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里承休08
戚里大大方方的承认知道索尔兹喜欢自己,一副不在意潘承休怎么想怎么看的架势,饶是一项四平八稳的潘承休此刻也有些不知作何反应。他一方面担心索尔兹这个麻烦,一方面又摸不清戚里的态度,犹豫再三只得去回他:“那你…那你是怎么想的。”他问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出自己连带着呼吸都有些紧张,面子上是一副无关紧要的随口一问,可背在身后的手掌早就悄悄握成了拳头。他怕戚里说出也喜欢索尔兹那样的话,纵然他了解戚里,知道他不会那样做,可他依然会怕。戚里毫无预兆的就笑了起来,眼睛扫过索尔兹离开的方向,这才缓缓去看潘承休的眼睛:“相先生未免关照的有些过头了,我怎么想的,该是我到了盛京后父母家人过问的事情。”这样带着点刺的戚里让潘承休有些措手不及,他这话说的不甚明朗,可是潘承休听出来了。他轻描淡写表示了自己管的太宽,又刻意绕开了对于索尔兹的态度。潘承休觉得似乎是有些低估了这个从狗东西钻进自己世界的小傻子。他根本就不是天生的思维单纯透着傻气,只是之前他心悦自己,于是便愿意事事听之任之。如今自己含混带过了那日与他的亲密,不给他正面的回应,于是戚里便又找出原来的那股子矜贵傲气,把自己拒之千里了。潘承休以前习惯了众人都以他为中心,碍着身份权势,周围的人总是以他的喜怒哀乐为准则。可是戚里不一样,别管你是什么天资身份到了他的身旁,也都要看一看他小戚爷乐不乐意才行。他若是乐意,潘承休就算是个瞎子他也会扶他左右,可他若是不乐意了…金山银山也统统视若无睹。现在这局面就摆的相当明显了,戚里不乐意了。眼睁睁看着戚里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他甚至刻意蹭着柜子走过,半片衣角都没有碰着自己。直到关门声响起,潘承休才从刚刚的状况里回了神,突然就笑着去摸索自己的下唇。喜欢你了就是软软糯糯的小傻子,不喜欢你就成了浑身带刺的小戚爷,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头一回在这人身上吃了回瘪…潘承休到底耍了个心眼儿,把戚里的房间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当小安子敲门进来的时候,潘承休正在写留给后头跟上的商船要交代的书信。小安子蹑手蹑脚的掩了门,探头探脑去观察着潘承休的心情:“爷,小戚少爷睡下了。”放下笔轻轻的捏了捏眉头,小安子立刻眼疾手快的凑到潘承休身边给他捶肩:“爷,我瞅着您跟小戚少爷…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潘承休猛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小安子,突然勾了唇角饶有兴趣的去问他:“怎么,他跟你说了什么?”小安子瞅着自己猜的不差,立刻笑眯眯的在潘承休身边的小凳子上一屁股坐下。他打小就跟着潘承休,没人时做点看似僭越的事情,潘承休也不会罚他。将脚踩在了凳子的横梁上,小安子把胳膊放在膝盖上撑住了脑袋:“小戚少爷什么也没说,我是从您这儿看出来了。这两天您干什么都要看小戚少爷的脸色,点什么菜要看,坐什么车也要看,像极了我娘生气时我爹小心翼翼的样子。”顺手装着用了力气的样子敲了下小安子的脑袋,这才颇为怀疑的去问小安子:“主子的玩笑你都敢开了…真有这么明显吗?”见着潘爷不是真的跟自己生气,小安子像是来了劲儿一般的把脑袋点的重影:“挺明显的爷,而且我还能看出来,小戚少爷他…不乐意搭理您。”潘承休:“……”小安子似乎觉得自己这话说的重了点,伤害了自己的主子,于是搜肠刮肚了半天,想着找点阳春白雪的词来安慰安慰他:“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爷,’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潘承休:谢谢,有被伤害到…仿佛是看到潘爷脸色不好,小安子伶俐的转了话锋:“不过爷,您就没想过别骗小戚少爷了,跟他坦白不好吗?您是潘爷啊,连皇上的国库不都得指着咱们潘家填充,小戚少爷也没有嫌弃您的道理啊。”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潘承休又是一一个头两个大,在戚里这儿还真就写了门,偏偏是谁都好,就不能是潘承休。他提起自己来左一个奸商又一个恶人,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扔到油锅里滚一遍才解气的样子。要是被戚里知道自己就是他最讨厌的潘承休…想到这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潘爷默默打了个冷颤,挥手示意小安子先出去。等到小安子走了,他却不休息,做贼似的探出头来左右看了无人,竟然小心翼翼的蹭到了戚里的房门口。潘承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说守着座金山银山他要什么样儿的人不行,非就是戚里入了心窍。他越是不在意自己,自己便越觉得空落落…思来想去潘奸商竟然打着这人睡觉爱踢被子的名字自我安慰,偷偷溜进人家的房间,美名其曰——“给戚里盖被子”。门轻轻被推开又轻轻掩上,期间少了些油的门轴有些涩,轻微的发出了吱扭一声,吓得潘承休保持着推门的滑稽动作停了很久。等了好久也没听到戚里有动静,这才放心的继续去关门,在黑暗里小心翼翼的向着他的位置挪动过去。潘承休好不容易挪到了床边蹲下,连呼吸都不敢放肆,悄悄地借着月光去看戚里的睡颜。他白天太冷淡了些,还是睡着时垂了眼睛的样子显得像之前乖顺。想到这里,又想了想如今戚里对自己和那个洋人天壤之别的态度,不可一世的潘爷竟然在心底里泛出一丝委屈来。他就这么借着黑夜的掩饰,静静地蹲在戚里的身边扁了嘴巴,连眉眼间都带着从不曾有过的嗔怨。带着些孩子气的样子,若是旁人见了这样的潘承休非要狠狠敲敲自己的脑袋,不然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是广东的潘总商。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去点戚里的被子角,小心的叫了两声“戚里”,确认人睡的极熟了之后竟然就顺势坐在了地上。耸拉着脑袋继续去戳戚里的被子角,声音小的似有似无着喃喃自语:“你怎么这么狠心呢,就因为我不回应你,你就不喜欢我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了,干嘛要让那个洋鬼子抱你呢,你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要气我,给我脸色看。我不想顶着“相过”的名字骗你和我在一起…喜欢你的人是潘承休,潘承休想和戚里在一起。”他说的声音很小,到最后几句几乎细不可闻。潘府总商潘承休爱上了一个男子,若是真的闹在明面上,不说戚里的父亲如何评断,就单十三行行商如何服众便是个顶大的事。潘承休是个最不喜琐事麻烦的冷淡性子,可是如今他愿意为了戚里,一件一件去处理这些事情。我不畏惧斜风迷人眼,也不厌倦流言扰人心。因为你,所以世间斜风飘杏雨,所有的流言都成了我对你的喁喁情话。他悄悄地一个人念叨了很久,戚里就这么安静的睡在床上干净好看。潘承休终于是念叨完了心里头的委屈,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将脑袋搁在了戚里的床边:“戚里,我委屈死了。你怎么能不喜欢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