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承蒙关心。”

“苏夏，没事了呀。”

“是，已经没事了。”

“和同学关系可真好呢，小苏夏~”

月雪凉织坐在彼岸后面的临时座位上，全程见证着颜苏夏应接不暇地回复各种问候。

距离丰收祭已经过去了四天，加上之前的连续事件，苏夏的请假时间已经达到了一周有余。

“关系好归好，如果被问起来生了什么病可就伤脑筋了。”

颜苏夏一边整理着从同学那里借来的笔记，一边小声抱怨着。

的确，说出“被吸血鬼袭击之后成为了救世主”这种话，可能会在校园中掀起轩然大波。

就算《不干涉条约》已经实行数千年之久，那场“战争”的预言却从未改变，始终深深扎根于所有人的心中。

“哎~是吗——”

考虑良久的月雪没有像平常那样说俏皮话，而是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苏夏的性格她已经完全了解，这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孩子，让她编个什么病估计也会漏洞百出。

直接说出真相的话，大概只能引起恐慌吧。

不过人类是一种很难完全集中心思的生物，只要出现其他关注点就会轻易转移注意力。

制造些其他关注点......

月雪扫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少年，他正也眉头紧锁看着窗外。

——在考虑同样的事吗？

但彼岸所关注的，并不是这些问题。

他所注视的方向是枫城市立一中的大门。

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车牌上赫然标着鲜红色的“军”字。

“那是......”

“阿肯瑟亚西南军区的军车。”

彼岸完全知道为什么军车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并不想现在去和政府进行交涉。

“彼岸......”

同桌拉了拉彼岸的衣角。

虽然成为了执灯者，但颜苏夏无论是性格还是心理都完全无法适应这个“卡戎之手领袖”的位置。

秋叶列岛方面也在彼岸的拜托下，暂时让见崎逆代行卡戎之手的指挥权。

“别担心，这方面就由我来......”

“不，我不是说那个。门口那边——”

教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目视身高不会超过150公分的小女孩。

她的手上抱着一只白色的玩偶，但表情并非像儿童那样天真烂漫。

“好可爱！”“好像不列颠的贵族大小姐啊！”

其他看到她的同学们纷纷发出赞叹。

那一身黑色蕾丝长裙配着遮住半边脸的面纱，也无怪乎收到这样的评论。

“彼岸。”

一身白大褂校医打扮的闲院绯出现在她身旁，朝彼岸招手。

“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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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站在闲院绯的身后，抱着玩偶透过教师休息室的窗户凝视着阳光下的校园。

“政府打算介入了，你要怎么办？”

闲院绯开门见山地询问血族之子。

阿肯瑟亚政府和大不列颠政府，都曾经和鲜血贵族达成过一致协议。

在保障人民安全的前提下，协助鲜血贵族在国境内的一切行动——这就是概括后的协议核心内容。

但就像彼岸曾经告诉颜苏夏的那样，他并不“相信”人类。

并非是怀疑人类的意图或决心，而是无法信任人类的力量。

“无法理解魔法和幻术的人类，和堕邪使作战也只能白白牺牲。”

“但就算你这么说，政府那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就像你不能信任人类，人类恐怕也无法信任鲜血贵族。”

闲院绯所说的，正是现在这个脆弱联盟的现状。

人类为了人类的利益，鲜血贵族为了鲜血贵族的利益。

残酷而富有现实主义的特色，就像筑紫织雪告诉颜苏夏的那样。

“互相不信任的双方组成的统一战线，真是可笑至极。”

血族之子不屑地对其作出评价。

“人类。”

抱着玩偶的女孩，举起了一只手指向窗外。

几个军人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行政楼朝教学楼走来。

“来了，朝这里。”

女孩的声音就像是合成音似的，冷到没有温度。

“不管状况如何，起码的应付也......”

看到这一幕，闲院更加急切地想要说服彼岸。

虽然她是在枫城协防圣海拉教堂的卡戎之手成员，但和德古拉伯爵的交流更多一些，也深知这个少年对人类的成见。

就像预料的那样，“生体单元”遭到了彼岸的否定，他给出的理由是“人类的力量不足以担当动力炉”。

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个在上古时代背叛过自己一次的种族——或许，苏夏现在可以被排除在外。

“起码的交涉我会去处理的。”

彼岸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别抱太大的期待”——但即便如此，闲院绯还是松了口气。

他走到休息室的门口，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询问跟着自己的女孩。

“对了，娜露丝，爱丝琳去哪了？你们不是一直一起行动的吗？”

“圣都天城，中央政府，交涉。”

女孩用几个简洁的词语解释了同伴的行动，声音依旧像冬天的地窖一样冷到极点。

“......是吗？”

大概爱丝琳也知道敬爱的王子殿下不喜欢人类，才自作主张去了圣都。

彼岸哼了一声，走出休息室拐向一边的楼道。

但娜露丝并没有跟过来，而是朝着另一边在课间喧闹的学生们走了过去。

“娜露丝？”

“我，待在这里。”

娜露丝指着彼岸和苏夏所属班级的教室，面无表情地回答。

“想，学习，交流。”

和血族之子不同，娜露丝似乎对人类这个群体很感兴趣。

或许和她平时所接触的东西有关吧——彼岸看了一眼娜露丝怀中的玩偶。

“随你喜欢。”

说完这句许可的话，他快步走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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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他......要直接和军队交涉吗？”

虽然是苏夏最喜欢的历史课，但她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处于灵体状态的冥灯“吉格弗利”悬浮在她的身旁，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你也会担心这些问题啊，小苏夏~”

一旁传来的回答带着拖长的尾音，反过来开玩笑道。

借由彼岸不在的机会，月雪坐在了苏夏同桌的座位上。

“那是当然。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呃！”

“——宣言禁止。”

月雪捂住了苏夏的嘴，及时阻止了她差点要暴露自己身份的行为。

接受了沉重的使命，却没有对自身处境的自觉——她果真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那个血族之子而已。

“殿下，没有问题。”

从两人的身后，简单到用三个词组成的话像冷气一样飘了过来。

脖子和桌面平齐的少女与她怀中的玩偶一起看着回过头来的月雪和苏夏。

“你是刚才的......”

“娜露丝。娜露丝·G·乔凡娜（NacroanceGoGiovannar）。”

娜露丝一边做着最低程度的自我介绍，一边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条上递给苏夏。

纸条上是以不列颠语和阿肯瑟亚语书写的两行工整文字，工整到不像是出自一个小女孩的手。

“好美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Nac-的前缀代表了什么意思，但苏夏武断地将roance看做了romance的暗喻。

“不是，错了。”

娜露丝和怀中的玩偶都摇了摇头，似乎是察觉并否认了苏夏的猜想。

“喔，听姐姐提起过。”

月雪的注意力和苏夏不同，她关注的是娜露丝的姓氏。

织雪曾经提过这个姓氏，不是很久以前，而是前几天在光辉之都。

那个氏族的孩子也是鲜血贵族，你们的盟友——前光辉圣女如此告知自己的妹妹。

“对了，她这样坐在这里，会很容易吸引注意力的吧。”

颜苏夏好像突然意识到还在上课似的，转回到面向黑板和老师的方向，小声对同桌说。

但月雪却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背靠窗台的姿势，斜坐在彼岸的座位上。

“是吗？你看看周围，小苏夏~”

苏夏小心翼翼地朝周围张望了一下，老师甚至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旁边的同学也像是看不见她们似的，只顾专心听课并飞速记着笔记。

“看来我刚才的动作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呢。”

月雪指的是阻止苏夏把“执灯者”说出口的那个行为。

无疑和彼岸所做的事情一样，娜露丝也对这一小块区域施加了魔法。

“结界，张开。”

“真是方便，血族的魔法。”

秋叶列岛少女的语气和眼神中还是一如往常带了些嫉妒。

“话说回来，你不跟那位‘殿下’一起去和军队吗？”

“执灯者，可爱，喜欢。”

娜露丝抬起玩偶的手，指着正在努力补充笔记的苏夏。

突然听到这直言不讳的话，被告白的少女脸就像被泼了一整盒胭脂一样涨得通红，铅笔的笔芯在无意识的用力下应声折断。

“娜......娜露丝小姐......！”

“那是当然啦~尤其是喜欢用敬称这点，可真是讨人怜爱呢。”

借着结界的遮挡，月雪抓住苏夏的手臂把她拉到怀里。

连彼岸都难以挣脱的怪力，苏夏也无力挣脱，只能听由同桌摆布。

“呐，还有这里~”

月雪俯下身在苏夏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就像帮她治疗伤口的时候一样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因为害羞而闭上了眼睛。

“月......月雪同学！”

“很可爱吧，对不对？”

像个奇怪大叔一样调戏女生的月雪坏笑着对娜露丝说。

“百合，痴女，变态。”

“呜——真是无情。”

——然后收获了简洁明快的定义。

“啊啊，算了算了~”

月雪松开了苏夏，后者迅速坐回到自己座位上，捂着胸口轻轻喘气试图平复疯狂的心跳。

“那个面瘫冰山有什么好的嘛，真是不懂~”

就算这样还不忘毒舌一下自己所坐位置的原主人。

“唔嗯......你......不是......月雪同学吧？”

好不容易才平稳呼吸的苏夏突然转而向同桌提问。

秋叶列岛少女先是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半垂眼睑翘起了嘴角。

“啊呀呀，被发现了呢~”

在一瞬间，九条尾巴和熟悉的狐耳在她的身上闪过，随即消失无形。

那个时候的式神——那位被月雪唤作“晴明”的式神。

“只不过是主人的命令，我可是已经尽量去模仿主人的行为习惯了喔~”

——那样子的动作是月雪平时的行为习惯吗？

苏夏默默在心里吐槽，脸上仍是一片绯红。

“月雪同学什么时候......”

“之前课间抛下了一句‘我有事要办，代替我上课’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主人去做什么了呢~”

外表伪装得和月雪一模一样的狐妖少女耸了耸肩。

“那个人。”

沉默了良久之后，不知何时离开座位站在了窗台边上的女孩，突然指着窗外开口。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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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我是阿肯瑟亚西南军区司令员，李师同。”

站在彼岸面前的，是一位双肩宽阔，外貌孔武有力的军人。

闪耀的勋章端正地挂在军服的胸前，语气中饱含与年龄相符的沉稳刚毅。

“您就是西南军区的总军官吧，李司令。”

虽然之前表现得再怎么不待见人类，正式场合下彼岸还没有决裂的打算。

血族之子摆出一副得体的微笑，礼貌地向前伸出右手。

“初次见面，在下鲜血议会参议院议长，莱特玛尔·R·卡玛利尔。”

李师同稍稍迟疑了一下，才用他那粗壮得多的手回握住彼岸。

大概是彼岸的外表让他有所怀疑吧——但那份从容和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族气质是难以冒充的。

“如您所知我的身份是这里的高中生，这样的外表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啊，啊啊——没错。”

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突然想起这个情况的将军点了点头，脸上的疑惑也烟消云散了。

“那么，司令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礼仪性的问候过后，彼岸松开握着的手，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坐下。

司令也在他的旁边坐下，并示意跟随自己的另外两位军人去门口值守。

“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最近枫城发生的事件过于重大，圣都在考虑‘预言’的问题。”

的确事关重大——虽说冲突都发生在幻术位面，并没有影响现实。

但光是执灯者的就任和诺特莱达的重现这两件事，就足以惊动政府高层。

“如果预言中的战争再度爆发，又或者会发生九年前秋叶列岛那样的灾难的话，我们希望能提前做好准备——包括居民的疏散和避难，以及军方对你们的配合等等。”

无辜平民应该得到保护，这点彼岸也赞成，所以他对“准备”的前半部分并无意见。

让他在意的，是后一句话包含的意义。

“配合？军队打算怎么配合？”

在之前的那场战争中，彼岸见识过人类的“配合”。

那所谓的配合，就是在关键时刻抛下战友逃之夭夭。

“协同战斗，对堕落血族的搜捕——总之就是做到能做的事，绝不退缩。”

李师同应该是有了解过彼岸对人类的态度以及原因，特意把“绝不退缩”四个字说得很重。

但这些“能做到的事”又能有多少呢？

古人类在战争刚爆发的时候，甚至有能够和魔法匹敌的力量。

能够毁掉幻术结界的巨型火炮，无数比魔法更加强大的科技装置，甚至还有反魔法武器——然而就算有能够和堕落血族乃至那个男人平分秋色的力量，在大规模的牺牲面前，古人类还是退却了。

没有商讨，没有解释，不告而别。

彼岸并不认为人类有协助鲜血贵族的义务。相反地，他始终坚持人类有自己决定的权利。

但他却无法容忍先结盟后背叛这样出尔反尔的行为。

如果古人类没有逃离中庭的话，姐姐或许......

“那么，如果战争真的发生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彼岸努力安抚住自己的情绪，松开刚刚握成了拳头的手，进一步提问。

“参与战争，正面对敌，保护我们的人民，就这么简单。”

“简单？”

听到这句话，血族之子禁不住发笑。

“对方可是堕落血族乃至神明。你们人类现在的科技甚至还不如古人类的十分之一，哪里来的自信去正面对敌？”

“和自信无关，这是单纯的信念。”

信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词语。

站在高层的官僚，大概就是利用这样的东西让底层的将士心甘情愿去死吧。

彼岸在内心发出嘲笑的同时，军人拉开了军服的胸襟。

壮实的胸口上，斜刻着一条像蜈蚣一般的伤疤。

伤疤的边缘延伸出许多紫黑色的小枝，像虫足一样抓着军人的皮肤。

“这是......”

“九年前我曾经在秋叶列岛和那些敌人正面战斗，相应的觉悟自然也早有准备——我的士兵们也是如此。”

司令重新整肃服装，并对彼岸内心的质疑做出了回答。

“更何况我们人类的数量和你们比起来更多，更适合投入战争。”

似乎还要和古人类划清界限，他连这种狠话都毫不犹豫地撂在了血族之子面前。

“不对，李先生。”

彼岸没有说话，代替他作出回答的是一个不带感情的声音。

“人类，友军。挡箭牌，不对。”

中断了交谈的两人循声望去，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是娇小的少女。

“娜露丝？”

“上课，结束，午休。”

一贯简洁地解释说明完毕，娜露丝抱着玩偶走到彼岸的身后。

能够理解，原谅，但却无法忘记。

这是大多数鲜血贵族对人类的态度。

古人类采取那样的做法，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事到如今议会并不打算追究人类的责任，仍然把人类当做“盟友”看待。

然而看清了本性之后，却再难以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

“人类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自私......”

“历史已经证明高等智慧生物都是自私的，司令阁下。”

彼岸打断了李师同的辩解。

虽然看上去他还没有李师同年长，但这位血神之子所经历的岁月已经不能用年来简单度量。

那场残酷的战争，在他的心中烙下了挥之不去的伤痕。

“人类如是，血族亦如是。”

“那么，阁下了解过我们的信念吗？”

李将军沉下声音，发出了反问。

“阁下，有了解过阿肯瑟亚——乃至整个人类最大的理想吗？”

——人类的理想。

彼岸当然了解过，也知道这个和血族、和神祇比起来过于渺小的种族想要实现的是什么。

不论前路如何艰难，他们都会不断朝其前进——他也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血魄灾变时，在秋叶列岛彼岸已经领会过人类的觉悟。

然而，那种理想并不是仅仅有觉悟就能触及的东西。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这是智慧生物内心共存的本性。

这种与那理想的根基，与无私互助相悖的阴暗，即使再如何加以遮掩，再如何加以粉饰——

“你错了，卡玛利尔阁下。”

李师同深深叹了一口气。

没错，那是遮掩和粉饰下，不愿示人的卑劣本能。

任何人都有，任何人都不能逃避，任何人都必须要去直面。

然而在领会和理解之后，人类能够把曾经的遮掩和粉饰，变成一种被称为“克服”的可能性。

无论是对欲望，还是对诱惑，抑或是没有来由的堕落快感和随时降临的无力与懒散。

“正因如此，人类才能够‘克服’万难，去实现那你们认为可望而不可及的悲愿。”

克服。多美妙的词啊——

——彼岸想起了某个人。

她曾经是个软弱的少女，因为目击了可怕的场景就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即使了解了真相，她也无法接受甚至难以理解。

恐惧、疑惑、动摇......无数的负面情绪在她的心中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即使知晓了全部，她也犹豫不决甚至想要退缩。

但最后她还是“克服”了这一切，克服了那所有扰乱自己的心绪。

在那个幻境中，面对两个不同的，血族之子的“投影”，她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苏夏......”

彼岸低低念叨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

“今天的交涉就到此为止吧，司令阁下。”

“但是，军队的立场......”

这张冰山一样的面孔上实在是过于缺少表情，李师同难以读懂彼岸的心思，只好继续追问。

“选择什么做法是你们的自由。但就像娜露丝说的一样，你们是我们鲜血贵族的友军而不是挡箭牌，这一点希望你们理解。”

彼岸再次朝同样站起身来的军人伸出了右手。

“我相信你们有必要的觉悟，但不希望看到无谓的牺牲枉死。”

或许这是来自这位“王子殿下”的最大限度的认同。

李师同并不明白对方转变态度的原因，但那原因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上古蔷薇战争之后，人类——即使只是阿肯瑟亚——再度和鲜血贵族重建了同盟。

司令宽阔的手掌，再度有力地握住了血族之子的手。

“为了中庭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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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

离开了会议室，彼岸看着走廊外面灿烂的阳光，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他难以相信人类，在想到那一幕的时候还是无法逼迫自己保持冷漠。

——关心尚且不谈，信任都做不到吗？

潘多拉的责问，还时刻在他的耳边回响。

“这边的交涉结束了，去圣都和爱丝琳会合吧，娜露丝。”

“还有，殿下，危险。”

娜露丝抓住了彼岸的手。

她的手和说出来的话一样冰凉，但彼岸能感觉到极其细微的颤抖。

“......怎么了，娜露丝？”

即使外表是个小女孩，这位乔凡娜一族成员所经历的时光并不比血族之子短多少。

“危险。”

没有更多的说明，娜露丝只是盯着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少年。

原本波澜不惊的脸庞上，彼岸察觉到她的眉毛因为紧张而出现了略微的皱起。

几秒之后，娜露丝就像触电了一样，浑身突然间剧烈颤抖了起来。

“——那边。”

随着娜露丝和玩偶的指向，彼岸看到的是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

毫无情绪乃至如雕像一般的面容，冷漠平静乃至无神的视线。

苍白到极致的皮肤与长发，还有背后若隐若现的黑色羽翼——

就算穿着改成了枫城市市立一中的制服，彼岸还是能确实地认出这个毫不伪装的堕邪使。

一宫川澄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连视线都没有偏过一点地从彼岸和娜露丝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血族之子在他身上感觉到了某种熟悉而厌恶的气息。

那就是......令娜露丝感到恐惧的原因吗？

“——午安，‘王子殿下’。”

留下这样一句比娜露丝还要冰冷的问候，人类堕邪使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