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浪口的剑与盾(3)
「唔......」胸口像是撞到什么东西,导致希维亚呼吸困难,继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希维亚揉两揉眼睛,视线逐渐恢复,然后双手撑地挺身一看,才发现胸部下面压着安内斯的脸。「我不是故意的......」双手不停颤抖,耳朵热得发烫,眼睛像死鱼一样亳无生气,希维亚嘴唇咬紧,腰身挺直,手臂蓄力,打算一巴掌扇过去。「去死吧你——」「忧,忧!你怎么么了!!」忽然一声惊呼贯通耳朵,奔雷般迅疾挥摆的手掌猛地刹停,手掌掠起的阵风在侧脸呼啸而过。安内斯眼尾扫视脸边模糊的手指,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粉发女孩夹着不安的哽咽,勾扯着希维亚的心头,哗啦哗啦落下的泪珠更是令她的脑袋充满惊慌。「他怎么了!」希维亚急步走到粉发女孩面前,双膝跪地。「忧......忧他刚才......团长用酒樽......砸他的头......」粉发女孩一吸一顿地哭泣,说话断断续续,希维亚全神贯注才勉强听到一两个关键词。「砸到头了,是吗?」「嗯......」点点珠水顺着惹上尘沙的脸颊俱然落下,染污粉发女孩那破旧的衣服。「让我看一下,好不好?」「嗯......」得到粉发女孩点头同意,希维亚才轻柔地伸手触碰忧的头部。「哇呀,好多血啊!」银色的头发有如血色新月,染满黑红鲜血。火红的眼睛有如风中烛火,吹得摇摆不定。「那那那怎么办......忧忧忧不会死吧!」希维亚略有难色的表情牵动起粉发女孩未定的惊魂。「没没......没事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虽然希维亚作出保证,但她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哇~好大个包啊,能吃吗?」「真的不得鸟~」「姐姐会看病吗,好厉害哦!」「姐姐,姐姐,人受伤是不是就会死啊?」好不容易才安抚下粉发女孩飘忽的情绪,怎知这时身旁两边冒出四个头颅。红黄蓝绿,四个不同发色的男孩,他们一人一张口,七嘴八舌地乱说,搞得希维亚头昏脑胀,生怕粉发女孩又再泪崩。「啊~你们不要吵啦!」「唔......唔......」四个男孩,加上希维亚,再加上粉发女孩,六人胡乱叫嚣,咿哇鬼叫,吵得完全听不清忧的呻吟。【差点压死了,还好她那里不太重......】安内斯坐直身子,按压受到撞击而偏歪的嘴脸,侧眼打量希维亚那微微浮突的胸部。「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没事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只见希维亚一边应付泪落的粉发女孩,一边查看忧的伤势,同时也要挺住其他男孩的骚扰,一时方寸大乱。「这......」但此时希维亚努力的身姿,彻底击中安内斯脑里的开关,唤起深藏某处的记忆。死寂一样的残黑染满天空,腥红落日下,冷风夹杂恶臭,吹打头戴银色方帽的白衣少女。少女标致的脸上惹满生事的泥垢,并紧贴淋漓的汗水,弄得原本洁净的脸庞像花面猫一样脏乱。不堪的泥泞更把少女一身的白衣服当作画布,像失心疯一样涂绘自己的癫狂大作。『放心吧,你妈妈很快就没事了,乖,不要哭,好不好。』尽管白衣少女百般安抚,但都无阻珠泪从男孩的双眼哗啦直下,点点水珠就像血无法止住似的一直流淌。『鸣鸣~鸣鸣鸣~』护腿的白丝袜早已网破,光滑的双膝更是磨出一片模糊的血肉。白衣少女跪在一片破败瓦砾前,用她纤细的双手推拉扯托,不停地搬走移开断裂的木块,粉碎的砖头,激起的灰尘更是闷得少女频频咳嗽。但木块再刺手,砖头再沉重,呼吸再紊乱,少女都依然保持着柔和的语气,向身旁亚麻色短发男孩保证。『放心吧,你妈妈很快就没事了。』「你你你放心吧,他他他很快就没事了。」不如怎的,安内斯脑海中的白衣少女竟然与希维亚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但不同的是,脑海中的白衣少女在一片狼藉中仍然保持着优雅,相比之下,眼前的希维亚就差得多了。「真是的,你们静点行不行啊!」在一旁看得不耐烦的安内斯大声疾呼,喝得六人立刻闭嘴。「借过啦,让我看一下。」安内斯走了过来挤开希维亚,曲膝蹲下,一手扶稳忧的头,一手非常熟练地按压受伤的地方。「没什么,伤口不算深,只是损了而已,处理一下就好了。」「真的吗?」安内斯出手一抹粉发女孩脸上的泪珠,试着展露记忆中与白衣少女一样和暖的笑容。「真的。」安内斯继而站起身,从衣袋里拎出一支装着银色液体的小瓶,然后转身走个几步,边走边踢开地上的杂物,腾出一片平坦的空间。接着大姆指堆开瓶塞,把银白色液体倒下,并画成一个正三角。「把他头放到这里吧。」「哦,哦!」在安内斯指示下,希维亚抱起忧走到他脚前的正三角,将忧缓缓放下。「放在这就行了吗?」「嗯。」希维亚小心翼翼地把忧的头打侧放在银色三角内,然后起身后退几步。「姐姐…...」「没事的,放心吧。」哭后有些抽搐的粉发女孩扯了扯希维亚的衣角,希维亚回手一执,捉住粉发女孩的小手,给予她安稳的信心。『放心吧,有我在呢。』安内斯又再忆起白衣少女柔和的声线,映在眼里的希维亚就如白衣少女稳稳地握紧亚麻色短发男孩的小手一样,握紧粉发女孩的小手。「三分鼎足,树立破除诅咒的圣洁之力…...」颇具深意的咒语,随着安内斯轻吐一口怀念的叹息后缓缓响起。「三道四德,自成一角锥破浊世奸邪。」安内斯脚前的银色三角泛起一股雾白气烟,并冒起微弱的火星。就在外套里面,安内斯心脏的位置,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跟着火星一同闪耀。「金角华辉,独自闪耀圣巅!」点点火星不断闪烁,随着安内斯声量的提高而爆发得更加剧烈,并往四方八面飞溅乱窜。「疗愈!!」三角阵和安内斯胸前激出的红点互相呼应,同时迸发出一股强劲的红光,伴随着爆烈的火星激出一道光幕。随着余音落下,猛烈的红光逐渐退散,安内斯胸前的红点也一同消退。「忧,忧!」粉发女孩神色异常紧张,急切地把目光投到三角阵中。「好,好了吗?」希维亚像是被传染一样,跟着粉发女孩一起发抖。安内斯蹲下来观察忧的伤势,确定伤口止血了,才松一口气。「呼,好了。」「咦?发生什么事了......」忧撑起身,摸摸顶上微微肿起的头皮,并不停转动脖子,周围乱看,寻求有人给他讲讲事情的经过。「忧!忧!!」粉发女孩有如出闸猛虎,急烈猛冲,朝忧来一记锁胸擒抱,头深深地埋进他瘦弱的怀内。「妮......妮娜......我快没气了......」「哇~没事了?」「真的不得鸟~」「好厉害哦!」「你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没死啊?」男孩们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前边一个,后边一个,像小鸡围着母鸡一样,围在忧与妮娜身边。每个人都报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发出阵阵惊讶的呼声。「安内斯,你刚刚用的是幻金医术吗!」「当然啦......不然是什么......」安内斯在使出幻金医术后便气喘吁吁,但还是装出一副神气的样子。「但为什么要用水银辅助啊,我记得要么是初学者,要么是破土,才需要画水银阵来凝聚魔力吧......」安内斯再也撑不住了,噔噔噔噔噔,一连后退几步,捉住张椅子瘫坐下去,拿起桌面的水壶倒水猛喝。「你懂什么......我可是伟大的魔导使者......最后的幻金大师......」「但是......」这时一个粉色头颅侵入希维亚的视野,隔断投向安内斯的疑虑目光。「大哥哥,谢谢你喔。」不知道几时走到旁边,妮娜衷心地一鞠躬向安内斯表达谢意。「咳,咳咳,不不用,没什么。」但妮娜恭敬的举措害得安内斯差点呛到,他连忙摆手,示意妮娜不用这么客气。「大哥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妮娜谢谢你,我也谢谢你。」忧走到妮娜身旁,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一起弯腰鞠躬。「都说了不用谢,你们要谢,就谢旁边那个姐姐吧。」两人回身一望,眼睛捕捉到希维亚后,立马小碎步走上前去。「姐姐,谢谢你喔!」「姐姐,谢谢你。」同样的感激,同样的鞠躬,对安内斯来说是有些尴尬,但对希维亚来说却是有些惊喜。「大姐姐,你刚刚那把剑是怎样变出来的,是魔导法术吗?」「真的不得鸟~」「大姐姐好帅喔!」「大姐姐,可不可以教我?」其他男孩也一拥而上,跟着凑热闹,眼睛像看大明星一样射出闪闪星。「你们围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明星,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嘿~」尽管嘴上说不要,但脸上却泛起热浓的红晕,面对孩子们的真切视线,希维亚还是挺享受的。「还挺受小孩欢迎的嘛......」看着这幕温馨的画面,安内斯不禁微微一笑,顺手从口袋里把刚才翻箱翻到的发夹丢给希维亚。「你的发夹,以后小心一点。」飞翼发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希维亚双手一拍,稳稳地接住,接着往右额一夹,发夹归复原位。「谢谢。」虽然拿回发夹令希维亚心情好转,但还是没有忘记给这些『小小偷』一点教训。「我说你们,偷东西可是不对的,以后不准再偷东西,知道了吗?」「偷东西,是什么?」「是侠盗~」「就是团长说的劫富济贫!」「不对不对,团长好像说的是财富再分配?」「哈?」小孩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似是而非的言论,说得希维亚脑筋转不过来。「团长经常说,那些有钱人都富到流油了,也不理一下我们这些穷人,特别是那些贵族老爷,钱都多到要发霉了,还一直放在家里烂掉,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拿来买吃的呢。」「你怎么帮他说话,那个猪头刚才不是拿玻璃樽砸你的头吗!」作为受害者的忧,竟然还替眯眼肥佬说话,希维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姐姐......其实团长是个好人,只是今天有点凶......」「哈,好人!好人会用玻璃樽砸人的头吗!!」这时妮娜插上一句话,希维亚便忍不住怒火,大声喝骂她。「喂,你吼他们干什么,你看他们都怕了你了。」一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安内斯立马冲上前把希维亚拉到一边,隔开双方。「有这种歪理吗!拿玻璃樽砸人的是好人,那我打跑了他,我是什么,是坏人吗!!」「你冷静一点,他们都是一帮小鬼,懂些什么啊。」「可是——」「你也不看看他们什么身世,他们不做这种事情,要怎么活啊。」打满补丁的旧衫裤,沾满污秽的脏脸颊,瘦骨少肉的小身驱,希维亚看了一眼失措的小孩们后,仍然保持己见。「就算是这样,但也不能偷东西啊,偷东西是一件没有荣耀感的事情。」「荣耀,荣耀能当饭吃吗!」「我......我......」面对安内斯盛满怒气的斥责,希维亚一直我我我我我,也我不出半句来反驳。「军爷,就在前面,就在前面了!」正在二人对峙之际,门外忽然传来眯眼肥佬的声音。「唔?」听到有点动静,安内斯便走到门口探头一看,见到眯眼肥佬带着两,三个穿着深红色制服的成熟男性一步一步地逼近。「是领军......」安内斯一看到在眯眼肥佬旁边,那个一样穿着深红色制服,但比其他人矮至少两个头的男人,便不禁全身发毛。「安内斯,你看什么......啊,是那猪头!」「他们把那猪头捉回来了吗,太好了!他都给那些小孩教了些什么东西,我要好好教训他才行,哼!」希维亚大摇大摆地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外的眯眼肥佬大声叫嚣。「快,快点走啊......」「为什么?」希维亚天真的疑问惹得安内斯急忙转身。「你傻啊,见到领军还不走!」「见到领军为什么要走啊?」「哈?你是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见到领军还不走,明年坟头长满草!」「哈,什么意思?」对着怎么说都不理解的希维亚,安内斯焦急得思觉快要失调,一条筋只想尽快走人。「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不走,我走!」「等,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放手啦!」希维亚双手倏地伸出,牢牢捉住安内斯的手腕,任凭他浑身解数,都无法摆脱。「请问,你们是在打情骂俏吗?」当还在与希维亚拉拉扯扯,这时突然一句虚心的问候,吓得安内斯背脊发凉。「军爷,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抢我东西!」「哦~原来是雌雄大盗。」安内斯缓缓拧转头来,一脸惊呆地看着矮小军人摸了摸嘴唇上边的八字胡。从容的总结令安内斯感到莫名重压,心跳一下子急剧飙升,大力把口水吞咽。眯眼肥佬在向矮小军人诉苦的同时,不忘凶眼恶瞪屋内那班小孩,吓得小孩们靠拥在一起,不敢乱动。希维亚在眯眼肥佬和小孩们之间来回扫视,只见小孩们个个手抖脚震,害怕得说不出话。小孩们无助的眼神令希维亚正义感爆发,一步抢到前面,朝领军们大呼。「你们来得正好,那个猪头,他刚刚用玻璃樽砸小孩的头,而且还教他们偷东西,帮他赚钱,又不给他们饱饭吃,就是压榨这些小孩,你们快点给我捉住他!」闷焗的空气中流传着希维亚的严厉措辞,对于希维亚理直气壮的样子,矮小军人秒速眨两眨眼睛,费解到连唇边的八字胡都打出个问号来。「小姐姐,你谁啊,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凭我是希维亚·安拿·菲利斯!」希维亚抬头挺胸,一副神气淡定,理所当然的样子。但希维亚说出的语句,却深深地震撼着在场所有人,远出他们的意料。「菲利斯?」【是那个三大公之一的菲利斯吗?哇噻,她是菲利斯家的人,超级大贵族啊!】刚才还一身害怕,但现在却双眼放光的安内斯,内心如翻起滔天巨浪般汹涌澎湃。「希维亚!这这这......不是大小姐的名字吗?」在矮小军人左后方,面容尖瘦,白白嫩嫩的年轻小伙,惊得双手摇摇晃晃,手中的弩枪差点掉下。「希维亚......安拿·菲利斯?」而在矮小军人右后方,面容硬朗,留着沧桑胡渣的高个大叔,混浊的双眼转瞬间锐利起来,琥珀色的眼瞳如老鹰盯紧猎物一般,静谧地打量眼前的红衣少女。「你是我们的大小姐,希维亚·安拿·菲利斯?」「没错。」「是以火荣不死鸟为标记,赛兰特三大公之一的菲利斯吗?」「对啊。」「听到没有,她说是她是我们的希维亚大小姐诶~」问完一轮后,矮小军人咧嘴歪眼,轻挑地向旁边的眯眼肥佬诉说。「安拿·菲利斯,那是姓来吧,是不是啊,忧?」「应该是吧......妮娜,你知道大公是什么吗?」「大公就是......我不知道......」「傻瓜,大公就是每天都能吃上很多鸡腿的!」「有好多鸡腿吃,真的不得鸟!」缩在墙边的小孩们你眼望我眼,谁也不知道这些大人们在说些什么。「身为我菲利斯家旗下的将领,我命令你们,快点给我捉住那个猪头。」希维亚凛然一指,指得眯眼肥佬鼻孔不停膨胀收缩,激烈地来回换气。「军军军军军爷,您您您您不会信那个小鬼说的话吧!」「军军军爷,您看,那个小鬼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张口就说自己是希维亚大小姐,我看一定是假冒大小姐来做坏事的骗子啊!」眯眼肥佬倏地执起矮小军人的手,把他的双手紧紧包住,手里像是包住些什么东西,只听得见纱纱声响。「什么,是个骗子,那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敢冒认我们尊贵的大小姐!!」矮小军人快手缩开,把像是纸张的东西塞进后裤袋,之后即刻转身对着身后待命的士兵下达指令。「你们快点给我捉住这两个冒充大小姐的骗子!」「「是,长官!」」士兵们肃然立定,握拳捶胸,齐声大喊。安内斯眯眼一看,见到矮小军人的后裤袋,露出几张像是钞票边角的纸张,顿时晴天霹雳。【等等等,等一下,他刚才是不是收钱,是不是收钱了!】「你个猪头,什么假冒,什么骗子啊,我就是希维亚·安拿·菲利斯!」「呸,你是希维亚大小姐,我还是她干爹,卡尔·范盖亚呢!你们不用客气,给我上!!」「是,长官!」高个大叔先抢一步,拿下背后的长棍只身冲向希维亚。「哇!」希维亚侧身横跳,轻巧地避开高个大叔的攻击。「都说我是——哇!」希维亚微蹲下来,向着矮小军人大吼,但话未说完,高个大叔便朝她的头部一棍劈下去。当的一声,长想打出一道怪异的金属声响,像是打到什么硬物。而这件硬物却把长棍挡住,使高个大叔没有击中希维亚。希维亚单膝跪地双手举起,像是横托着一把剑一样。「啊!」高个大叔发力下压,但都无法突破这看不见的障壁。「千锤百炼,锻造无尽辉凰......」在这僵持局面下,希维亚咬紧牙根,一边顶住高个大叔的压制,一边念出咒语。「这是——」看不见的障壁烁闪出剑型流光,高个大叔两眼一睁,只见希维亚的右手握着什么东西,激出耀眼红光。「淬火!」希维亚大喊一声,聚在手心的红光瞬间升华化作一把长剑,红光聚合时所射出的热能也将长棍彻底弹开。高个大叔受到热能冲击,有点失去平衡地向后退个几步,站稳之后,琥珀色的瞳孔急剧晃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你们怎么都不信我,都说了我是希维亚·安拿·菲利斯!」希维亚站起身,不服气地顿了一脚,但矮小军人一点也没有理会。「好你个骗子,竟然还会幻金术!」「碧克,你不是也会幻金术吗,快给我丢下那根烂棍,用幻金术怼她!」矮小军人朝高个大叔吼了一声,他晃动的双眼逐渐止定下来,然后叹一口气,迟缓地回应。「是,长官......」手一松开,长棍应声落地的一刻,聚在碧克手边的灰色光茫立刻集结成一把灰色长枪。「淬火!」碧克伸手一握,包裹长枪的灰白色表层即时碎裂,现出长枪的威风面貌。「咦~大叔,你也会幻金术啊?」两人保持警戒,你一脚,我一脚地小心移步。「这位小姐,我看你刚才释放出来的魔力量,你应该是金——不,金以上的等级吧。」对峙中的两人,焦点都未曾离开对方手中的武器,打醒十二分精神,提防对方到底会施出什么样的招数。「大叔你懂得真多......」这时希维亚眼尾偷瞄一下躲在墙边,团抱在一起的孩子们。只见孩子们手抖脚震,希维亚不禁咂了咂嘴。「啧......」「......」碧克默不发声,留意着希维亚的一举一动,包括刚才那一下分神。「你站着不动干嘛,快点怼她!」矮小军人躲在门边,一脸不耐烦地大声呼喝。「我要上了!」「等,等一下,先让这些孩——」碧克受到矮小军人的鼓动,抬起枪头,大步一跨,飞身刺向希维亚。「狂泥倾泻!」枪头前方不停喷出魔力,随着碧克的冲刺向后飞散,后飞的魔力如同塌坡的山泥,像是把山体表面划破一样。土色魔力泥浪既能保护自己,也能吞没敌人,这样碧克便可以亳无顾忌,奋身刺向希维亚。「哇——!」惊涛般的泥浪随着碧克的飞刺奔向希维亚,希维亚眼睛一眨,猛地回神,本能地跳开闪避。「糟了!」但在跳开的一刻就马上后悔了,因为避开的话,后面的孩子们便暴露在碧克的攻击范围之内。落地后希维亚急忙回身,但已无法阻止猛冲的碧克。「不要啊!!」怎管希维亚竭力哀号,都无法刹停速度全开的碧克。长枪在空中划出一条毕直的横线,如同在希维亚的心脏劏开一道伤痕,刹那间的错过如同永恒一般,深深烙印在凉透的心里。呯的一声巨响,响得希维亚脸都青了。泥浪因为撞击而溅散开来染满一墙,刚才还在墙边的孩子们就这样被泥浪吞没。「你......竟然......」希维亚右手紧握剑柄不住颤抖,眼睛快要失去光茫似的瞪视碧克。但碧克亳不在意身后的恶寒目光,依然维持举枪的架势,背对着希维亚。「快走......」碧克斜眼一瞄,朝着左侧墙下,那片大块的泥坡细声提点。「大家,快走吧......」「哦......」在泥坡的掩护下,妮娜领着大家,从碧克打穿的大洞爬出去。「谢谢叔叔......」「......」殿后的忧,回头向碧克感谢,但碧克一言不发,只用眼神催促他们赶快离开。「咦?」希维亚从泥浪逐渐滑下而透露的缝隙中,窥看到有几双后腿,静悄悄地爬出屋外。「大叔,原来你是个好人啊......」火红眼瞳一下定住,希维亚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劝你还是快点投降吧。」等到小孩们全部撤出,碧克回身一转,摆出接招的架势。「哈哈,有本事你就打败我啊!」希维亚恢复笑容,很识趣地配合碧克冲上前去应战。锵锵——锵锵锵——!对打的声音不绝于耳,二人你来我往,互相对攻,剑刃与枪尖的碰撞,撞击出激烈的火花。「我的个妈,竟然惹上领军,真是倒大楣......」火花盲乱飞溅,安内斯贴着墙边深蹲,看着中间对战的二人,你一剑,我一枪,不禁吓得冷汗直流。「还是赶快走人......」安内斯趴了下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二人身上,静静地匍匐逃脱。「翔空九翅焰!」这时希维亚往后一跳,跳出长枪的攻击范围,接着向前一刺,刺出九片翅形的火焰飞向碧克。碧克手腕一扭,长枪立即像个风车一样飞速转动,将飞来的火翅一一反弹开。其中一片翅焰弹到安内斯的前头,安内斯一眨眼,见到眼前有支火翅如闪电般狠狠插落在地,禁不住大叫出来。「哇啊!」安内斯怔了亚怔,猛地弹起,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那边,那边还有一个,快捉住他!」「是,长官!」「有没有搞错,不要打到路人啊!」暴露了的安内斯什么都顾不上,唯有埋头冲刺,一直往前跑。「你别想逃——」「军爷,您您您的脸!」矮小军人本来也要起动追上去,但被眯眼肥佬一声惊惶的大喊止住了。「什么?」眯眼肥佬的手抖个不停,指住矮小军人的脸。矮小军人则顺着他指住的位置移眼一看,发现眼底下竟然有一支火翅插在胡子上。「我我我,我的胡须!!」矮小军人慌得快要暴走,想都不想即刻出手拔走火翅,但一抓下去,灼热的高温烫得直把手弹开。「......」呼吸一息间静止,心脏一瞬间停顿,只见半边胡须被逐渐烧焦,矮小军人心如刀割,泪,默默在心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