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下点头，随即便下车，只是在车门关上的前一刻，又被何恃凡叫住。

“凡梦，我已经了解了，了解你我以前的价值观。”

她听完没说话，手还扶在车门上，看了他许久才轻轻关上离开。

这条街的两旁都是高耸的大楼，她走在街道一角，脑海里还转着他方才的话，那些年她最喜欢他改变的就是这一点，她明白有钱的男朋友都渴望让女朋友享受最好的东西，但那时他不知道，自尊心高的女朋友，总是受不起这种好。那种心境就好像，凭什么让别人无条件的付出金钱。而如今他真的了解了，也改变了。是啊！四年了，她也变了。

一切事情来的太快，凡梦预料未及，推门进去就是满屋子酒气，她直觉不对，现在是下午，外面光线很强，室内的窗帘因被拉起所以显的暗沉，看着倒像是阴天一样。

此时的墨云归半躺在沙发上，凡梦走进看他，他眼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但在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她僵住了。

那是一本破旧的笔记，四年前的东西了，他看到了，所以是知道了，她想着闭眼，一直怕现在这个时候，但终究还是躲不开，逃不过。

凡梦伸手去拿，却被他反手拉住按在身下，他力道大的惊人，甚至有些粗鲁。

“你没睡？”她惊呼，看他晶亮的眼睛，顿时心慌。

墨云归不答，她的脸就在她眼前，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着，看这清湛的双眸，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好的演技，整整骗了他四年。

“云归……”凡梦被他看的有些害怕，她唤他，下一刻铺天盖地的亲吻就烙印在她的唇上，迷乱且疯狂。墨云归吻的粗暴，跟以往都不相同，他双手掐着她的脖子，有彻骨的恨意。

“云……”她奋力挣扎，只觉得下一秒便会断了呼吸，送了命在他手上。

墨云归听不到她的声音也察觉不到她的挣扎，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掠夺，他急切的吻向下，却在她颈子上猛然停下。

她的身上，有男性的古龙水味，那不是来自他的。

一切都静止，凡梦大口的喘气，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墨云归从她身上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她。

“果然，那个人的出现，让你连我的亲吻也无法接受了。”

凡梦看着他坐起身，长长的睫毛颤动，抿唇低头，什么话也说不了。

“对不起……”千言万语，只有抱歉。

墨云归的眼中闪过狼狈的光芒，随即冷冽的自嘲。

“你以前就很爱说对不起，那时我不明白，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现在我懂了。……施凡梦，你一直心存愧疚，到底是你可怜还是我可怜？”

凡梦答不出话来，只想掉泪，她没见过这样的墨云归，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的不解释更让他绝望，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这些年从头到尾，他的存在都不真实。

“落地窗、天花板、沙发、厨房、一样一样，原都是为了纪念他，这是你当初跟他一起幻想过的房子，那么我呢？嗯？林思思跟我说时，我还不相信。”墨云归说着走进，眼底神色瞬息万变。

“你想我怎么样？”说不出别的，她只能这么问，毕竟骗了他，是事实。

她的不知所措让他无法反应，他想她怎么样？他能把她怎么样。

“如果我不是有一丁点儿像他，你不会跟我在一起。”他沉声说道，像是说给凡梦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云归，我会报答你的。”凡梦说着哭，心却是揪揪的疼。

“报答……”他重复她的话，眼眸中霎时又有滔天的怒气，她能给他的，只有报答……

“施凡梦，你不得好死。”他逐字逐句说道，每一个字都是泄愤般的诅咒。

凡梦颔首，看他紧蹙的眉头，再无法想象平时的温柔，这个人，是彻底的……被她伤害了。

她是逃下楼的，在那样脆弱的墨云归面前，她觉得自己就想一个刽子手，多呆一刻，都会要了他的命。

凡梦进咖啡店时妙晴正在擦杯子，瞧见是她眼睛一亮，还不知道已经天下大乱了。

“你今天来的晚哦，怎么，昨晚上做坏事了？”

她不答，缓慢走到她面前坐下，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她说。

“怎么了？”妙晴这才发现她的犹豫，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有话没说总是看得出来。

“妙晴，云归一切都知道了。”

“怎么会？”她突然这么说，妙晴还没怎么反应的过来。

“他看到那些东西了。”

“什、什么。”妙晴听到这个解释有些傻，怎么会，一点预兆都没有，她有些着急，见她突然迟迟不说话便抬起她的头，这一看手又立刻拿下。

“别哭……”她不擅长安慰人，说出哄的话也永远都是别哭。

“那……墨云归他肯原谅你吗？或者你去告诉他，你爱他。”

凡梦摇头，没用了。

“他恨我，妙晴，我从没听过他有那样惨绝人寰的声音，那样的表情……”

这件事谭妙晴到底是个外人，急急的拍着一片空白的脑袋想主意。

“太突然了，我总觉得，不该这么快的。”

凡梦记起他愤怒时提到的思思，没打算隐瞒她，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施凡梦，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就不能再跟何恃凡在一起了，这几年里陪着你走过千山万水的人是墨云归啊，你们这份感情应该是很深的，我想他像不像何恃凡在你心里已经早就不在意了，是不是？”

她最怕的就是这一点，这样的问话，她要怎么回答。

“我真的不知道……妙晴，我糊涂了，自从恃凡离开，云归出现之后我就糊涂了，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清醒过。”

妙晴无话可说了，她自己都糊涂，她一个外人又怎么知道她的感情归从何处呢！可能她的心里，真的一直都没忘记何恃凡，也一直都记得跟墨云归在一起，是当做了影子依赖，可是她明明有了变化，她不再任性，她变的温婉。一个是初恋，一个是改变她的人。

“哎……”她想着叹气，看多年的好友，自从跟感情碰了面便被折腾的体无完肤。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至于你说的林思思，她爱一个男人爱了四年还得不到就要懂得放弃了。四年足够改变任何事，但却打动不了一个男人的心，那么只能说那个男人真的不爱她，林思思是个蠢女人，我不喜欢蠢女人，我喜欢精明的女人，蠢女人只会爱人，而精明的女人，懂得选择幸福。”

凡梦不答，她知道这话妙晴多多少少是有说给她听的，她对不起云归已是事实。

两人都沉默，店里面一时也没有客人，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妙晴还坐在她对面，而她自己却没有勇气抬头看她了，只是寂静多时之后，她才轻声问话。

“我今晚……可不可以住你哪儿。”

妙晴点头，也没有说话，她站起身继续擦着杯子，跟她来时一模一样。

事情一晃过了两天，这两天来何恃凡都来咖啡店坐着，一坐就是一天，只把妙晴急的想出声赶人，而这件事施家夫妇也很快的知道了，凡梦问了问才知道是妙晴打电话过去说的。

“她是你父母，你的事理应他们知道，再说你去重庆一走就是一星期，跟他们一句解释也没有，这下一次说清了他们也安心了。”

她听了同意，是该让爸妈知道了。

“我明天想回家一趟。”

妙晴自从那天之后就不是很想跟她说话，但见她等着也不忍不理，只含糊说道：“想去哪去哪，腿长在你身上，你的店交给我一个人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差这一次。”

就这样，回国之后凡梦第一次独自一人回家，而施爸施妈想是早就知道似的在门口等着，一见她从车上下来就连忙迎上去。

“就一个人回来啊……”施妈问着，语气里有难掩的失望。

凡梦点头，只怕以后都是一个人了。

“快先让小梦进去吧！”施父说着开门，投给施妈一个眼神，大抵是让她不要再提了的意思。

她看在眼里，满满的感动心酸。

“妈爸对不起，到底是让你们失望了。”

施母一听这话面露难色，踌躇了一会儿才不安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了，其实我跟你爸早就知道何恃凡那孩子没死，当时他妈妈来找我，我心想着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答应了。其实，即便他家的人不来找，我跟你爸也是有这个意思的，想着你已经不讨他爸的喜欢了，如今连她妈也这么说，你过去准要受气。人都说结婚前一定要睁大眼看着，我也想你多看看，多挑挑，挑个合适的结了婚也不至于有后悔的机会，女子结婚后一旦后悔，一辈子也就跟着毁了。”

凡梦应着声，鼻子有些闷闷的，听着这话一阵点头，她都理解。

“现在怎么办，你跟云归那孩子，还合的好吗？”

“不行了。”她肯定的说，如果恃凡一直不出现，或许她跟他也能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但如今他知道了，那什么就都另说了。

“哦。”施母点头，早也有这个准备了。

“那、那也没事，只是你好歹也解释解释，就算不能和好，也道个歉。”

“嗯。”

凡梦在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走的，那一晚施母施父拉着她说了好多话，但许多话里无非也就是说让她对何恃凡别抱有什么念想了，她只含糊的点头，脑海里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