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一点都不好
今天是夏至,天气燥热的不像话,半夜,许夏拖上了我偷跑出了学校,她喝的酩酊大醉,跌跌撞撞地走在了前面,笑得跟个疯子。—《晚风日记》好个屁,我一点都不好!我面红耳赤地拾回了拖鞋,整个人真是狼狈万分,涨红了脸,半天才说:“喂,你的手机能借我下吗?”面前的男人愣了几秒,我理直气壮又道:“如果不是你的狗,我的手机就不会从十八楼掉下去。”他点点头也不辩驳,掏出手机,解开锁,欣然递给了我,转身又走进了房间。我站在他家门外,和那只黑狗拉开了一些距离拨通了朱珠的电话。“喂,你好!”“是我啊。”“许夏?你怎么用这个号码?”朱珠迟疑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沮丧地叹了口气。朱珠又道:“我现在要去你家做客了,你说怎么办?”“你现在我家门口的咖啡馆等我一下,我想回一趟家。”我又道。她有些吃惊地提高声音道:“回家?”我懒得同朱珠解释太多,只能说:“反正你记得等我,我的电话坏了,我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挂了电话,屋内的男人已经换了身正装,一身浅蓝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半寸短发也重新打理过,整个人显得妥帖正式。我僵僵地看着他,半天没吭声。他却先开了口:“手机?”我正欲递给他,想了想又收了回去,说:“你要去哪里?”“和许小姐有关吗?”他平静如水地朝我摊开了右手掌,我却莫名有些怯然地递给了他,他接过手机径直往电梯去,我默默地尾随着他,直到走到停车场,发现有个司机在等他,一见到他就对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宋先生,你好!”我在车旁边踌躇了一会儿,没有上前,本以为这位宋先生怎么也会客气客气地要载我一程,可他却一点礼貌的意思也没有,决绝地就上了车。眼见车子扬长而去,我又气又恼地走出停车场,往大路走去时,宋远晟的车却意外地绕到了我的身边,车后座的男人一张俊脸神采奕奕,微微挑眉,兴味浓浓道:“需要我载你一程吗?”宋远晟是耍我吗?害我走了那么长的路!见我臭着脸,许久没回应,他又弯唇,反问:“好像是不需要?”谁说的,当然需要啊。我拼命点头道:“需要。”上了车,我身旁的男人又问:“你要去哪里?”“景大路。”“老刘,先送许小姐去景大路。”“好!”上了车,我心中的困惑却越来越浓了,坐在我身旁的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光光他胸前的帝王绿观音价值就超过千万,加上这辆豪车和司机。他一定很有钱,可是,他为什么要住在我的隔壁?这也太奇怪了吧。我狐疑地侧过头一面瞄了这位宋先生半天,另一面又想着他到底是做什么的。那位看似在闭目养神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唇边漾着笑,问:“看够了吗?”“没有啊……”我一副被抓包的样子,莫名地咽了咽口水。他回过头,沉静的眸色却慢慢散发着一些兴致盎然,他勾着唇,慢慢道:“没看够?”“……”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只是想说我没有在看你。“那你继续看吧”说这话时,他的眼眸平淡如水的注视着前方,薄唇微微动了动,噙着的笑玩味十足,偏偏动人心弦。这样的一个人精致无比,却又时时刻刻带着桀骜的笑意,神秘的让人着迷。似乎那么当下,我想去争辩什么,可是看到他的笑,那一瞬却突然灵魂出窍,心跳漏拍,失了方寸。好不容易晃过神,却紧张地只能咽着口水,忐忑道:“你……你不要胡说。”转眼间,车子已经到了景大路,我让司机在我家小区外的一家咖啡店停了下来,宋远晟满脸微笑地同我再见,我却有些不自在地哆嗦了下。我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有回家,望着家附近的风景有一点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朱珠站在一棵洋紫荆花树下等我,一簇簇紫红色相拥相依,争芳斗艳。她穿着件枚红色的薄衫,刹那间好像融入到了一片娇艳之中。我在马路的人行道上走来走去,终于拿定了主意道:“你等等去我家记得拖住我妈在客厅聊天,然后我再找机会偷偷溜进去。”她斜睨了我一眼,说:“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家?有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吗?”“拜托拜托!”我眨了眨眼,恳求道。朱珠不耐烦道:“你好烦耶。”顿了顿,我又道:“记得帮我开下阳台的窗户。”“你到底想干嘛呀?”朱珠又问。“爬窗啊,难道你想让我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入家里啊?”朱珠鄙夷地盯着我看,估计对我这样回一次家一定要弄成如此兴师动众,惊心动魄表现深深的匪夷所思。“你就折腾吧!”朱珠冷哼了一声。还好当年我暴发户的爸要买房的时候,我一定要让他摒弃所谓的封建思想,绝对不能买过高的楼层,比如八楼,十八楼,甚至二十八楼的高层。因此我选择了第三层,现在看来,对于我这样准备爬窗回家的人来说,这是绝对明智的选择。可是当我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发虚。上帝保佑,我不会摔得脑残!当我战战兢兢地翻过墙,爬到阳台时,全身都快要发软了。好不容易直起身子,迅速打开朱珠没有锁的落地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迅速找来箱子,打开衣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朝里面塞衣服,翻箱倒柜了半天,却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衣橱的深处竟然还有个被我藏匿了许久的两块白色大理石,我以为这两块石头早就无影无踪,没想到它们还在。我卖力地把它们从衣橱里抱了出来,往事却突然像是喝了一瓶止咳糖浆一样,微甜却还是种药,却无法治愈我的咳嗽。高二的时候,我失心疯地要为程卓扬准备一份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礼物,那次,我兴致满满地特别去买了一大块大约有四十斤的白色大理石,要为他做一个头像雕塑。那次我整整在一个雕刻师傅的家里打工了一个月,本来想偷学艺,却搞得腰酸背痛,寝食难安。直到他要过生日的前夕,我除了买了一大堆凿子,雕刻刀之类的工具外,大理石还被我大刀阔斧地凿成两大块,其他一无所获。最后,我还是放弃了,干脆去百货商场为他买了条围巾。今天看到这两块分离的大理石,我却莫名地有些眼眶发酸。跪在地上许久,才把它们塞进了箱子,最后拖着箱子走到阳台边,把箱子重重地往一楼的草地扔下去。好不容易爬到一楼,拖着一个巨重的行李箱,慢慢吞吞地走出小区,却突然发现了我爸许宝升的车从相反的方向朝着我驶来,他发现了我,突然跳下车,朝着我追来。“夏夏!”“夏夏,你别跑……”我忙不迭加快了速度,也顾不上拉链没拉好的行李箱,只知道一直跑,来不及回头。这时候想到的人居然是我的发小顾小慕,这妞高中的时候就是短跑能手,当年怎么就没能从她那里取点经,以至于我跑了差不多几百米就累的再也走不动路了。真是太累了!我气喘吁吁回头一看,还好许宝升没有追上来。我正欲松一口气时,突然一辆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我猛地一后退,整个人没站稳,一个趔趄整个人和行李箱一起摔倒在了地上。行李箱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我埋头慌乱成了一片,可第一个拾起来的东西居然是其中一块大理石,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擦着光亮的黑色皮鞋。面前的男人微微抿着唇,眸光中有深深的疑惑。“许夏?”程卓扬眸中有些震惊,他朝着我伸出手,“真的是你啊?”我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自己努力起身,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到底在想什么,好不容易回了次家,带的最重的东西居然是这两块没用的石头。我嘿嘿地冲着他笑:“嗨,又见面了。你可真是一点都没老。”而后又觉得自己每次的开场白真是他妈的逊。他弯着眼,连右眼下的黑痣似乎都噙着畅快的笑声:“许夏,你还是一样不会说话。你要是想夸我和以前一样那么帅就直接点。”“我才不呢!”我却莫名地回了一句,好像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口吻却不自觉地向他撒娇一般。他俯下身要帮我拾起散落在外面的衣服,等他要去捡那块石头时,我却冷不防地夺了过去。他的手僵住,蹲在地上和我的眸光对视的一瞬,我却莫名地察觉到他眼神中的温柔,似乎静了几秒,他扯着嘴嬉皮笑脸道:“怎么了?一块石头还舍不得我动了?我可真是好心没好报啊。”你怎么会知道这两块大理石当年我可是为了你准备的?“卓扬,没有把人撞伤吧?”我和程卓扬同时起身,当看到面前的女人时,我却脖颈微微生硬,如痰卡喉说不出话来。原来上回在餐厅看到的程卓扬的优雅大方,有气质的女朋友居然是个旧相识。她是我的老同学任可俞。她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连衣裙,外面还披着若隐若现的薄纱,一袭长发披肩,头上还别着一个精致的水晶发卡,整个人显得精致又淑女。“哟,这不是许夏,真是好久不见呢。”她一副自然而然地挽着身旁程卓扬的手臂,身子微微向着程卓扬倾斜。我真是有些后悔,今天一定不是我出门的良辰吉日,我怎么样也得穿套端庄的裙子,好压住任可俞这小人得志的气势,可我现在一身朴素的T恤短裤运动鞋简直就和她形成鲜明的差距嘛。不行,压不住也得装起来。我弯着唇,昂着头,脚底偷偷地从运动鞋里悬空了一段,让自己变得稍微高点。“好久不见个屁!”这时候,第四个人突然出现了,她蹬着高跟鞋迅速穿过街道,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从我身边越了过去,气场逼人地盯着任可俞看。两个女人似乎僵持了几分钟,任可俞终于有些撑不住场面,退后了一步道:“卓扬,我去车里等你。”任可俞回到车里,我蹲下身正准备搬起其中一块大理石,往行李箱塞。程卓扬也俯下身正准备要帮助,朱珠却冷幽幽地又道:“程卓扬,你知道吗?这两块大理石是为你准备的。”我仰头望了朱珠一眼,程卓扬也好奇地起身,问道:“是吗?”“对啊,准备砸你用的,你不知道吗?”朱珠歪着头,弯眼笑着看程卓扬,明显在挑衅。“我……”我突然起身,想做些解释,可程卓扬却斜着唇,笑了起来:“朱珠,几年未见,你可是越来越漂亮可人了。”“那不是废话嘛,我天生丽质难自弃!”朱珠昂着头倒是一点也不害羞。“连说话都越来越漂亮利索了。”跟前的男人始终保持着愉快的笑意他望向我,又道:“下回再见吧,许夏。”车子扬长而去。我却还是僵在原地。似乎过了很久,我才埋着头,整理着满地的狼藉,把大理石塞进行李箱,拉好拉链,眼眶却微微发酸。“许夏,你是有病吗?千辛万苦回家带两块石头,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她抬高音量,气急败坏。我有点生气,她莫名其妙为我出什么头,也不顾她在我身后一直喊着我的名字,径直往前走去。似乎过了一会儿,我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走到她的跟前,摊开右手,伸到面前,低声道:“喂!”“干嘛?”她拍了拍我的手,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我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道:“能先赞助我点生活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