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玖和罗天音没有完整地参与调查，而且现在这个事态……虽然说起来有点阴谋论的意味，但很可能确实不是只靠证物和线索就能理解事情全貌的。说到底司玖不是循礼中学的人，很难理解语嫣和我的感受，只能越聊越云里雾里。

在食堂边吃饭边聊着聊着，反而不知怎么着拐带到施铭身上去了，什么施铭当初挨打的事情，施铭后来被周坤骚扰的事情，还有最近的施铭……乱七八糟地全说了一遍，两个人还听得挺津津有味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关注些啥。

当然了，在聊天的时候，我还是不忘留点经历出来提防语嫣。

语嫣今天真的有点怪。

在吃饭的时候，她还是会时不时撩拨一下司玖，又是偶尔夸奖她拉拢拉拢，又是非要给司玖提要求，要她借点纸巾，拿点什么，还有以后“帮忙”对我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虽然没有先前直接唆使司玖买豆浆那么过分，但还是很露骨。

不知道尉迟语嫣到底想干嘛。

为了司玖好，有可能的话，我想我以后应该避免带她接触语嫣。不过两个人差了两级，等司玖入校的时候，语嫣应该已经离职了，不至于发生那种情况就是。

吃完午饭之后，回到301休整休整，收拾一下书包，当然也下楼跟贺小兰、诗芸无意义地交流两句，还有把今天跟李源、跟康建成的录音上传一下备个份之类的。但是空闲也不多，还没休息多久，权洪斌就找上门来了。

当然吴启霞也在，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在最后，这位老师还真的是……相当喜欢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开门的时候，权洪斌好像也没有要所有人来听他说话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现在你们情况怎么样？”

“恐怕不怎么样，”我摇头，“但是权老师为什么不先去找小兰……贺学姐呢？从处理案件的节点上说，团委会的节点应该比我们靠前吧？”

“你们和这个施铭的关系更好，这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权洪斌说道，“所以找你们就行了，要是你们没什么可说的，这件事情就可以就这样了。”

“……”

怪话。

“我们和施铭的关系更好又怎么样呢？这会意味着什么吗？”

“是的。”权洪斌无谓地耸了耸肩，“你们都是很聪明的孩子，我想你们也不会做什么，为了再次包庇一个关系好的学生而扩大学生会的污点，这不划算。”

“…………”

这话说的不太对味。

「污点」这个词我前天听过，而且刚才权洪斌说的是“扩大污点”而不是“沾染污点”，在他看来，一个之前由学生会辩护过的学生终于犯事，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污点了。

给崇礼中学一个交代确实是个合理的动机，但是说到最后也只是个幌子。

『如果那种事情发生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感觉我终于开始嗅到阴谋链环的味道，但是我之前没想到过。

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语嫣主动补了上来。

强从我这里要过我的手机，语嫣直接把手机丢给了权洪斌。

“权老师，”尉迟语嫣说道，“现在的问题，我想恐怕也不是‘沾不沾污点’的问题吧？”

“……”

“刚刚采访施铭的那个室友，李源他的证词，他们寝室根本——没养猫呢。”

“……”

权洪斌摁下了暂停键，他没打算听完这段录音。

“那又怎么样呢，我想他们是同一个宿舍的，显然可以串供。”

“既然您说您知道我们和施铭的恩怨情仇，”语嫣皱起眉毛，又一次模仿起对方的句式，“那‘我想’您应该也知道，显然李源和施铭的关系不好，他不可能替施铭同学做伪证呀。”

“那他们宿舍的毛怎么解释。”

权洪斌毫不动摇。

“这可是团委会的人发现的叫我来的，你们要是对这个也有意见，就去找团委会的贺同学去，别对我发火！”

“……哈啊！？？”

语嫣的身体顿时前倾数度。

“莫名其妙！别一脸莫名其妙地突如其来地拉这种虎皮大旗，还一脸和自己无关清者自清的样子，谁还不知道贺小兰她表面上一脸公正的样子实际上总是受……”

“……别。”

我悄悄用力地扯住了尉迟语嫣。

权洪斌老师一脸占尽了优势的样子不可能不让人恼火，但是他确实占尽了优势。他是教务处主任还是副书记，他从一开始就占尽优势。

“……”

我深吸了一口气。

司玖还跟罗天音一起在后面看着，我不想显得太难看，而且和以往一样，我根本没那个能力弄得太难看。

我本来以为，事态变成这样大半来自于语嫣的过度敏感和康建成的肆意卫道，可是我却忘了，我们学生会本来就和许许多多施铭这样的学生有着“无形的联系”，只要有一点点契机就可以轻易牵扯到我们。而现在就是了。

首先是我们自己监管不力，让外面学校的孩子受伤。

而导致这个状况的“罪魁祸首”是施铭，施铭曾经被这所学校的学生会“全力袒护”，结果到头来施铭还是个漠视规定的违纪者，学生会根本就是在庇护坏人。

“…………”

我屏气凝神，看着权洪斌，当然还有他身后的吴启霞。

就算是无理取闹也好，就算想医务室那样毫无意义也好，我拖也要把这个事情拖下来。

“权老师，这个……”我说道，“寝室里那么多毛确实是有问题，这个我也没法解释，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说吧。你还想多折腾些什么？”权洪斌问道。

“校内流浪猫这么多，你怎么证明这些猫的毛都是来自于同一只猫？？”

“……？？”

权洪斌抬起眉毛，原本无懈可击的表情有些震动。

“这要怎么证明？毛的颜色还说明不了问题吗，难道说因为证明不了就有道理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那还怎么给——”权洪斌转过头，摊开手，“——吴老师一个交代？开什么玩笑！？”

“其实确实说明不了，”我先小声碎碎念半句，“毕竟也可以是几只猫的毛混在一起变成三种颜……”

“……无理取闹！……”

“……不过重点也不是这个啦，”

然后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不是一只猫还是有办法检验的啦，还是有生物学的嘛，毛是可以检测DNA的，我们可以找王然老师来帮忙。”

“……”

“都已经上纲上线到这个程度了，不找政教处把把关，本来也说不过去嘛，是吧……？？”

“…………”

权洪斌沉默许久。

“那种事情能做到吗，你们确定？”

“肯定是可以的，”语嫣插话道，“当初还是施铭那件事的时候，权老师您啊，应该也有印象，千夏、——会长是从行道砖上提取皮屑，请王然老师做过基因比对的。猫猫和人没有本质区别，这个能行。”

“…”

权洪斌又沉默了一会。

“好啊……年轻人的手段还真是多，新招频出，一定要来一个跌宕起伏。”

权洪斌摆出威严，冷目注视我们。

“那你们就动作快一点，叫王然把检查原理给我说明清楚。已经到最后时刻了，必须要给吴老师一个交代，你们，别想在这个环节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