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艾尔的记忆里，到达艾尔家族也就是三年前的事情。

“既然来了，你就是艾尔家族的一员了，准确来说，是继承人。”眼前留着短胡子扎着短辫子的家伙，就是名为沃尔夫冈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身后是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子，她笔直地站歌德艾尔躺着的床边上。

“而这位是克里斯蒂娜，是未来照顾你的女仆，会照顾你的起居。”

明明是大陆上难以想象的贵族，但是却悄悄地接纳了他。不过在三年前的那一刻，这个在森林里被救下来的少年，的的确确在那一天正式改名为“歌德.约翰.浮士德.艾尔”，那个拥有大陆上最为传奇血脉的家族的继承人。

“从今往后，你将获得艾尔家族的承认，与此同时，你也将履行你的义务——不容推卸的义务。”在介绍家族的时候，养父沃尔夫冈这样解释着。

而后，在这个家族里每天都能看见一个满脸痛苦的小男孩可怜兮兮蜷缩地在浴室的大木桶里一边哭泣一边颤抖。而在一边白白看着他受苦的，就是克里斯蒂娜。

“这些药可以增强你身体的力量，而与此同时，你将学习和龙战斗的一切：炼金术、草药学……以及：如何利用人的力量屠龙。”

歌德艾尔就这样训练着那些单单针对龙的东西。

……

那么，履行责任的时候到了吗？

履行了责任就能自由了——所以要“义务执行”吗？

这是歌德艾尔第一次使用家族传授的知识。

不过，第一次使用的对象却是人类。

“为什么你会是龙呢，歌蒂小姐，为什么会变成龙？”歌德艾尔看着被按在树上的脱力的歌蒂，握着短剑的左手颤抖着。

“我是人。”歌蒂努力回头，此刻看见的却是歌德艾尔毫无表情的脸。

“但是这一切针对龙的布置确实对你有效了，你逐渐变弱了不是吗？”歌德艾尔抓住歌蒂后脑勺的头发，把她向着自己身后拽过去的同时，侧身让开，让歌蒂摔落在地面。

“唔——！”

“很痛吗？原来龙会变成的人类而且也有疼痛啊。”

“我不是！”歌蒂双手撑起自己，正要争辩，不过这个时候她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伸到嘴里的短刀：口中的凉意从那把刀上缓缓散开。

“终于闭嘴了呢。那么接下来听我说。”

“！”

歌德艾尔发现手中的短刀被歌蒂用牙齿紧紧咬住了。

“放开啊。”歌德艾尔轻轻试了试，不过拔不出来，“这么想要这把刀吗？”

歌蒂恶狠狠地盯着歌德艾尔。

……

现在就要履行义务吗，Aar？

要不等等吧？

……

“啊，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歌德艾尔反而放开了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双手伸向歌蒂的嘴边，“张嘴吧，把刀给我。”

“你想怎么样。”歌蒂松开嘴，刀落在歌德艾尔接着的手里。

“不想怎样——不是你要来揍我的吗，打够了吗？”歌德艾尔把刀丢在地上。

“现在不是你在欺负我的样子吗？”

“……”

“……”

两个人呢就这样盯着对方。

“好吧，算我刚刚反过来欺负你，歌蒂小姐。不过现在我有一个要求，如果你能遵守，我就离开，并且放了你……脑袋不要看别住，别人说话的时候看别的地方太失礼了——”歌德艾尔的手抓在歌蒂的头顶，让歌蒂看着自己。

“我说你们在干嘛？丫头，你不是要走这小子一顿的吗？”吟游诗人半路忽然杀出来，“这种暧昧的姿势是什么情况？”

歌德艾尔和歌蒂同时扭头，看到的是毫发无损的吟游诗人，以及他手中的——身体。

半截身体。

“死了？”歌德艾尔知道那个身体属于谁。

安在那个身体上的脑袋，脑袋上的双眼安详地闭着。

“哦，因为她总是要杀我不是吗，我只能这样了：只能把她下半身的空间随意和某个地方的空间换了一下。”吟游诗人耸耸肩，同时把那半截身子丢在一边，“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和这个修女有些过节而已。”

真是不得了的力量。

歌德艾尔走到修女的半截身子那里，脱下斗篷把这半截身子包起来，“歌蒂小姐，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的要求是，请不要去科隆了。我们的约定取消。况且你之前也揍过我了，对吗？”

歌德艾尔闭着那半截身子，捡起歌蒂身边的短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深夜。

虽然生了火，但是歌德艾尔还是决定睡在树上，不过因为每两个小时左右就要给火堆添柴，所以睡得并不沉。

就在这朦朦胧胧中，眼前却闪起电光。

歌德艾尔猛然睁开眼睛，反射性地拔出腰间的短剑。

“哟，您好啊，艾尔殿下。”那个修女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很不错的条件反射呢——不过用不着对我拔出短剑。”

歌德艾尔眼中，这个修女穿着恢复如初的白色修道服，正站在树下活动着脑袋和四肢。他从树上跳下，却发现地面完全凹下去一部分。

“你还活着吗，我本来都准备会科隆给你一场战士的葬礼了。”

“佣兵不需要。”看起来没有受一点伤的修女摆了摆手，“说来只要您能平平安安回科隆我就能拿到任务结束的报酬。”

“我当然会的。”歌德艾尔没问别的，只是重新爬上了树，“睡觉吧，明天继续赶路。”

“不问我为什么完好站在这里吗？”

“这是你作为佣兵的机密吧，我可没兴趣——我知道的只是你很难死就够了。”歌德转身，背对着火堆。

“噗，哈哈哈！是个好主雇呢。”

“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一个好主雇的话——皇帝陛下的任务结束之后，我正好有事想雇佣你。”

“正合我意。”歌德艾尔背后的修女拍了拍手，“您很快就会作为我的新主雇的。”

“啊，是的。”歌蒂艾尔闭上眼睛。

没错，如果按照那个修女的速度带着一起前进的话，差不多明晚就能回去了。

与此同时，歌蒂坐在那个吟游诗人的对面看着火堆出神。

“喂，丫头，那个家伙到底是你什么人，那个修女叫他殿下？说来你们也并不是吟游诗人吧。”吟游诗人拨弄着手中的木棍，让火堆烧的更旺了。

“他是这个国家的大贵族，我只是海盗。因为很麻烦的一串事情所以我想把他送回科隆。”

“然后因为你被科隆通缉所以他怕你送她回去之后在被抓，所以想和你告别，但是由于你这个人太固执，最后结果就是今天我看到的这样？”吟游诗人露出有点复杂的表情。

“你果然是吟游诗人，想法很不错。”歌蒂叹了叹气，“虽然正确与否我不予置评。”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完全不需要你保护吧，完全能把你打到呢。”

“那是意外。”歌蒂拖着自己的腮帮子叹气。

“因为你没尽全力？”吟游诗人指了指歌蒂四肢缠着的绷带，“你的绷带是魔法物品吧？我看你当时没拆开双手的绷带来着。”

“会伤到他的。”歌蒂耸了耸肩，“不过后来即使想拆开绷带也没力气了。”

“因为这些草药？”不知从哪里，这个吟游诗人打开了一片大叶子，里面放着的，是歌德艾尔白天从衣服里落下来的被揉碎了的杂草，“真是行家呢，那个小子。”

“真的这个东西对龙有效果吗？虽然我失去力气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但是真的凭借这些草药就可以帮助屠龙吗？”歌蒂这么问。

“先不管这个，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后面准备怎么办呢，还能带我去科隆吗？”

“当然！”歌蒂忽然站起来，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海盗可是不讲信用的，不过是否遵守诺言都是由着性子来的。”

……

科隆。

福克兰法学院，曾经帮助歌德艾尔掩盖不会魔法的事实的被歌德艾尔称作“大老师”实际上名字是“达劳斯”的家伙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的汗流浃背。虽然早早地就秃头可能显示出他巨大的生活压力，不过如果换做一般人如果天天像他这样一定早就吓死了：比如住在这里。

弗克兰法学院深入地下的地下室，在外人看来整个城市的最低点。这位达劳斯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决定了：所以现在他的整个房间里摆满各种魔法武器、卷轴。

堆积如山的转轴，各种攻击类的应有尽有。

有一句话说“没人能够打败武装到牙齿的魔法师。”

没错，更何况如此看来，这个魔法师是武装到了灵魂。

“真是壮观呢，我还真不知道你私藏了这么多东西。”这个家伙身后的是兰斯，大陆上的成名已久的老剑圣——虽然从皱纹看起来也的确年龄上也足够老就是了，“如果你这里的东西炸了的话我估计整个科隆都得上天。”

“我知道，但是你天天住在这里试试？！”

“我还以为你忘了这茬呢。”

“怎么可能忘记！这片光亮可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他指了指自己的秃头，“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

“吼——！”房子下传来类似吼声的声音。

大老师打了个寒颤，同时向着自己那堆卷轴靠了靠。

“灵魂石还能撑多久呢？”兰斯下意识抓住自己的剑。

“不论多久，我们明天就开始。”推门而入的是克里斯蒂娜，以及推着她进来的法兰瑞。

“明天艾尔殿下也能到吗？”

“不知道，”克里斯蒂娜摇头，不过接着拿出一张信纸，“但是灵魂石，明天就能来了。”

“明天就开始么？”大老师盯着克里斯蒂娜的双腿，“我说艾尔小姐……”

“我现在只是克里斯蒂娜。”

“啊，抱歉，克里斯蒂娜。”大老师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想问一件事。”

“说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艾尔殿下没有回来……”

“那么我就是克丽丝·约翰·浮士德·艾尔。”克里斯蒂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金发的克丽丝·约翰·浮士德·艾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