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旧约·创世纪Genesis11:4

“所以呢，你们华彩就打算避而不谈了？”

“坦白说，在没有搞清楚之前，我很难——”

“他现在人在医院。你们还说这种话？”

青年站得很近。对面，名叫康时的青年不得不背靠墙壁，他有着一头黑色短发，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把双手竖在胸前，掌心向外。

“我明白的，发生那种事情我也很难过的。”康时说。“但就算你这么着急，我也只是……事实上我早就从华彩毕业了。现在在自己的公司上班。”

“是吗？你每周都从华彩的学生会出来啊。”

青年横抱双臂，龙石的校服的肩部褶皱起来。

他皱眉的样子很像康时小时候见过的一种鸟，名字他忘了，但他觉得它应该非常记仇。应该叫山雀？康时不确定。他以前就经常做错事，比如在做礼拜时想到前天阅读的漫画情节而笑出声，比如在电梯里见到老师后，除了问好就不知道该改什么。

“我还看到你之前穿了华彩的校服。”青年说。康时的眼睛在阳光下带着反光，显得又无助又可怜，让他很在意。“而我，听着，我坐了这么久的电车过来华彩。在这个星六角，龙石到华彩要四个小时，你明白的吧？”

“嗯，应该说是四个半小时。”

“社交辞令麻烦免掉好吗？是你们华彩的学生跟龙石的学生一同出去……你明白吗？不是一般的打人。”他犹豫了一下，摆了下手。“龙石的那位是一位女生。”

“嗯……”康时低着头说。

“昨天晚上，”青年盯紧他的眼睛。“她死了。”

“我很……”

康时看了眼青年背后的三位学生，胸口佩戴着整齐的学生会胸针。他张开嘴巴，摇摇头。

“我真的很抱歉。事实上，我也是刚刚听说，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的话。这么残酷的事情……我很抱歉。”

“虚伪！”

青年一把顶住康时的胸膛。康时的后背砸在墙壁上，不自然地喘了一声，他握住对方的手腕，但挣脱不开。其他人赶紧上来，拉住青年的身子。

“阿平，不要啦……”

“滚开！”

阿平的校服鼓动起来，一层淡红色的空气在周围盘旋。左边的少年没抓稳，叫了一声后不得不松开手，他的手在冒烟。

“阿平学长——”

“闭嘴！这已经是第七次了。我可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有那么多的顾虑。无非是两个学生之间的事情。高校之间的破事多这一个也无所谓了，而且——”

○○○○○○○

“就是这么回事。”

下午两点，华彩商业一条街。康时跟秋白诉说着中午发生的事。

他们走得很近，比一般情侣的关系还要密切。从去年六月份开始，他们就同居了。秋白有自己的工作室，一座不像样的别墅洋馆，但是不常去。对她来说，那真的只是工作的地方。

“这件，穿一下。”

不知不觉跟着秋白走进店里，望着她伸手拿下衣架，康时顺手接过来，但显然心思不在。

“——我才知道华彩也有这种人。”他说，然后晃了一下手中的衣架。“白你说什么？”

秋白就露出无可奈何的眼神，但无奈，康时是那种没乐找乐的人。她的一切战争手段都无法引爆这个傻瓜，他就是个处在绝对零度下的炸弹。

康时赶紧穿上衬衫。

“这样，白觉得好看吗？”

秋白点头，平静的脸上仿佛不会有表情。

“康时喜欢吗？”

“是好看啦，”康时挤出一个微笑，渐渐转化为苦笑。“不过，蓝色跟我总不会太搭配，白不觉得吗？”

秋白皱起眉头，她伸手揪住外套的一角，翻来覆去。

“店员明明跟我说，是件深灰色的。”

康时露出苦笑。秋白依旧在那小声抱怨，他从架子上随手拿了一条毛巾，同样是深蓝色的，轻轻套在她的脖子上，帮她系好。

“但是，白就不一样了。”他说。

十分钟后，他们走出店铺。

“白今天不用画画吗？”

康时看向身边并行的少女，秋白的短发就像是捕兽夹咬下来的。就跟他的风格一样，她也什么都不装饰，平日里穿正装。

“今天不用。”

她皱起眉头。“而且，康时也没必要这么处心积虑地为我增加负担吧。还有那么多蛋糕，我也吃不掉。”

路过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的时候，斑马线对面跳起红灯。

“最近生意好吗？”

康时吓了一跳，回过神发现秋白在看自己。他朝她微笑，她却没有笑。她一直这个样子，生气或平静都没个准。他觉得她好可爱。

“你说什么？”

“嗯，可能吧。”康时低下脑袋。“不过多吃蔬菜比较好。是问这个吗？”

秋白点点头，没有打算去拆穿。

“那就好。”她说。

在这个人口将尽1.5亿的巨型城市星六角，从上世纪，就开始划分成六个区域。相较而言，华彩区不属于富人，但也不属于商人。你该怎么在校园里推销超级跑车呢？

康时手里的这家专门负责帮主人寻找丢失宠物的店铺，从未从破产的悬崖上下来。

首先是效率不确定。有的宠物真的找不到了也吃不准，这种情况台风过后很常见。其次是价格。是啊，绝大部分学生都买不起超跑。

“哇。”

在人行道的绿化带中，绿野之间透出白色的小脑袋，圆滚滚的头上有三道黑色的花纹。

秋白望着康时跑过去，瞪着他那小心翼翼的背影。

绿化带中的猫咪一动不动，对世界充满恐惧的它对康时的接近也毫不畏惧。他相当顺利地把它抱在怀里。

大概，这是他独有的超能力吧。

秋白露出烦躁的眼神，看了眼再次变成红色的信号灯。耳边传来康时的脚步声，猫在怀中打呵欠，还有他高兴的声音。

“我发现了！跟白在一起，运气也会变得很不错。”他露出笑容。

“……”

她抿了下嘴唇，尽量把脸移到相反的方向，好不让他看到。

天呐，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吗！

三点十一分。华彩的各大街头显示屏上，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快讯。龙石高校的学生四人，在东三大街第197号住户西侧小巷中遇害。当警方赶到现场，四人已不具备生命特征，经法医认定，四名学生系重金属中毒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