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下意识倒抽一口凉气。明明“这位老师”一直在这里，可是我竟然几乎把她忘了。

吴启霞直到刚才位置都一直没说话。

这位吴老师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但是还没到变脸的程度。就像之前说的，我对吴启霞没那么熟，有可能话，还是尽快把语嫣和康建成掰扯开比较好吧。

语嫣不像是很情愿被掰开的样子，她真的是一旦上头了就很容易不饶人的类型。

“夏千夏不在确实是让你有些缺乏安全感，是吧？”贺小兰转向语嫣，单手叉腰。

“……是啊，”语嫣撇嘴，“被包围在你们之间，而且还连猫猫都可以拿来当把柄炒话题，没人会有安全感吧？”

“没必要。”

“……”

“夏千夏不在，有我在就行了。”

“就ni…！”

尉迟语嫣的声音顿时暴起，不过随即咬着嘴唇往下压了一大半。

“就…就你？……”

“讲道理，这本来就是团委会的工作。你的心情也没那么难理解，再者说只说字面上的‘乱搞’，你们的夏千夏也没少做吧。”

“啧……”

“除了刚才两位老师给的猜测，你也给了一个猜测，说受害者就是过错方，和其他猜测一样也没有任何证据。”贺小兰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懂，但是学生会的人说这种话果然还是太难看了，这也是你所说的夏千夏不在的副作用吗？”

“……”

尉迟语嫣默然。

贺小兰这人说话真的很不留情面。

“贺……”

我稍微有点用力地抿嘴。

「正常」的贺小兰和下午的贺小兰确实是一点儿都不像。不偏不倚才是贺小兰的本色吗？我的直觉让我觉得不对——不偏不倚就真的是不偏不倚吗？

“差……差不多了，”我弱弱地拉了下贺小兰的袖子，“现在也不是那个，主持公道的时候吧，别再用中立的方式拉偏架了。”

“……”

贺小兰回过头，吃惊地看了我一眼。

“小司，你这是什么……”

“呃……”

结果我这一拉，把现在唯一还在正常说话的贺小兰也拉熄火了。

“…………”

“…………”

结果咱们坐在诊疗室里的这几位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不，其实因为刚才的对话的关系，根本就没几个人之间有视线接触，就是单纯干愣着。最后反而是猫叫的打破了沉默。

“呃呀这个，所以说？”

抓住这声契机重新开口的是吴启霞。

“这个猫的事情它背后到底是谁负责？处理这件事的问题到底谁说了算，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吗？”

“我说了不算。”

权洪斌首先一句冷话横在中央，明显断绝了再争吵起来的可能性。

接着拿过话茬的是笑容看起来真的很勉强的林森：“是啊是啊，说到底在事情最后搞清楚之前，谁说了都不算吧？毕竟我们是那个——循礼中学嘛，对吧？”

“呼哧，是啊。”“是。”“确实。”“……”“……”

林森一句台词终于让大家力度不一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了，还真不愧是他。

总而言之，彻查到底。

——最后这句纲领是贺小兰说的，看来这只猫是真的要变成案件了。

本来只是只猫而已，最后却变成这么严肃的事情，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不过我对此也无能为力。

从猫伤人到“友邦惊诧”，因此“必须给个交代”，因此不知不觉把黑锅扣到正体不明的住宿生头上，以至于语嫣这个大寝室长冲进战场，最终变成一个必须彻查到底的案件……真是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态升级”开始让我感觉有些隐隐的不自然。

这之中真的没人搞鬼吗？

※

虽说这件事被搞得像是案件一样严肃，可是说到底不是案件，所以我们也没有把相关的各位留下来拖到多晚的借口。

就连受害者都早都跑到学校外头去了……

也就那只猫咪被我们关笼子里也没法发表抗议了，除了它之外……哪怕是口口声声要严肃处理的，一个家里有事一个还要改作业，也不可能真为了这件事把整个晚上搭进去。

所以在校医务室乱七八糟地吵了一通，找陈老师问了问猫的伤势里有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细节，再回现场重新检视了一遍空间关系之后，今天也就这么结束了。

已经放寒假了，学校里的人实在不多，而且傍晚时的雨已经很小了，多耽误一晚上应该不至于对现场造成什么破坏。

只不过……

现有的线索确实是越看越让人觉得没头绪就是了。

陈老师说，猫受伤的时间很近，应该就是中午十二点附近那段时间，不过精确到分钟就做不到了，可能是在挠人之前也可能是在之后，这个说不准。

至于受伤的形式，应该是被什么恰当粗细的物件，“抽”或者“剐”出来的。

听着就让人感觉好残忍。

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鞭子之类的糟糕道具，可是，学校里有学生玩鞭子也太离谱了……当防身武器也比不上哪怕一把水果刀，当玩具更没有活动空间，要是有哪个学生没事玩鞭子，那可轮不到抽伤了猫才被我们发现，早成校园传说了。

再者说了，抽鞭子的艏音非常刺耳，尹穗星或者林森绝对能听到，所以这个肯定不成立。

说到这里话就说回来了，其实尹穗星和林森的交叉证词也挺让人费解的。

不顺眼归不顺眼，面对面的时候我确实有在腹诽林森不懂猫八成是听错了……但是回过头来仔细一想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猫毕竟是猫。

能和人类长久生活在一起的动物，情感多多少少总是有一些互通的，就算再不懂猫猫，那种基础的“调调”总归有点感觉，既然林森说他觉得猫的叫声不对，就算偏差再大也不至于听反。

可是尹穗星偏偏就说她觉得猫的心情好像还不错，而前后才只差了几分钟而已。

林森关于猫进宿舍楼的那一段也感觉怪怪的。

以林森所展现出来的对猫的理解能力，我很难想象他为何有自信认为自己能做出某种……一定代表着“让猫到这里来”的姿势。他究竟是在“撵猫”还是在“引猫”？

如果是撵猫，以他之前展现出来的同猫之间的亲和力，那么那只猫不该偏离他的方向；而如果是引诱，按照猫的习惯应该会直接调头跑吧，考虑到那个现场和宿舍楼两侧入口之间的夹角……那算是“调头”吗？

总感觉林森还有话没说完或者压根就没说对，但目前我这种感觉还太暧昧了，也没证据。

倒不是说林森和尹穗星的口径真就完全对不上号。

我草草想象了一下，能够把两人证词串起来的可能性不少，但是不管哪种都让人感觉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可是已知范围内的备选人数非常有限，哪怕把一嘴带过的施铭加起来都才刚过十个，没有人能填到满足这个“可能性”的位置上去，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感觉有点怪了。

或许还有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而我们不知道，不然线索没法闭环。

“……”

所以我渐渐开始怀疑这件事不是意外，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等获得更多信息才能知道。

“……啧。”

我突然开始后悔就这么同意大家解散各回各家了。

要是真的有人是故意的，他或她回来故意破坏现场怎么办？

思来想去，实在在意不过，回301整理完书包之后（包括司玖的东西，她打算直接回去了），我决定姑且回现场多看两眼。就算保护不了现场，多拍两张照片也好。

“咔——”

关门，下楼，撑伞，拢着身体避着风走在路上，傍晚时的校园显得比几个小时前更加萧索。

冬天毕竟是冬天，天气远没有上个月那样的滂沱，此时此刻的雨势已经基本偃旗息鼓了，打伞与其说是为了遮挡零零星星的雨点，不如说是为了偏斜寒风保护一下额头。但是带来雨水的云还在穹顶上驻留，六点钟的天空暗得吓人。

事发现场不在主干道上，期末过后的学校对于行道灯也很吝啬。到邻近目的地时，我终于被迫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

我的腕力不行，一边撑伞另一边举起手机，搞得伞和灯光都摇摇晃晃的，随着目标的接近，那棵树和树附近由贺小兰制作的封锁线也随之摇晃不定……而在摇摆的阴影中，我注意到了尉迟语嫣的身影……

……倒不如说我的手机光实在太晃了，是尉迟语嫣先回头看见了我。

对哦，毕竟语嫣是住宿生来着。

“干嘛呢你，新发明的打招呼方式给咱应援打安可？哦……不对，这个时候应该直接问正经的，”语嫣双手叉腰，先往左撇了撇嘴，又往另一边撇了撇嘴，“没事儿打远光灯晃人真的很逊耶，难道说你平常挑食不吃辣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