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凡梦一人坐了许久，脑子里断断续续不知想些什么，回过神来天色已晚，她摸出手机，打开相薄，里面有一张墨云归的照片，那时她偷拍来的。

他不喜欢拍照，书房桌上的相框里还是她的照片，而这张是在买新手机的时候拍的，说是试试看像素好坏，他才皱着眉勉强让拍了一张。

云归，如果你知道了，会怎么样……她心里假设着，到底是无法想象。

只是她又怎么会知道，何恃凡早在中午就打了电话过去，墨云归已在第一时间里知道。

位于T市的一高级小区里，墨云归醉酒之后醒来，意识回笼的第一秒里他翻开手机的通讯记录，果然是真的，中午的那通电话是真的。他自嘲的看地上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施凡梦，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回到旧情人的怀抱。

现下已近凌晨，他取了车子出去，一路狂飙到她住的公寓楼下，到了后才知道她已经搬走，就在今天傍晚。

墨云归站在车子旁看五楼的窗口，连一丝一毫的灯光都没有，是真的搬走了，在今天傍晚。蓦地，他笑了，笑的有些莫名，她那么着急搬走，是怕他的纠缠吗？

“施凡梦……”他唤着，声音不大，但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夜里，那满含情绪的一声轻唤竟也被风带的很远很远。

这一晚他在公寓楼下站了很久，空荡的马路上偶尔才有疾驰的车子经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她的出现，不经意出现了，在他以为她不会再离开时，她又突然走了。

这一夜墨云归等到天亮也没见那个人，回国前两个月时，他也曾站在这里不知等过她多少次，但不管时间长短，她总会出现。可现在不同，从今往后都不同，她不再是他生命里的人了。

凡梦搬家她也是刚知道的，回到病房之后，何恃凡才说他租了房子，已让人把东西都搬过去了，她听着不答，现在她们关系不同了，既然找不到理由拒绝，也就什么不说便好了。

这一清早凡梦跟妙晴同一时间到咖啡店，妙晴先下的车，凡梦便跟着来了，只是进门之前她突然停下，转头看街角一辆走远的黑色轿车。

“怎么了？”妙晴问着，跟着她的目光一起，什么也没看到。

“我刚才似乎看到了云归的车子。”她呐呐说道，眸光有些迷蒙。

“是吗？”妙晴又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看到车牌号了吗？怎么知道是。”

凡梦摇头，没看到，也不确定是，昨晚她彻夜未眠，脑子里都是他指责的话，大一早看错也是有的。

“进去吧！”她叹气，无力说道。

妙晴点头，还不知发生了事，她昨天没来店里，自然不知道林思思又来过了。

她是要知道，凡梦也没打算瞒着，摸出了手机就当着她的面打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响起的声音是施母。

“妈……”凡梦刚叫了一声，下一刻眼泪便出来了，心里胀的发酸的是连她自己也琢磨不清的感受。

“怎么了。”施母耳力好，只是一声就听出了不对。

凡梦抹了抹眼泪，平静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我做什么决定，你们都支持。”

那头的施母停了一下，心里猜想着，良久嗯了一声。

“妈……我又跟恃凡在一起了。”她这边话音刚落，妙晴就走到她面前诧异的看她，电话那边也静了许久，只听到施母的一声叹气。

“你决定了吗？”施母问。

凡梦听着走到一旁坐下，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出声：“我答应他了。”

电话的另一端没有再说话，久久之后才出现忙音，凡梦也收了线。

“怎么这么突然。”妙晴说道。

凡梦抬眼看她，耸了耸肩没说恃凡车祸的事。

“他都要重新开始生活了，我也应该重新开始。”

妙晴知道她说的人是墨云归，既然她这么讲，她也无话可说，到底是她自己的感情。

何恃凡一周之后出的院，那天她去医院接他，两人直接便驾车去了何家。何家是大家庭，从进门后，处处摆设都彰显一种低调的奢华。

“不要紧张，只是一餐晚饭。”车里，何恃凡还不放心的安慰她。

凡梦勉强点着头，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大院，真的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踏进这里。

进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是梅昕，何父坐在一边喝茶，头抬也未曾抬起一下。

“妈，爸，我带着凡梦来了。”

梅昕点点头让凡梦坐下，她本还拘束着，直到何父开了口。

“随便坐吧！”何父的嗓音沉稳威严，额宽眉利，一看就是大业有成的人。

何恃凡释然一笑，牵过她的手在沙发处坐下，这边便佣人上了茶。凡梦并不懂茶，但看水中一芽一叶初展，茶的色泽嫩绿油润，香气浓郁持久，不用说也是茶中极品了。

客厅里很安静，直到有佣人说晚餐好了，这才都起身去了餐厅，晚餐必然是丰富非常的，梅昕还客气说着家常便饭，她听着不好意思低头，这要是家常便饭，那便不知满汉全席到底是什么了。

一餐饭吃了大约一个时辰，临了了，何父才正看了一眼施凡梦，问的无非是饭菜习不习惯之类的客气话，她点着头，只说了句非常好。

“恃凡，等会你带着她，到我书房里来。”

凡梦听着手心一阵冒汗，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家长了，怎么见云归父母的时候，就没这么紧张。

“爸，我知道了。”何恃凡是早已习惯这种方式了，投以她一记安心的笑容，不用担心。

何父的书房还是旧式的，书房的陈设很简单，一个档案柜，一张原木椅子加上长桌，后面墙上还有一张穿着军装的大照片，照片上的何父看起来还年轻，应当是多年前的。

“这是我第二次见你。”书房安静了片刻，何父说了第一句话。

“是的。”她答，第一次便是四年前的那场葬礼了。

“我了解过的你的背景性格，我觉得你跟恃凡不合适。”何父说话开门见山，这些是她一早预料的，他这么坦白，倒让她没那么紧张了，也终于敢抬起头跟他对视。

只是她还没回答，何恃凡在一边先着了急。

“爸，我已经决定，就请你不要难为她。”

何父最不喜欢胡乱插话的人，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儿子。

“你闭嘴，我没问你，毛毛躁躁个什么劲儿，就那点出息。”

何父突然的训斥吓了凡梦一跳，恃凡也果然不再说话，眉头拢的紧紧的。

“你应该知道，我有中意儿媳的人选，这次要不是这个混球出事，我不会请你来家里吃饭。”

凡梦看着他，还不懂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您的意思是……”她问着停住，清澈的眼眸看着方桌前一脸威武的大人物。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有能力在一起，我不会干涉。”何父说着这番话，说到最后，语气也软了下来，再没有前一刻的严肃。

何恃凡突然抬头，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父亲，像是活了二十几年，但从未了解过他一般。

“好了，我没什么事了，你们年轻人该去玩就去玩吧！以后常到家里吃饭就行。”

凡梦还处在他的上一句话中没有缓过神来，只知道何恃凡一脸愉悦的拉着她下楼，在客厅里跟梅昕打了招呼便领着她去了后面花园。

“你父亲……就这么同意了？”她还不敢相信，走在路上问他。

何恃凡停下来，抚着她柔软的面颊点着头，“凡梦，谢谢你。”他说完便是一记轻吻印在她额头，凡梦靠在他身前，心上有难以言清的失落。失落……怎么会是失落，应该是高兴，她自我催眠着，依旧不敢深入的想。

何恃凡温情的看她，现在连父亲都不反对了，就该快些订婚，订下来，他才能安心。

“回去让人挑个好日子，我们就订婚。”

凡梦一惊，立即退出他怀里。

“会不会……会不会太快了，再等等吧！”

何恃凡一笑，再等等，还要等什么，等她想明白吗？可他等不了了。

“凡梦，我不会再给你时间准备了，老实说，我担心，担心夜长梦多，如果可以，我想越快越好。”他不掩饰自己的担心，言词间，自有他的霸道。

凡梦无话，在夜色里叹气，轻愁一层又一层覆盖她的心，难以平静。

此刻何家的书房里，梅昕正给自己丈夫揉着额头，对他的决定也吃惊不小。

“你是怎么想着，真的就让她到家来？”

何父闭上的眼没睁开，笑着握了握妻子的手让她放心。

“她们在一起不会长久的。”

“怎么说。”梅昕还不明白。

“你看他们在一起有年轻人谈恋爱的样子吗？”

经丈夫这么一指点，梅昕渐渐明白了，但还是不那么放心，毕竟在人前，多少保留。

“我还是觉得不妥当。”梅昕皱眉说道。

何父笑，从椅子上起身，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放心吧！你儿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新鲜不了几天。那姑娘个性强，也只有思思才做的了我们何家的媳妇。”

梅昕不说话，低头想着，说起来那施凡梦也是个好女孩，看穿着朴素也没什么名牌，要不是因为恃凡出事的话，她也很乐意，只可惜现在，何家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