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徐娴!你怎么了!」

哐当哐当——

「拉不开,被锁上了!」

「该死,直接撞开吧!」

咚——

好在这个旅馆的设施陈旧,房间的门被我一下子就撞开了。

「——!!」

房间中的景象让我愣在原地,也不顾肩膀传来的痛感了。

「什么情况,人呢——!?」

叶文响随后走进房间,茫然地四处环视着。

如果不是床上散落着徐娴的行李,我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

——没错,房内空无一人,完全不见徐娴的踪影。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冷风从窗外灌入房间,窗帘剧烈抖动着,两扇窗户也吱呀吱呀地随之摇晃。

「——窗户!」

我和叶文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向窗口。

我率先将头伸出窗外。

「怎么样,看到她了吗?」

「完全不行,太黑了,该死,什么也看不见!」

「偏偏是这个时候……难道是小偷?」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总之先把人给找到!」

「喂……我说你们,在干什么啊?」

这时,一脸莫名其妙的田胖子出现在房间门口。

「我刚刚听见了一声惨叫,发生了什么?」

「来得正好,徐娴不见了,你快去叫人!」

「……叫谁?」

「谁都好,能帮上忙的都行!」

说到这里,我又补了一句。

「可以去问问于涵的爷爷,实在不行就报警!」

「——报、报警!?有这么严重?」

「别废话,刚刚的惨叫你也听见了吧!」

被我这样骂了一句,田胖子立刻离开了。

目送他离开,我重新将目光转移到窗台上。

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寒冷的气流如同潮水般涌入房间,尽管我冷得直打哆嗦,但依旧咬牙观察着周围。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什么也看不清,真见鬼!」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先把窗户关上」

尽管心里不甘,但是如同叶文响所言,这样下去什么也做不到。我听从他的提议关上了窗户。

「——!!」

边上的叶文响突然浑身一颤,变得有些奇怪。我抬头看他,却见他猛然回头,视线死死地盯着房间门口。

「……你干什么?」

看着他冷汗直流的样子,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喂……」

「怎么了」

「刚刚……你看到了么……」

「看到什么?」

「窗户上……」

他艰难地把头扭向我,明明眼中尽是恐惧,却在勉强地笑着。

「我看到,徐娴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我的心脏霎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一揪,浑身僵直。

「开玩笑的吧,你不要吓我!」

我走出房间,走廊里空无一人。

「喂……叶文响?」

回头看他,见他面色难看地向四周环视,眼中闪烁着迷惑的光。

冷汗从他的额上淌下,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怎么会,我明明看到了……」

叶文响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估计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更难以相信他所说的话,他这副这疑神疑鬼的模样反而令我有些不满。

「只是你的幻觉,你恐怖电影看多了吧——正好,田胖子来了,你叫到人了没?」

田胖子恰好上楼,不愿搭理叶文响的我立刻转向了他。

「那个爷爷怎么说?」

「我没找到他」

「你说什么——!?」

我愣在原地,但看他的眼睛不像是骗人,我也不相信田胖子会骗我,我或许不信任叶文响,但对于田胖子是绝对信任的,他从没对我说过谎。

「其他人呢,于潆也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我也没有看到她,或许在四楼,在她自己的房间」

田胖子平淡地说着,往徐娴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叶文响那副失神的模样落在他的眼中,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对了,你们看到那家伙了么?」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田胖子所指的「那家伙」是自己的妹妹小兮。

「你还好意思说……她不是跟你吵架跑出去了,你刚刚下楼也没有找到她吗?」

田胖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她就是那样,不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说着,他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

什么鬼,这家伙还真不管了?

「啊,对了」

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看我。

「怎么了?」

「如果……见到她的话,帮我说声抱歉」

「这种事情应该你自己来说吧」

我看着他这副不坦率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很麻烦,我还要玩游戏」

话语刚落,他关上了门。

我的手突然被抓住了,扭头一看,叶文响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一脸僵硬地看着我。

「你怎么还没清醒过来?」

我皱着眉头说道。

「冷静一点,你今天应该是累坏了,徐娴又不是鬼,我们把她找出来,不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吗!」

「……是、是啊!」

他咽了口唾沫,虽然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但仍旧保留着些许迷茫。

「真的是幻觉?」

「我去,你烦不烦!」

我的耐心被他消磨殆尽,便抬腿下楼。

「欸——等等,林宇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只是微微一愣,就迅速跟了上来。

「和刚才一样,下楼找人,实在不行就报警!」

我果断地说道。

虽然没有不相信田胖子的话,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和叶文响还是决定彻底搜查一楼。

除了门口柜台后面那个紧锁的小门怎么敲也没人理,其他地方果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旅馆的大门也是敞开着的,看来小兮真的是跑出去了,这让我有点担心她的安危。

「怎么办啊……」

身旁的叶文响带着颤音向我问道,自从刚刚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这家伙就莫名地开始依赖我,连自己的主见也搞不清楚,完全没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垂下的眼角更是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我没有把他的这种变化放在心上,徐娴和小兮的失踪让我心急如焚。

「我去外面找小兮,你去四楼找于涵她们」

「四楼……」

听到这两个字,叶文响浑身一颤,迟疑着摇了摇头。

「不不不、我不要去四楼,还是我去找小兮,你去四楼吧」

「……也行,那你别忘了田胖子的事情」

尽管对他听到四楼后的反应感到十分好奇,但徐娴和小兮的安危更令我在意,所以我无暇思考这些。

「对了,如果找到了小兮,田胖子让我们带的话,一定要跟小兮好好交代清楚!」

「啊,哈……」

这能算是答应吗?他真的有听见我说话吗?他冲着我勉强地笑着,接着朝旅馆大门走去,见状,我也迅速转身走向楼梯,准备向于涵问个清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正当我刚刚踏上阶梯的时候,旅馆门口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我下意识望去,却见叶文响以坐倒在地上的姿势连滚带爬闯了进来。

「——怎么了你!?」

我心里顿时一惊,立刻跑到他身旁,狐疑地望着他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他的眼瞳几乎快要缩成一个小孔,面色青白,整个脸部皮肤都在颤抖。

「徐、徐娴!她、又来了——!!」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门口。

我顿时一个激灵,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大门。

寒气席卷而来。

旅馆门口,凉风拂过我的面庞,挂灯散发出幽幽的暗光。周围的树叶微微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寒意,让我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些许清醒。

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视线如同地毯式搜索般扫视着四周。

树丛、石头、阴影。

风吹草动,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什么也没有。

背后持续传来叶文响粗重的喘息声。

「我说你……明明什么都没有,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喘息声逐渐变大,他在朝我靠近。

「这种情况就不要搞笑了好不好,我说你,开玩笑也该有个限——」

我不耐烦地回头骂他,扭头的那一瞬间,一双大手占据我眼前的视野。

没有任何预兆,我的喉咙被某种东西挤压,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震耳欲聋的咆哮在我耳旁炸裂开来,我瞪大眼睛,瞪着眼前双目赤红、将我的脖子死死勒住的叶文响。

他仿佛失去理智,手劲越来越大,将我推搡在地。

「——!!」

事情的转变太为迅速,我根本无法适应。只觉得眼前景物开始模糊,脑袋一时之间天旋地转,我摔在地上,后脑恰好磕碰在门口的石阶,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我的感官,让我瞬间燃起体内某种求生本能,没有经过大脑的任何思考,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指甲深深嵌入叶文响的手背,趁他手劲松懈的那一刹那翻过身来。

局势瞬间就被逆转,我将发了疯的叶文响压在身下,举起拳头,往他那张扭曲的脸上重重打了一拳。

「——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神经病啊你!?」

发出的声音嘶哑不堪,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他似乎已经听不进我的话了,在我身下拼命挣扎,双臂冲着我胡乱挥舞着,比起受到刺激的恐惧者,更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别再靠近我,滚出我的视线!」

叶文响咬牙切齿,面部狰狞,似乎将我当成了其他人,口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

明明挨了我的拳头,他却像是一点事也没有,用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我推开,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揪住我的头发,拧起我的头向石阶撞去。

我及时用手抵住石阶,但即便如此,脑袋还是不受控制摔在地上,紧接着,只觉得自己的腹部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他还没停手!

一瞬间,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将晚饭吐了出来。

「——你他妈的够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抬起就是一脚,狠狠地将他踹开,随后迅速向前扑去,与他厮打在一起。

他的还击同样毫不留情,拳拳到肉,每一击都是死手!我没有刻意去躲避他的攻击,将心神全部投于进攻!我眼前的视野开始变红,脑中的理智正在迅速消退,仿佛被某种东西控制,我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变得奇怪,渐渐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我正在享受这场酣畅淋漓的生死肉搏!我的目的是为了取胜,我要击倒眼前的对手!

「你,给我去死吧!」

我用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语气说话,我现在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呢?

只是一个不留神,他瞬间抓住我的破绽,从侧面突如其来的拳头狠狠地击中了我的脸颊。这一下,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被打歪了,脖颈关节都发出「喀嚓」一声闷响。

我开始发晕,眼前景物逐渐模糊,我的头向地面栽去——

「——!!」

欸?

那是……谁?

明明是如此危机的时刻,我却怔怔地注视着地上的水洼发愣。

那是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

但是——

凌乱的头发,苍白的面容,赤红的双眸。

这跟眼前的叶文响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协调的,或许就是那茫然无措的神态了吧。

这是……现在的我?

简直不敢相信。

「杀了你!」

随着来自前方的嘶吼,我的脑袋再次受到重击。

等等——

不应该这样的,为什么我们会在做这种事情。

清澈水洼中,我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凌厉的气流再度朝我的脸颊逼近,我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叶文响来势汹汹的拳头。

「给我冷静下来!」

我反手制住他的手腕,将他整条手臂扭了一圈。

因为知道开口也无济于事,我在出声之前就做出了行动。

我模仿在电视上看到的动作翻身站起,迅速握住他的另一只手,用膝盖撞击他的小腹,乘其弯腰的瞬间将他的双手反绕在他的脖子上,随后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放开我!」

被我瞬间制服叶文响并不老实,于是我又往他小腹上狠狠一撞。

做完这些,我已经精疲力尽,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发出的粗重喘息。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东西!可恶,臭婊子!」

他仍在对我骂着莫名其妙的话,也没有放弃挣扎。

「给我安静下来!!」

我将他的头提起,抬到一定高度后又猛然朝地面砸去——

他发出一声闷哼,看样子是吃了一嘴泥,鼻腔里也流出了血,灰头土脸的样子十分狼狈。

「你给我听清楚了……」

这并没有让我放松警戒,我没有松开手,而是将头凑到他的耳朵旁。

「你叫叶文响,而我,不是你现在脑袋里面想的那个人!」

「……」

似乎是我的话起到了作用,他看上去冷静了一点,挣扎地幅度慢慢减弱。

「不、不是……?」

「是的,我不是她!」

他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停止了挣扎。

「……」

我并没有就此松懈,而是保持姿势,观察他的反应。

但他好像真的冷静下来,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场荒唐的闹剧终于停止了,这令我松了一口气。我轻柔地松开手,将他翻过身来,用一个相对轻松的姿势躺在地上。

「那么我先说明——」

看到叶文响现在的状况,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整个人似是瞬间老了二十岁。

如果我把他现在的样子拍成照片发在大学论坛上,说他是叶文响,估计会被全校女生喷成狗。

但现实就摆在我的眼前,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男人,就是那个半天前还宠辱不惊的叶文响。

「这……你冷静一点……」

我轻声开口安慰他,我也只能说这句话了,尽管他是我讨厌的人,我与他之间刚刚还发生了一起生死相搏,但见到这副样子,实在是提不起一丝骂他的兴致。

「我不管你刚才把我当成了谁,总之一切都过去了」

我用尽量轻松的语气使他放松。

「你……不是她?」

「不是,你仔细看我的脸!」

我将头凑过去,用严肃的表情正视他的脸。

「认出来了么,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我是林宇轩啊!」

闻言,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的迷茫。

「……林宇轩?」

「是,我是林宇轩,你可别说你忘记了啊」

「林宇轩……」

他开始喃喃自语。

「林宇轩……林宇轩……林、于、于涵……?」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林宇轩……于涵……林宇轩……于涵……」

「???」

他到底想干什么?

于涵?

为什么要提及她的名字?

我站起身来,向四周张望,然而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除了旅馆门口多了我和叶文响打斗过后的痕迹,其余照旧。

我已经完全搞不懂叶文响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林宇轩!!」

「——!!」

突然,他无缘无故地吼出我的名字,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一样抱住我的腿想要将我绊倒,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为了防止倒地造成不利而维持身体平衡,我迅速用手抵住他的脖子,限制了他的行动。

「你他妈的疯了——!!」

这次真的不会再忍了。抵住他脖子后,我的另一只手迅速接近他的面门,以平时最大的力气击中了他。

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终于晕了过去。

「呼……」

我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的士兵坐在地上喘息,不,我也许真的经历了一场战争吧。

虽然我的身体并不强壮,但好歹平日里还会注重锻炼,体格自然要好过那只有一副好皮囊的叶文响,他不可能打得过我。

不知道叶文响这家伙突然之间发了什么神经,还提到了于涵的名字,不过就算他现在短时间内失去知觉,我仍然不可掉以轻心。

鼻青脸肿的他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必须采取行动。

「田胖子!!」

我扭头冲着三楼吼道,希望能让无所事事的田胖子下来帮我的忙,但是并没有对此抱太大希望,因为我们的房间都在旅馆的背面,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果然,虽然我之后又呼喊了几遍,但田胖子仍然没有任何回应的迹象。

该死,果然还是得自己来么……

视线扭向如同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叶文响,我一时之间有点头大。

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精疲力尽的状态下将一个成年男子搬上三楼,天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开门动静而回头的田胖子一脸莫名地看着我,随后又将目光狐疑地转向地上的叶文响。

「你们打架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没看到我身上的伤啊」

我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

「他不知道哪根茎搭错了,好像把我当成了其他人……总而言之,为了防止他醒来以后又开始发疯,我们需要把他控制住,你有绳子之类的东西吗」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把他绑住啊,万一他醒来以后又发疯,倒霉的可是我们!」

「这个,拿去」

田胖子也没有多问,迅速将一团白色的东西甩给我,我接住一看,竟是一条坚固的长绳。

「还真有?真有你的,从哪儿弄来的?」

「那家伙绑东西用的,取下后就随手丢在这了」

我试了试绳子的强度,令人意外的坚韧,也不知道小兮用它绑了什么东西。

「可以,田胖子,来帮把手」

「……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绑住他啊!」

被田胖子制止行动的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要把他绑床上?」

「你知道还问!」

「那为什么要绑在我床上,你是知道我有多讨厌这家伙的吧?」

「那就把他绑在小兮的——」

「你脑袋坏了吧」

「……」

「你就不能把他搬到隔壁去么?」

「不,我等会儿要去找于涵她们,如果没人看着叶文响的话……」

「你把他绑住,他还能上天?」

面色平淡说出这番话的田胖子让我瞬间哑口无言。

「麻烦死了,我来吧」

他离开座位走到门口,就像拧小鸡一样将叶文响整个人提起来,随后往我们的房间走去。

万幸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叶文响并没有醒来,我们很顺利地将他搬到床上,将他五花大绑。

而在他被绑住的整个过程中,我没有移开目光。

这条白绳虽然不粗,但韧性极强,被绑住的人越是挣脱越是痛苦,绳子会深深陷入他的肌肉,让他在剧痛中冷静,是最适合叶文响的……

不,等等——

为什么我会产生这种想法?

就在一秒前,我的脑中正在幻想叶文响在其中拼命挣扎的凄惨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

刚才只是猜测,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了,我绝对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喂,他醒过来了」

田胖子的呼唤拉回了我的意识。

我用复杂的眼神望向床上的叶文响,或是疑虑,或是恐惧,我不清楚,毕竟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刚睁开眼的叶文响双目无神,许久之后,他的眼神开始向四周游离,目光逐渐恢复光彩。

他看到我们,开始活动身体,在他准备抬起手臂的那一刹那——

「——!!」

惊恐地发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林宇轩,又是你!又是你这个家伙——!!你又来害我,明明是个废物,为什么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我!!为什么——!?」

他的双目开始发红,与刚才的状况一样。

「我害你,我看你吃错药了吧?」

叶文响又开始说莫名其妙的话了,让我刚刚对他升起的一丝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对他做了什么事吗?」

「我怎么知道,我们刚刚准备出门找小兮,谁知他突然又说自己看到了徐娴,然而趁我走到他前面的时候对我动手……」

「……嘛,不过他这副可怜样子也蛮搞笑的,那么就把他放在这里,我们走吧」

田胖子玩味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嗯……」

虽然这么答应着,但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别、别走!可恶,放开我!放开我!给我松开,你这个天杀的混帐——!」

够了,真是烦死了。

我毫不犹豫地跟着田胖子离开房间,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我还顺手拔下了门内的钥匙,并从外面上了锁。

「你也太怂了吧」

田胖子一脸不屑的看着我做完这些。

「只是顺手啦顺手,万事都要周全不是吗」

「呵呵哒~」

「喂……」

居然被田胖子瞧不起了,我正想表达自己的不满——

「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

房间内突然传出叶文响的惨叫,我和田胖子对视一眼,迅速打开了刚刚上锁的门。

「怎么了!?」

我们破门而入,却只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叶文响在床上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眼神惊恐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地方。

「放开我!快放我走!我不想呆在这里!」

他一看到我们,那双发红充血的眼睛睁地老大。

「放开我、快放开我!」

田胖子看着这幅景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对我说。

「以前只是开玩笑,现在我觉得他的脑子真的有问题」

我无视田胖子用严肃表情说出的玩笑话,也无视了那一直瞪着我骂的叶文响,而是走到窗前观察情况。

「窗户……明明是锁好的啊」

我拉上窗帘,又向四周环视,房间的出口仅有窗户和我们刚刚锁上的门。

「叶文响,你刚刚又看到徐娴了?」

我走到他的床边,向他发出询问。

「去你妈的假惺惺!」

他突然竭力抬头,冲我吐了一口口水。

「你他妈的……」

虽然我十分极限地躲过了他的口水,但也被弄得十分无语。

「别管他了,我们走吧」

田胖子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催促着我离开。

经历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我也对叶文响彻底失去了耐心,只希望他能早已恢复正常。

白天的那个虚情假意的叶文响虽然也让我觉得恶心,但也没被这个叶文响弄得这么烦。

「别、别走!你们这帮畜生,把我松开!」

他还在嚷嚷着,后背「咚咚咚」地撞着床板,一脸惊恐地望着我们。

我直接无视了他,率先走出房门。

「既然你那么怕看到其他东西,那就帮你把灯关了呗」

田胖子冲着床上的他嘿嘿一笑,随后在他不断缩小的惊恐眼瞳中关上了灯。

「拜拜~!」

「不、你等等——」

啪——

最后一丝光线在叶文响惨白的脸颊上消失。

「混蛋!!!」

等我们再度锁好门,叶文响的咒骂依旧清晰可见,这旅馆的隔音效果貌似很差,到底建了多少年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徐娴失踪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总是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尖叫,说自己看到了她」

「这算什么,无聊透顶」

田胖子留下一声嗤笑,径直回房。

「就让他在里面好好冷静一会儿吧」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走廊上只留下我一个人。

再度踏上了四楼,与上次截然不同的心境。

发生了这么多古怪的事情,而且连一个帮手都找不到,这种事情实在太不正常了。

必须要个管事的人商量一下,我们同时走丢了两个人,原本看上去还算靠谱的叶文响也变成了那副样子,我更不指望那个连半夜跑出去的妹妹都不管的死胖子能帮我的忙,所以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而仅靠我一人就想把两个失踪的女生找回来,实在是人手不足。

我要找于涵,找她商量这事。

来在于涵的房前,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

没有回应,就像之前来这的时候。

虽然门还是没有锁,但我不敢像之前那样直接闯进去。

「涵、不对……于涵,你在里面吗?」

我试着向里询问,可还是没有回应。

一片寂静。

话说回来,明明是夏天,窗外连知了的鸣叫都听不到。这个地方安静的过于异常了。

而且——

特别冷。

这种冷,严格上来讲并不是寒冷,而是……阴冷。

让我产生不祥预感的同时,脑袋也开始胡思乱想。

「喂……林宇轩你个混蛋,不要自己吓自己啊……」

我试图凭借自言自语来安稳自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了于涵的电话。

我将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忙音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依然是寂静无声,我有点害怕了。

「为什么,明明有信号的——」

我话还没说完,手机里突然发出声响。

咯噔——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并不是应有的忙音。

就像一千台机械同时运作那般嘈杂凌乱,那些声音一瞬间从喇叭中挤入我的耳中,在我的耳膜里爆炸,随即传来碎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摩擦的轻响。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就像被成群的老鼠爬过身体,浑身瘙痒难耐。

咚咚——

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跳动,「咚咚」的声音直传大脑,一瞬间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开始燥热,身体快要爆炸了。

但是——

正当我难以忍受,下一秒就要将手机丢出去的时候,声音突然消失了。

嘟——

『宇轩?』

手机里传来于涵轻柔的问候,那关切的语调,一瞬间让我从地狱升上了天堂,仿佛先前听到的那些如同乱码的音调都是幻觉。

不,或许那真的只是我的幻觉吧……

「那个……」

我刚一开口,嘶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声音听上去好像怪怪的』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不,没什么……」

『……宇轩,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你的房间门口,你不在里面吗?」

『嗯……』

「那你……在哪?」

我有些迟疑地问道,总觉得电话对面的她,好像有点奇怪。

『啊呀,我在爸爸妈妈这儿呢~』

「??」

是我的错觉吗,她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幻。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

「不、不对……于涵,告诉我,你到底在哪儿!」

我的身体开始发烫,汗水迅速从皮肤表层渗出,原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不是说了吗,我在爸爸妈妈这儿呢』

好奇怪……

她的声音……

『怎么了,宇轩,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

不、不是这样的……不对劲的是我?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很正常!

「——撒谎!你在撒谎!你到底在哪,于涵!?」

我在不知不觉间吼了出来,身体摇摇晃晃,差点没有站稳。

对面的她愣住了,随后传出银铃般笑声。

「别笑了,为什么要笑,快说,你到底在哪!」

我开始着急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着急,自己在着急什么。

『哈哈、哈哈哈——』

「我说别笑了!!!」

『嘻嘻嘻,哈哈哈——』

「住嘴!你不是于涵,她到底在哪儿!?」

笼罩全身的怪笑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

「我在……」

毫无征兆——

耳边同时传来了两个相同的声音。

一个是电话中的「于涵」。

还有一个……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所感知的事实。

——在我身后。

两个声音。

一个虚幻,一个现实。

我想要扭头,但不知什么时候,对身体失去了掌控。

原来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浑身冰冷,全身血液都仿佛凝固成形。

已经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了,背后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轻含住了自己的耳朵,带着温润的触感,「她」轻声呢喃。

「就在你身后呦~」

「——!!」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恢复知觉的手臂向着身后甩去。

剧烈的疼痛将我的意识拉回现实。

对了,我忘记了……

看着眼前的东西,我呆住了。

我的背后只有一堵墙。

「开什么玩笑——!!」

可能是恐惧,也可能是愤怒,我被某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冲昏了大脑。

这到底是什么!?

我想要迅速渲泄这种情绪!

抛下心中任何顾忌,猛然踹开面前的门。

房间内依旧漆黑一片,那股奇怪的霉味也没有散去。

「可恶——!」

沸腾过后,那种阴冷的感觉再度席卷了我的全身。

这让我也稍微冷静了一点。

冷静,冷静下来,林宇轩。

我拼命用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心慌,可在外人看来那不过是因为恐惧而发出的狼狈地喘息。

「……」

我重新举起手中的手机,可它像是失灵了,不论我怎么操作,屏幕上也只是闪烁着灰蒙蒙的光。

没有一点反应,刚才也是,我的手机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操控」了。

这仅有的光线未免太过黯淡,我放弃用它照亮房间的想法,只得让身体贴近冰凉的墙壁,用手机挨着墙壁寻找灯的开关。

脚步慢慢挪动,手掌拼命摸索。

我渐渐着急了起来,难道是我找错了方向?

我就像身处幽暗无声的异空间,而在我背后不远处,那扇传递来自走廊光亮的门,给了我继续向前的勇气。

我会时不时往后看上一眼,虽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我害怕那扇门会被突然关上。

为什么这个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

我咽了一口唾沫,继续向前走了一步,结果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我用手机的弱光看清了它,像是一个不算太高的柜子,上面好像放了什么东西,我伸手去摸——

「——!!」

由于慌乱,我不慎将那东西挥出柜子,它落在地上,发出「咵嚓」的清响,还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该死,太着急了,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来不及为自己莽撞的举止感到自责了,刚才的短暂接触让我怀疑那是一个相框,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我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子。

避免被碎掉的碎片扎到手,我举起手机照向地板——

没错,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那真的是一个相框,但照片被片状的玻璃碎片压在底下,在逆光作用下,我看不清照片,上面的画面白茫茫一片。

我反而看到了自己慌乱苍白的脸。

搞什么啊……

我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慨,伸手拨开那些碎片,准备拿起那张照片——

「……」

可恶!

我咬着牙。

最初的尝试自然是失败了,尽管在平整的地板上拿起一张薄薄的照片不算难事,但我的动作实在太过仓促,手忙脚乱,以至于接下来的尝试也全部以失败而告终。

那张照片就像突然化身成滑溜溜的泥鳅,拼命挣脱我的手,不断从我的手底滑落。

汗水在我不经意间滴落而下,在这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形成了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我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将玩具掉到地上的孩子,可结果却是东西没有捡起来,反倒抓了一手脏灰。

「——该死的!」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我终于明白了,以我现在的心态根本拿不起这张照片。

我败给了心中的恐惧,但也没有为此耽搁时间,我迅速趴到地上,将手机屏幕的灰光对准那张照片。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立刻离开这里——

我现在脑子里只想着这一件事。

自己为什么要进这间屋子,为什么执着于照片的内容,为什么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这些根本想不出原因的问题统统被我抛之脑后。

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我眼前的视线在颤抖,为什么会颤抖?难道是我的身体在颤抖?不、不可能的吧……

但是照射在照片上的光线在颤抖,我的手在颤抖,这难道不是最无力反驳的事实吗?

没错,我在颤抖。

不、不对,不要想这个,不要想这个!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极力将目光投向照片。

背景是草地,这并不是在屋内拍的照片。

与此同时,在那不断颤抖的微弱光线下,我看到两双细细的腿,那像是小女孩的腿,穿着可爱的碎花裙,并排站立着。

想要看清她们的脸,于是将光线往上移动——

咚——!

「谁!?」

忽然,条件反射般的抬头,向声音源头看去。

「是谁、谁在那里!?」

没有得到回应,我再次发出询问。

声源是房间的另一角,那里同样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我将手机的光线对着那个地方挥了挥,做着无意义的举动。

「咕——」

由于太过紧张,我咽了一口唾沫。

我刚才明明听到了,宛若动物踩踏地板的声音……

但是——

许久,毫无动静。

「……」

那种声音消失了。

是的,或许是我的错觉。

我大概是累了。

想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地上的照片——

咚咚——!!

「——!!」

咚咚咚咚——!!

「别、别过来!!」

我以手带脚,狼狈地后退数步,以至于肩膀重重地撞在另一个柜子,同时能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上掉落。

咚咚咚咚咚咚咚——!!

没有停下,急促而又有力的响声正在黑暗中迅速向我逼近,就宛若饥饿数日的凶恶猛兽潜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寻求目标,而现在它找到目标了,那个目标就是我!

「滚开!!!」

我竭力大吼,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毫不怀疑它已经冲到我的面前,下一秒,它就会扑向我、撕咬我、将我杀死——与此同时,先前被我撞到跌落的东西终于砸在地上。

哐当——!!

它来了——

我绝望般地闭上眼睛,在那类似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响彻的霎那,感觉被什么东西穿过身体——

「——!!」

「……」

……什么?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瞬间睁开眼。

出人意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空气仿佛就此凝固,安静的可怕。

左手下流过清凉的液体,还能摸到好几块有着锋利边缘的瓷片,我刚刚或许撞掉了一个花瓶。

「呼——呼——」

我拼命喘息,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打击,却仿若劫后余生。

『你……想看什么』

黑暗中,突然有一个空灵的女声向我搭话。

声音空灵,恍若隔世。

我登时汗毛倒竖,一时间不敢动弹。

「……是谁?谁在那里?」

『呐——』

不是幻觉,我终于确信了这难以接受的现实。

『告诉我——』

身体又开始发抖,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恐惧。

『告诉我——』

咚!一束从天而降的光线照在我身上。

我如同故障机器人一样僵硬地低下头,眼瞳瞬间缩如针尖。

一双苍白无力的手臂从后背绕上我的胸膛,在我胸前游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背后明明只是一个柜子——

不敢回头,不敢回头……

『呐,告诉我呀——』

「她」又开口了。

咚。紧接着,另一束细小的光束,同样从天而降,照射在地上,照射在距离我不到半米、我先前发现的那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很有趣吗?』

「她」不厌其烦,不断向我抛出同样的问题,但是这些问题我根本无法回答。

『有趣吗?』

「……」

『——有趣吗?』

「……」

「她」的手依旧在我胸前抚摸,似是在瘙痒,慢慢滑落到腹部——极度恐惧下,我反而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她的问题——我为什么要执着于这张照片,难道是因为这上面的内容很有趣吗?

不、这根本不可能,我明明没看清上面的东西……

我瞪眼看向那张安静躺在地上的照片,在光线照射下,我也终于看清了我想看到的东西——

苍松的大树下,两个女孩并排站立……

不是,不是这个,我要看的不是这个!

两个女孩的脸,唯独这个,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到!?

我怀疑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明明被一道强光照射,那两位女孩的脸蛋却依旧漆黑一片,像是笼上一层黑雾,我什么也没能看到。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

『可以告诉我了吗?』

「——!!」

『这张照片……』

随后,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离手边不远、落在地板的照片——

唰!

无故自燃了起来!

「呜——!」

明亮火光瞬间占据了我的双眼。

『嘻嘻、哈哈——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背后的「她」像个小女孩一样笑了出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种笑声我非常熟悉——

没错,就在十多分钟前的走廊上,那个时候,那个站在我背后、咬住我耳垂的「她」

『真无聊啊~』

「她」突然就不笑了,包裹照片的火焰瞬间消失,与此同时,两束从天而降的光柱也无影无踪。

我周围的坏境瞬间重归阴冷,但那两条手臂依旧在我胸前摩擦,渐渐抚上了我的脸颊。

『对了对了,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

血脉偾张,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甩开了纠缠在身上的手臂,狼狈地朝房间门口冲了过去。

『嘻嘻,那就这样决定了哦~』

在我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她」冲我狼狈的背影戏谑的笑了。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被我抓到哦~』

「你的面色很难看,从楼梯上滑下来了?」

依旧沉迷于美少女游戏的田胖子只是看了一眼闯进房间的我,就又重新将目光转回屏幕。

我没空跟他开玩笑,脱力地倒在床上。

「我说……你这不知道从哪搞得一身汗,还毫不客气地往我床上躺是闹哪样啊……」

「……」

我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真是懒的管你」

田胖子又瞥了我一眼,但还在继续着他的妹系美少女游戏。

『哥哥,该起床了哦~』

时间缓慢流逝,房间里只听到从田胖子电脑中传出的娇喘。

『好慢呐,哥~哥~』

「……」

我翻身起来,默默地走到他面前。

啪——

将手机拍在他桌上。

「??」

他抬头,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我的手机好像坏掉了,帮我看看问题出在哪!」

我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说完后,仿佛失去所有力气,又一屁股坐回床上。

田胖子也很干脆,没有多说,拿起我的智能手机在手里摆弄着。

「没电了?」

「没电了为什么屏幕怎么会亮啊……」

我指着我的手机屏幕,除了灰蒙蒙的光,什么也看不到。

「死机了?」

「看上去或许是这样的,可是没有道理啊」

「你干了什么?」

「我只是给于涵打了个电话!」

「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直接去楼上找她不就行了?」

「……她不在楼上!」

「?」

「而且……在此之后,旅馆的所有房间我都敲了门,客房我也进去看了,里面全都没有人」

「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个屁啊——!!」

我激动地吼道。

「之前来的时候不是看到了好几个客人吗!?为什么现在一个人都找不到啊!还有,徐娴到底是怎么了啊!小兮又跑哪里去了啊!我刚刚的遭遇又是什么鬼东西!?」

我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愤怒全都渲泄在至此还事不关己的田胖子身上。

「你刚刚的遭遇?不……你冲我发火也没有用」

果然,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继续按着鼠标。

『哥哥,要迟到了,你快一点啦~』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他的床上。

已经无法把握现状了。

「那是什么?」

我突然看到隔壁床上的某个东西,有气无力地问道。

「之前说过的,那家伙的橡皮艇,还没到明天就提前拿出来冲气,折腾一晚上就是不睡觉,先前给你的绳子就是这上面的」

「难道不是你执着于游戏,才让她睡不着的么」

「你在说什么啊?我的游戏声音明明已经调到最小了,是她一直吵着明天去海边的事,我只是叫她安静睡觉,她就哭着冲出去了」

「这样啊……」

我展开四肢倒在床上,被棉被包围全身,这柔软的感觉让我感到些许心安。

……对了,等会儿必须要出去把小兮找回来。

「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我说,那个小白脸到底在搞什么啊」

寂静持续良久,田胖子突然问道。

「不是说了吗,和徐娴的失踪有关」

我自然知道,田胖子口中的小白脸是指叶文响。

「但是我觉得,虽然徐娴对待别人的态度确实很冷漠,也不至于怕成那样吧,之前在楼下还莫名其妙对我出手……所以我觉得叶文响可能是脑袋有点问题,需要一个人好好想——」

我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因为隔壁房间里恰好传来了叶文响歇斯底里地哭喊。

我顿时翻身坐起,但是田胖子制止了我。

「不用去了,让他喊吧,你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都不知道喊过多少回了」

「呃,是吗……」

我迟疑着坐了下来。虽然不太情愿相信,但我也觉得叶文响是在自己吓自己,他明确表明自己看到了徐娴,但我却一次都没有看到。

「他跟徐娴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徐娴失踪,他不会变成那样」

我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哈?他们俩的事情,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啥?」

「你装什么纯啊,像他们这种又有脸又有钱的人生赢家,在大学里玩点女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呃——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太清能再说一遍吗?」

「我说,像他们这种又有脸又有钱的人生赢家,在大学里玩点女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什、什么!?你是说——???」

我瞬间就听懂了田胖子的话,瞪大了眼睛。

「看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知道才奇怪好不好,而且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事——!?」

「切,以前在论坛上就看过这种传闻,再结合一下他们俩之前对各自的态度,不是很容易看出来吗?」

「真的吗,那个徐娴,怎么会——」

我话还没说完,隔壁房间又传出了叶文响的惨叫,只不过这次与先前有些许不同。

「不要!!!你不要过来——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饶了我,饶了我——!!」

「哎呦,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

没有理会幸灾乐祸的田胖子,我一个箭步冲出房间。

「叶文响,你怎么了!?」

我迅速拿出钥匙开门,打开了房间的灯。

「……」

强烈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看到展现在我眼中的光景,我顿时目瞪口呆。

「喂……叶文响?」

「他怎么了?」

田胖子也慢悠悠地从后面跟了过来。

「……」

我无言地缓缓前进,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幕。

「好像是……死了……?」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我整个人都在打哆嗦,连牙齿都撞击在一起。

像是被某种东西撕扯,原本绑在他身上的绳索断了,断口惨不忍睹。

眼前的叶文响,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倒在床上,就像被从床底击出的铁锤击打一般拱起腰肢,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张着大嘴,面容惊恐地瞪着天花板,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

看到那双失去神采的双眼,已经无需多言了。

这家伙……已经没气了……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阴冷再度笼罩全身。

「因为害怕,自己把自己掐死了,这小白脸也是蛮厉害的」

站在身旁的田胖子还不忘说风凉话。

「不……」

我发现了,田胖子没有发现的异样。

「你看他的手,那个形状……不像是在掐自己的脖子」

我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一步,田胖子随后跟上。

「你看这个……」

我当作没看见叶文响的凄惨死状,指着他的脖子,扭头,以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目光看着田胖子。

「不是在掐自己的脖子,而是在挣脱别人掐自己的手……而他的脖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

我终于,在田胖子那淡然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恐惧。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扭断了」……」

我凝视着田胖子的眼睛,轻声说。

「报警吧……」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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