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提出解散或者离开或者去其他什么地方，毕竟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说明我们还可以去什么别的地方找线索，何况现在的气氛真的很糟糕，哪有谁会在没胜算的情况下擅自破局。

不过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现在一定有一个人有问题，那一定是最有嫌疑的人最有动机让自己置身事外——我这不是在说我想到了总是最靠后的吴启霞，她没这个动机，我是说我想到了康建成。

“我……”

我看向贺小兰和语嫣……不，这个时候还是跟权洪斌征求同意吧。

“我，那个，请问我可以暂时离开一下吗？”

“你要去干什么？”权洪斌反问。

“去找康建……康老师，他上午一直没来嘛，我……有些问题想找他确认一下。”

“他昨天就是碰巧在我这边顺路过来，问他没用。”

“至少要问问吧，康老师至少确实来过，谁知道呢……”我耸了耸肩。

“……去吧。”

权洪斌停顿许久，点了点头。

“这边，没什么进展就先把现场封好，也解散休息一会吧。不耽误你们时间，让初中的两个小朋友和吴老师耗着也太失礼。”

“……”

“等会到我这边坐一下吧，我也问两句，而且我自己还有点工作没做。哦对了——”

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做完解散宣言，权洪斌忽然又看向我。

“如果真的问到什么有问题的东西，记得用录音记下来，司思仪同学。别在我们面前口说无凭。”

“……啊啊……行，我会的。”

我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离开了424寝室和宿舍楼。

背后是刘诗芸和司玖的“加油”声，还有尉迟语嫣没好气地加了半句：“最好全程录音～～，免得人家断章取义还不认账～！”——我没回话，因为这个时候我已经快到楼梯间了，而且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是对我说的。

“咳，录音……吗……”

天气实在不怎么暖和，我刚把手机掏出来，嘴里的白雾就把屏幕糊了一层，我盯着之前几乎从来没有用过的录音界面，感觉权洪斌最后的发言有点微妙。

那句话背后是什么心态呢？难道说他也在期待我能问出什么吗？

如果权洪斌真觉得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话，他就不会说这句话了，剩下的问题就是他到底是觉得康建成真的有什么情报，又或者是我真的会“问出来”什么情报——多半是后者，但是哪怕是后者，这感觉也和一句话不说有点区别。

还是听语嫣的，等会把录音打开吧。

宿舍楼和教学楼的距离不远，就是有些绕。当我到达教学楼下时，高三学长们的第三节课还没下，不过还好，当我爬上楼的时候，下课铃正好响起来了，而且我在高三办公室最开头的一处问了问，康建成老师第三节课没课，本来就在。

那么继续往目的地走去，途中打开手机录音，悄悄放在制服上衣兜里，这里比裤子口袋更接近人嘴一些，然后抬起头，深呼吸远远地看向康建成的办公室——就在这时，我看到门里出来一个男人。

“……”

这是一个长相非常端正的中年男人……

算不上帅，不……这种形容有点废话，到了这个年纪的男性，除了保养超好的大明星，哪还有谁配得上“帅”这个词。但我还是下意识想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刚才那个“端正”。

那是一种轻易让人对“时尚”、“魅力”产生距离感的气质。

身高一米七三、七四的样子，是比我高多了，但也不算太高，脸型不怎么尖，不过也称不上国字脸……眉毛上、嘴角上有一些年岁的痕迹，可也看不出什么老迈、严厉、道貌或者怎么样的沉淀。就是个面貌再正常不过的中年人……这么说好像还是不对。

明明是个司空见惯的外貌，却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应该是个老师吧，从康建成的办公室出来，应该和康建成的关系不错，我还不太清楚那是谁，只是觉得稍微有一点熟悉。

“……”

正在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我和那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

男人的脚步没有减慢，他边走边维持着在我身上的视线，直到同我身位相错，互相背离而去。

我感觉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我确实没有当面见过他，但是我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但是不行，果然想不起来。

“……怪……”

我没机会多瞎想，我已经到办公室门口了，门刚才没关，康建成已经看到我了。

“诶，康老师……上午好，打搅您了。”

“进来吧，你什么事？”

康建成老师大手一挥示意我进来，不过没有特地让我坐下，而且他的办公桌对面没摆椅子，我当然干脆站着，顺手把门掩上，朝康老师恭敬地微微一点头。

“是这样，康老师，我……那个我司思仪，您应该记得我，关于昨天那事，我有些问题想问问您。”

“……”

“是那个猫的事，贺小兰学姐拜托我来问问。”

我顿了顿，撒了个无关紧要的小谎，不过当时贺小兰没发表异见，所以我估计也没差。

“哼……”

康老师的声音听上去不太情愿，他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和权洪斌权老师聊天，听说了就陪他顺带过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您确实参与了这件事情，而且，”我吞咽一口口水，“昨天还对这件事情很关心，对吧？”

“多说两句公道话也有错吗。”

“啊啊……”

那真的算是公道话吗，我很怀疑耶。

不过我感觉康建成似乎本来就是一个很公道的人，所以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您昨天是去找权老师聊什么？”反正康建成没有逐客之意，我决定绕过这些废话直接问，在我的魄力能做到的范围内稍微往前逼了小半步。

“权老师以前也是一线的老师，我跟他是好朋友，上完课了，下班跟他聊几句很奇怪吗。”

“不奇怪……可是我在问您在聊什么……”

“不管你的事吧，那个时候我怎么会知道你们那里跟野猫发生了什么。”

“可是您只有把说了什么告诉我，我才能确信确实不知道啊……”我有些无奈地加重语气。

“小孩子别瞎打探那么多。”康建成也加重语气。

“……”

这家伙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不，是根本不讲推理的规矩。

也难怪，昨天跟尉迟语嫣扯皮的时候，就没见他的推理有什么条理——明明是个数学老师，而且还是教学实力很强的那一档。

难道咱们高中数学不教逻辑学的吗？……等会，好像还真的几乎不教……

“那、”

反正这番不讲理的抗辩都被我手机录下来了，你不说就就不说。

“康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您今天上午在哪里？”

“你问这个又是想干嘛？”

“没，没发生什么大事。”

我赶紧轻轻摇头。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会这么问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也是我怀着怀疑来找康建成的理由之一。

说白了，我不相信那只猫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会突然再次发飙，虽然不知道到底有谁能从“折腾猫猫”上获益，总之凡是不在场的恶，能怀疑一个是一个。

“康老师，您有证据证明您这个上午一直在教学区吗？有没有去过一些别的地方，比方说行政楼比方说活动楼……又比方说……

“医务室之类的地方？”

“都没有。”康建成否定得很不耐烦。

“有证据吗？”我追问。

“别故意刁难人逼人给什么莫名其妙的证据，我都没去过那些地方，要怎么样才能在那些地方给你我没去过的证据？？”

“……”

不是，你、

“那……那老师您好歹用排中律给一点呆在那些地方之外的证据是不是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