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肯定是红色的吧。至少对顾皇龙来说，噩梦的颜色就是红色的。

赤红的，血红的，就如同现在看到的，沾满血红的人的尸体，以赤红将所有东西吞噬的红莲之火。还有，那个站在自己面前，被赤红所辉映，被血红所覆盖的少女。

“啊龙。。。我把他们，全部杀掉了。”

“。。。。。。。。。。！？”

然后，顾皇龙看到的是有点发黄的天花板。他从噩梦里醒来了。到盥洗室里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顾皇龙有点失神。半长不短的黑色头发，不丑也不算帅没什么特色的长相，虽然似乎营养不良但尚算良好的体格，这个就是顾皇龙了。

同样的梦，他已经经历过很多遍了，可依然没能适应，知道这是梦，只是梦醒之后身体的恶心感却始终挥之不去。不像这样用冷水洗脸的话根本没法驱除那股恶心感。

走出盥洗室的顾皇龙拿起办公桌上将水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稍稍冷静下略微亢奋的身体，顾皇龙不禁打量了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多么希望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金碧辉煌的大厅，高雅别致的装修风格和一排排等着侍候自己的侍女啊，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四周显得有点发黄的墙壁，哪怕天花板也是这种颜色，表明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墙角还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是以前有什么东西烧着把墙角熏黑成这样。老旧的办公桌，土气的沙发和椅子，就连家电也是现今格格不入的八十年代的款式，天花板上的那盏发出昏暗亮光的吊灯看起来摇摇欲坠，就算下一秒掉下来砸死了顾皇龙，他也不会有任何惊讶的意思。

看着前方那扇一直没人推开的门，顾皇龙不禁感到头痛，“再没生意上门的话，这个月肯定要被扫地出门了，那个房东大妈我可应付不来啊。”

顾皇龙已经拖欠租金三个月了，这个月再不把拖欠的租金还清，房东肯定不会再讲什么情面了吧。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流落街头用报纸当被子睡在三浦市跨海大桥的桥墩下是什么光景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盛夏时节，晚上的气温可不会让人觉得寒冷。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是顾皇龙宁愿睡桥墩也绝对不会这么选，因为这个办法是成为那个房东大妈的情人。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也许是生理上干枯太久，需要点年轻人滋润滋润，或者是心理上想要重温昔日的甜蜜之恋，房东大妈很中意顾皇龙，三番四次暗示他如果没钱交房租，也有被她包养当她情人的这个选择。

然而，处于十七岁应该还属于少年的年龄的顾皇龙，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倒不如说就算真的是当牛郎，他也希望包养自己的是个清纯动人的年轻女生，而不是那个浓妆艳抹一看就知道想把他一口吞掉的中年大妈。

可是，作为一个没钱没身份证的偷渡客来说，还要求这么多似乎是奢望了吧。是的，偷渡客，顾皇龙是从中国偷渡到三浦市的，会离开祖国千里迢迢来到日本的三浦市，是为了某件事——

——追查真相。

这件事与噩梦里的少女有关，为此顾皇龙把所有的积蓄以及在三浦市当侦探所赚到的钱都送给了情报商人，就为了找到那个少女，就连选择开侦探事务所也是想着可能会接触有关的线索也说不定。

不幸的是，当侦探没有他想象中的容易，接到的工作大多都是寻找小猫小狗或者解决一下校园欺凌之类的无所谓的问题。别说接触到关于少女的线索了，连酬劳都没多少，再者那个情报商人要价越来越高，已经到了能说是贪婪成性的地步，与之价格相对的是顾皇龙的生活质量水平越发低下，半年前还能顿顿吃点午餐肉，现在一天三餐中有两餐都是白糖水充饥的程度。

生意越来越难做，财政越来越困难，顾皇龙现在只希望如果再没生意上门的话，会有某个牛郎俱乐部可以收留收留自己。

“哎。。。好想成为有钱人啊。。。”一想到未来的黑暗，顾皇龙就开始顾影自怜了。

“这就要看顾先生你是否努力完成委托了。”

“！？”

意料之外的回答，声音源自门外，如银铃般的少女之声。久违的客户终于上门，激动的顾皇龙刚想起身去开门，门就先被打开了。

首先进来的少年披着能盖住全身的白色斗篷，难以想象在这么炎热的天气要如何忍受这种闷不透气的装扮，银白色的头发衬饰着的冷俊面容找不到一丝瑕疵和感情，看样子应该也就十七八岁左右吧，然而当顾皇龙注视着他的眼眸时却下意识的察觉到不同于一般人的沧桑感。

回答顾皇龙自言自语的人显然不是他。

紧跟在斗篷少年身后的，自然是少女声音的主人了。黑色的蕾丝短裙短袖套装，身材显得十分匀称有致，同时两条长腿上穿着黑色的长筒袜，脚上是一双黑色女靴，嘴部以上的面容都被衣服上附带的兜帽覆盖于阴影之下，可顾皇龙却仍然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这两个人就不觉得热吗。。。？』这是顾皇龙对新客户的第一印象。

一男一女，看起来都跟顾皇龙差不多年纪，然而，男的一身全白，女的一身全黑，这两个人似乎在色彩选择方面都存在着极端化的倾向。

“不给新客户倒杯茶吗？这种服务态度可不行噢？”少女自顾自地坐到办公桌前的靠背椅子上，翘起双腿，仿佛这里是她家一样。

而穿着斗篷的少年则站在少女身后右方，如同护卫一样地守候着她，只是那张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读不出感情的扑克脸，反而跟少女似笑非笑的表情成了对比。顾皇龙开始好奇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啊，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只有些很糟糕的茶叶了，请不要介意。”双手奉茶的顾皇龙诚显得态度诚恳，他可不想好不容易上门的客户因为服务态度问题而走掉。

再者，不知是不是因为跟那个吝啬拜金的情报商人来往得多了，顾皇龙变得可以从他人的言行和姿态方面判断是否为有钱人。撇除那个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的斗篷少年，少女显然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无论是坐姿还是谈吐都可以看得出她身上那种只有上流人士才会有的气质。

上流人士代表了什么？非常有钱。既然如此一直都在缺钱的顾皇龙当然是尽量放低姿态讨好这位有钱的新客户，毕竟在当今社会，没有钱可是活不下去的。

对于不但味道糟糕甚至都已经冷却了的茶水少女并不介意，喝了两口后放下茶杯，她脱下了戴着的兜帽。带点自然卷的披肩发，可爱但略显冷漠的面容，白皙的肌肤，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微笑，少女是个会让人联想到冰山美人这个词的人。然而，顾皇龙现在可无暇顾及这些。

因为当看到少女的脸时，顷刻间脑袋像被千针所刺的剧痛。

“呃！”

接着是，飞速出现在脑海中的，不明所以的画面——

——与神情高傲的少年在小树林里斗殴，在豪华酒店的套房里跟看起来就是花花公子的家伙战斗，在月夜的墓场下与瘦长的男人以武技相博，以及，那个他一直追查下落的少女。。。。。。这些画面越是出现，头痛就越是厉害。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痛死的时候，脑海里的画面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粉碎了一样消失了，几乎同一时间，头痛也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少女像发现了什么新鲜有趣事物一般地打量着他，这种眼神不像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什么好使好用的道具。

看到少女的脸，顾皇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觉得他认识少女。

“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谁知道呢？呵呵。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也许。。。只不过是你还没想起来而已。不过呀，顾先生，我是有未婚夫的女生呢，这么明目张胆地搭讪真的好吗？”

摸棱两可的回答。这种答案显然不能让顾皇龙接受，他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满，不知不觉间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是什么人？”

“我？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吧，如你所见的，是你的客户噢。”少女脸上的微笑变得刻意起来。

这样的回答简直就是在愚弄人了吧。

“喂！说清楚好吗？”

这时，少女身后的少年仅仅只是身形微微颤动了一下，接下来顾皇龙便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前已横上一把长剑，把他和少女相隔开来，同时感觉到了波动，如同无边无际的白色光芒般的意力波动。

这份白色，与美好和希望无关，是彻头彻尾地令人感到颤栗的死亡之白。

“你们是。。。里之世界的人？”顾皇龙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继续有任何会对少女造成威胁的举动，长剑的主人就会带着那强大的力量用长剑把他的身体洞穿，更别提刚才在波动出现的同时那个斗篷少年就已经锁定了他全身的要害，若要开打的话，那先吃亏的肯定是顾皇龙自己了。

“别这样，我们是客户，是来谈生意的，没必要动粗。看来你对人情世故的了解可不多呢，黑骑士大人。”少女出声制止了身后少年过于敏感的举动，只不过语气中似乎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戏谑味道。

看来少女和少年并不单单是主人与护卫这样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总而言之，斗篷少年收起了长剑，顾皇龙也稍稍冷静了点。

“啊啊，抱歉，刚才情绪有点失控了，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最近有点睡眠不足吧，哈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顾皇龙企图蒙混过去，“那么，谈正事吧。你们的委托是什么？”即使少年已经把剑收回了，顾皇龙还是忍不住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免得等下生意谈判破裂对方突然发疯砍人。

“委托是，调查猎奇杀人事件。”

少女脸上的笑意显得更深了，那是让顾皇龙觉得自己将要被算计可又无法挣脱的危险微笑。

这是，发生在三浦市连环猎奇杀人事件前一个星期的事情。

－－－

八神家的早晨是宁静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洒进屋内，预示着全新一天的开始。此时的众人尚未起床，不过也快了。没多久，二楼走廊深处的两个房间里就传来了闹钟的声响。

两个房间的闹钟响起时间分毫不差，两者达成了同步，之后穿戴整齐的少女们从各自的房间出来了。明日香和沙耶加，这两位不同容貌不同身材的女生，穿起了一致的女仆制服，今天，是她们正式侍奉新主人，也就是这所别墅的拥有者，审判者八神修的第三十天，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摸清主人脾性的女仆们有自信可以发挥出自己真正的价值。

顺带一提，同样居住在这所别墅内的第四人，也就是她们主人的同伴早濑浩一，在她们眼里只是个无耻的没什么用的食客而已。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少女们是这样相信着的。精神奕奕的二人在互相道早安后，开始了忙碌的早晨。身为女仆，理应要对主人有无微不至的照顾，早餐是理所当然的重要一环。深知这一点的明日香和沙耶加在厨房忙活起来，为了让修那瘦弱的身体可以得到充足的营养来应付早晨的消耗，她们遵循修的口味准备起了英式早餐。

再次顺带一提，对于倾向和式料理的浩一她们根本就没打算有所照顾，甚至连早餐分量都安排得不足。如果不是因为这所房子没有伺养宠物，少女们直接就想让浩一吃猫粮狗粮度日了。

咖啡，煎蛋，香肠，培根，烤吐司，炸薯块，一样都不能少。清楚知道修的口味有多挑剔的她们，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准备早餐这一件大事当中，当然这里头也有着那位主人刚起床时脾气会特别暴躁而不想惹他不高兴的缘故。身穿女仆制服，全心全意地为主人准备早餐，这样的她们确实有几分专业女仆的架势。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

“BOOM＂

厨房爆炸了，还是大爆炸。

“都说了不要直接把罐头放进微波炉和烤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楼某个房间里传来了修歇斯底里的咆哮。

八神家的清晨是喧闹的。

喧闹源于厨房。爆炸造成的火灾早就被扑灭，墙壁被烟雾熏得黑漆漆的，将好几个罐头放进烤箱里造成的后果就

是这场爆炸以及厨房彻底丧失应有机能的状况。

所幸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意力持有者，应付这种事情是轻而易举。浩一忙着用时之序把厨房的时间倒回到爆炸发生前来进行修复，至于修，正满脸黑线地看着这场爆炸的两位始作俑者们——

——正是两位女仆小姐们。

“我说啊，你们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是的，修大人！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们怎么可能讨厌小审呢！”

“那为什么。。。你们要这样折磨我家的厨房啊！三天两头来一次爆炸，厨房失火的次数比你们成功做成一顿饭的次数还要多个几倍！你们就这么讨厌我？就这么讨厌我家的厨房吗？我对你们貌似还算不错的吧？即没要求你们陪我玩什么变态侍寝游戏，也没有打算霸王硬上弓让我们三个脱离童贞，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为

什么？”

因为刚起床的缘故，修的脾气很差，再加上发生这种事情，没把空斩召唤出来开始砍人已经算是很克制的了。

“修大人，请听我说。。。”

“小审，先让我们解释嘛。。。”

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女生们不敢看修的脸，低下头的样子就像小孩子在接受惩罚一样，虽说也有着惹人怜爱的部分，但此刻的修可没那个心情去怜爱她们。

“不要解释！你们的解释我已经听得够多的了！我只不过是想要有两个温柔的女仆照料一下我的起居饮食，毕竟这所房子我一个人住了这么久还是挺寂寞的，但是你们呢？有回应过我的期待吗？衣服不会分开洗，打扫房子又打烂东西，做出来的料理又难吃得要死，哦不对，纠正一下，那些烤鱼至今都依然是夹起来就碎掉了的根本吃不了，还经常搞出厨房爆炸事件，喂喂，我是你们的主人吧？你们有回应过我这个主人哪怕一丁点的期待吗？有吗？有吗？有吗？”

如同在数落一般，不，确实是在数落，修把明日香和沙耶加搞砸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说出来，弄得两个女生无地自容。

“哪怕是这个吃闲饭的，”修指了指门都被炸飞了的厨房门口，“做得贡献也比你们多啊。好歹他可以收拾你们搞出来的烂摊子。”

“喂喂，怎么又扯上我了？”厨房深处传来浩一的抗议声。

“没有我们的话早赖根本一点贡献都没有。”

“沙耶加你给我闭嘴，我训斥你们的时候不准看别人。”

“唧，小审这个独裁者。”

“本少爷现在就是独裁，怎么样？你有意见吗？”

沙耶加看了看表情变得像准备砍人一样凶恶的修，识趣地闭上嘴巴然后摇了摇头。

“很好。老实说我对你们的耐心已经差不多耗尽了，教会和深渊的高层到底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派了你们两个家伙过来我这里拉拢我？难道他们以为长得可爱就行了吗？拜托，麻烦干点能让我满意的实绩出来好吗？我不奢望你们帮我砍人，可是最低限度也应该伺候好我别让我一天到晚发脾气吧？真是没用的废物。”

“没用的废物”，听到这句话的沙耶加身体颤抖了一下。

察觉到这一点的修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太迟了。

“对不起，我是没用的废物。”这是让人听得出压抑自身感情的声音，低着头不愿看向修的沙耶加径自跑回了房间。

“修大人，您这次太过分了。沙耶加她可是。。。”没有把话说完明日香就追着沙耶加去了。

“喂喂，搞什么？你们可是本少爷的。。。”

恰好这时，修复完厨房的浩一出来了，他阻止了修，“别过去，让她们自己静一静吧。”

“连浩一你也这样？”

“白痴，深渊可是一个彻底崇尚弱肉强食的组织，在那里弱者就是废物，是毫无价值任人欺凌的存在，那家伙肯定吃了不少苦头的，你的这句“没用的废物”，等同于在否定她的存在价值啊。”

“。。。。。。真是的，麻烦死了。”

以浩一对修的了解，会这样说已经是在深刻反省了吧，更何况他再怎么掩饰也好，脸上极度后悔的神情都仍然深深残留着。

“死要面子的你才是真正麻烦的那一个吧。算了，反正今天是周末，我们也出去走走吧，也是时候做做正事了。”

浩一口中的正事，当然不会是两个人出去游戏厅玩玩或者闲逛之类的，而是，针对三大势力进行侦察,说白了就是到处乱转看看有没有人跑来袭击然后抓个活口。只不过现在来说存在着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

“没法使用右手，确定没问题吗？”

代替回答的是出现在修左手的空斩，“你说呢？”

修的右手，在一个月前与不明敌人，叛教者纳雷亚战斗时因使出了超越自身负荷的招式“无心太刀”而暂时失去知觉。对于自称叛教者的纳雷亚，浩一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禁止修再次使用“无心太刀”，用浩一的话来说，以现阶段修的实力使出“无心太刀”居然还能活着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右手暂时失去知觉是彻头彻尾的奇迹。

然而，奇迹并非时常可实现之事。这一次确实只付出了轻微的代价，难保下一次也能如此幸运。所以“无心太刀”依然是必须被封印起来的禁忌。虽说如此，修也只是无意中使出了而已，下一次能不能再使出来也是个未知数吧。

当然这种事情是无法对外界明说的，所以对外的说法是修和混混打架时弄伤了右手导致骨折，于是乎右手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没法动弹还吊着绷带的状况。鉴于修平时的行为，不论是诗唯还是其他人都深信不疑，当然，诗唯的责备是免不了的了。

“嘛，只是侦察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尽可能地不要陷入战斗吧，毕竟现在的你可不是最佳状态啊。”

“嗯，走吧。。。回来的时候，要好好跟沙耶加道歉才行。”

最后的这句话浩一是听不到的。

－－－

四周，静悄悄的。明明是条临街小巷，却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喧嚣。

“皇龙．福尔摩斯正式登场了！。。。。。。哎，总觉得自己很悲哀啊。”站在小巷里头的顾皇龙一边捏着鼻子一边自我排遣着。

之所以捏着鼻子，是因为小巷深处散发的那股气味。

甜腻到让人觉得恶心的气味，可以的话，顾皇龙真的不想闻到这种味道，更不想看到现在的这种光景。

气味的根源在于被溅射到墙壁上的液体，那是与顾皇龙在噩梦中看到的鲜红之物相同的东西——

——血。

“哎，早知道就不接那个委托了。。。有点想吐。可是不接的话就真的连吃饭都没钱了啊？”

以自问自答排解恶心感的顾皇龙慢慢走入小巷深处，越是深入四周的血液就越是明显，那种恶心的甜腻感已经到了让顾皇龙不得不捂着鼻子前进的程度。

可怕的事情不仅于此，更令人骇然的是，这些被溅射在墙壁或地板上的血液，看起来是活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血液居然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帮助下，缓地。。。移动着。

或是前进，或是后退，或是绕圈，这些血液以不同的轨迹慢慢移动，而血液的源头，是那个在小巷尽头靠墙坐着，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的人。

一开始顾皇龙还在犹豫，因为他根本没看到这个人的头部，脖子上除了仍在缓缓渗出的血液之外就空空如也了，本应是人的头颅所在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抱着一丝疑心，同时也做好了可能会被埋伏的准备，顾皇龙走近了那曾经活着的物体。然后，他看到了更为恶心的一幕。

这个人，是个男人，之所以能这样判断，是因为已经能看到他的头了——

——男人的头，在他的胸腔里。

原本应是胸腔的地方被完全挖空，整颗头颅被塞了进去，而他的心脏却似乎是因为某种恶趣味的缘故，被整个塞到了他的嘴里并紧紧咬住，那到了现在还流着血泪反着白眼的脸，似乎隐隐诉说着男人死前的不甘与怨愤。

没有比这更骇人的光景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顾皇龙真的想直接想吐出来，好歹拼命忍住了。

“这是。。。这是。。。”尽管忍住了呕吐感，可身体仍在颤抖着。顾皇龙想不明白，到底什么人，出于怎么样

的恶毒心理，才能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除此之外的，是愤概。

自知自己算不上什么正义使者，不过至少作为人的良知和道德，顾皇龙自问还是保有着的。对于他来说，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人的死亡，只是如此死状，不但是对死者的不敬，也是对人类良知和道德的蔑视。

这不是普通的杀人事件，是最近出现在三浦市中的连环猎奇杀人。虽说之前从电视报道中看到已经发生的两起事件时顾皇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到了现场目击到这种恐怖的事情，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心理准备？已经准备好了？不，远远不够。要在这种地方冷静地进行调查，应该具有的不是心理准备，而是麻木不仁已经对死亡司空见惯的心。

尝试着让身体冷静下来，顾皇龙开始了调查工作。集中精神感应着，感应那微小的反应。

“果然这里存在着意力波动，虽然很微弱，但是似乎。。。充斥。。。着？”他明白了，为什么哪怕到了现在，男人尸体的脖子都还在缓缓流出血液，为什么小巷中的血液像是活着一般的移动，因为那个犯下如此猎奇杀人命案的凶手，把意力留在了血液中。

几乎是一瞬间，顾皇龙把意力凝聚在脚上，使双腿产生由意力构成的火焰，接着再往整条小巷有鲜血覆盖的范围扩散开。

下一秒，身后那已经聚集起来打算袭击顾皇龙，却被意力构成的火焰烧至沸腾的由血液组成的不可名状的东西倒了下来。

血液中的意力被火焰蒸发，失去了意力的血液如同被净化了一般地洒在地上，尸体的脖子也停止了流血。

显然，这是一个用来诱捕下一个牺牲者的陷阱。只要哪个普通人踏入这条小巷看到了尸体，估计马上就会与尸体作伴，而之所以在小巷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应该也是被布下了结界的缘故，彻底把小巷的声音和外界隔绝开来，这样一来无论小巷里的人发出怎样的求救或尖叫都不可能被外界察觉到。或者，连气味也无法传达到外面吧，这么一来外面的人察觉到异常的几率就更低了。

想到这一点，顾皇龙马上拿出手机，看到信号是满格的——

——手机的高频电磁波并没有被屏蔽，倒不如说，在这种周围都是高楼的小巷里头，手机信号满格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可恶！那个人渣！”

如果有心的话，能制作出结界并且实际应用的意力持有者要用结界把通讯用的电磁波屏蔽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是里之世界干扰表之世界通讯科技的绝对优势。

然而那个人并没有这么做，相反，他使用结界把手机用的高频电磁波增幅了。为什么？按常理来说，小巷里的人遭到袭击时，这种做法只会让手机的求救及时传播出吧？

答案，显然易见——

——为了引诱更多的普通人来到这里。

在这里，声音与外界隔绝，四周的高楼墙壁是天然的保护屏障，而枪械显然无法击破刚才的血液物体，不管是警察还是谁都好，只要是普通人踏入这条小巷。。。必死无疑。

这是最恶劣的，针对普通人的猎杀陷阱。

前两次猎奇杀人事件还是针对单一的普通人，而这一次却已经升级到使用陷阱来进行猎杀。在凶手眼里，人的性命，根本不足一提。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犯下这种恶行？是因为某种仪式？还是。。。仅仅只是觉得这是一种娱乐？是纯粹的愉悦犯吗？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顾皇龙都清楚意识到，绝不能饶恕，绝不能饶恕那个人。

强忍下愤怒，确定周遭已经没有意力残留，顾皇龙才拨通了警察的电话。总不能让尸体一直留在这里吧？

“抱歉，我来迟了。不过我答应你，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小巷里，顾皇龙看着尸体，淡淡地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