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归家游子(4)
四周漆黑一片,但此时一把沉厚的男声升起,打破这片寂静。「我,乃是伟大的魔导使者,最后的幻金大师,完全的地干·斯内安!今日本大师路经此地,就是来打败恶龙,拯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在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的黑幕之中,有几把稚嫩的嗓音不断咶咶嚷嚷。「哇,恶龙!好像很厉害耶~」「安内斯,你为什么要把名字倒着念?」「嘘~~雷米,多多,你们静一点。」「大哥哥......那只恶龙会喷火吗?」「问得好!」随着一声大喊,黑幕刹那飞升,躲在黑幕里的小鬼们顿时暴露于强光之下,刺得睁不开眼睛。「这只恶龙不止会喷火,还会飞天!它联同射水的龟,还有背上长花的青蛙,一齐侵略我赛兰特!哇啊~~~~」安内斯把棉被当作斗篷披在身上,伸出手爪,张大嘴巴,模拟恶龙喷火的样子,但无论怎么努力,喷出的只有一股浓郁口气。「哈,不止喷火的龙,还有射水的龟!」「啧,刚刚谁叫我们不要吵,现在还不是大呼大叫,你说是不是啊,多多。」雷米看着约书亚大声惊呼的样子,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向旁边的多多吐口牢骚。「我喜欢背上长花的青蛙~」「嘻呀,跟你说也是白说!」怎知多多无厘头的回答,搞得雷米头晕眼眩。「大哥哥......然后呢,然后怎么样?」唯独丝丝紧张兮兮,抓紧拳头,认真地追问下去。「这一龙一龟一青蛙,步步进逼,将守卫赛兰特的士兵们打得屁股也不找着,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它们便会突破防线,杀入我赛兰特的腹地啊!」「「那怎么办!」」雷米和约书亚二人都在同一声时间大声呼喊,他们对望了一眼,均被对方表现出来的兴奋弄得十分尴尬。「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一个可疑的黑袍人。」四个小孩抬头望眼,有的跪,有的坐,有的躺在床上,屏紧呼吸,都在猜测黑袍人的真面目。「黑袍人!」「会是谁!」「难道是!」安内斯大手一挥,指尖伸直,直指眼下小孩们热切期待的眼睛。「没错,那就是伟大的魔导使者,最后的幻金大师,完全的地干·斯内安!」「我指住恶龙那个喷烟的鼻孔大骂一句,『渣渣恶龙,竟敢进犯我赛兰特?我,伟大的魔导使者,最后的幻金大师,完全的地干·斯内安,今天就要将你斩开十八块,剁成肉酱!』充满霸气的发言,再加上犹如胜利的闪亮灯光,使安内斯瞬间帅上个百份之一百六十八。「帅爆了!」「大哥哥......好帅喔~」除了多多惊得一脸懵呆,其他人都是又呼又叫,又蹦又跳,好不兴奋。「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之后,之后就是......恶龙开口说话了!」想不到约书亚随口一问,竟然问出个惊天大秘密。「「什么,恶龙会说话!」」「没错,它说话了!它对着那个在它眼中就像芝麻一样小的我说,『哼,幻金术师,你们这群追求不灭的狂徒,看我如何收拾你!』」「在恶龙的死瞪之下,让我彻底感受到什么叫死亡的恐惧,害我全身都起满了鸡皮!虽然这样,但我依然亳不动摇,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怼了回去,『哼,恶龙你误会了,世人标签我们幻金术师为追求不灭的狂徒,但其实,我们是一群追寻爱的战士。』」「「爱的战士!」」「没错,幻金术师就是爱的战士!」一连串的惊天震撼,震得小鬼们脑袋烧掉,顿时目瞪口呆。「说完之后,我,伟大的魔导使者,最后的幻金大师,完全的地干·斯内安!就在这危急关头,扔出我的至胜宝具,幻金大师的圣物,能够捕捉所有魔兽的,爱的大师——」话口未完,安内斯便单手拎起放在床边的皮球,伸直手臂,将皮球高高举起,随后摆出投掷的姿势。「哥哥,你怎么在这讲故事,快点去约海莉姐姐!」但这时一声洪浑的呼喊,将安内斯的投球之势打断,他拧头一看,发现爱玛与莎拉站在房间门口。「好了好了,故事讲完了,快点睡觉吧。」莎拉拍拍双手,走进房内,催促听故事的小朋友乖乖离开。「才讲到一半,还未完呢!」「好了,安内斯哥哥累了,让他休息休息吧,明天再继续啊。」「「好吧......」」雷米,约书亚,丝丝都不约而同地垂下头来,死死气地爬下床铺。「多多,回房间睡觉吧。」「是,莎拉院长。」莎拉拖着多多的小手,拉着他走出房间。「我说哥哥,你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为什么不约海莉姐姐去玩!」当其他人都在向房外出走之际,爱玛反而逆流而上,皱着眉头上前质问安内斯。「我不是说了吗,海莉晚上有事,没空来陪你玩。」安内斯解开棉被斗篷,坐在床上,整理一下衣领,再回答爱玛的问题。「不是陪我玩,是陪你玩!」「这不是一样吗?」「根本不一样!」不理妹妹恶龙般的凶瞪,安内斯把脸别过一边,只见面有难色,但却装作亳不在意。「哥哥你就是这样,做事总是慢吞吞的,再这样下去,海莉姐姐会被别人抢走的!」「抢什么啊,海莉又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海莉姐姐做我的大嫂!哥哥你快点给我跟海莉姐姐交往,结婚,生子!」软绵绵的掌心化作手锤,爱玛即刻爬上床,不停锤打脸上有几圈红晕的哥哥。「甚甚什么啊,跟海莉结婚什么的,你不要胡说!」「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总之哥哥你快点给我找个女朋友!」最后的幻金大师敌得过恶龙,但敌不过妹妹,安内斯面对爱玛的进攻只懂一味龟缩,缩得快要像芝麻那么小了。「好了爱玛,不要闹了,快过来,去上床睡觉。」幸好这时莎拉回来,在背后拉一拉爱玛的肩膀,这才中断她的攻势。「哼,哥哥真没用,丝丝我们去睡觉!」「爱,爱玛?」留下一句娇滴滴的气话,爱玛一手拉着丝丝,哒哒哒哒哒,冲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砰的一声,整个两楼都听得到这记大力关门的闷响。「搞什么,刚刚吃饭的时候也这样,我只不过说了在中午的时候碰到海莉,她就一直问长问短的。」「这个嘛......就让妹妹撒撒娇吧,毕竟你这么久才回来一次。」莎拉双手叉腰,浅浅一笑,试着替爱玛刚才的行为开脱。「撒娇也不用这样吧,我跟海莉只是青梅竹马而已,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听到在字里行间透出些微妙,莎拉有如本能反射般,嘴角在眨眼间勾出一个妖媚的奸笑,有点坏坏地戏弄安内斯。「哦......难道你不想跟海莉有进一步的发展吗?」「你以为我不想啊——」安内斯即时弹起大声回话,但在下一秒便知中计,瞬刻炸红了脸,身体变得座石像一样硬梆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行,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看着那张又是害羞又是惶恐的傻脸,莎拉禁不住捧腹大笑,而安内斯则是愣在原地,除了哑口无言,还是哑口无言。「喜欢就去追啊,难得妹妹都下死命令了,你就追海莉回来做她的大嫂吧~」「我......现在只顾得上爱玛......其他事我都没心思去想......」开怀的爆笑总算逐渐止住,莎拉一抹眼角的泪花,抚住胸口作深呼吸调整情绪,一转玩笑的态度,凝重地回答安内斯。「也是......真是辛苦你了......」接着莎拉回身一转,关上房门,再轻轻地扣住门锁,把门锁上。「不说这些了,说一下正事吧,来,坐好,我跟你说说那款新药的事情。」「哦哦哦!」莎拉一声令下,安内斯立刻回神,端正姿势,乖乖地坐在床上。收拾好心情,莎拉走到书桌前,拿出钥匙打开抽屉,取出锁在里面的文件递给安内斯。「你看看吧,这款新药的名字叫『心威他灵』,是由赫特文医药有限公司研发生产,据说药效比安体通要好,副作用也更少。」「法兰克·赫特文......」安内斯双手接过后翻开第一页,便赫然见到一个大大的名字。名字旁边有一张照片,照片中人正是法兰克·赫特文。纯白长袍一尘不染,浅蓝眼睛炯炯有神,淡金发丝充满亮泽,就算透过照片,都能感到受法兰克·赫特文那无比自信的风采。照片下面附有一小段文字介绍其所得的成就,安内斯扫视两眼,便接着翻下去。「我在电话也跟你说过吧,这款药比安体通贵多一个零......」翻弄文件的手刹那停下,安内斯眉头一皱,牙根一咬,抬起脸向莎拉发出恳求。「有办法便宜一点吗......」看着安内斯那张苦脸,莎拉随即扶起额头,深深地叹息一声。「没法便宜,要不是我有同学在里面工作,你有钱都买不到。」「有钱都买不到!有那么夸张吗......」「当然有,你不知道这药有多好卖,一上市,三天就被扫青光了。」「三天就扫青光了!」如此夸张的销售情况,吓得安内斯怀疑满面。「现在全国卖断货,要不是我求我同学帮我留一份,你想买都没得买。」「卖断货,真的假的......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操纵供货量,让市面上的供应较少,然后再顾一帮人去排队,搞得好像很多人买的样子,骗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人啊?」销情火爆得如此异常,不禁让安内斯的脑袋,开启各种阴谋论的想像。「你这小子,几时学会这种脏想法,是不是在卫格跟什么人学坏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外面打工!」「姐你不用紧张,我随便说一说而已,随便说说......」只见莎拉双臂抱胸,横眉竖目,安内斯马上心虚,赶紧低头认怂,避免视线有所交会。「人家赫特文医生,之前在佩医大附属医院担任教授,这次他自己开公司做药,有不少人排着队捧着钱,给他去开发新药,那些拿真金白银出来的人,都还没有怀疑赫特文医生,你这小子好意思怀疑人家。」「对不起......是我想多了......」莎拉语气一下变得强硬,愤然指斥安内斯的无知。威慑之下,安内斯缩着头,驼着背,莎拉见他怕得像乌龟一样,便不禁失态发笑,笑出浅浅梨涡。「真是的,你要还是不要,你不要,我同学就把药放回市面了,有很多人抢着要呢。」「要,当然要,难得有机会买到这种仙药,当然要买。」「什么仙药,哪你说的这么夸张......」一下怕得像乌龟,一下皮得像狐狸,安内斯这形象急变所带来的反差,使莎拉好气又好笑。「姐你别纠结这些,你同学有没有说最多帮我留到几时?」「他说最多帮你留到月底,你要尽快打钱过去。」「知道了。」【月底吗,那还有时间筹钱......】新药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二人暂时陷入沉默,稍息片刻。「放心吧,这两天爱玛的情况都有些好转,等药到了之后,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莎拉坐到安内斯旁边,拿过他手中的文件放到一边,然后轻轻一摸他的头,安抚他那烦躁的发丝。「嗯......」掌心柔软,传来阵阵暖意,目光柔和,透出淡淡温馨,安内斯在莎拉抚慰下,只觉眼皮越来越沉,渐感疲倦。「你坐了一天的列车也累了吧,先睡好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趁着睡意还未完全降临,安内斯突然弹起身,醒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姐,你知不知道隆巴顿子爵是谁,还有他儿子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样的人?」「咦,隆巴顿子爵和他儿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莎拉仰高头看着安内斯,奇怪他为什么失惊无神提起这两人。「没什么,之前跟高文叔聊天,高文叔有提到他,我好奇问一问而已。」过激的反应似乎让莎拉有所吃惊,安内斯免得她觉得自己煞有介事,于是找张椅子坐下来。「隆巴顿子爵吗......是现在管理泰尔的贵族,他儿子叫卓飞,卓飞·隆巴顿,跟你差不多年纪,也是十七,八岁。」「他们家算是泰尔现在最有名的贵族吧,隆巴顿子爵自从八年前的『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担任管理泰尔的工作。这八年里,他一直为复兴泰尔尽心尽力,你也看到,泰尔从『那个时候』的一片废墟,恢复到现在生气勃勃的样子,基本他全靠的管治。这么多年累积下来,他在泰尔还挺有威望的。」「『那个时候』啊......」言谈间,二人总是避重就轻,不愿正面提起,以『那个时候』指代的某件事情。「至于他儿子,卓飞·隆巴顿,听说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长得一表人才,泰尔有很多女孩子都想嫁给他呢。但他好像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只专心在幻金术上面,专心备战月底的铸剑大赛,想一举夺得冠军,你可以说他是个挺好胜的人吧。」「......」安内斯没有答话,只是低头默望地板,但对于海莉的相亲对象,总算掌握了一点情况。「不过为什么高文先生会跟你说起隆巴顿子爵两父子......」只见莎拉跟着自己一起低头细想,安内斯为免她深入探究,赶紧起身推她离开房间。「姐,你别想这么多,我不是说了吗,只是随口问问,你快起来,我要睡觉了,熄灯熄灯熄灯!」「好了好了,不要推了,我不问就是了......」安内斯不断推搡,总算把莎拉推到房门口。莎拉一到门口,安内斯便以超极速跑回床上,拉上棉柀,躺下睡觉。这弟弟一时一样,变化不定,使得莎拉失笑一声,只好把手放在灯掣上,准备熄灯。「那我熄——」「对了,还有!」「你不是要睡了吗,还有什么......」安内斯又再变样,提出入睡前的最后一问。「今天那个叫布莱特的大叔是谁啊?」莎拉对此很是无奈,只好一按灯掣,关掉房灯。「你很烦好不好......布莱特先生是隆巴顿子爵的秘书,至于什么事,我改天再告诉你......」啪的一声,灯光即时熄灭,只剩房间外面的走廊灯继续亮点。莎拉静静地站在门边,房间内的黑影与走廊外的明光,各占她半边侧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姐姐的脸上好像有点落幕。但安内斯来不及深究,房门便在下一秒,悄然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