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岁多,联系起他与唐黛容的婚姻过程,时间上正好吻合,而他相信依照唐黛容的个性,绝对不可能在离婚后马上转身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再说徐裕,古雍不必细想也能确认这个孩子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徐裕不过是捡现成的父亲当罢了。

“天啊!”古雍从来没有想过,在面对这类突如其来的消息时,他竟是激动大过失落,“我有个女儿了?我当爸爸了?我能过父亲节而不是儿童节或者青年节了?”

樊执敲了敲桌面,提示他,“还是先做个DNA鉴定吧。”

古雍眉头一皱,又瞧了眼屏幕上唐潇的幼稚园信息,“好,但是不允许惊动我女儿……还是我自己安排人吧,你没有当过爸爸怎么会知道怎样才算体贴女儿。”

望着古雍兴高采烈离开的背影,樊执无奈地叹了口气。古雍与唐黛容的组合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与华凌秋,但他们之间又有着不可跨越的区别,古雍与唐黛容虽然分开了,但至少曾经相爱,而他与华凌秋,无论开头与过程怎样繁华,却也抵不过始终存在的距离。

他本以为两人介于友谊以上的关系,再如何跌宕最差也是好友,却没有想到这段他自以为是的稳定,被华凌秋迫不及待结束了。毕业后,她彻底消失于他所谓的关联世界,也正是那时他才发现,原来脱离学校这个范围,他们之间除了那数字组成的联系方式外只是空白,苍茫的死寂的白。他与古雍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同的是,他的那些回忆至今没有标签,仿佛只是他多年来的一厢情愿。

当年离婚后的唐黛容在朋友圈发了一大段文绉绉的话“感情初识便如同困意袭人之朦胧,余下更像一场华梦,缤纷、宛转、雾霭、艳阳、风月、涤荡,愿它左右逢源,惧它江河日下,捆绑其中,无可动弹,梦醒知谁笑容拂心,抑或泪湿枕头,再又任它年年岁岁辗柔梦。纵横经年后,才恍然想起,喜怒哀乐皆虚空,曾经不过如幻境,尘缘沾裳一抔尘,余生盼不回故人。”

古雍阅读后腹诽,“装什么文艺女青年啊,看不懂,看不懂。”

这些年,他试着把自己当故人,却也只是把自己活老了,青春的华凌秋始终荡漾在他的心底。

樊执的父母在他未满十岁时双双殉职。他从小跟着姥姥、阿姨姨夫生活,阿姨与姨夫曾是出色的开发工程师,创立品牌“繁闵”。十岁后的樊执在家庭环境熏陶下热爱上相关技术,奈何阿姨与姨夫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一心培养他的表弟,樊执只能更加勤奋、刻苦深入,阅读国内外基础知识理论,找机会进入高校旁听系统学习,收藏被表弟随意扔掷的父母精华实验笔记,佯装偶遇阿姨、姨夫与国内外行业专家线上会议,在实验室中夙夜匪怠钻研技术,以亲身经历验证后天学习的能量,转折点在他考上大学那年。姥姥寿终正寝,阿姨、姨夫面对自身落后、人才辈出、创意涌现的行业生涯失去信心,转行用积蓄投资餐厅,投入八珍玉食,更将亲生儿子送出国学习厨艺,而对于从此失去姥姥爱护的樊执,自然迫不及待地将他甩远。

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中,樊执顿时失去了一切外在的支撑点,但已经掌握生存能力的他,咬牙挺胸告诉自己撑下去,也正是那孤注一掷的决定,促使他接手了“繁闵”,也间接影响了后期启之尘的萌芽。启之尘的萌芽,除了创业的黄金时期这一因素外,还包括阿姨姨夫再度伸手阻拦。他们将“繁闵”交给樊执的初衷做个顺水人情,好与从前的客户维持良好关系,可当他们看着樊执一日日茁壮,心生恐惧,惧他在能力上压倒自己的儿子,便下定决心收回。

这些年,在樊执身上,无论是生活抑或事业皆一切安稳,忽略那份埋葬的情感不计,唯一异样的是,本应在城市间来去无牵挂的他,是什么让他突然想返回这里拓展事业?

整座城市的欣欣向荣、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从不曾独立盛开在他的记忆中,软红十丈对他而言只能浓缩为那三个字,“华凌秋。”

半年前,故友艾叶回国了一趟。她暂住的地方是故乡厦门,正好遇上出差的樊执与古雍。在古雍的强烈要求下,三人共同吃了一顿饭,席间谈起华冬钦,她说,“听说华冬钦公司研发了一款什么APP,他还特地发邮件跟我炫耀。”

古雍逗她,“回复了吗?不如跟他开个条件,如果市场份额超过多少就嫁给他。”

艾叶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吐出来,“宁缺毋滥,我说过,这辈子要是没找到像樊执这样的男人我就不嫁了。”艾叶又望向樊执,“你不必为难,我说到做到,更何况我有精神洁癖,你那么喜欢华凌秋我不会……”

气氛骤然变凉,古雍提醒她说错了话,给她夹了一块鸡屁股。

艾叶捂着嘴巴,“不会吧,你们分手了?”

樊执从容镇定地回答着事实,“没有在一起。”

艾叶诧异道,“为什么……难道……她……”她压根不敢相信,华凌秋拒绝了樊执?

古雍干笑了两声,“呵呵呵,来,喝酒,服务员,来瓶红酒。”

这些年,面对昔日同学向樊执提出的这些问题,古雍已习惯帮樊执转移话题。毕业那年,古雍与樊执皆处于感情低潮,但处理方式则不一样,他有花天酒地、莺莺燕燕;樊执则废寝忘食埋头工作。当时的启之尘已经凭借新产品面世小有名气,加上长期积累的客户源,说得上是一帆风顺,古雍自知启之尘的发展大部分归功于樊执,他古雍是将工作与生活分开的人,在唐黛容之前与之后,他交往过的女孩自己都数不清,外人名其名曰“启之尘”功臣,其实他哪里不知道,要没有樊执长久的坚持不懈,他古雍到现在还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男人。

艾叶隔天就准备离开了。樊执与古雍送艾叶到机场。即将步入安检前,艾叶忽然回过头来,对他说,“樊执,我刚才其实想起了件事,但我没有告诉你,我怕我会后悔,我还是告诉你吧。”

古雍捂住耳朵,“我不偷听,我不偷听。”

艾叶轻推古雍,笑道,“才不是你想的那些内容。”她转过身,面对着樊执,严肃道,“其实你们毕业那年,华冬钦跟我说过一件事,他说你们要推出的新产品抄袭了他的创意,当时我压根没有相信他,毕竟我觉得他就是个傻X,可现在仔细想想,华凌秋可不一样,她是华冬钦的姐姐,所以我猜测,华冬钦会不会也这么跟华凌秋说,导致于什么误会产生?”

“这有可能啊……”古雍若有所思,“华冬钦知道那时候的你喜欢樊执,肯定恨惨他了。”

樊执直愣在原地,往事拂来一阵风。华凌秋没有不信任他,反倒一次又一次帮他阻挡华冬钦的无理取闹。这件事他和华凌秋再没有告诉过别人。

在机场人流往返的中心,他恍惚有种重返校园夕阳西下时的感觉。华凌秋在被金黄沾染的枝丫间穿梭。他看着树影斑驳间,阳光摇曳在她唇角勾起的侧脸。他们的身边同样来回着各式各样的陌生人,那一刹,空气间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他走到她身边,忽然拉住她的手;她抬起头,面上泛着淡淡的绯红,她说,“樊执,你干嘛。”

他严肃认真地说,“我最近在做一个实验,当两个人牵手超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偷听到对方心里的想法,为了证实它的科学性,以便将来应用在我的产品上,麻烦你配合。”

她的脑里虽然摇曳着荒唐,可心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脸上挂着的是和樊执一样严肃认真的表情,“那好吧。”

那日谁也没有计时,一个钟头内,他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她没有试图挣脱他温热的掌心,两双手紧紧握着,走入黄昏,走向黑夜。

突然喷薄的过往燃烧着他的触动,须臾间,那个念头茁壮生长:彼时人群中一眼锁定他的女孩,至少曾有那么一瞬间与自己是彼此喜欢的,他承认自己在感情中敏感而愚笨,如果抓住一切契机,死缠烂打,是否两人的结局能够改变?

就这么微妙的瞬时回忆,让他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走进她生活的机会。他们之间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彼此在感情中是什么模样,即便要回到如今这个结局,也应该在感情中受过一次沉重的伤害,哪怕只是一句拒绝,也比他永远埋在过去因自卑而未曾开口的遗憾中好。命运交织惊喜,他轻而易举得到了一份华冬钦信息科技厦门中秋博饼晚会的邀请函,商务经理的签字邀请字迹娟秀明朗。

在启之尘公关部发出声明后,华冬钦信息科技全公司上下顿时联系不到华冬钦了,就连华凌秋也只能握着手机长叹,她和华冬钦这么多年的亲情在关键时刻竟也只能指望一串手机号码的通讯。

商业上的新闻对于唐黛容与徐裕而言,用漠不关心来形容恰到好处,因此这场转折几次的风波压根没刮到两人耳边,生活照常进行。

唐黛容回到家后一如既往钻进书房里备课,朗读各种诗词作品寻求最合适的情感发音。

华凌秋到家时,徐裕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并招呼华凌秋趁热吃。

他买了半斤虾,白灼,装盘,去头,剥壳,沾醋后亲自递到唐潇嘴边。唐黛容闻着香味从书房里出来,站在两人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潇潇,作业还没写完,又来吃饭了。”

徐裕继续为唐潇剥虾,“饿了就先吃饭呗,身体最重要。你也快来吃。”

唐黛容伸了个懒腰,对食物没有提起太大兴致,“我先去洗澡吧,没什么胃口。”

华凌秋吃得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她曾一度认为自己身材走样,至今对食物抱有恐惧,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正为华冬钦留下的烂摊子以及联系不上本人的事而烦恼。

徐裕看着唐黛容消失在浴室的背影,将虾仁放到唐潇碗中,温柔地对她说道,“潇潇,你好好吃饭哦,爸爸跟凌秋阿姨有点事要聊。”

还没等华凌秋反应过来,徐裕便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到阳台。小阳台虽然不宽敞,但除了晾衣杆上几件衣服外再没有其他物品,逼仄的空间还是足以容纳两人。华凌秋瞪大眼睛,偷瞄了室内的唐潇一眼,“干嘛啊,什么事非要背着黛容和潇潇说。”

“两件事。”徐裕难得的一本正经,让华凌秋有点怀疑徐裕是不是突然注意到商业新闻了。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徐裕的第一件事是,“我们楼上的公司,你知道吗?启之尘!我今天见到樊执了。”

“哦。”华凌秋并没有呈现出徐裕所期待的惊讶,从容淡定地回复了一声。

徐裕迫不及待分享下一件事,便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如此镇定,“还有一件事,今天我接潇潇放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华凌秋睁大眼期待徐裕卖完关子后继续说下去,“嗯?”

徐裕眼里埋着千言万语,“古雍,我见到古雍了。”

如若徐裕是在启之尘所属的那栋楼范围内偶遇古雍,并不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反应,毕竟谁也不会吃惊于鱼缸里的普通鱼,但浴缸里的普通鱼便不大对劲了,虽然都游于水中,虽然古雍是唐潇的亲生父亲,但错位的不适感却无可避免地在当下的光景中袭来。

“不会吧……”华凌秋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后,眉头自然而然紧蹙。她下意识转过头偷瞄了唐潇一眼。

唐潇坐在卡通图案装饰的儿童椅上,乖巧地拿着小汤勺往嘴里送饭。这是因为,饭前徐裕告诉她吃完饭便能够自由地观看动画片,于是此刻的她正在奋力完成任务,可以说是为自由奋斗,亦可以说是为娱乐奋斗。

华凌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低柔,“难道古雍知道了?”

唐黛容生孩子的事,一点不夸张地说,连她父母至今都不知晓。事实上,他们对唐黛容的许多事都不清楚。他们不是本地人,她妈是话剧演员,她爸是团队后勤,两人一年到头几乎都奔跑于国内外巡回演出。因此,唐黛容从高中时便选择离家住校,回家的次数约两三年一趟,余下的那些本该用于回家的时间被她利用为抱着诗集,惬意地漫步旅行。生下唐潇后的第二年,唐黛容突然请求华凌秋陪同自己回家一趟,时间积累出的变化可能性令她的母亲与本该有的怀疑擦肩而过,只望着她稍有不同的身材,微微提醒了一句,“黛容啊,好长时间没见,你这身材……是‘丰满’了一些呢,不过啊,女孩子还是要保持苗条比较好。哇,你看看凌秋,生完孩子还是这样瘦,这样水灵。”

唐黛容与古雍认识的时间比樊执与华凌秋还要晚半年。不辞辛劳的华凌秋在启之尘轻易立足,她本是来学习技术的,在工作需要的情况下,再做一些合同的翻译校对,当然,在杂活上,两人都是争先抢做。有一天,樊执审时度势提议在校内招收一名文案负责宣传工作,华凌秋推荐了唐黛容。徐裕无法容忍她们两人不带着自己玩,主动提出公益加入。于是,以华凌秋为中心,将樊执、唐黛容、徐裕组成一时的小团体。

而长期浸泡在热情少女攻势中的古雍,自从在文学社初遇文艺冷静的唐黛容以后,马上便不淡定了,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十八般武艺恨不得时刻展现,得知唐黛容的课余时间服务于启之尘时,古雍缠着樊执不放,更主动注入资金为启之尘制作网站宣传平台,联络客户,展现出他的个人魅力与能量,最终得到樊执的“有价值”判定。

古雍本就家境优渥,进入启之尘后甚至不惜斥巨资买通徐裕提供唐黛容的行程信息。徐裕与唐黛容商量后决定五五分。在古雍追求一年多后,唐黛容便点头了。两人一时成为羡煞旁人的情侣,开始时哪会预料到结束时的难堪?

唐黛容是在与古雍离婚后才发现自己怀上孩子的。这些年来,哪怕生活困窘过,她也从没打算让古雍知道这件事,提供帮助。

徐裕若有所思,“这事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我当时的第一想法是古雍去接他的小孩,我还问潇潇同学里有没有姓古的来着,潇潇还没回答我,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古雍那双眼睛就黏在我的身上,好像我抢了他糖似的那种恶狠狠,还一路跟着我,我赶紧叫了辆出租车,跟逃命似的钻进去,哎,我这些年生活得那么平淡,哪有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的能力,所以表现得夸张了点。潇潇一路上还一直问我是不是有坏人跟踪。”

夜风拂过两人单薄的衣衫,华凌秋觉得有些冷,但这份感受还是被满心的不安胜过了。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些年来太多的事例证明心中的打鼓改变不了天气的变化,“这些天你尽量早点去接潇潇,要是不方便我去也成。”

徐裕点点头,“晚点回去我给幼儿园老师打个电话,提醒最近别让不明男子接近潇潇,哎呦喂,这事可千万不能让潇潇知道。”

“其实今天早晨……”华凌秋脑中猝然又浮现那双深邃的眼眸,如果古雍有所察觉,是否意味着樊执已经避免了不必要的误会,“我带潇潇去你们公司边上那间麦当劳吃早餐的时候,撞见了他们两个人。”

徐裕紧紧抓住冰凉的栏杆,“启之尘怎么就回来了呢,说实在的,这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黛容知道,古雍现在确实混得有出息,要是黛容同意啊,拿他一笔抚养费也是合情合理……”

华凌秋虽然不否定抚养费的合理性,但她认为,“我觉得如果古雍知道了这件事,他想要的不会只是尽金钱方面的责任,他可能……会想和黛容复婚。”

要是早几年,徐裕一定会大骂“荒唐”,可看着潇潇一天天长大,他已经无法以哈哈笑回应她的每一个问题,例如“为什么爸爸妈妈不住在一起?”、“为什么爸爸妈妈没有结婚照?”、“爸爸,如果凌秋阿姨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而假想那种可能——他娶唐黛容为妻成为唐潇的继父,两人之间的组合则显得特别不搭,就像非要在奶油蛋糕上涂抹辣椒酱,两种美好的食物都没有错,是这种结合令两人认为不合适。别说是唐黛容“死都不可能”的答案,就是他也无法接受。

徐裕想了许久。唐黛容换上睡衣走出浴室,见到两人神秘兮兮地站在阳台,好奇地走了过来,她敲了敲阳台门,探出颗头,“在讨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

华凌秋看了徐裕一眼;徐裕心隅一震,缓缓开口,“就是……我们公司楼上搬来的企业……”徐裕望着唐黛容的眼,“是启之尘。”

唐黛容“哦”了一声,却望向华凌秋,“樊执回来啦?”

说到启之尘,众人脑中首先浮现的当然是为了“启之尘”三个字夙夜匪懈的樊执,然后才会是积极性看上去差了些的古雍。

徐裕强调,“是的,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他们”与“都”是徐裕须臾间能想出的,最柔和的提醒方式。

唐黛容再度“哦”了一声,她在两人面前丝毫没有躲避,“那就回来呗,城市这么大,也不是非得碰上,管他什么樊执古雍的,我们的生活照旧。”

徐裕特别欣赏唐黛容那种泡在热水中还等着喝汤的个性,只要刀不见血就算抵在她脖子上,她也能镇定自若地哼着小曲。徐裕心想:今天的事件汇报蜻蜓点水即可,等有进一步的消息再告诉唐黛容也不迟。

洗完澡后,华凌秋回到房中,再一次拨打华冬钦的电话,依旧没有打通。

华冬钦虽然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可处理事情还是像个小孩子一般,以为躲起来就能等到完美的解决,所有的后果统统扔给别人处理,过去都是小事,没有引起他的深度反省。华凌秋觉得这次樊执的处理方式挺好,是该给华冬钦一点教训。

精神的部分由华冬钦承担,物质的部分,她这个姐姐该付出了。

她打开陈旧的抽屉,取出两本存折,上方的数字并不太惊人,反而让她更加颓废地卧倒到床面,几天前和樊执久别重逢,如果说故人见面都是一场无形的比拼,那么在和樊执的实力悬殊斗争中她早已遍体鳞伤。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不止是校园大门走往校园后门的那一段。

他们脚下的路分属于两个世界。她不知道在这一个个日夜中,他喝了什么茶,听了什么歌,爱过什么人,是否有孤枕难眠的夜,是否声色犬马踩过时间。

清冷的月挂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衬托城市的精彩,恍若就算只是尘埃,也被繁华沾惹出韵味。

第三章
职场黑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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