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的，那个‘王子殿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浅澈在丰收祭的人群中穿行着，寻找彼岸的身影。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时三十分，还有十五分钟就是祭典预定中的焰火晚会。

“明明还想好好看看焰火的......”

心急火燎的少女边走边小声嘟囔，继续扫视着周围的各个摊位。

由于形式类似游园会，祭典的现场也不乏一起来参加的情侣。

大多数售卖小饰品或是提供娱乐项目的摊位前，都聚集了两两成对的男女。

“那个那个......”

“还要买呀......算了，拗不过你......”

“......”浅澈用力摇摇头，把视线从能够招致火把的恩爱直播现场收了回来。

——我也想去啊，“公主殿下”。

原地跺了跺脚之后，她无视了改变方向前往空旷区域观赏焰火的人潮，走向不远处矗立的巨型神像。

“......笨蛋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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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地狱。

“战场”对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都无法真正地理解。

无情，残酷，弱小，悲哀。

列于死阵之中的词汇，阵外之人终究难以领会。

——哀嚎的狂风卷起尘埃，抛向熊熊燃烧的天穹。

——断壁和残垣之中，响彻将死者的悲泣。

——蔓延扭曲的巨大黑影，将云与红月撕裂。

——永远无法结束的夜晚，和永远不会到来的破晓。

——无来由地确信，自己看见的是地狱。

“姐姐......”

趴在窗棂上望着这情景的女孩，轻声念出自己心中的牵挂。

她身后的房间里贴满了凌乱的符纸，将那可怕的一切拒之门外。

然而就算再强大的结界，也无法阻止侵入内心的恐惧和担忧。

——不想看见地狱。

想要回到平静的过去。

想要好似玻璃透明、精致而易于理解的生活。

不要如同荆棘弯折、扭曲而充满苦痛的处境。

如同回应女孩的愿望，耀眼而强大的光辉吞没了窗外崩坏的废墟，一步步将其复原。

一切的混乱与黑暗都在退去。

一切的温暖与光明正在重现。

——离开了地狱。

回过神来，女孩已站在了墓碑之前。

离开了“地狱”，却无法回到“天堂”。

“筑紫小姐和井上小姐......她们直面血族，结束了这场灾难，将会永远为全世界所铭记。”

年仅7岁的她并不明白什么是葬礼司仪口中的“灾难”。

心里留下印象的，只有那个吞噬了姐姐的地狱。

心里所能铭记的，只有那个造就了地狱的敌人。

——绝不要再看一次那个地狱......

——那就去毁灭吧。

“血族......”

女孩微微握紧幼小的拳头，用力擦拭已如泉涌的泪水。

原本应该充满稚气与天真的脸庞，此刻被愤怒所占据。

“我......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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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将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呼啸的刀锋，随着主人的嘶吼劈砍在目标的脚边。

并不是千雪没有瞄准，而是被莱特玛尔迅速的反应所躲避。

凝聚了令血族之子都感到惊讶的力量，少女使出的每一刀都直逼要害。

“取巧之徒！”

似乎是对莱特玛尔不断的闪躲感到厌烦，千雪的刀刃这一次在水平方向横砍过来。

由于前一次回避动作的姿势，这一击莱特玛尔无法躲开。

“鬼噬”的刀锋，撞上了通体漆黑的长剑，伴着清脆的鸣响迸射出火花。

短兵相接的刹那间，血族之子感受到了不输于那个人类堕邪使的力量。

本应顺势卸力反击，但莱特玛尔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和千雪以相抵的锋刃对抗。

对方是人类——并非仅仅如此。

假如是筑紫织雪的妹妹，千雪不仅不是敌人，反而应该是盟友。

应该是和“卡戎之手”一样，协助鲜血贵族的那个......

然而，思绪流转之间，异样的状况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黑色长剑发出尖锐的鸣响，碎裂散落的剑鞘之下露出洁白的剑身。

出鞘的月蚀将鬼噬和千雪毫不留情地弹了出去。

“哦......？”

被瞬间的冲击力弹到几米外的千雪，眯起眼睛看着那柄耀眼的剑。

而莱特玛尔也同样看着自己手中“自行”出鞘的白剑。

——人类是弱小的种族。

——不能伤害人类。

他的内心明明坚持着以这两条律令自我约束，并因此导致了之前的消极防御。

而现在月蚀却告诉莱特玛尔，他的潜意识在希望积极的战斗。

——是因为对方的强大？

不，不是的。莱特玛尔否定了这个可能。

即使力量远超普通人类，单纯以刀剑对抗筑紫千雪也只能够和力量几乎耗尽的血族之子打成平手。

虽然她的速度和力量都令莱特玛尔始料未及——但姑且还是人类能够达到的水平。

——到底是什么......

少女将薙刀横到身前，皱起眉头略微压低姿势。

少年紧握月蚀的剑柄，亮红色的瞳孔紧紧盯着面前准备下一次攻击的对手。

然后，千雪的身影再度消失，只余下原地踏碎的泥土和扬起的烟尘。

——又是那个速度吗？！

直觉让莱特玛尔将月蚀迅速架到了背后，剑锋和如预料一般撞上袭来的薙刀。

然而超出理解范畴的情况，在此时展现于他的眼前——

——三柄闪烁寒光的利刃夹带着刀风，几乎与第一刀同时出现在了莱特玛尔的前方和左右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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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秋叶列岛，偏都琦玉。

两年时间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并不足以忘记铭记于心的恐惧和痛苦。

虽然城市因为四季的力量而恢复，但牺牲在那灾难中的无辜者却无法复生。

“不要摆出那么悲哀的表情嘛，卡玛利尔。”

见崎逆背靠着天台的护栏仰望着蓝天，一旁的少年则俯瞰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

灾难前的琦玉在秋叶列岛算不上什么大都市，不过却也比如今这萧条的样子繁华不少。

“人类不会沉湎过去，‘希望’终归会回来的。”

莱特玛尔轻轻笑了一声，直起腰来转身朝楼道口走去。

“还是和往常一样喜欢说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那来看看‘意义’的表现如何啊？”

手上拿着不知从何处抽出的竹刀，见崎叼上一根代替香烟的竹签，挑衅似地看着闻声回头的莱特玛尔。

这位“不死之命”的枪法远近闻名，不过莱特玛尔倒未曾听说过他在冷兵器方面的造诣。

“有意思，我奉陪。”

稍稍有些兴致的血族少年从背后取下了漆黑的长剑，朝前平举摆出迎战姿态。

“那么......”

话音未落，见崎的身影从莱特玛尔的眼前消失了。

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似乎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发出沉闷的轰响，地面碎裂开来。

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见崎绕到了莱特玛尔的背后，竹刀当头劈下。

靠着本能反应举起月蚀挡住这一击的血族之子，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讶。

虽然他明白见崎作为卡戎之手前任理事长的实力，但这样的速度对人类来说也未免过于夸张。

“不死之命”这种异能力并非对身体爆发力的强化，见崎的行动完全是在依靠自身身体素质。

看着一脸得意的对手，莱特玛尔感到手中的长剑在微微震动。

潜意识在要求他驱散剑鞘，解放白剑来对付见崎。

——不，对手只是个人类罢了。

莱特玛尔很简单地否决了这个内心提议。

虽然有令他意外的速度，不过终究无法在正面对抗上胜过血族。

然而前理事长似乎洞察了血族之子的心理，叼着竹签的嘴角略微翘起。

“别小看人类啊，王子大人。”

见崎举起竹刀，用力击向地面。

天台的地面应声裂开，四条沟壑伴随着撕裂般的鸣响朝对手的脚下逼近。

继“速度”上震惊了莱特玛尔之后，这一次的攻击核心是“力量”。

仅仅利用竹刀，这位前卡戎之手理事长制造了堪比小型地震的地表震波。

数秒后，触及目标的震波在少年脚下爆裂开来，尘土和碎石随着冲击高高扬起。

见崎吐掉了口中的竹签，点上一根香烟。

“我必须要道歉，见崎。”

烟尘散去，站在已经四分五裂的瓦砾上的，是完全解放血族姿态的莱特玛尔。

已然出鞘而闪耀着光辉的月蚀和竹刀一样插入地面，化解了强劲的攻击。

“的确是我小看了你。”

“之前是‘踏雪’，刚才则是‘四季’。”

见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有些惆怅地望着直立在地上的竹刀。

“我希望找到能够将‘她’传承下去的人。”

然而在当下的秋叶列岛，这样简单的事却成了难以企及的梦想。

这有心无力的悲哀，足以说明人类文化是何其的脆弱。

但从那悲哀之中，莱特玛尔似乎能够感受到某些真正想要传达的东西。

“一定会找到的。”

月蚀的白刃重新被漆黑所覆盖，回到了入鞘的状态。

血族之子少有表情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希望终归会回来的’，不是吗？”

见崎愣了一下，吐掉已经燃尽的香烟，爽朗地大笑起来。

“哈哈，你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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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之子微微喘气，握着月蚀的右手上淌下鲜血。

“亏你能躲开这一刀，吸血鬼。”

——这一刀？

那是四个方向的斩击，封住了所有退路。

即使依靠本能反应用月蚀格挡了左侧和后方，并闪过来自正面的攻击，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砍伤了右臂。

有实感的至少有三刀，而且几乎是同一时间斩来。

这意味着那并非是迷惑视觉的幻术。

但就算千雪能做到“血月弑光斩”的高速，也不可能毫无缝隙地从四个方向同时出刀。

也就是说，刚才那一招的存在可能性只有一个。

“看来是找到了啊，见崎。”

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的莱特玛尔，将月蚀平举到面前。

是的，是自己做错了。

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强大，月蚀只是表达了自己内心深处所意识到的问题。

——不能小看人类。

但即便暂且否定了第一条律令，不能伤害千雪仍然是莱特玛尔的行为准则。

“......有什么......”

少女低吟着，手中的“鬼噬”微微颤抖。

面前的敌人不仅躲开了必杀的一击，现在还抱持着一副看穿了自己的表情。

——抹杀他！

——没有他们，就不会有“灾难”！

“——有什么可笑的，吸血鬼！！”

灌注了怒火的刀锋自血族之子正前方垂直劈下。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和身后也同样刮起了呼啸的刀风。

而心态已经冷静下来的莱特玛尔，在举起月蚀抵挡攻击的同时，留心了周围的魔法气息。

没有幻术的痕迹，确实是实打实的攻击。

但是——

月蚀和鬼噬短兵相接的一刻，微小的时间差出现了。

另外三个方向的斩击，还没有碰到莱特玛尔。

而莱特玛尔此刻并没有采取闪避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以长剑正面格挡。

在这间隙之中，另外三柄薙刀的背后显现出了三个少女的身影。

那并不是千雪的相貌，也没有九条尾巴，显眼的是小了许多的灰色犬耳。

——“犬神”。

莱特玛尔终于看清了这一招的真面目。

利用刀术结合符咒魔法的力量，使役式神所创造出来的封锁式攻击。

“TaiSan——”

他仅仅利用月蚀格挡住来自前方的斩击，同时吟唱了两小节咒文。

惊讶的表情出现在了被挡住攻击的少女的脸上。

从另外三个方向攻来的犬神少女，随着那句咒文的出口而化作了一层薄雾。

大概是用以作为内核的三张符咒在那薄雾中现形，飘落在莱特玛尔的脚边。

魔力已经很缺乏了——因此千雪不得不将其集中在式神的身上。

能明确感知到魔力分布的话，只要通过吟唱对其加以干扰，就能使术式失效。

“停手吧，千雪。”

即使继续调动魔力重新召唤式神，要入侵已经被洞彻的系统对莱特玛尔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这样一来，最终必然是利用少量魔力干涉而以逸待劳的一方取得胜利。

“‘停手’......？”

以鬼噬强硬压制着月蚀的千雪，以仿佛要射穿敌人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莱特玛尔。

“我要将你们从中庭全部抹杀掉——这是我，筑紫千雪所认定的宿命。”

——“宿命”？这个人类小姑娘说这是宿命？

莱特玛尔知道“宿命”这种东西有多沉重。

那是无法拒绝的刑罚，是永远也推不到坡顶的石块。

而千雪所认定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愿望”而已。

“开什么玩笑......‘宿命’怎么会是那么轻松就被说出口的东西。”

那是无法抵抗的洪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冲溃内心的堤坝。

莱特玛尔并非不理解千雪的心情，但他无法认同人类对于宿命的轻率。

——那些古人类，也是一样......

“放弃吧，千雪。你已经毫无胜算了。”

长剑的白刃开始将薙刀的刀锋逐渐抬起。

经过一连串的体能消耗，千雪现在剩余的力量已经无法和莱特玛尔正面对抗。

即使再次拉开距离驱使式神，术式也会因为简单的干扰而崩坏。

现在无论是魔法还是近身战斗，都宣告了目前彻底“将军”的局面。

然而千雪的想法却并非如此——直到现在，巫女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啊，只要被你干涉就会失败——但是，我就是因为料到你会如此......”

她不知何时松开了握住刀柄另一端的左手，近乎全部的剩余魔力在手心旋转凝聚。

——后招？

这一次魔力变化的速度太快，莱特玛尔来不及干涉。

“......所以才能做到这一步啊！”

凝聚的魔力随着千雪的驱动散落开来，变为三道光线注入了落在莱特玛尔脚边的符咒。

符纸释放出银色的光辉，连结成一个三角形法阵，将血族之子包围了起来。

——“镇符”。

千雪预料到莱特玛尔会通过干涉魔力的吟唱破解这一招，并因此利用式神携带符咒。

就像“百鬼夜行”中的役使形式一样，式神只不过是从媒介中召唤出来的东西，并不需要媒介作为核心。

从四连斩到式神，她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引诱莱特玛尔落入陷阱的诱饵。

“这是制裁——！”

在具有封锁作用的“镇符”的作用下，莱特玛尔无法使用自身的力量。

——彻底“将死”。

愤怒，仇恨和悲伤，倾泻于少女的怒吼之中。

“这是制裁——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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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吗？”

洛雅维推着苏夏所坐的轮椅，在夜幕中飞奔。

即使利用魔法强化了体能，以双足能够达到的速度还是较为有限。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而距离莱特玛尔的所在还有数公里之远。

——不再快一点的话......

洛雅维不断地调动全身能够被使用的魔力，想要更快些抵达目的地。

但现实却总是不遂人愿——

“......”

触电般的痛感由心脏出现，快速遍及了血族少女的全身。

洛雅维的脚步逐渐缓慢直至停下。

连颜苏夏都能察觉到的呼吸紊乱。

执灯者及时从轮椅上起身，扶住了差点倒下的护卫。

“洛雅维小姐，没事吧？”

——手臂，好冰冷。

对于鲜血贵族来说，相对人类较低的体温只不过是常态而已。

但在消耗魔力驱动魔法的状态下，他们的身体会变得像动力炉一般，因为魔力的流转而升温。

即使洛雅维刚才解除了术式，体温也不应该降低得如此迅速。

就像汽车的引擎，即使将其停止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冷却下来。

“......十分抱歉，颜苏夏大人。”

虽然意识尚且清晰，但洛雅维感到身体不听使唤。

与其说她刚才是急刹车进行了制动，不如说是引擎过度运转而“烧毁”。

“刚才辅助‘超距狙击’的‘鹰眼’过度消耗了魔力。另外......”

——那张“光符”。

鲜血贵族能够抑制吸血冲动，同时也不像堕落血族那样惧怕阳光和火焰。

但人类所使用的武器——“耀符”，对堕落血族和鲜血贵族具有同等程度的压迫力。

那并非是和阳光同样的生理刺激，而是作为“日”的代表对血族所主宰的“夜”形成的概念克制。

虽然颜苏夏已经尽快展开了冥灯的防御魔法，洛雅维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前后微小的间隙中受到了符咒的影响。

“光符”的力量还无法和完整的“耀符”相比——这大概是唯一能够庆幸的一点。

——但是这样下去，剩下的路程恐怕......

洛雅维因焦急而咬紧牙齿，被尖牙刺破的嘴唇溢出一缕血丝。

苦苦思索之时，她却突然感到自己坐在了轮椅上。

“颜苏夏大人......？”

将她扶进轮椅的执灯者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背对她站在了两米远的地方。

少女的双手握拳置于胸口，朝悬浮于面前的冥灯祈求着。

“请休息一会吧，洛雅维小姐，之后由我来......”

“但是，您的身体......”

洛雅维早已被莱特玛尔所告知，她知道苏夏的力量十分孱弱。

就算是之前那样简单的魔法防御结界，也会将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魔力再次耗尽。

这种状况下，如果强行驱动术式的话，她也会——

“没关系的，洛雅维小姐。”

少女的双手在祈祷的同时紧捂着微微刺痛的胸口——那是魔力不足的表现。

身体在告诉自己——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她可能会陷入比洛雅维还要危险的境地。

——但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这种程度的话，我一定......”

冥灯终于以闪烁的青色光芒对苏夏作出了回应——随之而来的刺眼的光华，将她包围了起来。

待苏夏在光芒消散后再度睁开眼睛时，显现于她面前的，是那座凝固在时间之河中的金色城市——

“光辉之都·海尔菲特”。

颜苏夏落脚的地方，依旧是高塔的顶端。

太阳仍旧悬于西边的地平线之上，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偏移；甚至连苍穹中的云彩，也有如壁画一般凝固于天幕。

“苏夏，欢迎光临。”

巫女坐在苏夏身后的茶桌前，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

“筑紫小姐，我......”

颜苏夏一时不知如何对筑紫织雪说明目前的情况。

确实——他们现在的“敌人”是筑紫千雪，筑紫织雪的妹妹。

她也是因此而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处于冥灯中的结界和它的主人，并向冥灯请求进入这里。

但她却未曾考虑，要如何转告织雪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知道你为何来此，苏夏。”

织雪看出了颜苏夏的犹豫，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

“那孩子......大概并不知道鲜血贵族和堕落血族的区别吧。”

“反正肯定是那个白痴大叔没跟她说清楚吧。”

井上四季不知何时站在了织雪的身后，用满不在乎的口气批评着卡戎之手前理事长。

“说话总是模模糊糊的，之前对织雪姐姐那方面也是......”“四季！”

织雪打断了已经跑题了的八卦，把话题拉回正轨。

“总而言之，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苏夏。”

“交给......你们？”

前光辉圣女举起和之前赠与苏夏的那柄一模一样的御币，在和煦的晚风中轻轻摇晃。

御币上的铃铛轻轻作响，在风中奏出动听的乐章。

永恒之城的光辉在这天籁之声中愈发耀眼，似乎要打破那一成不变的宁静。

“筑紫小姐，这是......”

“我说过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织雪朝苏夏点点头，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

“苏夏已经太累了，就请先休息一会儿吧。”

令苏夏不禁遮住眼睛的强烈光芒，将光辉之都的两位主人完全包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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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刀，还在僵持着。

虽然莱特玛尔暂时被封住了血族的力量，但几乎耗尽体能的筑紫千雪也无法对他造成完全的压制。

再这么对抗下去，镇符终究会因为魔力耗尽而失效。

——不赶紧采取下一步行动的话......

未等千雪有所头绪，某种缥缈而动听的声音却在这时传进了她的耳中。

对她来说，那是非常熟悉而思念的声音。

......独自一人，零落于北海的坟墓......

......请告诉我何时才是苦痛的尽数......

......众星之辉啊，务必不吝指引......

......带那迷途的旅人走上归家之路......

“这首歌......？！”

巫女后退了一步，被松开的薙刀落在了莱特玛尔的脚边。

或许是因为无法相信，千雪原本握刀的右手捂着胸口，左手依旧维持着镇符的运转。

那是织雪的歌声——数年间陪伴她入睡的，姐姐的歌声。

“住手，千雪。”

金色的光芒，降临于巫女与血族之子中间。

一只形态模糊甚至于若隐若现的手，在刹那间抓住了千雪的手腕。

披着长发，穿着如巫祝一般的美丽少女，从那金光中显现出来。

无论是长相，还是神态，甚至声音，都与筑紫千雪是如此地相似。

“姐......姐......？”

“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啊，笨蛋巫女。”

筑紫织雪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外表更为年幼，但却被秋叶列岛乃至整个中庭所熟知的女孩。

从“血魄灾变”中拯救了秋叶列岛的英雄——井上四季。

但她的身影就像织雪一样模糊不清，似乎随时都会因风而散。

“井上......姐姐......？”

织雪欣慰地看着这个她也一直在牵挂着的妹妹，不禁伸手去抚摸那与自己无比相似的脸庞。

“长大了呢，千雪。”

“这种标准台词就不用再说啦，笨蛋巫女。”

“姐姐......？”

千雪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幻象吗？！

——这或许是那个吸血鬼制造出来欺骗她的海市蜃楼？

怀疑的念头在她的心中闪过，愤怒和憎恨再次涌现出来。

——啪。

刚才抚摸脸庞的手轻轻落在了千雪的脸上。

并没有多大的力气，这一掌全如她幼时记忆中那样温柔而不带伤害。

“累了吧，千雪。休息一会吧，千雪。”

听到这温柔的话语，精疲力尽的少女终于倒在了姐姐的怀中，手中维持符咒的魔力也彻底散去。

莱特玛尔摆脱了束缚，恢复到人类的模样，走到千雪和织雪面前。

“非常抱歉，卡玛利尔大人。”

前光辉圣女的灵魂抱着妹妹，朝血族之子浅鞠了一躬。

虽然并没有责任，但这位“姐姐”已经习惯将“妹妹”所惹的祸归咎于自身。

“请先把她交给我吧。”

莱特玛尔没有说话，只是朝织雪点了点头。

或许就像织雪一样，他也把堕落血族的罪责，担负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制裁。

千雪的身影随着四季与织雪消失于金色的光辉之中，但那句怒吼却深深印在了血族之子的心里。

然而此时传来的联络，阻止了莱特玛尔进一步的深思。

“卡玛利尔大人！请快点过来，苏夏她......”

急切到忘记使用敬语称呼苏夏——普通情况下洛雅维绝不会出现这种失态。

——苏夏......！

瞬间心急如焚的血族之子不顾自己同样耗尽了力量的身体状况，驱动强化魔法朝讯息的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