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我对我的那些言行毫无自觉？别开玩笑了，我可是最讨厌臭男人的那类人啊，对这种隐晦的恶毒是最敏感的了，怎么可能会自己察觉不到自己啊。”

“你……”

语嫣的手里夹着一张A4打印纸，上面印着一份没有表头的评分表。

“你、你怎么会猜到……”

“因为我是故意刺激‘你’的。”

语嫣拎起评分表，熟悉的格式明晃晃地在我的眼前摇动着，然后语嫣将其折叠、折叠——收进裙子的口袋里，再恢复之前的交叠手势，只不过角度显得比刚才用力得多。

“真没想到你为了不让司玖妹妹被我伤害，能做出这么草率的事情，看来司玖受过的‘那种’伤害确实很大啊……”

“……”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

“那你、你突然莫名其妙刺激我不是也很草率吗！而且这和我们现在的面临的麻烦根本无关吧！”我不爽道。

“是啊，”语嫣感叹，“我也知道没关系。”

“那——”

“——但是，谁说事情就一定是用完美的条理拼合成的了？”

“……”

“我就直说了吧。”

语嫣长叹一声，表情中透出些无奈，没再像刚才那样不爽。

退开几步，默契地带着我，让对话的场所避开门口王然老师的察觉范围。

“那位吴启霞老师，”

尉迟语嫣问道。

“是被你‘害’到行政岗去的吧？”

※

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察觉的？

——在行政楼外的绿道上走着，我这样问尉迟语嫣，而语嫣的答案是：“从一见面就开始了。”

“陈老师是医生，不是老师，再说王然老师，我问你，她为啥这么年轻会呆在行政岗的这种闲职上？”

语嫣这么问道，然后自问自答。

“对啊，因为她性格不讨臭男人喜欢。一般来说正年轻的老师，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谁会跑到行政岗上去啊？而且从之前的对话来看，她以前是干教学的，那就是被转过去的吧？”

“……”

“你对吴启霞一直很忌惮，我问过你了，你就是不肯说，那我就只能自己找咯？”语嫣继续说道。

“所以你就……”

“所以我就先观察吴启霞吴老师的言行。”

语嫣轻轻耸了耸肩。

“这位老师啊，她这两天值得注意的言行特别多，所以还挺不好看的。首先是关于她们的调研本身，她特别在意我们学生会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但是对于这个，你没什么反应。”

“……”

“而另一方面，吴启霞她也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她同时又特别喜欢怂恿权洪斌和康建成管我们，也就是想看老师们能不能‘压制’我们——而对于这个，你也没有什么反应。嘛……当然我对这件事脾气这么大，你应该也会受到一点影响吧？但是那个和你对吴启霞本人的态度好像没什么联系。”

“是，是的……”我无奈地点头。

“但是，只要牵扯到司玖妹妹，你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

“还记得上午出医务室的时候吗？”

“……”

“拜托司玖去拿个本子……其实当时我特地在看吴老师的表情，其实这件事情也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哦？”语嫣忍俊不禁了一阵，“结果你就直接跳出来了，那种程度的反应，也就只能拿哥哥无脑溺爱妹妹来解释了，可是你不是这种人啊，这根本解释不通呀。”

“这，这……”

这话没法反驳。

“你这话说的，这不是威胁我说敢反驳就把我定性为无可救药的死妹控嘛！”

“只是方式不是‘溺爱’而已，就算这样你也是个无可救药的死妹控！”

“呃。”

喂，喂喂，这话说得很过分啊。

“别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语嫣冷哼一声，“这表可是我在诗芸的包里找到的。为了在这点小事上对付我连诗芸都可以拉上，当初可不是什么轻描淡写的事儿吧？一个初中男生敢做到这份上还不是妹控？”

“呃……”

“那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语嫣开始讲述道。

“吴启霞当老师的时候，带的班比你晚一届，能和你、和司玖有交集，那么她应该是司玖的班主任。”

“……”

“能够伤害到尖子生的可能性并不多，我以前和穗星姐姐聊天的时候，跟她问到过司玖小时候的事情，那种经历的话……会让她很容易被‘来自他人的需要感’所束缚。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语嫣正色说，“吴启霞赞许司玖妹妹，认同她抬高她，给她很重要的班级职位，然后差遣和支使她，就像很多老师发现好用的学生的时候都会那么做的，”

“……”

“最后，因为司玖妹妹的性格，可能是无意间不知收敛做过头了，也可能就是主动故意利用——吴启霞把司玖变成了她的附属物，哪怕自动自发也不会做出拒绝的乖宝宝。就这样受到了非常巨大的伤害。”

尉迟语嫣这样盖棺定论道，然后转着眼珠发问。

“让我猜一下，有可能是发展到去做各种各样力不能及的事情过度透支，有可能是在她的裹挟下和全班对立……也有可能是，直接发生了一些、噫呕……讨人厌的私人事件？也有可能是几种都有——到底是哪种？”

“……啊……”

真是讨人厌的感觉。

我偏开头去，不爽地嘟起嘴：“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剩下这点细节也、也没必要告诉你了吧。”

“姆……那倒也是。就像我也没必要告诉你那个那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搞了些什么…………的名堂一样。”

语嫣深以为然地，并且带着些恶感地点了点头。

但是却话锋一转——

“——那么，你又是怎么把吴启霞搞垮的？虽说这种隐晦的，晦暗的这种，没法明说的恶毒确实，很难叫家长介入……但是初中生什么的？”

“哼……。”

这个语嫣好奇心还挺旺盛。

“那你就保持神秘感继续崇拜我就是咯，”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再者说了，别看我没否定你，但是这些说到底都只是你顺着编出来的，你也没个可靠的逻辑支撑着，说你是怎么推理出来的啊。”

“嗯？”

语嫣歪了歪头。

“首先我绝对不会崇拜你这个家伙，再然后，本来就没有逻辑啊。”

“…？”

“这是我看你们这些奇怪的言行感觉出来的，为什么非要推理啊，而且你也别以为你的黑历史有多值钱好吧～～，和猫猫的事情本身也没多大联系。让我用逻辑推理说服你，哼哼，有必要吗？”

“呜，那，那倒是。”

结果到头来被语嫣白怼了一顿吗。

“那既然你觉得没多大联系……”我保持着扭头的状态，不爽且不解地睨了语嫣一眼，“那又为什么非要在我们连猫都没解决的情况下谈这件事呢？”

“因为我很在意。”

语嫣理所当然似的抛出了一句无懈可击的回答。

“你是咱们学生会的人，而且……是难得那种有那么点女孩子味的没那么臭男人的家伙。你的话，反正，我是没法容忍你身上突然冒出什么我无法理解的东西的。就算是下套也好，我也要把这层阴霾个撬开。”

“……”

“而且，”就在这时，语嫣轻搓指尖，眼神中透出一种微妙的期盼，“说是没有关系，但是我至少通过你，知道那位吴启霞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呀。”

“啊……”

“虽说暂时还没有逻辑联系，但是我觉得有联系。”

语嫣一边说着，一边忽然拽起我的手。

“走，我们再去现场仔细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