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善(六)
顾不上车厢门在我们进入后又关闭这件事。我完全想不到眼前的驾驶室竟然是空荡荡的……不,正中央有一个一看就很不妙的非现实的东西。“魔法、阵?”用猩红色勾勒而出的六芒星,就像是要打破我的常识,散发着不详的光芒。而这六芒星中央存在很明显的空缺,与此同时宛若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活祭’一词。这是要……某个人成为祭品?它的旁边还留有同样色彩的文字,不过可惜我并不认识,只能勉强得出应该是西欧语系。“你也见到了吧!”山下粗重的嗓音在另一边响起,白露靠在他的身上,我转过头去,大惊失色——仔细瞧的时候才发现不妥之处,这家伙能够自己站立,而且手里竟然握着一把小刀,脸上还有红通通的像是被拳头击中的痕迹。白露则是已经失去意识,身体被他强硬锢住,同时用刀架在脖子上。……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只是理解这一幕意味着什么,我能得出‘山下劫持白露’这个结论。而如果要在片刻间正确理解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稍显得困难。但是,大致情形还是能经由想象得出。门开了以后,山下和白露先进入这个车厢,或许是因为害怕,山下决定不等我进入就门给关上,也因此与白露产生了分歧。先是言语上的冲突,再来演变成肢体上的行动。他左半边脸上的印记,想来就是吃了白露一记直拳。至于白露,由于身上没有衣服被划开,也没有血液流出的痕迹,应该没有被小刀命中。至于那把小刀十有八九之前跟手电筒一起放在他口袋里,而我们则是被他掏出的手电筒给迷惑了。再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倒是想象不出来,可以确定的是最终结果演变成了‘山下打晕白露’——“把那个小女孩放到那个圆圈里面去。”他气喘吁吁地指示我,神情凶恶。“白露怎么了!”“她只是昏过去而已……只要你把那个小女孩放进去,我自然就放了她。”我下意识望向牵着我手的小女孩,她正用她那双无垢的眸子盯着我,露出天真的笑容。“我会死喔,姐姐。”“你不会死的。”她奇怪地看着我,似乎是以为我无法理解现状。于是再一次开口。“我不死,那位姐姐就死了哟?”“……”随着我抬头,山下立马把刀刃紧紧贴在白露脖颈处,片刻间就有点滴血液从中流出。然后他故作无谓地说道。“当然,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把你的同伴放到圆圈里去。”明明主动权在他手上,为什么变成由我做决定?我反驳道。“你的行动还需要我同意?”“这样一来,你我就属于共犯。”共犯?你害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就因为我没能阻止?说到底那个魔法阵真的会害死人?‘活祭’总的来说也只是我个人的主观想法而已。他到底是如何判断出需要有人去献祭自己的?而且,当时小女孩与白露,还有我三人是一起见到他的,为什么他就会认为小女孩不是我的同伴。于是,我首先指着魔法阵旁边的文字,试探道。“写的什么你认识吗?”“那是拉丁文,意思是‘牺牲,是唯一的出路’。”[心理学投掷][roll=??,??](成功)“不对哦,是‘给予他救赎,才能活下去’。”[心理学投掷][roll=??,??](成功)一时之间,山下的解释、小女孩的反驳都让我无所适从,完全看不透谁有说谎,或者说大家讲的都是真的。而且,小女孩口中的‘他’到底指的是谁,乘务员山下?反倒是山下说的比较好理解,牺牲一个人,拯救其他人……等下,反过来想,也有可能是做出牺牲的那个人获救。异常经历得多后,再加上现状的棘手,以至于我的内心对眼前这个只存在一两秒便消失的窗口,毫无波动。“别在那犹豫,快做决定!把那个小女孩放上去!”气息絮乱的山下,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紧张得晕倒过去,当然,我更加害怕他一个失手把白露脖颈上的伤口划得更大。“你先冷静一下,把刀子挪开。”“不行!这家伙,力气可比看起来大多了。”毕竟她可是能够一脚踹飞车厢门的。我想到。随后我进一步环视车厢内的摆设,果然除了正中央的魔法阵以外再无别物。门口正对着的那块墙壁倒是用玻璃制作的,可以瞧见外面,只不过一片漆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里果然是空无一物。也就意味着,只能将一个人送上去,或者……一直等下去,万一列车停下来了呢?“姐姐,送我过去吧。”没能从我手中挣脱开的小女孩,忽然这么说道。“你也想救你的同伴吧?”“可是……”为了拯救一个人,而牺牲他人。结果是怎样?像是有人在我耳旁冷笑,不对,这冷漠的声音就是从我口中发出的。“……这是我该考虑的。”“没错!她只是个祭品!快,用你的手,把她推过去!”山下在一旁附和,然而我的心情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变得烦躁起来。“闭嘴!”“你再说一遍?!”被激怒的山下,脸上的表情跟着扭曲,这家伙有这么易怒?虽然升起这个疑惑,但是完全不想顾虑他的心情的我,不耐烦地又重复一次。“叫你闭嘴!”“你同伴可是在我手上!”“哼。”我冷哼一声,无所谓地说道,“我和她也只是刚刚认识,你想用她来威胁我未免太蠢了。”老实说,我并没有自己说得那么绝情。只是脑海中有着某种印象,面对他人的胁迫,如果过于软弱的话,对方便会得寸进尺。就好比现在,面对我对于白露的不在意,山下仅是面露凶光,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握着刀的手迟迟没有用力。“那你的意思是,把她丢过去也没事?”“啊啊,当然……慢着!”见山下真的做出要丢的样子后,我连忙开口阻止,不过下一刻我就发现自己中计。他露出夸张地笑容,得意地笑出声。“看来你没有那么不在意啊。”我暗自咂舌,顿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装下去。“你不是要我当你的共犯?怎么,改变主意了?”“只要不做出反对,你就是默认我的行为……当然,我个人还是希望由你亲自将某个人推进圆圈里,这样我的心理负担也小一点。”“那把白露交给我,我来动手。”“你是当我傻?”山下的眼睛突然充满戒心,眯了起来。“真让我放开她,到时候谁献祭谁,那可就说不准了。”“怎么会……”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余光突然扫到列车前方有些许异样,转过头去看,我找到了异常之处。不断往前行驶的列车,在似是路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点光亮。那真的是一个小小的点,存在于不断向它挤压的漆黑色彩中。“快做决定!”顺着我目光望去的山下,声音突然变得颤抖。“时间已经、不多了。”一头雾水的我,为了获取信息,连忙反问道。“那个代表什么?”“我,我不知道……但是,时间真的不多了!”山下变得焦急,然后再一次重复。“她们两个人,你选一个。”“就算你这么说——”“……还是由你当祭品吧!”惊变发生在一瞬间。睁开眼的白露,不顾刀子在脖颈处划出的更大伤口,拼尽全力一个头槌砸向山下。而没能反应过来的山下,下巴位置直接发出一声闷响。“可恶,你这丑女!”头部因受创而后仰,山下随即胡乱挥舞小刀,同时嘴里也对白露骂骂咧咧。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确实说的是实话,我不否认。轻而易举拉开距离的白露倒是冷笑着,摸了摸脖颈上的血,又冷哼一声,从身上掏出折叠好的报纸,重新摊开、再卷成木棒的形状。“真是肤浅,咱的美貌不是你这个低维度生命可以看见的。”“你说什么?!”山下的表情即使因为愤怒而狰狞起来,但根本没有丝毫进攻的欲望,还是想要用言语来解决眼下的状况。“不管怎么说,现在把小女孩放进去是最好的办法。”“咱现在更想把你丢进去。”山下晃了晃手中的刀子。“你非要这样的话,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赤手空拳的我,用报纸卷作为武器的白露,怎样想,都没有持有小刀的山下有威慑力。而威慑力的作用就是让我顾虑冲上去的后果。若真要冲上前制服他,指不定会有人受伤,若再加上运气不好,被命中要害……光是想想,就觉得打斗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你以为能吓到咱?”白露往前踏一步,山下就往后退一步。假如以气势来决定胜负,那眼下的白露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只不过气势这种东西毕竟是无形物,是主观意志产生的。所以,她的气势除了让山下额头上的汗水更加密集、让我对她击倒山下更有信心以外,再无别物。“你别过来!”“咱过来你能怎样。”在嗤笑声中,山下深吸一口气,背后是墙壁这个事实,似是帮他下定了决心。“我会杀了你,真的。”“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大叫着的白露,就在话音未落之时,朝着他一个突进。双手握着的报纸卷毫不客气朝山下头部砸去。而山下同样是用双手握住武器,带着些许疯狂,狠狠地用小刀一个平砍。不知道是因为划过去的速度太快,还是报纸卷太硬,亦或是两者都有。小刀如同切泥一般,‘唰’的一声,报纸的上半部分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哗啦啦的响,一直到它巧合地飞舞到我面前,被我接住才停止。——报纸发行日期:八月十六日。——标题:昨日某列车发生爆炸,无一人生还。也就在我视线被报纸上醒目标题遮挡的短短片刻,白露已然丢开另一截报纸,掏出自己的防狼喷雾‘呲呲呲’地对着山下一阵猛喷。意外之外的攻击手段,迫使眼睛受到刺激的山下只能一只手握着小刀开始胡乱空挥,而另一只则拼命地擦拭自己眼睛。由于没有像小刀一样有效的武器,而且自身也没有配备防具,所以在山下陷入混乱后,白露没有贸然动手。她弯着腰,擦着魔法阵的边缘溜到山下侧面,这时才重新把喷雾放回口袋,再忽地一跺脚,借助本就比山下矮小的身体,自下而上扑向他握刀的手臂。“滚开啊!”虽说白露成功抱住了山下的右手,但对方紧咬牙关,死活不松开持刀的手指,还在目盲中用左手胡乱地抓到白露衣领,试着把她扯开。“你才该给咱松手!”发觉自己掰不开山下的手指后,白露先是使劲儿掐他胳膊上的肉,在山下吃痛的喊叫声中,再毫无顾忌的用她那锐利的小虎牙不客气地狠狠咬上去。到了这时,小刀才终于从山下手中脱落。“你不上去帮忙吗?”“……今天是几号来着?”面对小女孩的提问,我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言自语。在名为记忆的收藏柜里,我东找西找,却发现自己缺少一把钥匙,用来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钥匙’这个名词,如同轻微电流窜过脑中。这就像是察觉到什么的信号,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窗口。[灵感投掷][roll=1<75,大成功]见到这个我不禁哑然失笑,就仿佛自己是处于虚拟世界一样,用数字来决定成败,关键还在于自己这个成功了。伴随抽屉打开,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一一呈现,但我的大脑却像是被强塞进一段记忆。而且,这一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默默叹一口气,将别扭感丢去一旁。能回想起自己购买的是八月十五号的列车票,也就是说报纸报道的是明天的新闻。[san检定,0/1][自动成功][san=63]本应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才对,结果被这个非现实的窗口一搅扰,眼下反倒觉得这样才更符合自己心目中的预期。于是,我再一次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