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看着空旷的至于寂寞的天空，心里有了个大概。

“艾尔老、啊，少爷……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她的手抓住轮椅的两个扶手，将扶手提起来，做工精巧的扶手被完全拉起来之后，成了两截拐杖。她用拐杖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在花园里漫步。

四周的花园的藤蔓已经长起来了，匍匐在一棵棵老树的枝干上，不过被寄生的树木还是杵在原地，丝毫不为身上的那些寄生的家伙有什么反应。在两种高高的植物的最最下面，那种叫做“弱菊”的小花也在四周可怕的植物边上勉强生长着。

现在克里斯蒂娜单单用拐杖走路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这种对身体最小最自然的行动方式如果在战斗中的话丝毫无用——聊胜于无罢了。

“呼——”

重新坐在轮椅上，在它的帮助下绕过一个个拐角，穿过一条条岔道，到了艾尔日常沐浴的地方：说是沐浴，看起来更像是一间牢笼，虽然为了弥补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的采光问题而在屋子里增设了蜡烛，不过即使是白天，不把蜡烛都点燃的话真的非常昏暗。而浴室后面的房子里，是用来准备热水和药汤的地方，明明还没到门口，某种可怕的感觉就混着某种不知名的气味向着克里斯蒂娜扑过来。

“这些草药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可怕。”

墙边摆着很多捆植物。

她用手掐了一小截根茎放进嘴里，那种草药异样的味道从嘴里直接冲到头部，一直向着更深处侵蚀着，抵达身体的每一寸——甚至几乎快要到了灵魂。

“呼，这样使用果然难以习惯呢。”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都逐渐开始发抖起来，而在那种感觉抵达灵魂深处的一瞬间，恐惧感骤然爆发出来，骤然炸裂！

“咳——！该、该死……"克里斯蒂娜附中的一切也在草药的刺激下翻江倒海起来。

可怕的草药——传说中会长在有龙生活的地方，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

“咣铛——！”抽搐着的克里斯蒂娜抱紧身体倒在地面。

“啊……唔……”源自灵魂的恐惧感和身体的疲乏感让她没有办法动。

不过终于一切似乎结束了一样，恐惧感以及疲乏感逐渐消失了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还真是了不起呢。”她爬上轮椅，靠在轮椅上大口吸着气，虽然那种恐惧感已经逐渐消散，不过自己的双手还是稍微颤抖着。

眼前这种被看做是“弱菊”的近亲的草药是艾尔家族被用来训练用的——她朦胧的记忆中想起来小时候家族的侍女长带着自己洗澡的情景：自己紧紧抱着侍女长，忍受着这种植物的稀释液每一次触碰到身体带来的恐惧感和不适感。不过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的侍女长只是带着大人看孩子的特有的无奈的表情一边安抚着自己一边给自己擦洗身子。

“可是他从来都是大口大口吃下去的。”

不断流着泪的小男孩儿一边带着大把的泪和满眼的恐惧，一边却主动仿佛吃零食一样大把大把地把草药塞进嘴里——接着继续一边哭一边叫一边吃着草药。

克里斯蒂娜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场面：不过当时唯一在他身边的自己也只能看着他这近乎不合理的行为：笨鸟先飞——艾尔少爷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的精神才会那么大条吗？"心里想着从来都没露出过太多表情的歌德艾尔，克里斯蒂娜从脖子取下一把古朴的钥匙，“作为艾尔家族一员的职责么，真麻烦……”

看着这把钥匙，她陷入沉思。

……

在前往科隆的路上，巨大的闪光从森林深处缓缓升起。

被某个修女夹在腋下的歌德艾尔在什么都没看到的情况下就被带着自己的家伙甩到了一边。

“唔，好痛。”

当然，这位修女是怎么放出如此恐怖的魔法的自己完全无从得知，可以知道的就是：这片森林的动物一定被刚刚的响声和闪光吓得不轻。

歌德艾尔站起身，就只看见那个修女转身走了回来。

“抱歉艾尔殿下，可能是我有点过于紧张了。”如此说着，不过这个修女却一边若无其事地摘下自己的帽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啊，那个，别紧张，我说了是我的问题——我刚刚的攻击并没有打中什么东西的样子。”

“我知道。”歌德艾尔整理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话说带着我前进了那么久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劳累吗。”

“我可是最优秀的雇佣兵。”这个修女用这句话搪塞着歌德艾尔的疑问。

“最优秀吗？”歌德艾尔不可置否的重复着，“不过你和一般的佣兵的天壤之别的确很优秀。”

“最优秀的——重要的是要说两遍。”

“我明白，否则皇帝陛下也不可能雇佣你了。”歌德艾尔坐在原地，“休息下吧，虽然看不出来你有多累，但是我的肺部已经向我发出抗议了。”

歌德艾尔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这个修女一时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好吧，所你说强者不理解弱者的悲哀吗？”歌德艾尔自嘲一样摇头，接着掀起自己的上衣——身体上，有一道胳膊粗的深深的印记，“你的胳膊是铁做的吗，硌的真痛。由于你太用力了，导致我感觉我的肺部都要因为你的挤压罢工了。”

歌德艾尔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开始在四周的草丛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看不出来你挺壮实。”

“艾尔家族的家伙都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即使是我，也好歹可以放倒好几个近卫军的。”歌德艾尔似乎在借此夸耀自己的战绩一样缓缓说着，但是手并没有停下。

“那么既然是为了战争而生的，那么除了殿下以外，家族的其他的成员也很厉害吗？”

“屠龙。”歌德艾尔继续在草丛中不断翻找着什么东西，最终，从地面的杂草中又翻出几截有着细细的茎干的草叼在嘴里慢慢咀嚼着，“那个陪着帝国初代一同冒险的第一代家主里昂，曾经屠龙。”

歌德艾尔露出自豪的表情，不过却又转为无奈。

“那么您的上代家主呢？”

“应该也能屠龙吧。”歌德艾尔这个时候站起身，把手中的另外一截草茎递给这个修女。

“怎么？”

“吃下去——当然，不是毒药什么的。”稍稍带着命令的语气。

“还是免了吧，艾尔殿下。”修女摆了摆手，看向某个方向，脸上似乎稍稍带着些许抱怨。

“好吧，要是你待会被狠狠打了的话可别怪我。”歌德艾尔把手中的几截草茎一同塞到嘴里，刺激性的气味让他瞬间更精神了。

“先顾顾及您吧，一个棘手的家伙来了——这期间如果有什么野兽来的话，麻烦您自己照顾自己了，屠龙者的后裔，艾尔殿下。”修女话刚说完，双脚就爆发出一股力量将地面踩低了几尺，接着冲进森林，同时在不远处，莫名出现一道可怖的轰鸣。

“就这样丢下自己的同行者真是失礼。”歌德艾尔看着四周阴森森的树林，从斗篷中取出几株之前自己挖出来的植物放进嘴里咬碎，把它们吐在装满了水的水袋里，接着将水袋的水泼洒到四周。做完这些之后，他还升起了一堆火，又丢了一些草药进去。

“差不多了。”这样碎碎念，把怀中剩下的草药在双手间不断揉搓，把揉搓出来的汁液涂在身上，最后重新把这些被揉碎了的东西放回怀里。

这是一整套的防范某种野兽的措施，虽然过程有些不雅，但是确实应该会很有用：至少这是别人这么教的。

做完了这些布置歌德艾尔拔出腰间的一把短剑。

接着就是等待了。

“祈祷风狼什么的不要来吧。”

他默默祈祷着：没错，这类东西一旦出现一般都是一群的，自己可搞不定。

不过前方的树林中却传出来有东西前行的声音。

从声音来判断，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不过好在只有一个。

“好吧，野兽的确是来了，不过是一头雌性。”等候多时的歌德艾尔把自己的斗篷系得更紧了些，同时，长而舒缓的深呼吸逐渐变得短促。

随着记忆中的歌声轻轻跟着哼唱，风也在这个时候刮起。

那个“野兽”的影子出现在视野里，嘴里叼着某个东西：两截白色的绷带。

“我说啊，我来只为了两件事，”森林的阴影中的“那头雌性”逐渐显露在歌德艾尔面前。

“什么事情呢？”歌德艾尔露出微笑。

“第一，给一个随便离开咱的理由，然后好好给咱道歉，”这头发怒的雌性生物包裹着绷带的双拳捏的“咔咔”直响，“第二就是——”

话还没说完，这头被叫做歌蒂的暴怒的雌性便向着歌德艾尔冲过来！

“——让咱好好揍你一顿吧，大笨蛋！”

拳头还没到，但是她带起来的风已经让歌德艾尔感到无奈了：

被打到就完了。

虽然不知道被这家伙现在的拳头打到自己的话，自己这个身为人类的生物会形变成什么东西，不过歌德艾尔完全不想去思考：单单为了用那把短刀挡开这可怕的拳头已经很难了，并没有挡住几下抓着武器的手就已经开始崩坏：血液已经渗出来——或许那天那些从狮鹫上作死进到船上的追兵们都是因为双手完全丧失功能而失败的吧。

然而应该多亏了之前咀嚼的两种草，否则可能他自己早就痛死了。

“很痛不是吗，大笨蛋？”歌蒂的拳头还是一样飞快地冲进歌德艾尔的防御范围：赶路花费的时间太长了，需要赶快胜利。

不过应该挺简单的吧？

歌蒂是这么认为的：至少，眼前的歌德艾尔几乎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

“右手可能要到极限了吧：毕竟看起来右手抓着的武器的柄好像已经嵌进虎口里了。”歌德艾尔向后仰面倒下，接着迅速打了个滚，同时将武器转到左手。

“还是那么灵活啊。”歌蒂一脸“打得毫不解气”的样子。

"其实我感觉设定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歌德稍稍向后一步，拉开距离，而右手伸进斗篷中又拿出集中草塞到嘴里，“我们已经对峙了挺长时间了不是吗？”

“你所说的是你还能坚持不被我打到的时间吗？”歌蒂时刻准备再次歌德艾尔挥出拳头，“那天你决斗的战斗方式拿出来啊，或许你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很不幸。”歌德艾尔掀起衣服，衣服上的深深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托那个修女可怕的力量的福，我完全没办法正常呼吸呢。”

“那么让我好好打你一顿吧！”歌蒂再一次冲到歌德艾尔面前。

“怎么，拳头变轻了吗？”歌德艾尔每一次都堪堪躲过，而且还不忘嘲讽。

“呼……怎么可能呢，只要一想到可以狠狠揍你我就浑身来劲呢！”歌蒂冲进歌德艾尔的怀里，同时蹲下身子——

歌德想伸出自己的左手招架，不过歌蒂瞄准的并不是歌德艾尔的胸口，而是下巴！她由下到上忽然站起来，铁拳零距离命中歌德艾尔的下巴！

“好快——！”歌德艾尔感觉自己的下巴被击中了，眼里顿时空白一片。

他倒在地面，斗篷里的那些揉碎了的杂草也掉了出来。

“呼……呼……真、真弱啊。”歌蒂骑在歌德艾尔身上，“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大笨蛋？”

“等等——在此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件事情，之后随便你怎么揍我。”缓过神来的歌德艾尔眼中重新出现光明，他伸出手拨开正准备向着自己脸上招呼而来的拳头。

“好吧。”

“你的脸靠近点先。”歌德艾尔这样要求着。

“啊？你是笨蛋吗？！”

“靠近点就好了。”

“好吧，我就看看你到底要干什么。”歌蒂的脸逐渐靠近。

“我想问你那件事。”歌德艾尔的那只渗着血的右手放在了歌蒂的脑袋上。

“快、快点说，笨蛋！”歌蒂感到自己的脑袋在歌德艾尔并不强的力量下更加靠近他的脸。

“问题是这样的。”歌德艾尔的额头几乎已经和歌蒂的额头相碰了，几乎都能感受到歌蒂的气息。

“到、到底是什么事——”歌蒂知道可能自己的可用时间不多了。

早知道不应该那么早拿下绷带的。

身体已经感到疲劳了。

……

“你的拳头的力量越来越小呢，我感觉。”

“这就是你想问的事情？！你是在挑衅吗？”歌蒂终于决定对歌德艾尔的脸来一拳，不过，歌德艾尔却凭借右手挡开了，同时这只手抓住歌蒂的后脑勺。

“果然啊——你，真的是龙吗？”

忽然歌蒂眼前的歌德艾尔的眼神改变了。

她从未见过歌德艾尔这种冷漠的表情。她被这个近在咫尺的脸上带着的可怕的眼神吓到了，刚要试图推开他，但是歌德艾尔的右手似乎使出了巨大的力量，自己的脑袋并没有办法离开射出这种目光的歌德艾尔的脸！

“再问一遍，你真的是龙吗？”

四周的怪异的气味让歌蒂感觉到眼前的歌德艾尔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歌蒂已经知道现在自己已经难以站住了。

——该死。

“看来是我错了，你果然是龙啊。”歌德艾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重新站了起来，把失去了力气的歌蒂按在树上。

“你说什么，大笨蛋——”

“闭嘴，”歌德艾尔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知道么，艾尔家族的每个人都是能被用来屠龙的，包括半路出家的我。”

“不是——”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是龙！”

歌蒂眼前的歌德艾尔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知道么，我在这四周所做的一切，包括我身上擦拭的草药只是针对着一种野兽。”

歌德艾尔的脸凑到歌蒂耳边：

“为了针对——龙！”

而歌蒂，面对着他可怕的眼神，仿佛被长辈训斥了的孩子一样，竟然只是无助的摇着头。

……

契约，需要履行了吗，LeroAa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