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建成答道。

“第二节有课，等会第四节和第五节也有课。”

停顿了四五秒，发言完毕似的与我对视了一阵过后，康建成才再次说道。

“走廊路口的徐老师办公室门一直开着，他什么都看得到——这个是不是就是你们的那个‘不在场证明’，这样总算做合你心愿了吧？”

“嗯……”

还真是简单明了的证明。

我到办公区来问路的时候，开头那个办公室确实一直开着门，康建成说的恐怕不会被推翻，并且确实是实话。

走廊的另一头应该还有楼梯间，那一头也有老师为康建成的不在场证明作证吗？……不，也许不对，现在思路应该不是这个。

“那，康老师，再冒犯地问一下，您和吴启霞老师——”

“——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康建成不耐烦地一句反问截断了我。

“……？”

“我觉得你们挺不对劲的，”康建成一只手撑着桌子，“要我说，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这个猫的事情是你们弄出来的吧？”

“啊……？？”

我登时一愣。

倒打一耙？这是什么战术……还是说康建成就是这么想的？

“您这是何……何等怪哉何罪之有？我们学生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把初中同学弄伤，还特地用流浪猫啊。”

“是猫弄的，又不是你们弄的，”康建成提起声音，“这不就是学校环境管理的问题，这不就是我们老师和行政的问题？啊？恰恰好在外面学校的老师眼皮子底下！”

“哈啊！？那康老师你昨天还说……”

“所以我昨天才会那么说，不然黑锅不是早被你们扣死了？”

“哈……！”

我感觉自己的脾气一下子炸了。

明明对方是个严词厉色的老师……可我是真完全受不了这么离谱的断言。

“到底是谁扣谁啊，康建成康老师您这个手法倒是熟练……先下手为强和自卫反击划等号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丁点儿吧？”我挥手驳斥道，“这么说起来，去年冯老师闹那种事情的时候，您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倒是另说，和权老师那样唱双簧又怎么说？那次龙学长比起龙学姐可温和多了，结果完全是您们单方面的吧！？”

“呵，那龙野收集情愿煽动不满情绪就被你无视了。这不就是在那之前的事情吗，这个难道你能狡辩？”

“原来请愿也成罪名了，康老师倒是觉得您的道德比校规更加——”

“在冯老师出这件事之前，你们的学生会主席对他做的事情又是什么？不喜欢老实学习专喜欢搞旁门左道的小孩子，别这种事情老师会——”

“也就是说推荐低质量习题集牟利这件事情康老师您竟然是支持的？”

“——明明是那么认真的一个年轻老师，被你们搞成这样！”

“本来就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年轻老师，认真和有前途早就在他自己的恶意面前烟消云散了吧！？”

“简直是，强词夺理！”

“哈……”

吵得我都差点忘记呼吸了。

在康老师强词夺理的一句“强词夺理”过后，我被自己噎得反而倒喘一声，终于停下声音猛烈地喘息起来，这鬼对话我不太想进行下去了。

明明我记得我以前还是语嫣嘴里的“老师走狗”，虽然并非如此，至少对年长的老师还是很毕恭毕敬的。

“……”

康建成老师比我稳得多，毕竟当过老师肺活量不是一个档次，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一句乘胜追击的话都没说。

“……”

好吧，是我赌气偏题了。

这录音还是别给大家听好了，反正也没意义，让诗芸和司玖听见了反而还会笑话我。

“那总而言之我确认一点，康建成老师您，昨天那个时候就只是纯粹下班了去行政楼和权老师聊天，碰到吴启霞老师就一起聊天顺带过来看了一眼。至于今天从上课起一直呆在教学楼，有门口的徐老师作证没有离开过，对吧？”

“没错，你还有要问的吗？”

“铃——”

正巧这个时候，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响了起来，康建成没等我追问，先收拾讲义站了起来，盯着我，不像是能容忍我继续在他的办公室待下去的样子。

“没、”

康建成的办公室。

……我注意到他的办公桌上有个烟灰缸，屋子里确实有烟味，烟灰缸里有四个烟头，朝向不太一致，其中一半应该是刚才那个老师抽的。

“案件没问题了，不过有一个小问题——”

其实也不一定小。

“——小问题请教您一下：”

“…？”

“刚才从您办公室出来的那位，是郑智树老师吗？”

“你……”

康建成看向我的表情微微一动，似乎有惊讶之色。

“主要是我没当面见过郑老师，不然就不用这么猜了。”

我微微耸肩。

“您的烟灰缸里有两个方向的烟头，应该是两个人加起来抽了这么多烟……抽两根烟也不算太短的时间，可是办公桌旁却没有第二个椅子。”

“……”

“从老师离开您的房间，开门却不关门的习惯来看，他不像是会主动把椅子还原的类型，而且我进门的时候，您的动作也不像是刚动过椅子，这就说明他一直坐在另一个办公桌的椅子上跟您聊天，只是因为那边的烟灰缸没了才用您这个。”我说道，“也就是说，他就是那边办公桌的主人……或者说原本的主人，也就是二年级年级主任郑智树老师。”

“……”

“郑老师为什么会在这个假期时间来你这里？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和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康建成老师没有答复我的问题：

“他下学期回来复职，不关你事。”

铃声消弭，康建成不再执着于逼我先离开办公室，踩着上课铃的余韵，兀自拿着讲义和练习卷离开了，走廊的拐角很窄，连背影也没给我留。

“……呵啊……”

和之前的道貌岸然比起来，最后这句不算是一句有自信的回应。

我现在还不能断言康建成这位老师的品行是好还是差，但是，至少，就算我没见过郑智树我也知道他不是个善类。

在康建成的办公室里简单扫了一眼，没什么可看的。郑智树那边的书架和办公桌更全都是空着的，这反而让我更加介怀。

那张脸并不像是一个「恶毒」的人，但这个人做过的事情却是无可辩驳的罪行。

为什么只是停职半年而已？

为什么这事没变成“故意伤害罪”？

“哈啊——”

我掩门离开办公室，深吸一口气，马上决定再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