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艾尔他可没有这个时间在这里闲聊，科隆城里类龙的气息已经传出来了：从在河上漂流到停留在舒尔，再到现在，并没有过去多少天时间。不过根据那枚皇家徽章所代表的意义来看，事态已经很严重了。但是那边的那个吟游诗人和身边的修女，甚至连歌蒂——也没有发现城市里的异常。

或许是普通人对于龙并不敏感，或者说是没有经历过那个晚上的人不知道什么那个感觉是龙吧？

不过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歌德艾尔必须要去解决。

远处的气息已经让歌德艾尔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龙都是一个气味，不过整个家族就剩下自己一个了，他必须去。所以说，科隆里有龙，身为屠龙者的责任——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屠龙的能力。

歌德艾尔当然知道歌蒂不会轻易放行——同时他甚至连为什么歌蒂还是铁了心要跟过来也只是模棱两可地有些许看法：

自己的确破坏了和她的约定，不过“不把自己送到科隆”岂不是可以更早过自在的生活吗？如果单单因为想揍自己那么歌蒂也早就做到了。

所以歌蒂这么做的原因只可能是……

我当时应该说话再狠一些的。

“让我过去，歌蒂，科隆里有龙。”

“你面前的不就是吗。”歌蒂指了指自己。

“……”歌德艾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准确说来是不能回答，至少现在不可以。

是的，歌蒂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像是一条人形的龙。

但是……

“啊？有什么那就直说——在我让你为了违背我们的契约而付出代价之前、在被我这条龙给打趴下之前。”歌蒂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已经捏着自己的拳头走向歌德艾尔。

“需要我出手吗？”一旁的修女问。

“无论如何不要——我不知道那个黑发的家伙在你出手之后会怎么样。”歌德艾尔站在原地，任由歌蒂逐渐靠近自己，“我想尽量和平解决。”

是的，到了科隆城中一定还有战斗，或许连这个修女的力量也要用到。

歌德艾尔瞥了一眼那边的那个吟游诗人，他好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他到底怎么想这一点，谁知道呢？

“当然可以和平解决的——不过首先要让我揍你一顿，作为你违反我们之间的契约的惩罚。”歌蒂左手揪住歌德艾尔的领子，“你当时的眼神吓到我了，知道么？你知道你当时露出的表情很可怕知道吗？”

“的确是我失态了。”歌德艾尔当然知道当时在发现她是龙的时候自己是什么表情，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对于眼前的歌蒂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克里斯蒂娜对自己露出那种绝望冷漠的表情的话，自己可能会嚎嚎大哭的吧。

所以歌德艾尔能想象到那时候的歌蒂的状态。

因为啊……

“不说话吗？屠龙者面对面前的龙没有一点屠龙者的样子啊：你之前的屠龙的样子到哪里去了？即使科隆里有龙，你也杀不掉！你要去屠龙的话先按照屠龙的方式杀了我这条龙啊？！或者——老老实实做一个普通人去远离这里的大海上度过余生！”歌蒂的拳头轰在歌德艾尔的肚子上。

“咳！”

小小的铁拳打在身上很痛的。

“还手啊！你面前的龙在狠狠教训你呢！”

又是一拳。

“咳！咳！”

“你面前的就是龙啊！”歌蒂高高举起右手。

“你只是后来变成了龙的——原本你也是人不是吗！”

歌德艾尔忽然莫名其妙地抛出这个理由。在他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一旁的修女眼里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人是可以变成龙的吗？”修女闭上自己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么你告诉我我原本是人而不是一直是龙的理由。我如果说我一直是龙呢？”

……

歌德艾尔黑着脸，保持沉默。

科隆的龙的气息还是在前方，自己不去的话，科隆城里的所有人，包括克里斯蒂娜、法兰瑞、大老师……他们都只是人。

所以应该选择什么？

当然是选择更多的人吧？作为贵族的这么多年已经很任性地作了很多令人头痛的事了，那么这次自己就再任性一回，任性地选择承担自己的责任吧？

抱歉。

“人是没有办法杀死龙的，艾尔——未来可以杀死龙的人，只有你：连我也不行。”

家主沃尔夫冈在选择了歌德艾尔这个外来人作为下一任家主、下一任公爵的时候，这样说过。

所以没有人去科隆的话——

抱歉。

歌德艾尔伸出自己的右手，指着歌蒂的胸口。

“怎么了？”

“你不是要我告诉你为什么敢于确认你原来是人吗？”

歌德直直地站在歌蒂前面。

“你的胸口应该是有伤疤的，那就是你曾经是人的证明。”

歌蒂的右手放了下来，带着惊喜的神色。

“！”

“还有，你讨厌喝薄荷水，从来只喝烧过的热水。”

“！！”

“你是天生的金发，喜欢唱歌，喜欢听吟游诗人们的故事。”

“！！！”

“你最喜欢你的哥哥，哪怕他是一个大笨蛋。”

歌蒂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由歌德在耳边徐徐地说着。

“啊，对了，另外，”歌德艾尔左手抱住歌蒂，凑到她的耳边，“歌蒂·冯·歌德，你叫这个吧？”

“……”

“还有最最后一件事也是你曾经是人而不是龙的证明：你知道，你的哥哥丢下你之后，彻底死了吧？”

歌蒂的眼睛里的期待变为愤怒、继而变为绝望。不过接下来只是静静听着这一切，眼睛里闪着光。抓住歌德艾尔的左手也松下来。

“抱歉，又吓到你一次呢。”这是歌德最后的那句话。

歌蒂站在原地，捏着拳头。

“我……真的不是龙。”

最终还是缓缓说了出来。

……

克里斯蒂娜并不知道歌德艾尔来家族之前的任何信息，只知道那天沃尔夫冈摸着自己的脑袋说“这份沉重的负担你终于可以卸下了”。

于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家伙站在自己面前。

和艾尔家族一样的金发碧眼，当然，这碧绿色的眼中还有特殊的神色。

从一开始他就不像预想中的那样像个孩子——准确来说像个逞强的同龄孩子，每每试图成为大人时却往往弄巧成拙：

第一次接触到药液的他因为逞能所以硬是昏死过去；明明没有能力却硬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杀掉森林里的狼；而那天夜晚之后，他却也每天都进行着不合理的训练：强硬地咀嚼着那可怕的草药，结果整个人每天都崩的不成样子。

克里斯蒂娜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把自己的头发盘起来扎在脑后：重新变成金色的头发看起来似乎都有些耀眼。

“可惜还是艾尔少爷的头发好呢。”她想起自己的发梢：常年染着色的头发稍稍有些分叉。

“武器、草药……”她移动到桌子边，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收到包里。

在抓到桌子上那块怀表的时候——

“去寻找艾尔少爷的护卫至今没有回信，或许真的被全灭了吧。”

如果艾尔少爷有和护卫接触的话，那枚皇家徽章代表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了。不过在现在或许已经没用了。

“克丽丝·约翰.浮士德.艾尔。”她缓缓念起曾经的名字。

重新拾起这个名字的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原因不是那个继承者的无能，而是身为贴身女侍的疏忽。

克里斯蒂娜拿起歌德艾尔只用过一次的魔杖。

“S-A-D-Ａ-P。”张开嘴，进行了一次极为简短的咏唱。

控制着自己的双腿站起来。

而一时间看事物的高度忽然改变让克里斯蒂娜有些不适应——而双腿也有些不听使唤。

“动起来。”

向前迈出一步。

许久没有走路了——即使是现在行动，也必须要靠着魔杖了。

直接控制骨头的空间位移还是很难的——即使平常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想忽然适应还是需要技巧的。

走路的方式熟练了些。

终于像一个普通人了。

但是还不够。

在尝试着跳起来——是的，还要跑起来才行。

“很适合你。”法兰瑞站倚着门框站在门口，“比你女扮男装好看多了。真没注意，你的腿真美。”

“啊，是吗？”克里斯蒂娜继续适应着双腿，把魔杖紧紧握在手里，“我应该早站起来的。”

是的，我应该早点站起来的——那样就能在那时把艾尔少爷给拉住了。

“那么我们走吧，时间不多。无论是你的、还是那条龙的。”

“嗯，在挣脱灵魂石之前。”克里斯蒂娜背起包，同时抱着一个盒子。

“你现在就站起来不要紧吗？”

“我需要适应一下，”克里斯蒂娜看了看手中的魔杖，“我可不想一个照面就被打趴下——如果是因为控制不好腿的原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