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汪汪汪汪汪汪汪???(二)
一般来说,“我们要送您去另一个世界”这种话,在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一种“我们要杀掉您”的委婉表达。同样,一般来说,在普通公司里的成年人进行的事务性的对话中,是不会出现“我们要送您去另一个世界”这种作为威胁显得有些委婉而作为玩笑又显得很蠢的台词,所以这种话突然在普通的谈话中冒出来、对方又是认真的、甚至也言出必行的时候,做为要被送去另一个世界的对象,他很少能够及时作出反应。阿十也是这样,他完全没有理解对方突然说这么一句话是想表达什么,但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他感受到了那个男人明显而真切的杀气,就这样,在明确那句话的意义之前,身体自行开始行动了。青年迅速地抓起手边盛着热水的茶杯向男人脸上丢去,然后几步冲到刚刚就确认过的开着的窗子那里,纵身跃上窗台,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随便擦了把脸上的水的男人随后迅速来到窗前,然而看到的却是青年正在街上奔跑的身影,他面色阴沉起来,似乎小看他了,一边这样想着,他一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不用说也猜得到,这个男人并不只是个小传媒公司的负责人而已,甚至这家公司也不仅仅只是个小传媒公司。肩负着传递世界的真相、拯救被人工智能奴役的人类的伟大重任、名为【真实世界解放阵线】的伟大组织的分支,就是这家公司的真面目。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邪恶的人工智能制造出的虚拟空间,而他和他的同志们则是少数的能够冲破邪恶的人工智能的封锁并了解到其中的真相的人,作为被选中的人的证明他们能够使用被称为异能的特别的力量,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用这种力量来摧毁这个禁锢着人类的世界,拯救自己的所有同胞,让他们能够在真实的世界里自由的生活。也就是说之前这个男人和阿十说的话都是出于真心,他是当真的觉得杀掉他让他能够回到真实的世界是个相当可观的报酬,是唯一能够表达出他们真正感情的答谢。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哦该说这部分也不是没想到——那个对象竟然完全不想被他们杀掉,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对象竟然还成功逃掉了。那个人并不是能够成为他们同志的人,他完全没有异能,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们这边有异能是分辨他人是否是异能者的人存在,在看到对方的那刻就已经做出了判断,所以他才决定要杀掉他,而不是拉拢他加入这个组织。应该就是这样的,那么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确使用了自己的能力,他的能力是能够在瞬间扭曲人的肢体的凶残力量,然后对方却四肢完整地逃掉了。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呢?男人思考了一下,最后把那个时候的事情归因于自己注意力没有集中所以产生一定的空隙,对方虽然说是个普通人,但看得出来身手似乎相当好,大概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吧。这也难怪,之前突然和分部失去了联系,由于担心是【机构】的陷阱所以想找个普通人过去看看,本想使用快递或外卖之类的方式,这时在网上看到了声称什么工作都可以做的人,于是就病急乱投医了,没有查清楚对方的来历就随便雇了他,结果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确是自己有些不谨慎了吧。总而言之,现在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杀掉那个青年,虽然他觉得对方不可能去找警察、或是和其他人说出他们的事情,但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又不是异能者,那还是除掉比较好,不然如果被邪恶的人工智能觉察到了的话,不管是自己这边还是他,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这样暗自下定决心后,他看着接到通知来到自己办公室的部下们,并向他们布置了具体的工作。“哎、不想给钱就直说啊、犯得着动手吗!?”从堆满垃圾的地方站起身的阿十非常不满的自言自语,对于那个公司的真面目又或是所坚持的什么理想信念完全不了解的他单纯地以为对方只是不想要付报酬而已。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个男人其实多虑了。如果考虑到青年刚刚是从五楼跳了下来,那么看着他现在这个活蹦乱跳的状态应该会感觉有点吃惊,虽说途中稍微用了点水管、电线之类的东西做了缓冲,但实际上也算是相当惊人,从这里大概能够看出来,他也许不是什么一般人。这点阿十内心也是清楚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选择了普通人来做的话搞不好会死的逃脱方案。有一段时间他曾经怀疑自己过去会不会是什么特工一类的,因为他能够做到很多连他这种失去了记忆的人都明白绝对不是什么一般人能做出的行动,拿刚刚来举例,像是感受到他人的杀气啦、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迅速针对危机做出相应的身体反应啦,能够在一瞬间了解自己所在场所周边位置找出合适的紧急逃生路线啦,一步就能登上上两米高的窗台啊、从五楼跳下去并平安无事啊这样的事情,甚至比这些更出格的事,他都能做到。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即使这样他也仍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个谁,而且怎么说呢,如果他的真实身份真的是特工什么的,贸然去相关组织调查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总而言之目前仍然是眼下的问题要更加迫切一点,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很显然他们已经盯上了自己,恐怕在没有彻底解决自己之前对方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想着阿十决定先离开这个地方再慢慢想对策,他向着大道跑去,但是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只是那几条同样的小巷里来回绕圈,始终没法找到去大街上的路,不仅如此,路上除了他以外连一个行人都没看到、甚至还马路上车的声音都听不到。这个情况明显是不正常的,一边思索着阿十开始放慢脚步,走着走着,他突然撞上了人。对方是一名年轻的女性,他匆匆的道了歉并且打算继续走,但却被拦住了,撞到他的人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也满怀疑惑的看过去,想着难不成还打算碰瓷吗、然而突然他就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而且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她也是这么觉得的。阿十仔细地想了想,终于想起之前自己去那家公司的时候在前台看见过她。鉴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发展都非常不愉快,所以青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哎呀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啊。”他这样故作亲热地说着,然后后退了一步,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盒子:“哎、不好意思、你是特地过来拿这个的吗、我刚刚走得比较急、顺手就——”显然这个时候对方终于反应出来了他是谁,女子表情变了,她抬起手臂,阿十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响声,他回头一看,地上散落着一堆金属片。青年回过头再次看着眼前的女子,发出了犹豫的声音:“呃、请问——”对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然后再次抬起手,地上的小金属片慢慢的升了起来,然后在原地来回弹跳着,渐渐聚合成一块铁板,向他这个方向跌下来。“哇啊!?给我等等啊!?”堪堪躲过了这次袭击,觉察到了这个现象和那个女人联系地青年狼狈地大声质问:“我又不是想偷你们东西啊!?你们至于吗!?不想给钱的话当我白干活也没关系啊为啥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啊!?”在这种时刻仍然觉得这是经济纠纷,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大概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于是,不知道是因为对方也感受到了这点,又或是他的这种质问终于传达到了应去的地方,总之那个女人的确停下了攻击,用一种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的眼神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停下攻击的女子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大声问道,青年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她追杀了自己半天竟然还能问出这种话,他更加不可置信地语气带着颤抖地反问回去:“大姐、这话我该问你吧!?”我特么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有话好好说不成吗!?听了他的话那个女人愣了一下,不过看起来虽然提出了那样不讲道理的问题,但这个人却完全没有继续讲道理的打算,于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想好好说话的气息的女子就像刚刚那样挥动着手臂,频率逐渐加快,而随着她的动作,周边的一些木材废料、钢板铁丝甚至是垃圾桶之类的东西相继腾空而起,在空中四处飞舞,砸到旁边的建筑上,或是炸成碎片。这绝对算是平时看不到的奇异景象,如果在一般的时候,阿十可能还会花时间惊讶一下,并凑上去问问到底是怎么搞得,但是鉴于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明显是想弄死他,所以他甚至来不及吃惊,当即转身就跑。跑了一段时间,应该是拉出了一定距离后,那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跑也是没用的——”话音落下又有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身后擦过,他停下来看到对方不知道从何处出现的,此时正在站在他前面的方向,表情似乎相当得意。“你出不去的、我的同伴已经把你封在这个区域了,来吧,一瞬间就会结束——”阿十不太清楚对方说的“封在这个区域”是什么意思,但联想到之前自己一直无法离开那条巷子,再回忆一下刚刚那个女人的行动,他能够明白自己所面对的敌人大概不是可以用常理来衡量的类型,青年停下来,谨慎的查看了一下四周,然后迅速向旁边冲过去,踏着垃圾桶的盖子翻过了一侧的围墙。落地后他惊讶的发现对面仍然是之前自己所在的地方,而那个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在背后响起:“我说过了吧,逃跑是没用的,乖乖认命吧——”认识到使用一般手段大概无法从这个状态逃脱,阿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镇定下来,但即使如此也想不出任何有用的对策,就在这个紧迫的时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想起来点什么——诸如此类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反而是从旁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左边的下面——”那是个有些低沉的年轻的男性的声音,青年下意识地向自己左下角看去,刚刚自己翻过去的那堵砖墙的角落,有一个很难发现的洞,看上去像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或是动物挖出来的,洞口不是特别大,但努力一下的话说不定是可以钻进去的。他俯下身子向洞的里面望去,距离并不特别长,从这里能看到另一侧的出口附近堆积一些杂物,还有些肆意生长着的杂草,不过至少能够确认如果从这里出去的话,应该不会像刚刚那样又回到原点。但是要从这里出去吗?青年有些犹豫,他四下看了看,完全看不到可能是那个神秘声音的对象的人,会不会是陷阱呢、他思考起这样的问题,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喂、快点、她马上就要到了——”虽然仍然有很多疑问,但仔细想想不管怎么样事情都不会变得更糟了,于是阿十下定决心,钻进了那个洞里。下方是松软的泥土,似乎有着什么动物出入的痕迹,空间被他想象中的要大一点,他很快从另一侧探出头,看到那边是记忆中围墙后面的空地,阿十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让整个身子从洞内爬出,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沾满泥土的外套。远处还能看到几个坐着聊天的老人,看样子的确已经成功地脱离了那个封锁的状态,这样想着青年几乎完全安下心来,这才想到要感谢一下刚刚帮了自己的人。“兄弟、真是帮了大忙了——”青年一边开口一边回过头,他觉得那个声音应该就是在这个出口附近,然而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不过在他的下方,有只狗坐在那里。是被称为比格猎犬的犬种,此时它正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模样十分沉稳,并抬头以深邃忧伤的眼神看着他。“呃——”阿十低头与那只狗对视,觉得有点尴尬,为了缓和气氛,他尽量以和蔼的语气问道:“小家伙、你、主人、之类的在哪呢?”狗仍然坐在那里看着他,当然狗不可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更不可能回答——理论上是这样的,然而事实是,那只狗叹了口气。虽然很难解释这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又或是这个场景看上去是什么样子,但的确只能这样说,那只狗叹了口气。接着狗开口说话了。“我得说、伙计,你现在可欠了我个人情啊。”像这样用一种会令人想起八十年代译制片的腔调,那只狗的确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青年愣住了,他把沾着泥土的墨镜摘下,用衣服擦了擦,又重新戴了回去,然后低下头,看着那只狗。然后狗又叹了口气,眼神没有变,并且做出了一个——老实说很难解释他是怎么做到的——“哦天哪怎么会有这种蠢货”的表情。“我们可以继续这个话题了吗?”它——以剧情需要似乎这时用他比较、嗯、他又说了这样一句话。青年后退了一步,开始思考自己失去的记忆里有没有包括在这个世界上狗都会说话是之类的常识,就这样花了一点时间来确认此时不对劲的应该是那只会说话的狗而不是对狗会说话感到惊讶的自己,他终于能够对这个事实作出反应了。“我的上帝啊——”可能是被狗传染了吧,青年低声地用平时绝对不可能想到的词感叹着,然后再次扶正了自己的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