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杀人凶手

“等等...等一下...”

赛辛满脸惶恐地抓住准备离去的彼方,这是他第一次在狩猎现场见到彼方独自归来:

“骗人的吧?”重复一遍自己的话后,赛辛绕回彼方的面前:“你没有骗我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彼方缓缓抬起头,酒红色的瞳孔空洞地望着面前:“所以你到底压了多少?”

“这不是那个问题。”

过去的彼方每次跟别人组队,赛辛都会待在酒馆静候彼方的消息。虽然这种事情自己应该和彼方一样早已少见多怪,没想到亲眼所见的情形如此令人毛骨悚然————二十次左右的组队狩猎中,队友没有一次活着回来。

“这也太....”一时语塞的赛辛抓住彼方的肩膀猛烈摇晃,“真的都没有回来吗?他们可是比怪物平均高出二十级啊。”

这次的狩猎,从规模上来说,B级的精英怪应该没有可能杀死高出二十级的五人狩猎队。以彼方过去接手的狩猎相比,危险程度根本不足为提。赛辛明确的知道这一点,但是眼前彼方无神的样子,令他深刻地怀疑起来。

该不会眼前的这副皮囊中,隐藏了一个嗜血成性的杀人狂?一瞬间,赛辛只想到了这种事情————他利用“队友克星”的名号,借助怪物之手猎杀与自己组队的同伴。那身感觉略有刻意成的女性长发,在黑夜之中就会化作沾满鲜血的利刃,其实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彼方怎么可能做的出这种事情。”赛辛暗自摇了摇头,怀疑伙伴这种行径怎么说也太卑劣了。虽然刚才的那种猜测绝不是自己一人所有,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天命骑士不可能无动于衷。那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来的时候,”彼方转动身子,微微抬起手臂指向身后那片已经被夜色笼罩的广袤林区,“大概就在横亘的溪流那里.....”

赛辛沿着手指的方向延伸视线,那个地方用步行的话,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才能到这里。在此之前并没有看到异常的天象,也就不会出现被随机首领袭击的事件,就算真的遭遇B级首领,逃命的话也不应该全灭。

“那里...?”

“走到那里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疯似的袭击周围的人。”

“所有人吗?”

彼方声音颤抖着点点头,“所有。”

“发狂的原因呢?”

“不知道。”

“那为什么只有你没事?”

彼方的眼角夹携着眼泪别过视线,明明紧握着拳头,却只能发出哽咽似的轻浅声音:

“......我不知道...”

彼方推开了芬里尔朝无人区的方向逃窜。

已经入夜很久,守在旅店内的芬里尔几次从瞌睡中苏醒。

通常来说,这个时间还没有回来的话,彼方很有可能会像之前那样再莫名失踪几天,等到心情恢复之后,便会开启新一轮的狩猎。而这次的情况,实在有些特殊。

那家伙说过,这是最后一次组队狩猎。所以,之后彼方想要做什么,赛辛完全没有办法想象的到。只能一边托着脑袋,另一只手摇晃空酒杯发出规律的磨碾声来谴散睡意。虽说自己的旅店向来不会有什么客人到访,但毕竟彻夜通晓也算是公所周知的行业素养。这个时候如果彼方在的话,拥有夜猫子属性的他应该能陪自己聊天解乏吧。

果然,还是有些在意。

沉吟再三后,赛辛将酒精早已蒸发殆尽的酒杯摆回原处,从衣架取下一件适于夜行的黑色大衣,抖去灰尘后关闭旅店的大门,“停业休息”的字样在门牌切换出来后,赛辛熟练地披上外衣,在一轮月色中向不远处的街道跑去。

这个时间的正常人大抵正在做着好梦,不过身为穿梭在各个区域的臭虫,情报贩子们可不会轻易入眠,毕竟越是优质的情报,越有可能在暮色中悄无声息地降临。赛辛今天要找的,正是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奇人轶事”,若非如此,自己也不必要辛苦躲在角落吃灰的夜行外衣来隐藏自己的信息。

且不说打探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令人厌恶的行径,如果不加以隐藏的话,说不定连自己的信息都会被如狼似虎的情报贩子们窃取售卖。

在一条繁华街道后的陋巷,仰在废弃纸箱上赏月的情报商贩嗅到了商机,鲤鱼打挺似的从凉地板上跃起之后,径直地走向身着黑色大衣的壮汉。

虽说利用夜行衣隐藏个人信息后,自己就没有办法窃取那人的基本信息。不过也意味着穿着如此的人八成会来收买消息,一来一回自己稳赚不赔。况且名字和外貌这种基本信息就算被自己获知估计也毫无价值可言,而身高体重三维等数据,依靠目测就能知道大概。

“这位客人穿着很奇怪呢?”穿着略有破烂的情报商人像野猫一样地在赛辛身边打转:“夜行衣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吧,因为已经是相当低级的款式了。”

赛辛没有回应,只从外衣的口袋内,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自己需要的信息。

“诶?”比起纸条,商人先用纤细的双手揪住赛辛攥着纸条的右手不放,“手心布满比我小指还厚地老茧耶,看样子应该是名巨剑使吧。说不定还是名铁匠。”

为了证明自己提供消息的可信度,专业的情报商人通常会在提供情报的同时,挖取一些客户的基本信息,这在情报界近乎属于公认的潜规则。不过对于他的猜测,自己就没有说是与否的必要了。

赛辛摊开掌心,一只被卷起的纸条在巨大的手掌中微微站立,情报商抓起纸条悠闲地依着砖墙阅读起来。

情报商人的主职通常为盗贼,在艾莉希娅之神的分支里,属于刺客的近亲。因此就算没有任何照明,依靠职业带来的夜视力补偿也能够毫无障碍地获取纸条上的信息。

“唔~~~”盗贼突然露出苦恼的沉吟声:“你的这个需求让我有些为难哦。”

见到赛辛不予回应的样子,他抱起手臂点着脚尖,自顾自地补充道:

“原因嘛,很复杂。总之出于个人原因,我不是很想做这笔生意哦。”

“这样总够了吧。”赛辛从快捷包裹中取出一块粉色水晶放在他的头顶:“你应该用得上。”

“这是什么?”盗贼伸出双手从浅黄色的头顶摸索,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哈~~这个东西也太小了吧?”

“放大水晶的价格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用这个交换足够了。”

作为业界偷窥的常用工具,放大水晶拥有不菲的价格,黄头发的盗贼却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那么....我考虑一下.”盗贼用手指俏皮地在空中画了两个圆圈,一本手掌大的资料集掉落在他手上。“嗯~~~”他的视线纠结地在两手持有物品之间徘徊不定,口中喃喃道:“该怎么办呢?”

“两个怎么样?”

“唔~~我不管了。”下狠心般的跺脚之后,盗贼上前取走了另一块水晶,将册子交给赛辛:“这可是独家的,不要泄露别人啊!”

回到旅馆后,赛辛绕着被废墟围城的院子巡视了一周,除了几只还在猎食的野猫朝他撇去红色的视线外,彼方并没有如他期待般的出现在这里。

他所用水晶交换的,是记载彼方过去所有的册子。虽然一直没有问过彼方,但他刻意隐藏起来的过去,真的十分可疑。相处的半年间,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同伴,说不定会有一天因此决裂————这样的想法在昨天见到彼方绝望的神色后,变得尤为强烈和担心起来。

所以就算违背诺言也好,自己一定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赛辛绝对不会相信,在彼方离开环境森立后,从赌徒口中说出的话:

“早就给你说过了,那个人是杀人犯,他过去亲手杀死了自己公会的所有人。”

“可是还是有傻子愿意和他组队。”

“结果就是,不止和他组队的人,这次是整个狩猎区的人都没有回来。”

事情一定不是这样,这种没有办法令人相信的事情,自己就来亲自确认好了。

酌上一杯热酒,赛辛在带有温润酒精气味的烛光灯下,翻开了棕色皮纸册上最新的一页。

【人界2814年,红叶季,于幻境森林狩猎,各队总计二十五人死亡,仅一人归还。】

“果然连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有记录吗?”赛辛自言自语着从后向前翻动,后面的空页中并未记载彼方的去向,看样子连盗贼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过总归记载不可能面面俱到,毕竟情报贩子也不是只为一人服务。后面的内容宽泛地记载了他每日的狩猎路线,队伍人数,以及每次狩猎行动的末尾,都会添有的相同一句话:

【仅一人归还。】

这种诡异事件在排列成行被记载下来愈发变得不可信。赛辛一边摇晃已经溅出的酒杯,右手的手指顺着文字向下确认。

薄薄的手册几页之后就已过半,赛辛不时地向门口望去,只有一枝干枯的树枝被风吹过后,惬意地躺在墙底的建筑废料上,墙后传来野猫的困倦叫声。

说不定连情报商人都是将人云亦云的茶余饭后记录下用来售卖,因为在册子上,熙熙攘攘的近二十排狩猎信息中,都没有关于队友死亡原因的记载。记得彼方对自己提起过一两次的事情经过,都远比自己用水晶换来的信息来的更可靠。若非没有办法找到彼方,自己一定要亲自向他确认一下。

“被骗了啊。”赛辛一口闷下酒杯中已如室外轻微萧瑟的红酒,准备将其扔进隔间冶炼用的火炉时,发现册子的第一页,记载了一段关于彼方所在公会“七夜的铃兰”被害事件。

虽然从来没有说明详情,但彼方告诉过自己所在的公会名称。那个如今只有一名成员的公会叫做“七夜的铃兰”。

【2813年,听雨季,小型公会在遭遇团灭的当晚,副本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彼方与雇佣杀人犯接头,次日七夜铃兰会长高空坠落身亡,雇佣杀手“辛迪”被天命骑士逮捕处决。】

******

“我回来啦!”刚刚贩售完情报的盗贼满心欢愉地推开房间的门。

“今天不用卖情报了吗?”倚着墙睡觉被吵醒的少年揉着朦胧的睡眼朝盗贼的方向看去。

“我给你讲,我今天赚大了,所以提前歇业、”他兴奋地掏出口袋中的两块水晶丢给少年看,不过只砸到了尚未睡醒的脑袋。

“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跟盗贼说话的,正是刚刚被售卖掉情报的彼方,因为狩猎作战中需要大量的情报,在很早的时候两人就因频繁地互通情报而相互认识。这次住在他的家里,只是因为过于劳累。

不对,应该还算不上家。有如鼠窝般杂乱堆放的家具横倒一片,岛礁似的垃圾堆中,连一张床也没有。

“喂,你刚才不会动我的地面了吧?”察觉到自己岛礁沉没的小盗贼发出惊呼的声音。

“当然了,不然我要睡哪里?不过是堆垃圾而已,帮你清扫掉了。”

“太过分了,竟然说它们是垃圾。”黄发的盗贼走上前去用双手掐住彼方的两个脸颊向外拉扯:“你以为我提供给你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啊,快点给我的垃圾们道歉。”

“你不是自己也承认了。”

“都怪你把我带跑偏。”

“那我还是持保留意见好了。”

“哼,”盗贼撅了一口气,盘腿坐在彼方的对面:“看来我选择把你的情报卖出去是正确的选择,报仇了。”

“随你的便。”

“是真的,我真的卖给别人了哦,没有骗你。”

“我说了随你便。”彼方的话就好像屋外的夜色般凝重,虽然没有窗户无法看到此时外面的景致,不过只要在劣质的墙砖上,用铁锤轻轻一敲,露华正浓的月光便会顷刻涌进整片房屋。

从建造上来说,这种用土砖自行垒砌在野区的违规建筑既没有被出没的野兽捣毁,也没有天命骑士出手管辖,本身就足够令人奇怪。

但不用住在露天的野外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彼方将头埋在蜷起的膝盖中不言一语。

“那可是记载了你种种劣迹的册子哦?”

“......”

“包括每次狩猎,你的行踪我都记录在案,都是我亲笔书写的,很厉害吧。”

扶着胸口自夸的样子完全没有被彼方看到,这令他有些沮丧。

“不过卖给的人好像是你说的那个长得像狼一样的家伙,那个人真的好高喔,我抬起头才到他的胸口。”

彼方缓缓抬起头,酒红色的瞳孔在两膝的缝隙间微微打转。

可还是很无神的样子。

“啊,你有反应了?”盗贼伸出手在彼方的膝盖前上下摇晃:“要打我的话就快点,趁我现在心情好,不然你可追不上我。”

“......”

“我觉得他可能会跟你绝交,因为我连你害死公会成员,外加谋害会长的事情都记录在案了。”

“没有关系....”彼方将头扭向墙边,披在背后的长发因此左右摇晃:“......反正事实差不多就是那样。”

“欸~~这怎么行?”盗贼趴下身子,将手越过彼方蜷缩的膝盖,开始解他领口的扣子:“看样子我得换种方式让你振作起来了。”

“你够了....”挥开盗贼的手,虽然语气像是生气的样子,彼方的脸还是本能地羞涩了起来。

“看样子还是这种方法比较奏效?”

“不..不是这回事。”

虽然刺客与盗贼都拥有能够获取对方基本信息的“看破”技能,但似乎眼前的这名盗贼将隐藏信息的技能修炼得尤为突出,以彼方的等级完全没有办法获取他的信息,包括令人疑惑的性别一栏,而每次问他都会露出保持神秘的模样。和彼方一样偏女性的脸庞,贫瘠而坦荡的胸部和短碎的发型混搭起来就变得雌雄难辨。脸红也是当然的了。

“不要闹了~~”推开盗贼,彼方转过身去,面对灰砖墙面上烛光留下的黑影,低着头系好胸前的黑色排扣。

“嗯,现在看起来正常一些了。”盘腿而坐的盗贼交叉着手臂自言自语地点头:“这一点也是相当重要的情报,看来我得把你的这个癖好认真地记录下来。”

“骗你的啦,”被回身抓了一把的盗贼捧腹大笑:“这么重要的情报当然要自己独享了。”

将彼方好好戏弄一番后,尽兴了盗贼从口袋取出一只苹果丢给彼方:

“好了,不捉弄你了,问你一个问题。”

“我也要问你一个。”

“交涉成立,你先问吧。”

“我想问你,昨天晚上狩猎幽蓝蝴蝶的时候,你应该在远处看着吧?”见到盗贼点头之后,彼方继续下去:“你对它的信息了解多少,越详细越好。”

“这就是你的问题吗?我想想看...”盗贼手指抵住嘴角,另一只手攀住两只脚踝向后仰倒:“嗯~~B级精英,飞行种,攻击方式主要为幻术,不会进行主动攻击,算是危险程度比较低的怪物吧。”

“只有这些吗?”

“你问的就是这些啊。”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彼方的额头冒出满溢的疑问:“那么你有没有看到森林附近有可疑的人出现?”

“没有哦。”

奇怪,不能理解。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解释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明明已经顺利将怪物击杀,为保安全,彼方一行人特意跟随大队一同返回。但是为什么会在临近出口的地方,同行的所有人先后失去理智地将武器挥向自己的同伴。

一个,两个.....痛苦的呻吟和发疯的喊叫声混杂在一起令彼方战栗不已。与自己组队的人相互挥剑,最终红着眼睛活下来的一人却被别队冲过来的队员挥剑砍杀。自己在进行防卫时,失手杀死两名队员。

他们倒下时狰狞的眼神历历在目,可究竟是为什么?如果有人恶意袭击的话,应该率先瞄准手持稀有材料的自己,本打算回到城镇后进行平均分配。

为什么只有自己全然无事?

这样子,自己身上持有怪物掉落的全部物品,被芬里尔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完全不怪他们,是自己的错,害死公会所有人之后,这样的事情就一直如影随形。

如果当初自己也一同死掉就好了。

“喂喂?”盗贼朝着失神的彼方挥挥手:“你还好吗?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为什么只有我....”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死掉,不过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无视掉彼方的自言自语,盗贼骑在彼方身上,将两块降温水晶贴在他的脸上用力揉搓。水晶爆裂的声响随着一阵白光四溅开来,整个狭小房屋的内壁瞬间被冰雪覆盖。

“糟了.....我的手被黏住了。”

“快点从我身上下来。”

将两只手掌撕扯下来时,彼方的两只侧脸已如太阳即将沉默时,黄昏之海山间如火的枫叶般红润。眼角带着泪滴的彼方捂着双脸,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好痛,你干什么?”

“听好了,我要问的是,当时你的公会里面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杀掉自己的同伴。”

听到这件事情,彼方再次回过头去:“为什么问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了,这可关系到我的情报准确性,进一步就会影响我的收入,再大些就关系到我的名号。”

“对不起,我不想说。”

只要闭上眼睛,那天发生的事情依旧无法忘怀,自己做了无可原谅的事情。但是,如果能逃避的话,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想起。

“对不起...”仅仅是用喘息的声音将道歉带出。

听到彼方微弱道歉声的盗贼嘟起嘴吧,双手抱胸不悦地说道:

“你不回答我,这样我不是很亏吗?那我换个问题好了。”

“......”

“那我问你,你给我起的‘无名氏’是什么含义啊?”

因为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姓名,彼方就会以“无名氏”称呼眼前的这名盗贼,不过和“芬里尔”一样,作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们本人并不理解这些名字的含义。

彼方稍稍抬起头,过了许久后,低声道:

“是我家乡的一种称呼。”视线与盗贼一瞬间相接,彼方撇开视线补充道:“对像你这样不知名姓的人。”

“这样啊,听起来有些帅气呢。”

“没什么帅气的,”彼方站起身子,从砖缝里窥见仍没有褪色迹象的夜空,“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啊?”

彼方低下头,拧动木门的把手:“狩猎,大概吧。”

“等一下,”叫住门外的彼方,无名氏心中满是纠结,腰间的短剑在手指的搓持下发出凌脆的声响。

“嗯?”

盗贼抬起的两只小手狠狠挥下:“哎呀算了,豁出去了,就当卖你个人情好了。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件事情绝对保密,不管造成多大的灾害也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满脸写满困惑的彼方尚未能够理解,便听到接下来更为震惊的话语:

“那个令人发疯的效果,是A级首领降临的前兆。至于为什么只有你没有疯掉....我也不知道。”

********

走回到芬里尔的旅店时,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的另一边露出羞涩的额头,泛着粉红色的天空在红叶的晨景下看起来尤为暧昧。从门内背着重剑走来的赛辛,见到门口的彼方,一时说不出话来。

“呦,芬里尔,今天这么早就去狩猎啊?”

“啊?哦,是呀,要不要一起?”

彼方摇摇头:“我已经不会再跟人组队了。而且,你都知道了吧,我害死公会所有人的事情。”

“那个....对不起,”赛辛打招呼而抬起的手臂垂落下去,“抱歉....我...不该...”

“没有关系。”回往屋内的被芬里尔粗暴拦下,抓着彼方的肩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相信眼前这个人会做出谋杀公会成员的事情。

“那个是骗人的吧?彼方,雇佣杀手那件事是骗人的对不对。”

“不,是真的。”

“我不相信。”

“那也没有办法,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房间里的杂物,还有......算是告别吧。”

收拾好行李是五分钟之后的事情,天边的太阳甚至还没有再向上升起一些的迹象。

沉默中,彼方不言一语地越过芬里尔。背着大袋军绿色包裹准备离开时,芬里尔仍身负重剑,背对着彼方矗立在一片朝阳照耀的颓墙之下。

“以后呢?”虽然背对着彼方,彼方却能觉到身前这名粗汉夹杂着不舍的话语:“以后打算怎么办?要一直独行下去吗?”

“大概直到我被杀死的那一天吧。”

“你这家伙,这样子算什么?”

“就当赎罪好了。”

彼方当了下右肩上的包裹,面对着缓缓升起的赤红色火焰深深呼吸,空气中略有冰凉的水汽迅速在肺里凝结。

“那么,有缘再见了。还有...芬里尔......最近就不要去狩猎了。”

“白银镇。”

听到不明意义的词语,彼方停下了脚步。

“两个月后那里会有天命骑士的选拔赛,要不要去试试?”

彼方轻轻点了下头,朝着狩猎场的方向迈开脚步:“我知道了,谢谢。”

黑衣的杀人凶手
世界偏离的21公分
免费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