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于是又再度只身一人』(一)
9章『于是又再度只身一人』1.「……难道说,剩下的所有人都被『幽灵(Specter)』给拐走了吗?」凛花可爱地蹲了下来,打量着地板留下的黑色痕迹说道。近未来式建筑的地下实验室内部——这里就是监视瑚汀仓依千生活的黑衣男的基地。虽然祭典上捕获的男人对失忆的事知之不详,但还是暴露了位于鸟笼高中下方的基地,让她们得以继续按图索骥。尽管之后说不定会遇到战斗,琉珣仍牵着凛花的手,两个人一起小心地潜入现场。……不,严格来说不对。虽然自称『潜入』,她们也抱着这样的想法。不过——「幽灵不幽灵的就暂且不提了,」对于凛花口中的有些超脱于此情此景的现实的怪话,琉珣思忖着皱紧眉间。「真的谁也不在。」没错,从正门潜入以来,没碰到过半个人。「说是怪话,太欺负人了吧。」「你真没有点自觉?」「因为,您也试着低下头看看这明显超脱于现实的场景啊。」来啊。凛花鼓着脸颊,伸出手指向刚刚盯着的冰冷地板——那个炭质般的痕迹呈现在琉珣的眼眸中。而超脱现实的是,那片漆黑赫然呈现出一个摆着奇怪姿势的人类形态。或许这就是她会提起幽灵之类怪话的原因。听取着谏言,琉珣靠近几步,在凛花的左手边蹲了下来。她们在空无一人的敌方基地内部,先进的庞大计算机之下,检视着仿佛曾经是人的存在所残留的某种黑色之物。「不可以碰触哦。」「我知道。不过留下指纹也无所谓吧。」不可能因此产生问题,因为自己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谁都是这么想才被抓住的。」凛花却说得很严肃。「……被抓住么。被『什么东西』抓住?」轻哼了一声,琉珣稍微合上眼。大约调整了数秒时间,然后又睁开了双眸。这不是为了谁的死亡而沉默。只是觉得可惜。就像饥饿至极时看到被浪费的食物,天生对死过于敏感的琉珣对这感到难忍……不存在该然的鲜红,不曾留下生的证明,这份浪费了的死,总在不断冲击着每一寸神经的末端,令喉咙干涩,指尖发热。「所以说,是所谓的幽灵?你想说是那个幽灵,把他们全部带去三途川了不成……?」靠着身体的本能证明了死亡确实的存在,琉珣才低垂着视线问道。眼前那些碳一样的黑,重新认知下便勾勒出人类的模样。「没错,大概就是幽灵干的好事。」凛花仍旧以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说着怪话,不过扯了扯裙子换了个膝盖碰在一起的蹲姿,很快给出解释。「他们将之称为『幽灵』,三周前再现的某种现象,会吸收抓到的人类,只留下炭痕。」特别是监视者更多遭这种袭击,这就是他们人手不足的由来。她清爽地补充道。顺便敲开电脑的开关,点亮大屏幕,『啪啪啪』的按键声过后,在明亮的光色中展示出关于『幽灵』事件的一些相关报告。「连人家电脑的密码都知道?」这种秘密组织,没道理完全不作任何防护措施,甚至于要求身份权限才对。「毕竟……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总不能再一无所知。——比起那个,我更在意的是,」凛花纤柔的指腹贴到下巴上延续原本的话题。「为什么。」「你是说它对监视者下手的理由?」「虽然也不能就此定论,全部的情报都来源于监视者们的组织,其间是有他们做手脚的余地……」就像在思考可能性,她顿了一下,随后才继续接着说道。「但是,若当做资料上的事件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就时机和目的性来说也太巧合了。」「……啊啊,确实不难想到。」幽灵一定和她们有所关联——要说三周前,那就是琉珣自失忆苏醒的日子。三周前的那个明亮得令人眩目的白天。没有至今为止的记忆的琉珣于阳光灿烂的小巷子里醒来,陪在身边的是同样失去了自身过往的凛花。在这相当于一切开端的同一日,那个『幽灵』,也开始对监视瑚汀仓依千的监视者们发动袭击,杀死他们,遗落一捧捧黑色的炭质。「对方站这边的?既然幽灵它是在攻击我们的敌人而不是我们?」甚至说,在此之前琉珣她们都不知道幽灵的存在。「应该不能这么简单的判断它身处的阵营,我认为很多时候敌人的敌人反而更加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反而更是敌人么……还真是相当喜欢用这种绕口的说法,记得凛花她刚才,谈到关于记忆的事情时也是说,『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这么绕来绕去。「唔,不管是哪边,总之只要揪出它来结实的拷问,大概也就知道个轮廓了。」「凛花你明明顶着张楚楚可怜的脸,却意外地很是适合审讯呢。」直接问出了基地所在。八成早知道幽灵的事,大概同样是听那个祭典上被捕获的男人交代的。啊,所以说电脑的密码或者权限也是……「说得好过分哦。」撒着娇,她好像又想到什么。「咦,如果是陪您玩,那我不愿意也得花点时间学会那方面的玩法。」有点苦恼地把仿佛别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的谣言,说得和『真的有』、『真的有』一样。这方面到颇有与她此刻价值几十亿的可爱制服装扮相得益彰的女高中生模样。「……为了我,可真是太委屈你了。」话说回来,潜入敌方基地的时候没必要还穿制服吧,没有伪装的作用还不方便行动。「呼呼,倒也没办法的事啦,谁让苍角亲就那么可爱呢。」「别只要看人长得可爱就什么玩法都认可啊。」「不,我是说这个。」凛花歪着头以手指拎了拎领口。「制服的苍角亲太可爱了,所以想陪在您身边,我也需要一些武装啦。这样穿的我才更令人着迷吧?」……确实言之有理,对此琉珣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对意见。唔,除了陪在自己身边需要武装这点……「不过,凛花,你说要揪出来拷问是指我们要针对幽灵?……可认真说起来,有那个必要么。」她们和幽灵还没有本质的冲突,至少是现在,她们似乎并没有非惹上对方的冲突。「……这样穿的我,才更令人着迷吧?」结果凛花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语,可爱地笑着又拎了拎领口。「好吧好吧,这件事就让我先说清楚。」尽管这哪里都不像是在调查当中该进行的对话。「你穿制服还挺好看的。」琉珣还是别开头,压低声音说了。而仅仅只是如此,似乎就让凛花颇为满足。「谢谢你。」「不,硬要说的话是非常好看。」「说了『非常』呢。」对于忍不住地追加评论,弯下眼角的她坦率地欢声笑道。「好开心。」那副笑脸与平平无奇的赞美也算相宜。只不过,她说罢就陷入沉默,丝毫没有回答之前那个问题的样子,琉珣不得不追问:「所以说啊,我们似乎没有针对幽灵行动的理由?」然后就第三次看到她拎领口的动作。「你……」再怎么说这也玩过头了,琉珣正想声讨她不务正业的乱来……「我的意思是,这个就是理由。」凛花再次敲起键盘,盯着放大的事件档案说道。「其实,我注意到幽灵的行动,就和那些黑衣服的监视者一样,比起与其他任何人之间的关联性,无疑要更接近于那个她。」「……是瑚汀仓依千。」可以看出,档案中事件的发生地点,除了一开始的那起其他全都是围绕着鸟笼高中。而专门用来监视她的,这间建立在鸟笼高中地下的基地也被全灭了。「对呢,这样一来,我们的冲突就已经存在。」无论幽灵是想对瑚汀仓依千不利,或者是阻止别人靠近她。必须在鸟笼高中搜索可能存在的情报,必须要透过瑚汀仓依千这一线索,探明自己两个人的过去的琉珣她们,也自然要与之牵扯上关系。回想起来,凛花刚才在展示鸟笼高中制服的动作,想必是在提醒自己这一点。就说不像调查当中该进行的对话……「不,第二次的时候,我就是想要听您称赞我。」我就希望您能夸我打扮得好看——凛花将视线落到了琉珣脸上,面色冷静地诉说出内心的欲望。「……至少,不必为误会觉得难为情了。」说不定是好事呢。虽然在有那个猜测的时点起,心里就已经害羞得想死过了。但幸好她接话快,还没来得及暴露到外面。「自从婚礼后您愈发坦诚了呢。」听了这话,凛花稍有些意外地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像是在说『如果是以前,您不太可能把觉得难为情这种词轻易念叨出来』之类的意思。能够做出如此的判断,说明她对琉珣的事情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或者说,已经她将自身视为对琉珣有所了解的人……明明就连琉珣自己都不敢说了解自己。但是,并不觉得抗拒,甚至于隐隐地产生了某种情绪。有了那么一种莫名的心情。有了这样一丝,外形蛮近似于窃喜的,难以用单纯的言语来诠释的微妙念头,悄然盘旋在心底深处的情感漩涡里,就那样一轮又一轮,来回地蹭过在心尖最清晰明白的位置。……恐怕。这也是琉珣能对她愈发坦诚的理由了吧?只不过凛花那话还有不严谨之处。「啊啊,或许是吧。」所以在承认有这回事之后,琉珣表示不满地小小瞥了她一眼,「但别说得那么容易让人误会,说是婚礼,也不过是当时想着都穿着婚纱才用的修辞手法。」认真地订正道。「原来如此,这就叫始乱终弃?」凛花配合着手的动作,用那张可爱的脸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原本,琉珣想纠正她应该是还没有『始乱』,但想到现在该谈的是正经事,而且认真说也坦诚相待过数次,摸也摸过,不是太好去否定。总之,思维下意识地企图逃离这个话题,先把正事往下推进了。「不过,虽说我们得揪出幽灵,可真能做到么。」若需要战斗那倒不算大事,但要说去找人,仅凭她们两个,能挖出监视者们那么大的组织都没能得到任何情报的家伙吗。要知道,『幽灵』,之所以会被如此称呼就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它。如幽灵一样正体不明的袭击者。这就是原本监视者组织会给它起名为幽灵的缘由。「……咦?无视?」然而,凛花并不肯罢休,而是立刻双手握在胸前仰头逼过来。「难道关于我的未来的保证也不签了吗?」婚礼先不提,申请书是真没约过。「明知道是未来的事情,请给我等到两年后的那个符合了法律规定的未来再去做。」两人的想法就像不同世界一般——然而脸却越来越靠近,鼻尖几乎能嗅到彼此的呼吸。哪怕琉珣一分米都未移动过位置。「欸不要,哪里能等两年那么久的啊。」抵抗着胡搅蛮缠,琉珣抬手按着不停撒娇的凛花的头获取能够呼吸的空间。「不遵守法律就没意义了吧。」依托于法存在的规则,要不能信奉法律的作用去好好遵守它,最初就没有不得不格外重视它的理由。不,为什么又要在干正事的时候聊这些有的没的呢。「该商量的是要怎么才能抓住幽灵不是么,这该是你发挥的地方。」不能放着不管。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对瑚汀仓依千做什么。有必要及时筹措对策。「我还以为被您看紧才是发挥的地方。」……这是在抱怨那天被打了零分。「其实,那个大叔意外地是个高位置的家伙,所以我早在之前就有拷问出幽灵事件相关的情况。」凛花看来仍旧有些闹脾气,不过到底肯乖乖地将话题转到正事了。「这就是你那天和我说的知道了一点点啊。」还记得当时的现场,凛花一副很无聊的表情打着哈欠从关住大叔的房间出来。她就是那样看上去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到,所以随便地问了句有消息吗,然后被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一点点』。「通过和大叔提供的消息比较,不知为何,好像它有在刻意地避开我的行动。」「……『我的行动』吗?」有好好的咬下重音,想要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并不难。意思是只有凛花被单独的选择避开,反而琉珣这边并没有对幽灵的行动造成任何一丁点的影响。「但是这一次,幽灵几乎与我们的行动重叠式的歼灭了基地的人,之间连十分钟的空档都没有。」虽然监控的部分被干扰了,但是通过文档的修改时间,能看出工作人员的死亡时间。说着,她将几份新文档调出来给琉珣看。确实是近乎擦身而过。「要么是情况变得紧迫不得不做,要么就是意味着……」「……已经失去了避让凛花你的必要?」「还以为会说是陷阱呢。」说谎,明明仍旧还是一副尽在掌握的可怕模样。事实上也是,嘴里说着『还以为』,凛花根本没有意外地就接着往下讲。「也是啊,此前都说得明明白白了——它有在刻意避开我的行动。换句话说,就是它与监视者组织不同,牢牢地掌握着我们的动向,想做什么都没有必要再特意冒出来搞些意义不明的陷阱。您就大可以把握住这个好机会去抓住它。」「所以说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它。」「没有那个必要。」摇了摇头,凛花逐渐与琉珣的目光吻合到一起,「冲突永远是相对的。您对幽灵存在着不可解的冲突,也就代表幽灵对您也是同样的。」才又开始用一本正经的严肃声音,无比认真地说一些捉不着头脑的怪话。「知道吗?正如您有理由无法对它放着不管,它也是一样。」理由?是这个意思吗?它会为了监控瑚汀仓依千的组织做了什么而出头杀人。也就意味着——「你是指我们主动控制住瑚汀仓依千?」那个幽灵,真想做不利这边的事,就肯定不可能对这样的行为坐视不理。而若是没有那种想法,现在的它就根本不必当做敌人对待。这就是冲突是『相对的』的意思。「可是,你打算抓住它吧。」不论是否有冲突,凛花想抓住明显和事件有关的幽灵。这种程度的了解琉珣还是有的。「是的。」「但哪怕按它会阻止我们算,如果仍非要避开我们不可……」琉珣话还未说完,忽然在心里掌握了什么关键点。「不,不是避开我们,而是避开你……」一开始就说了,幽灵避开的只有凛花一个人。她一直在说的也是『您』能怎么怎么样,而不是『我们』,就像最初便排除了自己的存在。「比设想之中的情况还要更早那么一点点发觉到重点呢。」凛花欣慰地勾起了嘴角。「会被避开的话,就排除掉幽灵要避开的因素。作为诱饵来说,表面作为一位落单的优等生,暗地里也不过是被追得到处跑的可怜女孩子。是您一个人的话,我想会被袭击的可能性不小。」「……也就是说真盘算着要分开行动么。」袭击不袭击的根本无所谓,琉珣对分开这件事径自产生了难以适从的芥蒂。「当然了,即使没有避开这回事,我也不会有莽撞地升起陪您去变成灰的觉悟的这么一天。」「你的态度听上去是很不讲理、很过分没有错。」是啊,琉珣懂她的意思。凛花露出一副『你傻吗』的表情,也用了那种语气。无论怎么看,都简直就像是大方地使用别人的生命,自己却只想躲在安全地带的恶劣家伙。但同时,隐约当中,那份不愿分开的芥蒂,已悄然长成一种看似与『杞人忧天』的定义极其近似,却又实在难以抹除的不妙预感。即便这渺小的征兆尚不甚明晰,但一经掀起涟漪……必将迅速扩展,化为汹涌的波涛。「可我不准备接受,」……只能心想是自己多虑了。琉珣却用恍惚不定的目光望着站在稍远处的凛花,一定要将话语说出口。「等事后,有人再告诉我真相是正相反的情况。」凛花的计划乍一听每一条都合情合理。很像是机关算尽之后,绞尽脑汁深思而出的结果。实际也毋庸置疑,这是她熟虑每一个细节所在,认真地逐字打磨一番,最终抵达的一个谁也挑不出骨头的优秀答卷。可越是精雕细琢,便越是代表难以窥视其内心。所以,混杂看不清她心中目的的不安,与不得不从她的身边离开的浓烈不适。才说出了猜测。「——告诉我。」「凛花,」琉珣兀自凝视着这个美丽名字的持有者,「此前幽灵真正在避开的人,确实是你……而不是正相反的这个我吗?」朝她提出这么个厚颜无耻的质问。「唔,正相反么——」明知凛花的表情和话语都不会透露任何实情,琉珣却仍为此一时目不转睛地只看着她,摒弃周遭一切杂音。「哼—。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没想到您会有那么高看我。」说罢,她拿手掌遮着嘴并稍颤动起胸部。这动作该称之为笑。严格来说,是带有指向性的笑。「……有哪里好笑吗?」「呼呼——。没有,只是实在超出了预料,所以被吓了一跳而已。」「我倒不觉得有哪里高看了的,也不会超出想象。」而且提起做诱饵,这个女人明明就有着故意打扮成瑚汀仓依千的模样去勾引追踪她们的人的前科。她对自我牺牲这事并不抗拒。「那是因为相信苍角亲会好好保护我嘛。」「我可不记得相识以来,有做过让你这么夸张地相信的行为。」不如说,第一次邂逅就见死不救。「要是我遇险了,到时候您不打算来救我吗?」看了她那有恃无恐的表情,琉珣认为最好还是把自己的矜持维持得久一些。起码哪能仅仅三周间就把持不住了呢。「抱歉,按你的计划分头行动,我可是注意不到你被怎么样呢。」「这么说来确实是个盲点……嘿。」装作恍然大悟般,面露沮丧的凛花趁琉珣被其吸引,突然恶作剧般丢了个什么东西过来。在电脑屏幕的柔和荧光中,一点忽隐忽现的星芒于半空划过。起始点在凛花的掌心,而终点显而易见是琉珣的胸前。作为偷袭的暗器,这能轻易看清的轨迹显然不是很合格。于是,琉珣一把将之抓住。……落在手心的银质物件。其金属固有的冰凉中,仍旧残留着一线属于凛花的身体的柔软温存。把它捧在胸前,琉珣就这样久久地盯着不肯放开。盯着这枚镶有钻石的指环不肯放。「什么意思?」「嗯,这回就有联系方式了,还是说仍不打算来救我吗?」「如果听到叫喊,一定会去救你的。」拼了命发了疯也会赶上。只求那时,不要被注意到眼神中的慌乱与不堪。不过,为什么……「……我的意思是,凛花你特意把它改成戒指,究竟是什么意思……?」琉珣认识戒指上像是钻石般的东西。不会错,那个仿佛通讯器之类的黑科技产物,也缴获自监视者大叔。凛花曾经有拿它出来研究过。它原本的形态是耳环,现在却改成了一枚漂亮的钻戒。单纯就从通讯这一功能来说,似乎改造后反而降低了性能。……毕竟,『听』,当然是在离耳朵近的位置要更加方便。「感觉耳环的样式不适合您的可爱。」她说得理直气壮,琉珣却一时语塞,无法简单直白地给予她比较好的否定理由。「那么钻戒就适合我?」连穿上婚纱的一天都难以想象,更何况被谁栓上钻戒。不,不对。……多亏了这女人搞的事情,至少,至少光是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已经不是难以想象了。尽管尽是些害羞的回忆……「我觉得差不多到了该合适的时候了。」说着,凛花还盯着琉珣点点头。宛若站在什么立场认可些不明所以的东西。「万一听不到求救怎么办。」手指离耳朵的距离,大多时候都非常之远。「嗯,我想,只要我叫的够大声,您就一定能听见的。」「不会很累吗?」琉珣只是单纯地想要问她,出了事还得拼命喊大声音是否有点太麻烦了。但她的回答,总觉得隐藏着更有深度的东西。「没事,谁让我喜欢。」喜欢什么呢?此刻真的无比讨厌,无比讨厌现代日语中,常常省略一部分主谓宾的坏习惯。……在这里果然是指还算喜欢大声呼唤这件事吧?「啊,说起来,并不是那样呢。」「……那是喜欢什么?」「咦咦,『并不是那样』,这句话指的并非是,『我觉得您觉得我这个人,有十足的选择自我牺牲的可能性这点』,才说您是相当高看了我,还不禁忍住想笑出来的意思。」这句话难道不该是在当时就立刻说出来么。让人谈着错误的方向不断深入,现在再回过头去一一解说不是相当地令人难为情吗?「所、以说呢。」琉珣就强忍这种羞辱感咬着牙问道。凛花则摆出危险的前倾姿势,以矮了几厘米的高度抬头望着琉珣灰色的眼眸。一边优雅地享受这因难为情而露出的小女生光景,一边含着笑意拖长了声音说:「当然是指……您居然真的会觉得,这个我竟敢斗胆去面对幽灵。」没想到您会有那么高看我——她再一次重复后。「可不是我自夸,我靠近都不太敢。」语气严肃地如此断定。听到她不知凭什么能得意洋洋的口吻,水到渠成地回想起了平时玩恐怖游戏时的她。相互之间类似性质的对话好像也远远不是第一次进行过了啊。「不过这个『幽灵』不是别人起的代号吗?」和她怕的那种不同。「您凭什么能得出这种结论呢。」看来凛花不认同这想法,她逼得更近了。以致于,在她水面一样的双瞳上,正倒映出琉珣的身影。「不是无论哪里,都找不到证明它并不是我所惧怕的幽灵的证据存在么。」也是,她疑罪从有的思考方式没准才更加稳妥。不是寻找它是的证明,而是在没找到它不是的证明前就认为它是。真正在害怕的人大抵都是这样子吧。「这次算你有理。」「这次?」「谁让还是不讲理的时候要更多一些。」「呼呼,您是说谁呢?」「就说你。」琉珣对她叹了口气,不再看向仍然满是不服的凛花,而是将通讯器套在左手的手指上。「不过起码,那份害怕值得信赖。」试着张了张手掌,果然指环这种形式,一开始会有些不适的束缚感。「那是,我有信心,即使世界毁灭我也不敢靠近幽灵。」这纤弱的声音不仅很大,而且还带回响。真不适合其言下之意的胆怯。「干嘛吼那么大声?」琉珣觉得有些过分,她都吼得那声音快要住进别人的心里了。「试验一下,看看怎么才能让您听清。」凛花捏着喉咙,似乎并不是很适应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说起来,也有这样的印象啊,刚到家里的那天,她懒到连平常程度的音量都不想维持,刻意凑到与自己非常非常近的距离来说话。清晰的回忆当中隐藏着这样一个讯息……「对哦,『并不是那样呢』,同样也是在说,确实不太喜欢大声呼唤。」谜底被当事人抢先揭开了。「……想说的话,当时就不要去反驳啊。」总是绕一个大圈子再来解说,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绪,不就又要因为同一个问题搅乱了吗。「那么,都没有问题了。也没必要再继续在这破地方浪费时间了。」凛花完全无视别人的问题和苦恼,拔下拷贝用的记忆体。似乎是资料的转移完成了。她是在做这个,所以才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样子。「于是我要去找瑚汀仓依千?」「预定是这样。」「……那凛花你呢。」「哼—。偷窥一下您出轨女高中生的过程,顺便逛逛鸟笼高中?」「可真是既宽容又光明正大的说法。」逛逛么。求知欲旺盛的她,一直都想亲自看看啊,对这所本应该与她密切相关的学校。只不过鸟笼高中,或者说这个世界,却不曾有过她存在的痕迹。就像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不仅与已知的情报相冲突,干脆就连这个名字的人,也未曾出现在全城市的居民档案之中么。」回味着琉珣传达的真相。随后,凛花回过头来,一如既往用那副楚楚可怜的俏脸绽开微笑。「所以才会出现在苍角亲的梦里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同样被通讯器束缚的左手。成对的模样带来新奇的体验。或许,凛花把通讯器改到这种显眼的位置,也并不能完全说是没有一点意义那么消极呢。「之后,接着讲给你听吧。」感受着被圈住的手指,琉珣将它凑在唇边压低声音说道。「还是那个,关于梦中情人的小故事?」「谁也没那么说啊。」最后否定掉既不知所谓也令人很难为情的怪话。她们一起离开了地下基地。至少,至少在离开的时候是仍在一起的。两个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