闫星狂拉肚子不说，还被记了过。于是愧疚的薛珍珠完成自己报名的比赛后，自告奋勇地帮闫星跑了五千米的长跑项目，又到保健室找姜老师给闫星开了药。她一整天四处奔波，丝毫没有闲着，也是累得够呛。

“那早点儿睡吧，星星。我今天不洗澡了，先睡一觉，明天再说……”

摊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薛珍珠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而另一张床上的闫星却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怎么也无法入睡。鬼使神差一般，她摸出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星宙大学生运动会”的字样，屏幕界面上就跳出了学院的官方微博，上面发布了一大堆运动会实况视频。

学生会对这一届的运动会非常重视，还请了专业的摄影师来拍摄，闫星没费什么力气就在视频中找到了园林1班的方阵队伍。视频中，园林1班的队伍最前端光秃秃的，没有人举牌领队，走正步和变换队形全靠班长的口令，然后镜头一转，便是看台上高媛阴沉着脸的画面。

看来会长真的很生气……闫星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的处分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机搜索记录，不经意间，手指划过屏幕，身着红袍的侠客视频又开始播放，闫星目不转睛地看着慕非凡的清俊身姿，最后画面定格在他回眸的惊鸿一瞥。

忽然之间，她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慕非凡在出演话剧时的奇怪表现，会不会是因为受到了鲸羽里的剪辑视频的影响？

“不可能的啦……”闫星自言自语地反驳道。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超自然的事？她可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再也不相信神仙和圣诞老人了！

不过，既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那么她试试看把自己PS到视频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就当是安慰一下自己吧。”

于是她花了五分钟，把自己PS进了星宙大学生运动会视频的方阵队里，然后把手机扔到一旁睡觉了。

徐徐的微风吹拂过院子内的石榴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温柔的夜色中，闫星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里，她直接回到了运动会的当天中午，在穿着神奇女侠的清凉装束排练完之后，薛珍珠过来找她。

“还愣着干什么，星星，跟我走啊！我们去吃小龙虾！”

梦里的薛珍珠笑眯眯地来拉自己的手，闫星迷迷糊糊地跟着踏出了一步，忽地反应过来：“不不不！不行，我不能吃小龙虾！”

虽然只是梦，但这个梦也太逼真了吧？完全重现了悲剧的开始！

闫星满头黑线，她告诫自己，即使在梦里也不能重蹈覆辙，坚决不能吃小龙虾！

薛珍珠百般劝说无果，只好请闫星去学院的餐厅，吃了一份普普通通的蘑菇培根炒饭。到了下午军训方阵队上场，闫星果然没有再肚子疼，成功穿上了那件丢脸的神奇女侠装，在一片哄笑声中走完了队列。

第二天清早，闫星在一片清新的植物芬芳中醒来。矇矇眬眬中，她只觉得浑身像泡在热水里，每一个毛孔都张开，舒适得让人想大大地长吁一口气。

“星星，一大早叹什么气呢？快起来，大学第一堂课你就要迟到呀？”薛珍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闫星的床边大喊道，“快八点啦，大小姐！”

闫星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糟糕！快迟到了！”

她赶紧以光速开始穿衣洗漱，随后顶着满脸的白色洁面泡泡说道：“珍珠，记得下午提醒我去学生会。就算没什么希望，我也要去找找高媛学姐，万一她今天心情好，答应不给我处分了呢？”

“处分？什么处分？”

闫星洗了一把脸：“记过处分啊！你失忆了？昨天我肚子疼没赶上方阵队举牌。”

“你在开玩笑吗？你哪有没赶上举牌？”薛珍珠奇怪地看着她，“你昨天的神奇女侠装还‘惊艳’了全校，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呢。”

“不是啊！我明明……”闫星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看着薛珍珠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一下，顾不上多想，就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点开鲸羽——

果然，昨天晚上睡前PS的视频又不见了！

“不是吧……”她瞪大了眼睛。

闫星又去搜索星宙大学的官方微博，翻到园林1班的视频，原本空荡荡的前排居然真的多了一个身影：蓝色披风包裹着一个娇小的身躯，金色头箍下是一张熟悉的脸，那个人举着园林1班的名牌正往前走……

这不是自己吗？可她明明因为肚子痛没有赶上呀！这个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件诡异的事，闫星匆匆忙忙地赶到植物学教室，园林1班的同学们都已经到了，大家熟稔地跟她打招呼，纷纷调侃她昨天的奇葩装束，压根就没人记得她昨天并没有赶上举牌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的记忆是怎么了？

下了课，闫星躲进洗手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军训视频……视频里的自己步履从容，神态也很自然。

“在看什么？”

冷不丁地，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闫星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学生会会长高媛居然站在她的身后，而且看着她的眼神十分赞赏！

“昨天举牌表现得不错，”见闫星在看军训的视频，高媛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居然带了几分笑意，“以后再接再厉。”

闫星眨眨眼，目送着高媛的背影离开，手机“咣当”一下掉到了洗手池里。

这……真是活见鬼了！

2

整个上午，闫星都精神恍惚，不是走路差点儿掉进沟里，就是上课拿倒课本。中午在餐厅喝汤时，薛珍珠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星星，你看看你手里。”

“什么？”闫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正举着一把叉子舀汤喝。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薛珍珠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担忧，“哪里不舒服吗？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没……没有啦……可能是拉肚子的后遗症。”闫星心虚地隔着衣服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拉肚子？我们天天一起吃饭，你什么时候拉肚子了？严重吗？”薛珍珠闻言十分惊讶。

闫星这才惊觉，现在在薛珍珠的记忆中，自己吃小龙虾拉肚子的事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她胡诌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下午薛珍珠有课，于是两个人从餐厅出来后便分道扬镳了。

闫星一个人回到宿舍，躺在小床上，忧心忡忡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小绿芽图标看，一阵莫名的茫然袭上心头，空落落的，十分不真实。

她好像遇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抬起手轻点屏幕，熟悉的羽毛飞散特效过后，鲸羽嫩绿色的页面映入闫星的眼帘，舒缓悦耳的背景音乐也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的最下方——

原本显示1%的进度条，现在已经悄悄地增加了一点儿，变成了“2%”的字样。

闫星脑子里仿佛有根弦一下子绷紧了，她赶紧点进鲸羽里“我的账户”页面，接着又点进“我的账户”中的“设置”，找了半天，终于在“设置”页面的最下端看到“关于鲸羽”的选项，里面果然如她猜想，是之前被她忽略掉的用户使用守则。她一条一条仔细地看过去，前面很多冗长繁琐的条款都和她下载过的很多APP一样，枯燥无味，让人直打哈欠，只有一条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本软件只允许一对一使用，如需中途改变使用者，必须是上一任使用者卸载，并确认放弃。

这是什么意思？

闫星蹙起了眉头，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鲸羽猛地闪过一道白光，发出一声悦耳的“叮咚”声，随之弹出了一个可爱的绿色卡通对话框。

亲爱的客人，您已经使用可爱的鲸羽APP一周啦！相信您也发现，使用我，您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过去和未来，这种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作为鲸羽的第一位使用者，既然缘分大神神奇地让我们相遇，那么，就请挥动您的小手指，来为鲸羽打分吧！

请从以下几个选项中选择：

A.五星好评！谢谢鲸羽，让我的生活有了神奇的改变！

B.我要吐槽！什么垃圾软件，害我倒霉死了！

C.拒绝评论，下次再说。

“什么玩意儿？”

闫星吓得差点儿把手机甩出去，她点进APPStore，看了看这款APP的评论区，一片空白……也就是说，自己还真的是鲸羽的第一位使用者！

她手忙脚乱地退出了鲸羽，发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不，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人类发明了无线网、外卖送餐，派出的探测器都登上了火星，这是一个科学的世界……”闫星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忍不住疯狂地揉乱了头发，“啊啊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就算有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她从小就是公认的好学生，从不做出格的事，人生中唯一的奇遇就是很久以前中彩票，因此还差点儿被淹死……从那以后，她就更加坚定了“要循规蹈矩，平凡过一生”的信念。

然而没有人可以回答闫星的问题，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翠绿繁茂的植物散发出清冽的芬芳，久久萦绕。

“星光闪耀，重拾回骄傲，今夜谁能摘得荣耀……”

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闫星崩溃的情绪，来电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奇怪地接了起来：“喂？”

“请问是闫星同学吗？”一个陌生的男声从电话那头响起，“这里是星宙大学教务处，现在请你过来一趟，你的监护人在等你。”

“监护人？”她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脑子里忽然“嗡”地响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十分钟后，闫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教务处。

今天是礼拜三，除了教务处的老师以外，还有很多学生在帮忙整理卷宗，所以当她一推开玻璃大门，冲着站在办公桌前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青年怒吼时，大家都吓了一跳。

“闫笑！你来干什么？”

青年原本正双手插口袋，欣赏着墙上学生的画作，他听到闫星的吼声回过头来。他二十四五岁年纪，长得白净秀气，清瘦的身材包裹在笔挺雅致的西装里。细长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凌厉，红润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像随时都流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闫星，谁教你在公共场所这么大声的？你的教养呢？”

“反正不是你！”闫星粗声粗气地说。

“我是你哥！我不教你谁教你？”青年清秀的眉毛微微蹙起，又转过脸向桌后的老师道歉：“不好意思，我这个妹妹被宠坏了，比较任性。”

虽然看起来和闫星并不像，但眼前这位穿黑西装的青年，的确是年长她六岁的哥哥闫笑，也是父母去世后，辛苦抚养她长大的唯一的亲人。小时候兄妹俩关系还不错，但自从前些年闫笑在国外攻读工商管理，回国以后接手了父母留下的事业，变得越来越忙，两个人之间就疏远了很多。

“谁是你妹妹！”闫星气呼呼地嘟囔着，“一年半载不见人影！我去年过生日、今年考大学，你都不在！世上有你这样的哥哥吗？”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忍不住委屈地红了。

闫笑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放柔了声音：“好了，这次我会在千照市待几个月，等你过完了生日再走。”

“谁稀罕！”闫星转过脸，倔强地抹了一把眼睛。

一旁的教务处老师愣愣地坐在两个人中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递过一张申请表：“咳，闫星同学，是这样的，刚刚打电话叫你到教务处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下退学的事……”

“退学？”闫星猛地转过头，“你说什么？谁要退学？”

3

“别任性了，乖乖签了它。”闫笑接过老师手中的申请表，递到闫星的手里。

闫星圆圆的小脸像纸一样苍白，她愣了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我退学？”

“我已经替你在M国的蒲林顿大学注册了MBA课程，”闫笑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我打算送你出国读工商管理，毕业以后你就可以帮忙打理家里的产业。”

闫星大喊出声：“我不要！我对MBA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要学园林，我要留在星宙大学！”

“这种老掉牙的专业有什么好？”闫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语气又变得严厉起来，“听话，填好申请，从宿舍里搬出来。我半个小时后还有个会议，接下来的事情会有秘书替你打理。”

“你是不是听不懂普通话？我说我——不——出——国！”闫星提高嗓门，一字一顿地说，“我早就说了不喜欢做生意，为什么要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老师和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这对剑拔弩张的兄妹身上。

“那个……”老师小声提醒，“闫星同学虽然还没满十八周岁，但有了身份证，就已经是成年人了，退学的决定还是需要她个人同意才行。”

“闫星！”闫笑再也没有了耐心，“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儿吗？我这是为了你好！”

自从父母去世以后，闫笑就一手包办了闫星所有的事，不管她喜不喜欢，他总是那么霸道，让她毫无反抗的权利。每次她反抗闫笑的决定，闫笑就会搬出这套“我是为你好”的说法。她的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咸苦辣齐齐涌了上来。

“为我好……什么都是为我好！”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要是真的为我好，为什么不能看到我喜欢些什么？不能多抽点儿时间陪陪我？只会逼我按你决定的做，这算哪门子的为我好？”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我忙里忙外，难道不是为了你吗？去国外学习有什么不好？天天折腾那些破石头、花草，你以后能干什么？”

“你简直是霸道控制狂！我上什么学校你要管，我住不住校你也要管。可你能说出我喜欢吃什么、爱听什么歌、爱看什么电影吗？你根本就不是为我好，而是为了你可怜的面子！怕别人说你妹妹整天和植物石头打交道！”

两兄妹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吵了起来，吵到最后，闫星脑子一热，“唰唰”两下把那张退学申请表撕了个粉碎。

“死心吧！我宁愿以后再也不回家，也绝对不会出国！”冲哥哥大声吼完，闫星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务处。

“闫星！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闫笑愠怒的声音，然而那个瘦小身影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还是毅然地跑远了。

夏天最炎热的日子已经过去。下午两点多，金色的阳光洒在人们的身上，一阵暖风吹来，送来花草的芬芳。星宙大学的足球场上，是活力四射，正在互相追逐着的男生；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本从图书馆走出来，女生们的裙摆飘扬，说不出地青春惬意。

“老妈，我知道啦！你不要这么唠叨……我要去上课啦！拜拜！”

一个女生挂断电话，迫不及待地跑向不远处等待她的男朋友，平凡的相貌也带上了夺目的光彩，一旁的林荫小道上，形单影只的闫星看着她，心中说不出地羡慕。

在外面晃荡了好一会儿，闫星才回到109宿舍，她刚想开门进去，一摸口袋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只好垂头丧气地坐在门口的石级上。

“叮咚！”手机响了一声。闫星掏出手机一看，是薛珍珠发信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呆坐半晌，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想回个“随便”，视线却渐渐模糊，一滴眼泪“吧嗒”落在手机屏幕上。

想一想，她是多么可悲啊！从小到大，大家都羡慕她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有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哥哥，吃穿用度皆是常人买不起的东西。实际上除了薛珍珠以外，连个真正关心她的人都没有。

亲人，爱人，朋友……可能得到一个，都算是非常幸运吧……

正一个人偷偷地悲伤落泪，前面的小院子里传来“沙沙”的树叶摇晃声，闫星揩了揩鼻子，眼泪婆娑地抬头望过去——

“砰咚！”

“噼里啪啦——咚！”

闫星先是头上挨了一下，接着，好几包花花绿绿的东西掉进了她的怀里，虽然砸在身上不疼。她愣了一下，捡起来一看，发现居然是薯片和坚果巧克力。

“喂！那边那个矮子！你过来一下。”

一个低沉喑哑的男声从前方响起，闫星定睛一看，“唰”地一下站起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偏僻的小院子里居然来了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

陌生人身形高大，站在石榴树旁，浑身裹着一袭黑衣。这么热的天气，他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压低的帽檐将他整张脸都遮住了。

“你想干什么？”

见她一脸警惕，黑衣男生赶紧安慰：“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黑衣男生正说着，忽然发现了闫星满脸泪痕，忍不住惊讶地“咦”了一声。闫星更加紧张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要打听谁？”

黑衣男生咳嗽一下，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薛珍珠，我听说她住在这里的109宿舍……你认识这个人吗？”

4

“你打听薛珍珠干什么？”从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口中听到好闺蜜的名字，闫星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认识她？她现在在哪儿？是在上课吗？”黑衣男生一听闫星好像认识薛珍珠的样子，连珠炮似的发问道。

闫星悄悄地打量着黑衣男生，脑海中不断掠过近日看过的社会新闻，好像最近大学里冒出了许多奇怪的骚扰犯，珍珠不是在不经意间被人盯上了吧？

这么想着，闫星一边支支吾吾地搪塞着，一边找机会逃跑。然而黑衣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他竟然悄无声息地把她的退路都堵住了，如果离开就一定要经过他身边。

逃也逃不了，躲也无处可躲，闫星急得后背沁出了冷汗。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终于，黑衣男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顿了顿又开口，“你不会认为我是坏人吧？亏我还特地带了零食。你想想，哪有坏人带着薯片、巧克力来行凶的？”说着，他向闫星走过来，伸手就来捞闫星怀里的零食。

闫星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啪”地打开他的手：“不要过来！”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黑衣男生生气地忘了伪装，捏着嗓子发出的细长假音一下子变成了低沉醇厚、充满磁性的男音。闫星觉得很耳熟，但此刻她无心多想，绷紧的神经随着黑衣男生的靠近“砰”地断了，她尖叫着摸出手机：“你别碰我！我要报警……打110了！”

“等等等等！”

见闫星已经开始解锁手机，黑衣男生慌了神：“别冲动！我不是坏人！我是慕非凡！”

“我还是关巧巧呢！”闫星举起手用力拨号，她连摁两个“1”，眼看着那个“0”就要拨下去，黑衣男生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口罩和墨镜，猛地将脸凑到闫星的眼前：“你看看！我真的是慕非凡！”

白皙细腻如上等瓷器的皮肤，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满含紧张地盯着她，那双樱花瓣般的唇呼出的气息正往她的脸颊上喷。他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眉眼精致得像是艺术品。

这的确是闫星记忆中的慕非凡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闫星一下子呆住了。

“啊！我认出来了，你就是那天看话剧时坐在薛珍珠旁边的那个女生，对不对？”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慕非凡突然认出了闫星，他乌黑的眉毛舒展开来，但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你该不会认不出来我吧？我包得这么严实，路上还是差点儿被粉丝认了出来，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围住了。”

能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的，一定是偶像本人没错了。

听到这话，闫星很想给慕非凡丢去一个白眼。

慕非凡重新板起了脸，白玉似的面容绷得紧紧的：“你是她的室友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想问她，如果你告诉我的话，这些零食我都可以送给你。”

闫星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薯片，慕非凡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可以给你特别签名。”

“不用了，谢谢。”

这家伙，哪来那么大自信啊？

她满头黑线，忽然之间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想起那天自己在国立大剧院二楼的茶水间偷听到的话。慕非凡在非自己所愿的情况下给薛珍珠做了庆生告白，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如今的闫星知道，这一切是拜鲸羽所赐。他现在找上门来，说有很重要的事……不会就是要找薛珍珠说这件事吧？

闫星的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不行，她不能让他找到薛珍珠，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她不想把身边的人卷进来。

“你要找珍珠？下午她应该在经贸系大楼里上课，”仗着慕非凡从来没来过星宙大学，闫星故意指向相反的方向，信口胡诌道，“那边那栋黄色的楼就是了，你自己去找吧。”

“谢谢你！”慕非凡迅速戴上帽子、口罩，朝闫星所指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慕非凡高大的背影离开后，闫星赶紧打开手机，立马毫不犹豫地卸载了鲸羽APP。不管多么神奇，受害者都找上门来了，还留着这东西，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刚才她所指的那栋楼是女生最多的音乐舞蹈系，作为一个遮住脸都能被粉丝认出来的超级偶像——慕非凡，你自求多福吧！

另一边，慕非凡走在大学校园里，目之所及处，都是轻松惬意的学生。他年纪很小就出名了，一直在国外接受精英教育，还真没见过这么多同龄人在一起踢球聊天。就连路边的野花野草，都让他觉得无比新鲜。

可还没到“经贸系”大楼，他就渐渐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往这边走的人怎么大多是女孩子呢？路上还时不时有人偷瞥自己，指指点点……

“喂，你看，那个男生好奇怪啊。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多，还戴着口罩。”

“大概是耍帅吧！哼，再帅也帅不过我的慕非凡。”

“你别说，他的身材和慕非凡还真有点儿像……”

慕非凡不敢停下脚步，他快步走进这栋明黄色的“经贸系”大楼，把帽檐压低了又压低，随手拉住一个经过自己身边的男生：“你好，请问你认识一个叫薛珍珠——”

“啊啊！慕非凡！”

没想到男生激动起来比女生还可怕，他一把拽住慕非凡的衣袖，满脸不敢相信地大声喊道：“你是慕非凡对不对？我是你的死忠粉啊，我看你的剧看了一百多遍！”

一瞬间，一楼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大家开始蠢蠢欲动。

“慕非凡？是真的慕非凡来了吗？”

“是《绯色长安》来我们音乐舞蹈系搞什么活动吗？啊！让我过去，我要去看慕非凡！”

“在哪儿，在哪儿？慕非凡在哪儿！”

糟糕……忘了伪装声音……

顾不上找人，在被一拥而上的人潮淹没前，慕非凡一边慌张地护住自己脸上的口罩，一边甩掉男生的手，开始往楼外狂奔。跑过一间落地窗教室时，里面巨大的落地镜和身穿芭蕾舞衣的女生们震惊了他。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经贸系！

薛珍珠的室友叫什么来着？那个小矮子女生居然敢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