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第一场雨
先是看了一下新闻,今天完全没有报道任何与警方有关的动向,看来警察在上次被我逃脱后低调了不少,周若全一案在公众眼中也逐渐淡去。我再上市警局的官网看了一下,也没有新的内容。看样子警察这边近日不会有太大动作。这场狐狸与猎犬的游戏,我赢定了。我的复仇,看样子必定能在未来短时间内成功。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一种自己比所有人都要厉害的感觉,这种感觉我少有体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成就感”吧。我用谁也想不到的异能,骗过了全城的人,连不可一世的警方都被我耍得团团转,哈哈,这世上……还有谁能抓到我?肯定……没人能抓住我吧?退出浏览器,桌面上有微博的app,打开后我直接进入了表妹的微博主页。话说表妹对我真是一点防范都没有呢,就这么把平板给我用,日记本也没有好好藏起来,她不在意我翻看她的隐私吗?还是说少女比较单纯?罢,我看了看,里面主要是分享了一些明星的照片,这些明星我几乎没有认识的,看着满无聊的。嗯……再偷窥她的隐私总不太好……咦,百度贴吧?还有兴趣部落?女生玩贴吧的似乎不多,但也不算少,我也玩贴吧,不过一般只看帖,我害怕回帖可能会引来不赞同我的人和我争论。我不敢和人争论。QQ兴趣部落我也有玩,我喜欢看灵异部落里的恐怖漫画,我认识好几个同事也和我有类似的爱好。我先打开了她的贴吧app,她关注了Bilibili吧和动漫吧,还有几个电视剧和明星的吧,这倒是意料之中。只是我记得B吧之类的好像是以男性为主吧,女生真的不多。然后是兴趣部落……和贴吧的关注基本一致,不过多了个王者荣耀、音乐和诗歌,要我说后两者和前面那个并列在一起颇违和,不过也没人规定热爱音乐和文学的少女就不能在排位赛里痛骂队友。我搜索了一下记忆中的灵异部落,里面还是熟悉的味道,看这些打着惊悚刺激牌子实则像是三流国产恐怖片的漫画也很舒缓人心。我身边和我有共同话题的人真的不多,和那些工作上的酒肉朋友也没什么好聊的,只能看这些消遣时光。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朋友,没有伙伴,没有知己。一直,一个人……唉。看看这上面有什么游戏没有。但是很遗憾的是,这台平板除了王者荣耀以外就没别的游戏了。我曾经在阴阳师氪过一点点钱,后来退坑了,平时偶尔在steam上逛逛,看看有没有对上电波的独立游戏。当时从那个酒店逃出来时,很多东西我没能带上,其中包括我的笔记本电脑。不过比起身家性命,那些身外之物当然应该果断抛弃。算了,再看几篇漫画,就睡了吧。我关上灯,整个房间顿时被黑色笼罩。……接下来这两天,因为姨妈和姨夫有事外出,表妹要上学,所以白天时我都是一个人在屋子里。一个人在屋里基本没什么可做,无非是看看电视、上上网什么的,打发时间罢了。一只手切菜有些麻烦,但总体还算过得去,我的厨艺很好的,简单对付一下没问题。等到晚饭时间时,表妹才放学回来。她背着书包,披在脑后的马尾辫充满健康与活力。在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一桌的菜,一盘水煮莴苣、一盘玉米炒肉,昨天姨妈熬的鸡汤和剩下的炒肉我也热了一下,菜不多,但也过得去了。表妹就要考试了,可不能亏待了她,就算我只有一只手,也一定要好好照顾才是。姨妈一家对我这么好,在表妹回家时为她盛上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这是我这个落魄的客人能够尽到的最大回报了。“再吃点吧,不要嫌多,”我从椅子上站起,其实这时我正在吃晚饭的,“我帮你舀点饭,你快考试了。”姨妈一家对我的恩情实在难以回报,此时此刻的我,也只能用一桌的饭来报答他们了……但愿表妹不要嫌弃吧。“姐姐……”“嗯?”突然,她奔过来,一把抱住了我。“怎、怎么了?”瞬间,我感到一丝心悸。“姐姐……对不起……”“有什么对不起的?”“对不起……你都这样了,还有麻烦你帮我准备晚饭……”我疑惑:“你没有吃晚饭吗?”“我、我……”表妹的眼神有些躲闪,“其实……我……一直没有吃……”“哈?”表妹红着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声道:“姐姐,妈妈回来后你千万不要告诉她哦,不然她肯定会骂我的。我这一个月一直没吃过晚饭,因为我得留在教室复习,等复习完出来再吃晚饭的话就不知道多晚了!所以我干脆不吃晚饭了!”“所以你就骗你妈妈……”“千万不要告诉她!姐姐!求你了!求你求你!”原来如此啊,懒得吃完饭,但又害怕父母责备,所以就撒谎骗人。她挽着我的手,哭闹着求我不要向姨妈告密,我叹了口气,点点头。“你这样真的不好,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你想想,还没几天就要考试了,这时候再努力学进步也不大了,但若是天天不吃晚饭,你的成绩可是会下降不少啊。”“我懂,”我感到表妹的小脑袋在我的肩头点了点,“道理我都懂,只是……”“诶诶,姐姐也是过来人了,考试该怎么考我比你有经验哦,题少做几道没关系,但饭一定要吃饱,以前就有考生因为营养不良在考场上昏倒的。”我用尽可能轻柔的语气劝慰道。“嗯……既然姐姐这样说,我没异议。不过千万要帮我保守秘密噢!我也会帮姐姐保守秘密的!”“呃……嗯。”我们愉快地坐在餐桌前,吃着饭。表妹捧着碗,狼吞虎咽地把菜混着米饭咽下,筷子在几道小菜中来回摇摆,我们笑着,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时不时地打趣几句。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平时的我在吃饭时总会忍不住把饭端到电脑前吃或者一边吃一边玩手机,但今晚的我没有任何这样的想法。我们愉悦的声音响彻整个房屋,随着我们的笑声回荡,整张饭桌都洋溢着温馨的气氛。好希望永远都像今天这样,从小到大,每次和表妹在一起的时光都让我感到快乐,和其他人比起来,毫不夸张的说,表妹就像是……天使。真希望就这样,我和表妹,永永远远……在一起,不分开。但我知道,这不可能。且不说表妹有自己的生活,她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社交圈子,以后她还会有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家庭。我可以偶尔去她家串串门,就像我妈妈和姨妈那样,但要和她住在一起什么的……这种想法未免太愚蠢了。更何况,此时的我实质上就是个通缉犯,我的未来仍旧很模糊,我不知道日后的我会是怎样的状态,也许我会一辈子都这样东躲西藏,也许我明天就会被警察逮捕。平凡幸福的生活,对我而言,实乃奢求。我不期待未来,只求现在,我还能在点点滴滴的温馨中多流连一会儿。现在我所能希望的,只有等警察彻底放弃追捕我之后、我可以回归平静的生活吧。对的,只要20日之后,一切就都会结束了。等一切结束了,我就换个城市,重新找份工作,像过去那样,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平平淡淡地结束这一切。身为一个从地狱中挣扎爬出的人,我不敢再有他求,以人的身份生存下去,这就是我唯一的诉求了。但愿……以后不要再出什么岔子吧。吃完饭后,表妹开心地抹了抹嘴,然后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虽然我表示我一个人可以清洗这些碗筷,但表妹却不依不饶,她说我都这样子了,不能让我做家务活。我争辩说,她就快高考了,不应该让她忙活这些。她回嘴说,反正她回家都不怎么复习的,说我才刚说了临近考试复习也没大用,不如帮我分担一下。“姐姐,真的不用了,你是客人,怎么可以让客人干活呢?”表妹真是很体贴的一个人,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如果没有她,我的人生不知要黯淡多少。还有姨妈和姨夫,我逃难至此,他们不可能一点缘由都想不到,可他们仍选择了包庇我,如果没有他们,此刻的我恐怕只有风餐露宿的选择。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报答他们。心里这样想着,我上了楼,随便拿了本书,看了几页后便上床睡了。这段日子我的睡眠大都很糟糕,东躲西藏的日子尽管才持续了一个星期,但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月,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太折磨人了,六个小时的睡眠对我而言都已是奢侈。睡吧……之后的一天仍旧是重复上一天的生活,从冰箱里拿点东西煮熟,随随便便搞定肚子的问题,然后百无聊赖地上网或是坐在窗边发呆。如果说有谁是我现在特别想见到的,那便是黑猫了。已经两天没见过黑猫了,不知道它怎么样了。虽说按理,它应该用不着我担心,按照它的说法,更可怕的追捕它都逃脱过,重案组的修士根本不足为惧。但是,谁知道它会不会阴沟里翻船呢?像它这种不明不白的古怪超能力生物,正好就是重案组的处理对象吧?重案组每天和灵异案件打交道,对付像它这样的“恶魔”,他们或许并非没有经验。没准黑猫现在就正和重案组的人交手呢。谁知道呢?如果它被捕了,我的好运必定也到头了吧?某种程度上讲,我能活到现在全倚靠它,万一它被警察抓捕甚至死亡,我一个人就算还活着……也会瞬间丧失斗志吧。连它都办不到的事,我肯定也办不到啊!如果连它都对付不了重案组,我又怎么能逃出他们的爪牙呢?不过话说回来,所谓的“恶魔”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啊?它们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以动物的外表示人?它们在人类的历史上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不知道,我对这一种群一无所知。而且说起来,重案组是负责灵异案件的吧?那么他们处理过哪些灵异案件、有没有得出结果?那些灵异案件的始作俑者是故弄玄虚的人,还是真的鬼?既然连恶魔都有了,鬼,会不会也存在?假如鬼魂也存在,那像妖怪、吸血鬼、僵尸、狼人以及各种神话生物……会不会,也都是存在的呢?天哪,我突然间感到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了,这个世界真的就像我看到的这般平静吗?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又涌动着怎样的激流?好复杂。真的,我都有点不认识我所生活的这颗星球了。这片土地上,究竟还隐藏了怎样的秘密?我轻叹一口气,来到浴室的镜子前,我注意到镜子边缘有几道裂缝,我伸手扣了扣,把破碎的那一块扣了下来。镜子一直有些破碎,不过现在才想起来把它处理掉。还是等姨妈他们回来了再让他们修理吧。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相比曾经,我的外型无论怎么看都上涨了不少,以前的我向来不注重打扮,皮肤、发型和衣着我从未在意过。我只会在刘海快要遮住眼睛的时候才自己拿剪刀随便修剪一下,衣服更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来到姨妈家后,表妹把她的衣服和裙子给了我,她的衣服我穿着也很合身,而且相比我,显然她在挑选衣着方面更有品味,只是短裙穿起来还有些不适应。我很少穿裙子,短裙更是从没穿过,因为我害怕我的气质搭配不上漂亮的衣服。太漂亮的服装,穿在我身上一定会很违和吧……万一被嘲笑了,岂不是很丢人……不过在屋子里穿一下应该没什么,而且表妹喜欢我穿得女孩子气一些,她说我很好看。既然她喜欢,我就不拒绝。我稍稍摆弄了一下刘海,把发型弄了弄,这样就很完美了。“姐姐,你要学会打扮自己啊,不然没人喜欢的。”我不需要有人喜欢。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这样做。我的表妹陈娇……对于她,我只有无尽的爱和感谢。我待在屋子里,默默地坐看斜阳西下。窗外传来几道隆隆的雷声,天空中隐隐有闪耀的雷电。要下雨了?糟了,表妹好像没有带伞,她可别淋一身雨回来。若是没事还好,生病了的话,可能会影响她的考试吧。我拿起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嘟——嘟——“喂?是姐姐吗?”“是我,外面要下雨了,你到哪里了?要不要送把伞给你?”“不用不用!谢谢姐姐大人垂怜喽!我就快到家了!”“那好,我做好了菜,快点回来。”“知道啦姐姐!”呼,还好,若是她才刚离校的话,我就去接她。不,我现在不适合外出。我可以随便控制一个人去接她,然后就给她解释说那人是我意外碰见的朋友好了,然后说我要在家做饭,没时间去接她。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应该说得过去,而且她应该不会怀疑我的。我本来就是为了她嘛!咚咚咚。回来了!我立刻开门,此时外面已经开始下起蒙蒙小雨了,好在雨量还不大,不至于有什么。“哇,姐姐你还会做红烧肉啊!”“看见厨房里有调料就做了,不知道好不好吃。”“肯定该好吃啊!姐姐你做的嘛!”“你都还没吃呢。”表妹的脸上扬起笑容:“好好好,那妹妹我就赏脸吃一吃姐姐做的红烧肉吧!哈哈!”她把书包往椅子上随手一丢,然后径直坐下。我已经盛好了饭,她一回来就可以大快朵颐。“好吃!”看着她幸福的笑脸,我也由衷感觉到了幸福。真好啊。真想一辈子就这样。该死的,法院能不能明天,不,现在就判周若全的刑?周若全被判死刑的概率很大,只要他被处死,警察自然也没理由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公众想要的不是真相,只是结果而已。反正周若全被处死的结果大家也能接受,警察何必缠着我不放呢?真烦啊!不知不觉,天很快就黑了,窗外隆隆的雷声仿佛战鼓一般嗡嗡直响,响彻天地的惊雷不免让人有些心里发毛。天空已经彻底被黑夜覆盖,夜幕中伴随着闪电闪现出的是倾斜的雨幕。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好大的雨呀。”表妹盯着窗外的雨幕,感叹道。“嗯,这么大的雨,这个季节下完雨过后,天气就会变得更炎热呢。”“反正就要放假啦!到时候我就天天窝在屋子里,边吹空调便捂着被子,那才舒爽呢!”这场雨,是我与黑猫相遇以来遇到的第一场雨,同时也是入夏的第一场雨。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下雨了,今天下一场暴雨,或许心情也会好一点吧。据说,心情低落的时候,听听雨声,就会舒心许多呢。“姐姐,你看,那边还有人在雨里跑呢!”“看到了。”并非每个人都会在出门前看天气预报的,因此有人在下雨时没有带伞也是稀疏平常的事。此刻的路灯下,正有几人捂着头飞奔着,还有几人站在屋檐下,无奈地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只不过,在稀稀疏疏的人影中,我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这个人既没有奔跑回家,也没有躲在屋檐下,也没有撑伞,而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暴雨丝毫没有成为他慌张的理由。奇怪,那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忽然,那人猛地抬起头,向我和表妹的方向看了过来。一瞬间,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闪电照亮了他的脸,他的脸上挂着残忍的微笑。是……世界瞬间陷入黑暗。那个人,他是……我的记忆顿时回到了前天我翻看那份通缉令时看到的照片。是那个叫廉不器的连环杀手!居然是他!可是、为什么?刹那间,闪电又一次划过,但同样的位置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