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意愿 ——(2)
2灿烂的光芒,太阳当空洒下光辉。“嗯……”站在食堂门口,抬起手遮过双目,我眯着眼凝望着青空。万里无云,天气真是异常的好啊……虽然经常熬夜的我站在这样的青空下相当地违和,但这并不影响我感叹这美丽的天气。已入深秋可身穿两件竟会有些许燥热,对此我只是稍稍松开衣领的纽扣,丝毫不介意。是啊,毕竟发生了那么好的事情。手插入裤带中,用手感受着那股金属质感,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这之后我们肯定会经常见面的,但如果次次都是因为一些规定而没法进入图书馆可就不太妙了。啊,当然……那个时候,弗卡老师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即使我不在你也可以偷偷来图书馆哦,不过前提是绝对不能被人发现。知我者,真弗卡老师也。在谈话的最后,弗卡老师将图书馆教师用的钥匙递给了我。现在,哪怕图书馆已经闭馆了我也可以通过教室专用门自由出入了。啊……一下子发生了太多幸福的事情,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苍天了。啊,应该感谢大天使吗?或许发生这么多好事和那道圣光有关系?感觉自己都在傻笑了,但心情实在是好到懒得制止的程度,想到爷爷不再,又可以随便出入图书馆,今晚是不是就泡在图书馆爽一晚先呢?啊……光是想象下心情就激动得不行啊。——瑞丝塔呢?她可是跟着雷斯特去管学生失踪的闲事了,不管真的可以吗?声音。就在耳边……不,是在自己心里。它是那么悄无声息地到来,将我脸上的笑容像切牌一样换成了忧郁。瑞丝塔……是选择自己,还是选择瑞丝塔?——而你呢,明明有那么强的能力却左推右阻,你又算的了什么东西!雷斯特的咒骂虽然刺耳,但此时就连我自己……应该说是某一部分的自己,也承认了这句话。能力,我有。现在的话,如果是现在的我,我有自信能将学生失踪这个事情给调查清楚……但是。疑惑的眼神变得坚定,不止是因为口袋里弗卡老师的钥匙,还有那封信,感激的泪水,以及自己想探求真相的欲望……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这股渴望灼烧着我的脑子,它化为了一股冲动扩散全身,只要我有一刻脑子在思考别的事情,让我浑身发麻。对比之下,究竟是参与弗卡老师的研究还是去搅和学生失踪这趟浑水,结果显而易见了。“……莱、莱、莱特!”啊。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一路小跑,手里端着一个盒子的她脸上点缀着些许红晕。葵莉,就这么小小地喘着气跑了过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不,没关系。”之所以会站在食堂门口的理由,显而易见。“我们走吧,去中庭。”那是因为我答应了葵莉要陪她,作为男人不得不遵守这个约定。也有心情好的因素,我承认了。“本来……想进修意愿会谈结束后就一起去玩的。”端着餐盒,低着头的她在嘀咕着。“明天是你每个月回家的日子,没有办法不是吗。”看着身旁心情低落的葵莉,我只能这么安慰道。葵莉每个月都会回家一次。时间不定,只要能回去一次就行,这是葵莉父母答应让她来格雷尔玉石学院上学的条件。其实在王都上学也未尝不可,但她很看中我们,所以最后还是毅然决定留在了这里。当初的我,只是认为她单纯是不想离开雷斯特,或者不想离开瑞丝塔这个好朋友才留在这里的。“哈……哈……”小小地喘着气,那个饭盒对她来说多多少少确实有些大了。“我来拿吧,葵莉。”“欸……没、没关系的,是硬要莱特陪我——”“我来拿吧。”看起来像是硬夺,不过因为葵莉真的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所以把饭盒抢到自己受伤意外地轻松。“啊……”看着我的举动,葵莉立刻低下了头。“谢谢你……莱特。”“不用,这是我应该的。”说是这么说,这东西……嘛,对我来说确实单手就可以提,但对葵莉好像也确实有些难了。这么想着,我的目光便自然地落到了走在身旁的葵莉上。葵莉,吗……看着她披肩的波浪金发,阳光下,她姑且也算是个可爱的姑娘吧。姑且,姑且,没有雀斑的话。但葵莉最出色的地方……就我来看的话,其实是她的气质。走路的姿势,做事的态度,还用用功的程度,这些都会不得不感叹,不愧是贵族的孩子,和乡巴佬的瑞丝塔有着质的不同。沉默,却抱着不同心情的葵莉和我,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中庭。虽然我一再强调去食堂吃就好,不过葵莉一直不愿意我也只能依她了。不过来到中庭后真的不得不感慨格雷尔玉石学院真是大手笔:豪华的玉石喷泉,具有艺术观赏性的巨石与假山,还有成荫的树木在风声下化成浪涛,除去奢华的感觉外,真的会感叹这里着实美丽。“亲爱的,张嘴吧。”“啊……”“真希望时间能停下来啊。”“没办法,幸福的时间注定是会一闪而过的啊。”额……但看到眼前这些学生……不如说这些情侣缠绵的光景,再美丽的中庭在我眼里都会排到“午饭用餐地点”选择中的最后一位。令人反胃的恶心,这个地方不是我呆的。话,是想这么说的。“我、我们坐那里吧,莱特。”这是你的目的吗,葵莉?忍着强烈羞意领着我朝一颗树下的长椅上走去,看着这样的葵莉,我只能叹一口气,跟上了她。毕竟是答应了她的事情,我无法拒绝。这么和自己说着,我再度看了看周围学生沉迷甜蜜的模样,我还是拼了命地将那股反胃感咽到了肚子里去。答应都答应了,硬着头皮上吧。晃着有些不听使唤的脑子,拿好饭盒的我跟了过去。“坐、坐下吧。”每一句话都是鼓起了全部勇气,从她因紧张而颤抖的气息,我能听得出来。点点头,表示同意的我就这么坐在了葵莉的身边。“那个,莱特……”本来选择了个离葵莉位置刚刚好的距离,但我才刚坐下,葵莉就几乎是贴了过来。“怎、怎么了?”没有想到今天的葵莉会如此积极,我有些被她的举动吓坏了。不过,当看到她还是低着头掐着裙角,我不禁感谢葵莉的胆小,为此松了一口气。“这个周末一起去王都玩……真的、不行吗?”“如果是这个问题,爷爷肯定不会让我去的。”明白葵莉的意思,但我的答案是不会变的。“可、可是,莱特的爷爷也在王都,你可以和我一起玩的时候顺便去找他——”摇着头,我把葵莉的话打断了。她的眼里充满了不解,但对此我也有解释。“爷爷从小就很严格,对我各个方面都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饭盒后我又抬头,眺望青空。“其中他最忌讳我无功受禄,特别是借朋友名义去贪小便宜。”“可、可这是我的邀请!莱特的话因为是托拉斯家族的后裔,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请到我的家里做客,这绝对不是贪小便宜的行为……”没有说话,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身旁的葵莉。本来在我眼里一直胆小的葵莉最近却大胆了不少。如果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个音量去反驳别人意见我肯定会吃惊吧,实际上之前生病那次我也确实愣住了。不过现在,我当然不会再犯。“谢谢你,葵莉。”“莱……莱特……”被我注视着,葵莉似乎都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只顾着一个劲脸红去了。虽然这个时候我确实有想笑的意思,但在我已经明白葵莉后,我已经不想再做令她误会的事情了。“但是,即使你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说给爷爷听,他也肯定不会接受的。”无奈地苦笑,我说的事实。“他就是一个老顽童,自己认定正确的东西打死也不会变,所以如果被他发现我去了你家,我绝不会只是被收拾那么简单的。”“好……吧。”注意到没有办法再劝动我的葵莉表情是很明显地失落。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我最终没有选择安慰。“我们吃饭吧,葵莉。”“嗯。”打开饭盒,将眼前恩爱着的情侣全部过滤,我开始享用午餐,由葵莉亲手制作的午餐。在雷斯特与瑞丝塔都不在的情况下,我与葵莉的话语少的可怜。但一直以来我从不会觉得尴尬,也不会刻意去寻找什么话题。我一直认为我和葵莉之间的关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虽然话很少,但就这么一起就足够了。因为,我们是朋友。“……”但是,当看到葵莉失落的表情时,我才发现我错了。是我判断失误了,因为我从来没想到过事情会是这样。“这个,相当不错。”在吃饭的间隙适当地夸奖她,有点于心不忍吗……我,不大想让葵莉难堪。“真,真的吗?”“嗯,很好吃,能这样偶尔吃上一次真的会感觉很新鲜。”但,我使用的话语却又断了葵莉接上的机会。“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之类的话,我是不可能让葵莉接上的。“谢谢,莱特。”最后只能有些尴尬地说出这句话,我想葵莉也应该感受到了我话里的意思。静静地吃着饭,我悄悄地注视着一旁的葵莉,就这么一张侧脸,就勾起了我和她的所有回忆。作为朋友的话,我真的很感激葵莉。如今回想起来,是啊……每次瑞丝塔欺负我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都是她。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我总会遇到她,之前上课的组队……刻意忘记的那些事情,是啊,她每一次靠近都是想和我在一起。不想离开格雷尔玉石学院,想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看着葵莉眸中的悲伤,我终于明白了。是……因为我吗,葵莉。“……”沉默,饭只吃了一半的我放下了筷子。“莱、莱特,只吃这么点吗?”“……”我很想说点什么,即使那很残酷,但我觉得我有必要说出来。可是,当我转过头,看到了同样放下筷子露出担忧眼神看过来的葵莉时,我竟一时忘记了我要说出的话语。说出事实,真的好吗?“……葵莉。”犹豫着,已经开口念出她的名字了,可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转过头,正当我想看看她的模样再决定自己行动的时候。“……!”与她水蓝色的瞳孔对视的瞬间,我愣住了。“怎么了莱特,有什么要说的吗?”她,在笑。当然,绝对不是开心地笑……那是,那是……坚强。胆小的葵莉,一直羞愧的女孩,在我眼里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印象。第一次……我认为我自己判断严重失误。这与说出实话她会不会哭没有关系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可即使如此也……也要微笑来面对吗,强颜欢笑,也想留下美好的记忆。葵莉。——滴答。看到她眼角划下的泪水,那一刻,我才明白葵莉真正的样子。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是个坚强的女孩。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长大后……肯定是一位出色的女性,书里面,凡是能够笑对痛苦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所以。“可以说点,真心话吗?”秋风轻轻掠过了我的脸庞,闭上眼,我静静等待葵莉的答案。“……嗯,可以。”想必葵莉也清楚我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吧,迟疑了很久,她终于决定面对我。透过鼻腔感受着吹来的秋风,听到了葵莉的答案,酝酿完心情的我重新打开眼眸。“我,喜欢瑞丝塔。”我的声线在颤抖着,而且……在我也知道这是个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恋爱时,鼻子却也一酸。“她是我的青梅竹马,但,喜欢上她的契机却不是这个。她大概早就已经忘记了那句话吧,虽然至今已经过了五年了,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面对那个被孩子欺负独自啜泣的男孩时,她是怎么说的。”没有看一旁的葵莉,不如说此刻我的表情也……不是能看葵莉的模样了。“‘你是个男孩啊,怎么能够因为一两个这种麻烦事情就倒下啊’,撑着腰,和现在一样留着马尾的她就这么说着,像个笨蛋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声音开始带有哭腔。“从那之后只要我被起伏她就会过来帮我了。每次,每次,每一次都是……我们吵过无数的架,可是每一次在我绝望的时候她恰好在那里。真的,我……我……”可是,她现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和以前不一样,她,已经不再看着我了。“很想再听一遍她的那句话啊……瑞丝塔……”——他们不敢怎样的,莱特!“‘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啊……呜呜……”我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孩子。或许我的泪水只是为了从葵莉身上夺得安慰,或许是因为我看透了葵莉坚强的本质,我也知道了她接下来会怎么做,所以我才放声地哭泣。“哭出来吧,莱特,哭出来,会好受一点的……”轻轻地抱着我,明明自己也在哭泣的葵莉,却就这么轻轻地把我拥入怀中。我,真的是个人渣。可是,这种情况下究竟怎么做才好……却没有任何人教我。瑞丝塔,那个在我记忆里永远摆着小马尾在我身边的她,已经不在了。她与他的一幕一幕,雷斯特自信的笑容,“雷斯特大人”称呼,围着雷斯特转她的身影。这次哭泣结束后,就忘掉吧。——你忘得掉吗?……内心的反问,我却没有办法给出答案。“……葵莉。”这次的哭泣很短,也因为有不愿意这么做下去了。我呼唤着她的名字,我想她也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可以松开手了,我没事了。“嗯,我知道了。”我看不到葵莉的模样,但她并没有立刻松开手。我能感受到她动着头,这个动作我知道她是在抹自己的泪水。没有打断她,我只是静静等待着。很快,她松开了手。待光再度进入了视野后,我缓缓地抬起头。不知为何,此时我想看葵莉的模样……即使我如此伤害了她,我也……“喜欢她的话,就要去努力才行,莱特。”“……!”很痛苦,很伤心,但即便如此,脸上仍然留有泪痕的葵莉……阳光下,坚强的她努力地露出了笑容。那样的努力,虽然令人心痛,可是……“葵莉……”闪烁的蓝瞳,宛若宝石般耀眼。“你将来肯定会是个万人迷的。”“欸?”完全没有把握到我这句话的真实含义,葵莉有些发愣地看着我。“等我长大了,我肯定会被你迷住的,葵莉。”“莱、莱特——!”啪!响亮的声音,完全没有想到葵莉的小手会有这股劲。当被这股力量左右,头不自然地撇向一旁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葵莉,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别再捉弄我了,就算是我也是会生气的!”余光看到了葵莉的眼睛,恼羞成怒,悲伤至极的双眸里闪烁着火光。……嗯,这巴掌,打的好。感受着这一巴掌,虽然不疼,但皮肉遭到打击的炽热感把我的思绪理清。“葵莉。”“干嘛。”心情相当不好,看来她还把我刚才的夸奖当成调戏了。虽然,那些都是真心话。这么坚强聪慧的孩子长大了,肯定会很了不起,这点不得不感慨贵族家庭的教育。“我……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说,而且这是雷斯特和瑞丝塔都不知道的事情。”“欸?”冷静下来的我抬起头,很明显被我这句话吸引的葵莉,脸上的悲伤和愤怒暂时缓和了。独占自己喜欢的人的秘密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了,我很明白这种心情。抱歉了葵莉,利用了你这一点。“我,应该会加入弗卡老师的历史研究中,也因此,有了弗卡老师的帮助进修意愿的事情也算安全,之后我大概能如愿升到高年级吧,和你一起。”但,能和葵莉在一起的话。“真、真,真的吗!”如我猜想,葵莉果然把我无法使用玉石的事情挂在心上。欣喜,所有的悲伤都抛开,开心地握住我的手的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真是个好女孩……坚强的好女孩,葵莉。“怎样,我可以吧。”脸上虽然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可我的心声却与之相背。能喜欢上这样的我……真的谢谢你,葵莉。如今回想,如果我的人生里没有瑞丝塔,我肯定会和你一直走下去吧。只可惜。“你是怎么做到的!弗卡老师你是什么时候找他的啊!”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