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彼得•费恩
(一)彼得听见从禁卫军选拔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哄笑,轻轻跃上树枝,果不其然,一切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你们在和我开玩笑吗?”负责人潘波将军望着佩拉和尼莫,脸上的表情无比微妙。他弯下腰,看着佩拉,用哄孩子似的语气问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啊?”“报告长官!今年十八!”佩拉脚跟一靠,腰板挺得笔直,军姿站得端正挺拔,声音洪亮地回答道。不愧是军人出身,还是很有范儿的嘛。潘波笑了:“十八!这可不是十八岁的半大丫头待的地方!你回吧,好好觅个夫家嫁了,军队可不是女人能待的地方。”“长官,那不是我想走的路。”佩拉直视着潘波的眼睛,那桀骜不驯的眼神让潘波想起了野狼。可是光有气势又怎样呢?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能抵得过精壮大小伙子吗?潘波摇了摇头:“你想走什么路呢?”“武可安邦,文可治国,出将入相。”佩拉朗声答到。身后的一干人已经笑岔了气,佩拉却一脸严肃。这小丫头片子,当真以为自己很有能耐啊。野心倒是不小,这武可安邦文可治国,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潘波笑着点了点头:“好一个出将入相,好,好,十八岁的小姑娘,真好。”说着锐利的目光横向尼莫,盯着尼莫的腿,“你呢?这截木头又是几个意思?你今年多大了?”“报告长官,今年二十!那是我的腿!”尼莫在佩拉旁边立正站好,声音洪亮。这两人……看来在军队里待过。潘波眉头蹙了蹙。可是一个姑娘一个残废,能有什么用呢?他摇了摇头,笑:“你们二位还是请回吧!”“长官,容我拒绝!”佩拉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大声回答道,“将军你仅仅因为我们的外在的条件就妄下结论认为我们不能成为出色的军人,这是不公平的,是狭隘的!将军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应该明白骄兵必败的道理,随意轻视他人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是极度危险的!请与我一决高下吧!”一旁的尼莫使劲绷住笑,骄兵必败这一套说辞当初是伯兰特将军教训他俩的,佩拉倒是活学活用。只不过那可是上级教育下级的话,这样子甩给潘波将军,将军怕是会难堪吧?只是他既然和佩拉站在同一战线,就绝对不能和佩拉有两套说辞。但他不想说得那么激愤,只得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笑声渐渐收住了。议论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动起来。就算这两个人真的有那么两下子,潘波也不想破例。让女人和残废进入军队,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他大埃克苏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难道还就缺这两个人不可?潘波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不行,禁军的训练强度大,任务也重,你们的身体素质连体检都过不了。再者,我虽然年过半百,可我也不是好欺负的。”“长官,虽然我才十八,可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佩拉大声答到。就在这时,诺兰从潘波将军身后的建筑里走了出来:“将军,怎么没有新人进来?发生什么事了?……啊。”他看见佩拉和尼莫,笑了。但他知道如果这时候开后门,两人一定会生气,所以就装作不知道,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主人,这位小姐想要与将军一决高下。”一直坐在树上旁观的彼得轻巧地跃到诺兰身边,身手矫健犹如山猫。诺兰笑着看了一眼潘波,冲佩拉眨了一下眼睛:“不错,听起来很有趣。”“殿下!”潘波将军急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年轻上司的脾气,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从来都是敢说敢做的。这个年轻的王子总是干一些让他们这群老臣难以接受的事,当初放着埃克苏王室苦心培养的神龙骑士团里那么多骑士不要,偏偏指名要把牢里的江湖飞贼提出来做亲卫。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背后还有王储撑腰,兄弟俩先斩后奏,国王居然真的点头答应了。不过好在这个亲卫当得颇为安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潘波一边想着一边瞄了一眼彼得,叹气。过去的事就算了,殿下也算没有看走眼。但亲卫是殿下个人的事,禁卫军是国家的重要部门,不是随随便便说了算的,就算是哈维尔也没有拍板的资格,决定权在潘波手里,诺兰不过是个挂名的负责人。潘波心想一定要在殿下作出难以接受的决定之前制止他:“这是原则问题,我不会退让。”“将军,这样子会让人觉得你不敢应战啊!”彼得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潘波将军眉头一皱,想用激将法?太嫩了。可是一转头发现其他人都死死盯着自己,好像如果不应战就丢了整个埃克苏禁卫军的脸。潘波感到处境十分微妙。诺兰向潘波微微欠了下身,送上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拜托了,将军。我也想看看他们的实力到底如何。”该死的,潘波最怕的就是诺兰来玩这一招。你是王子,你给我强硬地命令我执行啊!这种“拜托式”的请求算是什么?如果说王子都将姿态放得这么低来请求自己,自己哪有拒绝的理由?当然潘波清楚,诺兰的目的就在于此,一旦他摆出了这幅姿态,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拜托”,而是“别不识抬举,不容许你拒绝”。潘波真是无奈,干咳一声:“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我接受你的挑战。只要你们赢过我,我就让你们通过。我和你们一对一有些不公平,你们两个一起上吧!”彼得偷笑:“将军一定会后悔的。”佩拉和尼莫对视了一眼。佩拉有些不快,尼莫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两个人一起上是最好的。佩拉点了点头,两人在眼神的交流中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将军的手下将训练用的木剑丢给佩拉二人,佩拉稳稳地接住,在空中舞了两下,重量还可以,还算顺手。尼莫在她身边站定,缓缓抬起了剑。潘波将军凛住了神色。很显然那个小姑娘是二人里的主导,至于那个残废,能有多大能耐呢?就算以前再怎么善战,现在面对生理上的缺陷也必须低头。佩拉与潘波将军对视着,感受到了威压。正面进攻时,不管身体如何行动,眼睛都必须直视对手。因为不这样,你的眼神就会出卖你的行动。祖父的教诲犹在耳畔。但直视着潘波将军的眼睛时,佩拉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目光。以前与祖父对决时,从未赢过。祖父的眼睛就像深邃的宇宙,沉寂着,波澜不惊。你从中读不出任何东西,欣喜,骄傲,恐惧,统统被深藏起来。而在这双眼睛面前,你的一切似乎都会变得透明。潘波将军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这大概是佩拉无法拥有的,因为那是岁月赐给这些老将军的礼物。她还是年轻,无论如何是敌不过的。可是不能退缩。对于佩拉来说,这是赌上未来的战斗,赌上了伯兰特的荣耀。伯兰特,绝不容许别人的轻视。潘波开始进攻了,第一招直指佩拉心口。然而尼莫的动作远比潘波想得要快,转瞬之间佩拉已向后退去,尼莫已逼至眼前。佩拉的手在尼莫的肩上一撑,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空翻,已经绕到潘波的脑后,挥剑劈去,潘波将军冷静地化开尼莫的招式,没有躲避,而是顺势将剑刃推了过来。佩拉眼瞳一缩,一般人吃了这招都会顺势格挡,如此她便可化被动为主动,可他却挺剑而上!她手腕一翻,剑身在潘波将军的剑刃上一压,借着这股力二次跃起,翻身,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几步远的地方。潘波无暇顾及,这旁尼莫的剑锋已径直指来。但潘波的剑也及时挡住了那剑锋,两柄木剑剧烈的摩擦着,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嘎声,竟有细细的木屑落下。冷汗从尼莫的额角流下,佩拉这时已从背面刺来,将军迅速地避开,同时与尼莫拉开了距离。佩拉发起了第二次进攻。不出两个回合,三人已经缠斗在一起。佩拉招式灵巧,剑风凌厉,咄咄逼人;尼莫沉稳扎实,强硬可靠,攻守自如;潘波将军出剑精准,老辣有力,直指要害。而佩拉和尼莫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佩拉以进攻为主,尼莫则作为辅助牵制敌手并为佩拉的进攻创造条件。尼莫真的很厉害,如果换作其他人,是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的。诺兰微微沉吟:“可惜了,听说尼莫以前是罗曼中少数剑术可以与伯兰特将军一较高下的人。若是他没受伤,同佩拉这样配合,恐怕伯兰特将军也会头痛。”“他们在罗曼时就是最佳搭档。”彼得如数家珍一般,“三年前在罗曼和苏米尔蒂亚王国的‘九月战争’中,苏米尔引以为豪的黄金铁骑就是在他俩的手下折戟沉沙的。也因为这一战,他们从无名小卒成了罗曼人尽皆知的少年英雄。”“三年前,佩拉才十五岁。”诺兰眉头蹙起。真是乱世,在埃克苏,十五岁的男子也不过才刚够入伍的资格,要上阵杀敌也至少要经过一年的训练,十五岁就指挥战斗,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心中对于这个女孩的感情无法言说,她的故作坚强的模样更让诺兰想要去保护她,而她的实力又让诺兰钦佩不已。哈维尔坚称,诺兰不过是出于对伯兰特将军的崇拜才会对佩拉这么迷恋,可是诺兰一点点发觉,吸引着他的还是佩拉本身。“是的。九月战争黄金铁骑的覆灭就是在埃克苏也是人尽皆知的故事,殿下恐怕比我了解得多。”彼得笑了,“不过,事实和传说还是有出入的。”“伯兰特将军手下四千人的先头部队遭遇了黄金铁骑一万五千骑兵,不仅没有遭受惨败,反而殊死搏斗,最终黄金铁骑只剩一千残兵,苏米尔引以为豪的梅杰•瑞西将军也在这场战役中殒殁。”诺兰记得那时自己曾反复阅读这段文字,觉得这是伯兰特将军光荣的勋业。言论家真是残酷,只拔高了最光辉的人物的形象,却将真正立功的人掩盖在光辉之下。没想到那竟是佩拉和尼莫的杰作。彼得点了点头:“尽管民间的传说埋没了两人的功劳,但罗曼的史册上是记载了这场战役的。尼莫是领队,佩拉是副手,本是去探个风声,谁曾想竟与黄金铁骑迎头撞上。于是很多士兵都胆怯了,纷纷提议撤退。可是这时撤退与临阵脱逃无益,那时大部队与他们距离尚远,黄金铁骑已经盯上了他们,他们的脚程又不及黄金铁骑,撤退与坐以待毙无益。就在这时,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军中有两个参谋倒戈。”“但这还没完。因为胆怯,军队里出现了逃兵。就在人心涣散的时候,佩拉站了出来说,既然如此,那就派十人快马与大部队汇合请求支援,余下的人应战。”“那十个人等同于拿到了生的特权。”诺兰摇了摇头,这样真的能稳住军心吗?“但佩拉的目的不在于此。她将决定权交给了士兵,于是,显而易见,最骄纵跋扈的十个人得到了特权。可是当那十个人站到佩拉面前时,当着所有人的面,佩拉命令手下将这十人全部处死。这时尼莫作为主将站了出来,说,伯兰特的军队里没有贪生怕死之人,只要有一个人还在前进,所有的人就都不许后退,逃兵立斩,不胜不归。尼莫和佩拉二人都抱着不战胜就战死的决心冲锋陷阵,底下的士兵谁也不敢言怕。”彼得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满是敬畏,“这场战斗打了整整两天,等到大部队迟迟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伯兰特损失三千八百五十五人,黄金铁骑只剩一千散兵四散而逃,尼莫斩杀了梅杰•瑞西将军,因此成了罗曼最年轻的中校。活下来的一百四十五人,后来都加官进爵,至于战死的战士,也受到了重赏。”诺兰的眼中燃起了憧憬。自己十五岁时,还在享受着贵族少爷的美好生活,佩拉就已经在沙场上出生入死。他从小就仰慕着伯兰特将军的威名,在佩拉身上他看见了将军的影子,又看见了佩拉独特的个性。这也就是为什么仅仅相处数月,自己的心思就已经被这个女孩牢牢牵住的原因吧。在闲谈的过程中,场上胶着的形势已经渐渐明了。占据了人数上优势的二人依旧不敌潘波将军,渐渐处于劣势。其实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潘波最开始还放了一点水,现在也不得不全神灌注。只是佩拉的攻击越来越快,尼莫这边也有些稳不住了。潘波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之间不仅仅是默契,更是将彼此视为心灵的唯一支柱。尼莫由于身体原因,体力消耗过快;而一旦发现尼莫的气息不稳了,佩拉就会急于给潘波致命一击,心思浮躁起来就露出了很多破绽。这也算可以理解,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确实不错,但也到此为止了。尼莫已经慢了下来,在一边喘着粗气。潘波与佩拉剑刃相格,佩拉被死死压制着,动弹不得。只有眼神,潘波注视着那双橙红色的眼瞳,只有眼神还燃烧着浓浓的斗志,好像在为了某种神圣的信仰而战。结束了,真是可惜。虽然你们的强大让我刮目相看,可是我不能让你们进入禁卫军。“佩拉!”尼莫大喝一声,木剑脱了手。潘波的剑猛地向前一推,剑锋直直抵向佩拉的咽喉。可是与此同时,他看见佩拉迎着剑刃撞了上来,那一瞬间他感到咽部受到了强烈的压迫,几乎让他窒息。佩拉左手持剑,将潘波的剑锋挡在喉前咫尺的距离,而右手,尼莫的木剑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上,架上了将军的脖颈。场面顿时变得极其安静。输了?潘波瞪大了眼睛,自己在以为结束了的那一刻松懈了下来,却被这小辈抓住了破绽。佩拉的脸色很难看,面目狰狞,大口喘着气,几乎说不出话来:“好险,差点,就输了。”她的头发已经黏在了一起,衬衣被汗水打湿,紧紧黏在背上,冷风吹得她不由打一个哆嗦。尼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打得真差啊,佩拉。”佩拉撇了撇嘴,放下了剑。诺兰抚掌而笑:“已经很不错了,是吧,将军?”潘波咧了咧嘴,一脸不情不愿:“是。”“那将军是不是愿赌服输啊?”彼得在一边油嘴滑舌。尼莫担心将军面子上过不去,忙打圆场:“将军仁慈,手下留情了。”潘波将军的神情严肃了,他立正,对着尼莫和佩拉二人行了埃克苏的军礼,厉声:“我这个将军说话是有分量的,既然答应了你们,就必须实现诺言。士兵!”“是!长官!”佩拉和尼莫二人立正,异口同声地答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禁卫军新兵营的一员了!去里面报到!”“是!”彼得与诺兰相视一笑。彼得走到二人面前,笑到:“那我们走吧,以后还请多多关照。”“等等。”潘波伸手拦住了佩拉,“你们二人,能否报上姓名?”“尼莫•埃瑞里和佩拉洛斯。”佩拉迟疑了一下,没有报上自己的姓氏。可是潘波的脸色骤然一变。是他们!难怪觉得佩拉眼熟,原来是因为那双和伯兰特将军如出一辙的红瞳:“你是,伯兰特将军的……”“不,我是罗曼的伯兰特上尉。”佩拉倔强地仰起头,盯着潘波的眼睛,“我不想做祖父的影子,所以我的姓氏,也请将军暂时替我保密。”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去。潘波微微眯起眼睛。不仅是佩拉,潘波现在对于诺兰也有所改观了。这个年轻的王子,似乎也挺靠谱的嘛。(二)“给,你们两个家伙,下次加油啊。”佩拉从怀中摸出两个面包,递给尼莫和他身旁垂头丧气的小个子。小个子叫艾力,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通过筛选的。这一期五十个新兵里,除去佩拉就是艾力最矮,才刚刚够到一米七的大限,加上站姿又不够挺拔,总是垂头丧气,看上去几乎和佩拉差不多高。艾力年纪也最小,刚满十八岁,比佩拉还要小三个多月。由于都是特殊人群,三人就这样凑在一起了。禁卫军的新兵营在眠冬城内城的东南,新兵每日的晨练就是负重绕内城一周。其实这点训练量对于曾在战场上长途行军的佩拉本不在话下,可是关键在于晨练后的早饭刚好是五十人的量,却不是按人头分配,而是先到先得先到多得,跑在最后的人往往是吃不到饭的。尼莫自不用说,艾力也是万年倒数,只有佩拉成为了主要的战斗力,担负起了三个人的伙食。可是也有不幸三人一起挨饿的日子,毕竟佩拉是个姑娘,就算再不情愿,身体所具有的某些特殊性和那些精壮大小伙是没法比的。“谢谢你,佩拉……”艾力一边吃一边感激涕零。尼莫叹了口气,将面包掰下一半,递给佩拉:“你其实自己没吃吧?”被看穿了。佩拉在尼莫身旁坐下,默默地咬了一口面包。这种带着一股发酵的味道、没有任何水分的面包,大概就是埃克苏的标准军粮。它很耐饱,吃下去以后再喝一口水,马上就能把你的胃涨满。天下乌鸦一般黑,埃克苏的干面包也没比罗曼的土豆芋头好到哪里去。所以说,对于“军粮”有所期待,根本就是错误的吧。这时有闲言碎语又传入了耳朵,议论着三人的存在。“佩拉洛斯和那个丑八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还用说吗,肯定是那•种关系咯。”“……眼光真差。”“啧,你以为?换做是你,愿意要一个成天喊打喊杀的女人?”“好歹是女人嘛,嘿嘿,我觉得长得还挺好看的。”艾力一脸担忧地望向二人。尼莫隐忍着怒火,眉间已经皱出了深深的川字,佩拉却平静地吃着干面包。从政变以来,她高傲的心性渐渐被磨去了些许棱角,这些嘲讽鄙视恶语重伤,她已经学会了泰然处之。“没有关系,清者自清。”她将艾力的头扭回来,让他不要再去看那些人,“这种事多呢,你活在世上总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被人讨厌,何必自讨没趣。”“不过人言可畏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在这时,诺兰从背后冒了出来。佩拉吃了一惊:“殿、殿下!你不是应该在正式军那里吗,怎么跑到新兵营来了!”诺兰眼中带笑:“来看看新兵们。”“其实是来看你的。”彼得站在诺兰背后小声地调侃道,诺兰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佩拉的脸也红了,诺兰正在一点点化掉她心中的堤防。但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羞赧,报以一笑:“哈哈,那还真是惶恐。”诺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彼得这个混蛋!不过,看到你恢复精神了就好。”一旁的艾力一脸呆滞。彼得见他这幅模样,拍拍他的肩:“喂,小子,靠别人的努力得来的食物香吗?”“这……”艾力噎住了,低下了头。诺兰的脸色也严厉了起来,他对佩拉说:“佩拉,军队有军队的规矩,你这样做对他也没有好处。”佩拉有些勉强地笑了,躲开了诺兰的眼神。诺兰敏锐地觉察到,这里面似乎还有什么隐情。他的目光扫向尼莫,尼莫没有避开他,而是开口:“殿下说得有道理,以后我们会自己努力的。我也不愿拖累佩拉。”诺兰的神色又严肃了一分。尼莫显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隐情的。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可是诺兰不会被这样轻易骗过。但他不愿追问,两人不告诉他自有理由,他不想显出咄咄逼人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加油吧。另外,后天我要动身去北方视察,大概要半个月,在这期间你们要小心点保护自己。如果有人胆敢对你们做些什么,就去找将军,或者去找哈维尔。你们是我相中的人,凡是伤害你们的,我都会给他们颜色。”“我不想依靠你的力量。”佩拉望着诺兰的眼瞳,认真地说。果然是这样,这种倔强的性格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诺兰额角青筋微跳:“那就不许受伤,这是命令。你们集合的时间到了,去吧。”佩拉起身,向诺兰微微躬了一下身子,转身小跑去。艾力惶恐地站起来,也鞠了躬快步跑开。尼莫不紧不慢地吃完最后一口面包,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面包渣:“佩拉的事情劳殿下费心了,我会努力的。我也不想让佩拉受到伤害。”“你也不要勉强自己。”诺兰摇摇头。彼得笑:“人家的意思是佩拉由他保护,主人你不要插手从哪来回哪去!”尼莫被彼得一语点破,倒也没有羞赧:“殿下,我告辞了。”“埃瑞里先生!我说过我对佩拉没有恶意。”诺兰低声喊道。尼莫摆了摆手:“殿下,我们有自己的尊严。”说完,转身缓步离去。诺兰和彼得对视了一眼。那两人对自己的处境真是一无所知啊。被传说为伯兰特的杰作,罗曼新生代军人的希望,如此之高的评价带给他们的可不是荣誉,而是树敌无数。想要得到他们却得不到的,很早之前就对他们恨之入骨的,以及害怕他们被神化了的战斗力的,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为了拔高自己的形象,都很乐意雇人来结果这两人的性命。他们面对的是那样一个残酷的现实,而诺兰能做的,只是在暗中尽可能地为他们扫清障碍。“对了,主人,你有没有觉得佩拉和尼莫看艾力的眼神很不寻常?”彼得突然发话。“……怎么了?”“就像是在赎罪一样。”彼得微微皱起了眉头。阳光那么刺眼,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还是这样的晴天。(三)尼莫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腿又不知去了哪里。可恶,明摆着玩他呢。这是第几次?有时横在储物柜中,有时放在厕所里,有时扔在树枝上,今天呢?“尼莫?”正想着,佩拉就来敲门了。佩拉单独住一间,在走廊的尽头,她一般是不会来的,出了什么事?同房的人却像看热闹一样拉开了房门,起哄,佩拉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尼莫,怀里抱着尼莫失踪的腿:“今天早上一开门,发现这个在门前。”“哎呀呀,偷情的证据呀。”同房的几个人开起了低俗的玩笑,佩拉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蹲下身耐心地帮尼莫将义肢装好。尼莫低着头,生着闷气。同房们见到这场景,变本加厉了起来:“佩拉洛斯,我也很可怜的,你什么时候也在我身上做做慈善呀?”说完,几个人哈哈大笑。“你们给我适可而止!”一直默默忍耐着的尼莫爆发了,他们竟敢对佩拉说出如此轻薄的话语,若是现在在罗曼,他们已经被挫骨扬灰了,“佩拉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们不喜欢我就冲我来,欺负佩拉又是怎样!”“我们没有欺负佩拉,我们也想和佩拉有亲近的关系嘛~”同房阴阳怪气地说,“佩拉洛斯,我们几个,怎么地也比那个残废丑八怪强多了吧,我们……”出人意料地,在听到“丑八怪”这三个字的时候,佩拉突然站起身,闪电一般地出拳,一拳猛击在那个语言轻薄的男人脸上。轻薄男的后脑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鼻梁一阵剧痛,他伸手,脸上和后脑都是血。没有人笑了。“我要杀了你这个婊子!”轻薄男怒吼,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抡起拳头就要向佩拉扑来。尼莫站了起来,佩拉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许出手,她要亲自动手。转眼间拳头已逼至佩拉面门,佩拉从容不迫地侧过头,同时抬脚对着裆下猛击,轻薄男的脸瞬间扭曲,在他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又一记快得来不及防守的重拳已直击他的左颊。他倒在了地上,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挣扎着想要起身,佩拉的膝盖却已经压在了他的肚子上,左手提起他的衣领,右手在空中蓄力,冷冷地问:“你,杀过人吗?”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一阵恶寒。轻薄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住手,佩拉。”尼莫从背后死死抓住佩拉的手腕,佩拉使劲,没有挣脱。她用命令的口吻说:“放开我,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不行,你不能杀他。你不能……给将军和殿下添麻烦。”尼莫强行将佩拉从地上拉起来,“今非昔比,听话。”说着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若不是寄人篱下,若是换做以前的我,第二拳的时候就叫他命丧黄泉了。”佩拉皱了皱眉头。所有的新兵都被惊动了,围在房门口,噤若寒蝉。佩拉的目光如刀一般锐利,扫视着所有的人,厉声:“我视尼莫如长兄,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容许你们用低劣的妄想来玷污的!你们若有谁想要伤害他,就等着付出代价!”“士兵们!是谁在闹腾!”这时,潘波将军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潘波将军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和一脸大义凛然的佩拉,肉痛。怎么又是她在闹事?这小丫头走到哪都要搅起一片混乱。佩拉见到将军来了,马上立正,行了一个漂亮的军礼,大声报告:“长官!如果邻国骚扰我国边境并放出侮辱性语言,应该怎么做!”小丫头,说话还挺有趣的。但潘波将军见过多少世面,怎么会被佩拉套住。潘波绷起脸:“士兵,我会先警告。”“如果对方无视警告呢?”“那你会怎么做!”潘波吼道。佩拉也吼道,掷地有声:“报告长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不得超生!”“佩拉洛斯!敌人会卷土重来!”“报告长官!如若将他挫骨扬灰,谁能卷土重来!要做就做彻底!”“那是不是没人阻止,你就杀了他?!”“报告长官!是失手打死!我只动了两拳!”两拳……喂喂,小丫头你这两拳也太狠了一点,从最开始就没想给对方活路吧。潘波将军的眉头一蹙,厉声喝到:“佩拉洛斯!国家尊严不容侵犯,但做人当能屈能伸!你触犯了新兵营的规矩!士兵!”“是,长官!我愿意接受惩罚!但是下次我依旧不会手软!”佩拉口齿清晰地答道。她不卑不亢的姿态微微触怒了潘波将军,但他清楚地知道她和尼莫是两位王子选定的人。若仅仅是诺兰倒也罢了,关键是前两天哈维尔才找潘波谈过关于处置佩拉洛斯的问题,潘波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他俩赶走。都是伯兰特那个老伙计教出来的好家伙啊。潘波在内心长叹一口气,无奈的同时又不得不板起脸厉声喝到:“士兵,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后悔!绕内城跑五圈!断粮一天禁闭五天!听懂了就赶快去做!”“是,长官!”佩拉向潘波将军敬礼,转身跑出营房。真想管殿下要点麻烦补贴。潘波觉得真是伤神。“你!”潘波转向地上的家伙,“现在就滚蛋,我们不需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挑起事端的士兵!”语毕,潘波转身离开。众人唏嘘着散了,有教官跑来把地上的家伙拖走了。尼莫呆坐在床边。他望着自己的腿,心里翻江倒海地难过。他觉得对不起佩拉。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把佩拉护在身后。他认为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引以为豪的权利。可终于有一天,他无力再保护她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记得自己曾私下问过伯兰特将军,让佩拉这么快就和托马斯订婚真的好吗?为了政治可以牺牲佩拉的幸福吗?伯兰特将军笑着摇了摇头。“尼莫,我老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病死或战死。我担心佩拉,我不想我哪一天撒手人寰会让佩拉变得无依无靠。我知道你想要保护她,我的好孩子,但你要建立自己的功业,你不能被她困住。佩拉总要有个依靠,也要学会自保。她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她总有一天会高飞。但至少希德尔家能给她稳定的背景和靠山,不然她会在高飞之前半路折腰啊。”尼莫不能成为佩拉的靠山。尼莫捂着脸哭了,他恨这个不争气的自己,连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都保护不了。但他是伯兰特的家臣,佩拉是伯兰特的家主,这一点在他心中永远不会动摇。他要变强。“主人,潘波将军派人特地传了个信过来,佩拉被禁闭了。”彼得从阳台跳进诺兰的卧室,诺兰正坐在床边看书。听见彼得这么说,他微微抬起头:“她犯错了?”“是不是很想飞奔回去?可惜你后天早上才能回去看她。”彼得在一旁说这风凉话,“真糟糕啊,偏偏是在主人出差的时间出事。”“别闹,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诺兰有些着急了,合上书转头看着彼得,眼神中透着急切。“她差点把人打死。”“为什么?她不是那种会随便动手的人。”“据说有人对她和尼莫说了轻薄的话。”“啪”地一声,诺兰将书狠狠摔在了桌上。“彼得,你今晚就赶过去。有人要行动了。”(四)佩拉坐在禁闭室里等待着午饭。她闭着眼睛,听着门外的动静,笑了:“诺兰殿下,您来看我的笑话了?”“……你怎么知道是我?”诺兰轻轻叹了一口气,拉开了送食物的小门。“昨天是尼莫送的饭,他走路的声音很奇特。殿下走路声音很轻,步子不大不小,速度也适中,能听见配剑和皮带上的金属装饰摩擦的声音。”佩拉没有睁开眼睛,抱着双膝坐在禁闭室脏兮兮的小床上,自顾自地说,“殿下,我以前也被祖父关过禁闭,不过说真的,禁闭室还能再脏一点吗?我以前关过的禁闭室可都是很干净的。”“对于这点我表示抱歉,我会让人打扫的——不过可能要等你出来以后了,真是对不起,前几天在外面出差,今天才来看你。”诺兰轻轻敲了敲门,示意佩拉把饭拿走。“你能让彼得每晚来守着陪我聊天,我已经很感谢了。”佩拉终于起身,接过了诺兰的来的饭。诺兰又从怀里摸出一个三明治:“给你,你几天都没吃什么好东西吧。”原以为佩拉会拒绝,可她笑着接受了。“你快吃,吃完我再走。”诺兰不放心。佩拉打开包裹三明治的纸包,肉饼的味道传入鼻腔,刺激着每一个味蕾。她胃里的饥饿感被这样一刺激不由泛了上来,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好像在抗议这几天糟糕的生活。在食物面前,佩拉缴械投降了。她放心大胆的将三明治塞进嘴里,毫不注意吃相,第一口下去,三明治就少了一半。“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这里又没有人跟你抢。”看着她的样子,诺兰的眼底不由泛起了笑意。“谢谢你,殿下。”佩拉囫囵吞下那半块三明治,又是一口下去,这下三明治彻底没了踪影。看来她这几天真的饿太久了。诺澜看着佩拉有些消瘦了的脸庞,不由心疼了起来。“把伙房准备的饭也吃掉吧。”诺兰说着。正在这时,他忽然发觉佩拉的神情有点不对劲。佩拉忽然很痛苦,额上沁出了细细的冷汗。她死死按住自己的腹部,嘴唇一下子变得惨白。然后她翻了一个白眼,直直地倒了下去。“佩拉?!!”诺兰听见禁闭室有干呕的声音,赶忙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禁闭室的门。佩拉两眼翻白,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嘴角泛起了白沫:“……毒……”不需要听见佩拉痛苦的呻吟,光是看到那副场景诺兰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抱起佩拉像疯了一样,像药室的方向跑去。可是新兵营的药室只有一些治跌打肿痛的药,诺兰只有冲出营房。他看见潘波将军的马栓在那边,赶忙将佩拉甩到马上,飞身上马,直奔王城而去。人命关天,虽然从这里到王城的药室也没有几步路,但这几步路的时间可是耽搁不起的。潘波将军还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从营房里追出来,大喊着问诺兰到底干什么,诺兰无暇理他,径自走了。“把东西都吐出来!”诺兰死死掐着佩拉的人中,不让她昏睡过去。佩拉的神志开始模糊,窒息感从胃里泛了上来。趴在马背上让她很难过,再加上诺兰的膝盖死死地顶着她的肚子,胃里翻江倒海的,终于,她在马背上吐了出来。胃在剧烈抽搐着。她的意识爬上云端,只听见诺兰在一声声地唤着:“醒过来,不要睡。”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嘴里插了进来,滋味奇怪的液体被灌进了胃里。医生三番五次地冲洗她的胃,这让她感觉难受极了。意识一点点地回到身体。佩拉觉得头痛了起来。她太累了,太累了。她头一歪,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似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尼莫趴在床边,肩膀随着呼吸均匀的起伏着。他睡得很死,看来是累了。佩拉的脸有些痛苦地纠在一起,眉间皱着深深的沟纹,揉了揉胀痛的头,起身。坐在床脚翻着病案的诺兰抬起了头。“你……没事就好。”诺兰的脸上挂着深深的歉疚,蓝色的眸子里少有地浮起了忧郁,“害你受苦。我应当小心一点才是,我……真是一个没用的人。”“不,不是殿下的错。我没想到他们会在殿下的眼皮下动手脚,”佩拉垂下眼帘,“是我大意,不是殿下的错。”“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没有的事,即使出了这样的意外,我还是会无条件地相信殿下您。”佩拉轻轻摇了摇头。诺兰的心里更难受了。他揽过佩拉,将她的额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上:“明明是我把你留下来的,我却不能保护你,对不起。”就在这时,彼得从窗户溜了进来,干咳一声:“你们——”佩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猛地向后缩去,一下子和诺兰拉开了距离:“殿下,您偶尔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尼莫这时被吵醒了,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佩拉醒了,一下子清醒过来:“佩拉!”“尼莫,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佩拉笑笑,脸上的红还没有褪去。尼莫吸了吸鼻子,伸出手,狠狠地抱住了佩拉。“我没有能力再保护你了,所以,请你保护好自己。”尼莫痛苦地将佩拉紧紧圈在怀中,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人是这样脆弱,不相互支撑着,就没有办法活下去。彼得摇了摇头:“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各位少爷小姐。我们首先要知道的是,佩拉的事绝对不是普通的食物中毒,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毒杀。”佩拉轻轻推开尼莫,看着彼得。他做事总是漫不经心,却最能看得透彻。不如说,这样让她有点怕他。她低下了头,眼神里带有半分犹豫。但这没能逃过彼得的眼睛。彼得看了一眼诺兰,他知道这时候让诺兰发话会更有说服力。诺兰心领神会:“佩拉,你要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恩怨情仇,这是关系到埃克苏王国稳定的大事。你的仇家一定是罗曼来的,罗曼现在处于割据混战之中,我们要知道到底是哪支势力竟能介入埃克苏。你要知道,在埃克苏军队和骑士团是不同的两个概念,骑士团是皇家私有,只服务于王室;而军队维护的是整个王国的安定。现在罗曼的杀手已经潜入了禁卫军,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巨大的危机。我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你也知道什么人是不能够包庇的吧?”尼莫摇了摇头:“殿下,我们的过去有太多纠葛,不是您想得那样简单的。”“所以要用埃克苏的危机来为你们过去的纠葛买单吗?尼莫,你可真会说笑。”彼得切了一声,把手抱在脑后,懒洋洋地倚在墙上,“你以为全世界就你背负了最多?”“彼得,住口。”诺兰低声喝止。“主人,你不能把他们惯坏了啊。”彼得咧开半边嘴角,带着些许不满。佩拉向彼得低下了头:“我了解了,不要说了。我知道有人要害我,从第一天起,所有的食物都下了毒。但我害怕让你们担心。”“你开什么玩笑,你这样我们才更担心好吗?”诺兰都有些上火了,语气少有地急迫了起来。“抱歉……我不敢确定是不是某个具体的人物,但我知道是伊尔顿大公爵下的手。在罗曼,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置我于死地了。”佩拉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从出手伤人的那一刻起就中了圈套,他们就是为了让她孤立起来,为她创造一个孤立的氛围,让她无助地死去。可是她发现食物有毒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为此他们不惜铤而走险,利用她对诺兰的信任。诺兰看着佩拉和一旁沉默异常的尼莫:“我不强求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罢了。”“我有一个怀疑的人,但……我只告诉殿下。”佩拉用眼神制止了一旁想要抢过她话头的尼莫。她凑到诺兰耳边耳语了什么,诺兰点点头:“我知道了,过两天就能查清。你好好休息,我要去觐见父王了。”“是,殿下。”佩拉目送着诺兰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想要活下去,可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啊。(五)十一点,彼得站在诺兰身边,打开最后一本公文。“批完了就回去睡吧,哈维尔殿下也要休息了。”他有些心疼地看着诺兰。诺兰最近消瘦了不少,伊莎的离世,佩拉和尼莫的安顿,还有罗曼对埃克苏的威胁,让诺兰焦头烂额。诺兰总是希望能被哈维尔看得起,但哈维尔总是能从容地处理一切,诺兰却无法游刃有余。最近南方又开始动荡,位于大陆南部的苏米尔蒂亚王国,不知为何开始在两国边境部署军队。明明罗曼正在内乱,放着有机可乘的罗曼不动,却来攻打埃克苏王国,怎么想都不对劲。但这已经不是诺兰有余力解决的了。他还要彻查禁卫军投毒事件。糟糕的是,这件事情让国王知道了。显然,换作是之前,佩拉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但有人杀她就意味着她有价值,而想要杀她的人越多,就意味着她的价值越大。国王知道“伯兰特将军”的名号意味着一种无形的威慑,无论是对于东方的罗曼,还是南方的苏米尔蒂亚。是她和尼莫,毁了苏米尔蒂亚引以为傲的黄金铁骑。诺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主人,老是叹气的话会变老的。对于恋爱中的少年来说容颜是很重要的呀~”彼得知道,自己不能沉闷,只有他才能在痛苦的时候逗诺兰开心。他只能说俏皮话,为了诺兰眉间的舒展。诺兰揉了揉眉心:“彼得你够了,不要老是油嘴滑舌的。再说我不是恋爱中的少年。”“你挺喜欢佩拉洛斯的不是吗?”彼得的嘴角咧开一个坏笑。诺兰的头重重地栽在书桌上:“够了!我正在烦心。”“把她留在身边,她必然会靠近权力中心的漩涡,再次因为权力的争夺而受伤;而放她走,却又担心她会被暗杀。你是想说这个吗?”彼得语气中依旧充满了戏谑,“你还真是容易被看穿。”……总是被哈维尔猜透心思也就算了,连彼得都能把自己看的干净,让诺兰觉得很没有面子。显得自己很差劲一样。“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也不会被她绊住脚步。”“你根本做不到,你现在脑子里不全是她的事吗?”“……我承认。”“你看,这就是说你已经爱上她了。”“不要再说了。”诺兰一下子从桌上弹起来,“我不想和你讨论这种事。”“主人,逃避是没有用的。”“闭嘴,我工作还没做完。”彼得识趣地退到一边,默默闭上了嘴。终于诺兰在心烦意乱之中批完了最后一本公文,将蘸水笔洗净插进笔架。他起身将桌面收拾干净,袖口金质的纽扣在桌面上划出不安的声响。窗外的王城已经悄然入眠。内外城的灯火都熄灭了,只有王城中巡逻士兵手中的火把微微照亮了高大的城堡的根基。彼得点起提灯,吹灭诺兰桌上的油灯:“下班咯。”彼得打开门,侍女正好在忙着熄灯,他向她打了一个招呼。诺兰走到旁边哈维尔的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王兄,早点休息。”“知道了,你也是。”哈维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诺兰转身,趁着侍女还没有灭完走廊上的灯,向寝宫的方向快步走去。彼得不紧不慢地跟上。自从遇见了佩拉,诺兰在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可能诺兰自己都没有发觉。诺兰以前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很讨厌女孩子,最开始总是拉着一张臭脸冷冷离开,后来慢慢学会了用笑容去拒绝。彼得见识过那种笑容,仪式性的,义务的,礼貌的,又拒人千里之外。但遇见佩拉以后,诺兰不仅没有抗拒,反而还主动将她拉进自己的世界。彼得知道,佩拉就是那个“特殊的女孩”。为什么?因为她是伯兰特将军的孙女?又或者是她身上带有的浓重的男性化的特质?确实,诺兰身边那些贵族小姐太矫揉造作了,像佩拉这种过于耿直的人反而让诺兰觉得新奇也未尝不可能。那种感情是喜欢吗?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诺兰现在最挂心的,就是佩拉洛斯。主人会被抢走,这是迟早的事嘛。彼得撇了撇嘴。彼得刚遇见诺兰的时候是十五岁,而诺兰是个十岁的小屁孩。那时他正在狱中,享受着人生难得的“清静”。他出生在埃克苏的最底层。父亲是王城边小镇上出了名的混混,母亲是个农家女,除了操持家务和生儿育女,什么也不会干。他从小和父亲学得了一身痞气,后来父亲和几个朋友见他身形小巧,就常让他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他好像生来就有这样的天赋,不出十岁,他就灵巧得好像一只野猫。他什么都偷,金子、食物,还偷漂亮的小孩卖给黑市。最初的时候他简直是父亲眼中的福星,为家里带来了大把大把的利润。但随着彼得的成长与监察的紧追,父亲逐渐想要放弃这份行当,过个正常而平淡的生活。可是彼得不愿意。他早熟,那时刚摸到青春期的边缘,又不像同龄的孩子那样会因为家长的威严而被镇压,所以他选择了逃离。他藏到了另一伙混混的门下,依旧混得风生水起。“少年神偷”一度成为他的代号,他不仅不以为耻,甚至当作那是荣耀。但是他没有想到因此酿下了大错。十二岁那年他偷了一个地头蛇的宝贝箱子。他至今都不知道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害死了他全家。明明那个家和他已经没有联系。只是那天晚上,他睡在暗巷的垃圾堆后面,突然听见远处有很大的喧闹声。他醒了,没有出去观望,只是看见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而火光的来源,正是他家的方向。他不敢出去,躲在暗巷里度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夜。第二天早上偷偷路过那里,看见了烧焦的房屋,木质的构架已经被烧得乌黑,突兀地支楞在那里直指天空。听说家里四个人,他的父母还有一双弟妹,在大火扑灭以后被人发现,早在房屋燃烧之前就身首分离。地头蛇跑了,有人被抓起来做了地头蛇的替死鬼。彼得不能够接受。他虽然过早地离开了家,但心中还是会有留恋。他偷偷地回去过,看见父亲有了正当的工作,看见母亲和弟妹幸福的笑容,他也觉得很满足。他没有怪罪父亲,他知道这生活是他自己选择的,所以他不打扰他们。他后悔过,但那个家他不会再回去。背负了太多罪恶的他只会带给这个一点点走上正轨的家无尽的痛苦。可是他没有想到有些路一旦走错就没有回头可言。他开始寻找那个地头蛇,他的仇人。他一边找一边偷,偷遍了半个埃克苏王国,却没想到在王城的大街上看见了他的仇家。他的仇家当起了屠夫,还蓄起了胡子,但彼得一眼就能认出。因为那是他恨之入骨的人。彼得跟踪那人整整一个星期。就在他准备出手的那天下午,他随手从一个贵族模样的少年身上抹了一块金怀表,谁聊那少年一反手狠狠抓住他,他打不过少年身旁的护卫,竟就这样锒铛入狱了。后来他知道那个少年就是王储哈维尔。那段时间彼得安安心心待在监狱里。王城的监狱待遇还行,除了身边关押的大都是政治犯大老爷这点让彼得不满以外,吃的穿的住的样样都有。他不怕仇家跑掉,偶尔在监狱里度个假也是惬意的,比在外面疲于生存要舒服太多。本来想着休息三五个月,出去以后继续过他的“少年神偷”的日子,却在某一天被诺兰打乱了。“我不要神龙骑士团的骑士做亲卫!”十岁的小王子大叫着从外面冲进来,怒气冲冲地迈着大步子向牢房深处走来,“他们很烦!只会说我不如王兄,这不如那不如,王兄做得都是对的,我做的都是错的,王兄是成熟的大孩子,我就是小屁孩长不大!我讨厌他们,恶心,厌恶至极!”“可是殿下,你也不能——”“我说行就行,王兄也答应把他给我了。”穿着华丽的小王子转眼已经站在了彼得的面前,拉开牢房的门,向彼得伸出了手。彼得愣了一下。这小屁孩做什么?“彼得·费恩先生,请你做我的亲卫好吗?”坦白说,彼得最初之所以会答应,完完全全是因为抱着贫民对贵族的恶意。他不过是想要好好捉弄一下这个小王子的。可是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将他与这个小王子紧紧拴在一起,从此再也离不开他的身边。他们一起比赛爬树。诺兰教彼得识字,彼得则告诉诺兰野孩子的生存方式。他开始在意自己的穿着是否会让诺兰丢脸,开始读书和学习一点剑术,开始忘记复仇,忘记捉弄这个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如果弟弟还活着,如果自己没有离开家,这,是不是就是生活的模样?尽管不会有受到良好教育的机会,尽管不会有宽敞的宫殿居住,尽管不会有可口的佳肴,但那份简单的快乐与单纯的幸福,一定是这番光景。彼得被诺兰一点点驯养,变得忠诚、正直而幸福。多年以后,他再回想起那个误入歧途的自己,总会不由得唏嘘。他做了王子的亲卫,他家的案子自然又被诺兰和哈维尔翻出来,仇家也被处死了。他为了复仇流亡了三年,却终归是个可笑可悲的错误。他以前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但在遇见诺兰之后他知道了。总有一个人,会让你觉得有他的地方就有未来。所以彼得看着佩拉的模样,被仇恨和痛苦驱使着,自暴自弃地活成行尸走肉,像极了当年误入歧途的自己。所幸佩拉遇见了诺兰。会变得越来越好吧,他们。有一次彼得问诺兰,为什么要选自己做亲卫。诺兰说,因为你是哈维尔抓进去的,你不会在我面前夸他。不管什么理由,其实早就不重要了。对于彼得也好,对于诺兰也好。他们的羁绊已经无法扯断。彼得望着睡熟了的诺兰,轻轻叹了一口气,吹灭了床头的灯,侧身出去,无声地合上房门。真不想把主人的温柔分享给别人啊。(六)诺兰站在正殿的一侧,肩膀绷成一条直线,如临大敌。哈维尔站在他的正对面,正殿的另一侧。正殿的最前方显然是国王。国王年过半百,眼神锐利,一头银发短短地束在脑后,有些微微的福态。而站在国王面前,正殿中间的那个人,是佩拉洛斯。她整了整衣衫,单膝跪下。“起来吧。伯兰特,我听闻你在三年前的‘九月战争’中消灭了黄金铁骑。”国王威严的声音好像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头上压下来。诺兰听到这样的开场白,心凉了半截。佩拉站起来,抖了抖衣服,将皱褶抹平,毕恭毕敬地开口道:“陛下,请容我多嘴。‘九月战争’时我确实参加了您所说的那场战役,但消灭黄金铁骑的功劳应当属于尼莫·埃瑞里少校,我不过是沾了他和祖父的光。这不足挂齿。”诺兰看见哈维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是在憋笑。诺兰可笑不出来。潘波将军站在一旁小声地咳了一嗓子,示意佩拉不要乱说话。国王倒没觉得冒犯,继续说了下去:“我希望你能看在故主的情面上,为埃克苏效力。”“陛下,”佩拉挺直了身体,“我是罗曼的孩子,我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我的祖国的事情。”是的,事到如今,佩拉已经不希望埃克苏介入罗曼的事务了。希德尔公爵的势力逐渐壮大,伊尔顿大公已处于守势,埃克苏要是这时进去搅一趟浑水,谁知道会怎样?国王轻笑一声:“你不必担心,我埃克苏王国向来喜好和平,不会去做趁人之危的卑劣行径。只是近日南方边境总有苏米尔蒂亚人在筹备军事,恐怕要掀起战争。希望你能作为哈维尔的随从前去边境视察镇守。”果然如此。哈维尔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看见对面的诺兰开始不安地揉捏着剑饰长长的挂穗。诺兰有些焦躁的模样反而激起了哈维尔想要欺负他的欲望,只是哈维尔是成熟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的玩笑是不能开的。“陛下,”哈维尔上前一步,“我请求让诺兰做我的副手随我前往。”诺兰知道哈维尔在帮自己找机会,赶忙小步走到正殿中间,接过话头:“陛下!我愿意随王兄前往边境!”“退回去。谁叫你们插嘴的?”国王脸色微沉。哈维尔向国王微微欠身,识趣地退了回去:“失礼了,陛下。”诺兰的眉毛纠在了一起,眼神中透着几分桀骜不逊的叛逆,直视着国王:“我想去。”“我不许。”国王不耐烦地敲了敲王座的扶手,“你和哈维尔,必须留一个在王城。怎么,你想去前线出风头吗?”“我希望能成为王兄的左膀右臂!我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可!”“够了,我正在和伯兰特谈话。”诺兰咬紧了牙。哈维尔在一边使劲冲他使眼色叫他快点回去,诺兰也明白再执拗下去只会触怒父王,还会殃及佩拉,只得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笔直地站在那里,以沉默和脸色表达自己的不满。佩拉望了诺兰一眼,他正好也看了过来,眼睛里写满担忧懊恼与气愤。她不由得想笑,诺兰的真性情从最开始就是吸引她靠近他的力量。她看着国王,不卑不亢地开口:“陛下,我只追随我想要追随的人。”“哦?”国王的眼底浮起了怒气,如果佩拉洛斯不能为埃克苏效力,他又怎能留她?“我会去边境的,但不会以哈维尔殿下随从的身份。如果陛下认为可行,请允许我‘代表’诺兰殿下前往边境。”她看了一眼国王诧异的脸色,接着说了下去,“诺兰殿下爱戴您和哈维尔殿下,他想成为您和王储的助力,希望您能理解他的心情。”潘波将军看见诺兰身后的彼得在冲佩拉眨眼睛,不由暗笑。这套说辞这么圆滑事故,想必是彼得事先点拨过。佩拉洛斯那强硬的性格才不会说出这么让人舒心的话。国王迟疑着,似乎已经打算同意了:“但你并非诺兰的属下。”“陛下,我愿成为诺兰殿下的骑士。”佩拉洛斯突然看向诺兰,眼中燃起了温度。“这……”国王也看向诺兰。诺兰有些动摇。佩拉都看在眼里,快步走向诺兰,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将手握拳贴于心胸,朗声道:“尊贵的诺兰·埃克苏佩里殿下,我愿效忠于您,成为您的骑士。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说到这里,她的眼中燃起了火焰,她看着诺兰,那份炽热灼痛了诺兰的心。佩拉的嘴角挂上了笑容。“我发誓,我将守护您,直至生命终结的一刻,永不食言。”诺兰绷紧的肩松了下来。他苦笑:“要是宣誓的话,得有个正式的仪式吧。”“仪式不重要。”佩拉认真地看着诺兰,“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你在我在,就足够了。”我可不想我们的关系定格在“骑士与王”之下啊。诺兰的嘴角滑过苦涩的痕迹。佩拉站了起来,向国王微微欠身:“陛下,感谢您的见证。”国王揉了揉绷紧了的额角,叹了口气:“没办法。佩拉洛斯·伯兰特!”“陛下,您有何吩咐!”佩拉立正,行军礼。“我指派你为诺兰王子的代表,随王储哈维尔前往南方边境镇守。”“是!”佩拉大声答道。哈维尔看着诺兰,眼睛斜向佩拉,从鼻子里轻笑出声。还真是有意思啊,年轻人。(七)诺兰从公文中抬起头,捶了捶肩。哈维尔要前往南方边境,他的公务全都移交给了诺兰。诺兰手上还接下了潘波将军训练禁卫军的任务,已经忙了好几天了。他打了个哈欠,提起精神。明天一早,哈维尔一行就要动身了。说是镇守边境,谁都能看得出来,战争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从眠冬城到南部边境,正常的车队要走一个半月,而急行军十天就要赶到。会是相当辛苦的一段旅途。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门被敲响了,彼得去开门,来着正是佩拉。佩拉把头发剪短了不少,高高地束在脑后,显得干练而精神。她穿上了埃克苏的军服,身姿挺拔。她站在诺兰面前,却有点忸怩起来:“殿下,我来向您道个别。作为您的代表,我一定不会辱没您的荣光。”“我不确定我是否有做你主人的资格。佩拉洛斯,你让我觉得很难办。”诺兰看着佩拉,叹气。“殿下在责怪我前日鲁莽?”一旁的彼得插嘴:“主人是说他希望和你之间能发展成其它关系……”“彼得,对不住了,你出去。”诺兰沉下脸,耳朵却露出了粉红色。看得出来,他有点炸毛了。啊啊真过分。不知道什么叫做雨露均沾吗?就算是宠爱也公平地分给手下吧?彼得很想这么说,但他也是会看场合的。他嘴角咧起一个坏笑:“好吧,舞台留给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我这种老人就退场咯。”他摆摆手,看见佩拉也微微红着脸颊,心里暗暗诧异了一下。原本以为她在这方面有点迟钝,这次竟然听懂了。诺兰见彼得走出门外,干咳一声:“明天早上,我会送你们的。”佩拉嗯了一声,看见诺兰眼底的血丝:“我想单独来道别。明天凌晨走,殿下您不要勉强自己。您看起需要休息。”诺兰放下笔,看着佩拉。佩拉的眉眼间凝着半抹忧伤,这让她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殿下……我选择您做主人,我是想要好好珍惜您。”佩拉的声线有些哽咽。然后相顾无言。其实彼此间想说的太多。这是战争的序曲——如果佩拉战死,这恐怕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两人都明白的,这不是儿戏,而真刀真枪的生死格斗。诺兰站起来,绕过办公桌,紧紧地抱住了佩拉。佩拉的身子不由一颤。她从未受过这样的殊遇,被一个人的温柔包裹着,仿佛要将她烙在心上。她的心在那一刻变得如羽毛一般柔软。她听见了诺兰一贯温柔而强势的声线:“别死掉了。”“……这我可保证不了,殿下。”佩拉苦笑着,艰难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诺兰。“佩拉,以后叫我诺兰,不要再叫我殿下了。”“为什么?”“因为这是命令。”佩拉的手轻轻垂下,诺兰松开了她。窗外,暮色一点点压了下来。“对了,”诺兰突然想起什么,走向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样小物件,“这个给你。”佩拉伸出手,诺兰将那个小物件轻放在佩拉手心。佩拉看着熟悉的荒原狼的纹样,眼眶微红。“别再搞丢了,你可是要重写辉煌的人。”诺兰微笑着,抬手揉了揉佩拉的头发。诺兰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令人安心。佩拉将家徽郑重地别在胸口,向诺兰行礼。“我会好好珍惜的,殿……诺、诺兰……”她原本一脸大义凛然,却在喊到诺兰的名字时红了脸。诺兰错开了目光:“活着回来,这是命令。”彼得刚走出房间,就看见尼莫站在那里等候。“真是忠心啊。”彼得上去大大咧咧地勾住尼莫的脖子。尼莫皱了皱眉头,想要躲开,但出于礼貌并没有这样做:“佩拉呢?”“当然是跟主人聊一点别人不能听见的事情呗,恋爱中的人——”“殿下是真心的吗?”尼莫望着彼得。“哇凑近了看你其实还挺清秀的,就是脸上有疤。”彼得惊奇地望着尼莫。“够了,不要岔开话题。”“你知道人的真心如何验证吗?”彼得笑。尼莫沉默片刻:“我不知道。”“那,”彼得松开尼莫,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尼莫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彼得嘴角的笑容越发明艳:“好了,不用操心太多。”“那不行,她是家主,我是家臣。我需要保护她。”“她不需要你的保护吧。”“……”尼莫瞪着彼得,眼神有点怨毒。彼得赶忙摆手:“不好意思,打碎了你的玻璃心。”真是的……怎么看都有点故意吧。“你这次也去吗?”彼得赶忙岔开话题。“去。”尼莫回答的倒也简洁。“那——多保重了。”彼得苦笑,对话看来是无法进行下去了。尼莫嗯了一声,把目光投向长廊尽头。夕阳的背景之下,一只白色的小猫从窗台上优雅地走过……小剧场不能当着佩拉洛斯的面做的事1侮辱伊莎2说尼莫是丑八怪3说爷爷的坏话4叫她“伯兰特将军的孙女”5让她不要再做骑士不能当着诺兰的面做的事1夸奖哈维尔2侮辱哈维尔3侮辱佩拉4把他和哈维尔比较5把他当做小孩不能当着尼莫的面做的事1侮辱伊莎2侮辱佩拉3侮辱将军4叫他丑八怪5嘲笑他的腿不能当着彼得的面做的事1侮辱主人2把主人跟哈维尔比3勾引主人4欺负主人5说他配不上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