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黛容,应该是启之尘和徐裕他们公司……”

华凌秋还未替徐裕掩饰成功,唐黛容便猜到了,“徐裕又跳槽到启之尘了吧?”

华凌秋没有回答,这份沉默证实了唐黛容的猜测。

唐黛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何必瞒我?他有更好的发展我当然替他高兴……因为古雍?算了,算了……”她无精打采地望向樊执,“你可以帮我联系到他吗?”

徐裕为了专心致志地工作,将手机调了静音,放在抽屉中。屏幕上有几十份备选方案,其中有两份他是满意的,追求的点达到了,但似乎又只是到了足够的境界,还没有溢出,是否还有哪里能够修饰,能够让观看的人在目光触及这一段文字后惊叹不已?

副部长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带着一身泡面味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递给他,“樊董的电话。”

徐裕抿了抿嘴,接过电话,“哎呦,你别急嘛,我不正在加班嘛,我现在有了两个不错的点子,要不我读给你听听?”

“什么!?”

徐裕猛然站起了身,眉头像是粘成了一团,声音中带着颤抖,“潇潇不见了?”

副部长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热乎乎的手机便被按在了手中。徐裕拉开抽屉取出手机,背起双肩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加班啦?”副部长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问道。

等电梯时,徐裕才捂着额头考虑了片刻,“大家要是累了,就回去歇息吧,我忙完马上过来接着干,你们……”

电梯到了,他的话,也不知该如何接了,他必须离开的,他肩负着找到唐潇的使命。当他走进电梯,转过身,望着部门办公室依旧明亮的灯光透过玻璃向他告别时,他忽然发现加班并没有带给他想象中的反感,反倒有份满足,他不是一个人在斗争,他们共同为了一件事而奋斗,这种精神充实了他的时间,使他少问了太多太多的“凭什么”,时间转得太快了。

“你有什么事先去忙吧,你放心,今晚我们一定不会放弃!”

徐裕还没看清楚副部长最后做了个什么手势,电梯门便关上了,他的感慨十分丰富,但此刻存在着另一件足以覆盖他所有不舍的事:找到唐潇。

让徐裕寻找唐潇,是最正确的决定。

樊执坐在沙发上,脑中不断回想着刚才与古雍通话时,最后听到的那句“我饿了。”显然,古雍撒谎了,他不是一个人在家,若是什么亲戚朋友来访,他又何必撒谎?那是个小男孩……古雍也绝不会为了见唐潇而采取极端的方式,那么,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呢?如果这中间存在着什么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这一切是否就能说得通了呢?

这一日挤入了太多事,从早晨得到华凌秋被陷害的消息开始,他的脑袋便没休息过,他不累,只是隐隐有些不安,若箭头指向自己,他倒无需畏惧,可偏偏无形的危险瞄准的是他身边的人,是他无法松手的人。

茫茫的夜空,没有带给唐黛容一丝希望,她站在窗台,默念着,“潇潇,只要你回来,妈妈保证这辈子再也不嫁,谁也没资格插入我们的生活……”

这句话不知念了多少遍,除了风越来越凉外,她没有其他收获。在徐裕回电前,她与华凌秋、樊执已将那些可能的地方再寻了一遍,结果并没有对她仁慈。

徐裕的电话来了。华凌秋连忙接起,“徐裕,找到了?真的?好,好,我们去接你们?”

唐黛容惊喜地朝华凌秋扑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徐裕……好……好……我哪都不去,我就在家里等你们……”

喜悦逼出了她的眼泪,比她方才痛哭时还要多。

华凌秋也激动得两眼泛红,她看看唐黛容,又看看樊执,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唐潇回家时,带着一身炸鸡味,疲惫地闭上双眼,趴在徐裕的背上睡着了。徐裕将她送回房间中,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盖上被子。

“晚安。”他温柔地说。他对唐黛容,对华凌秋都温柔,只是那种温柔少了些什么,或者说对唐潇的那份温柔多了些什么,是亲情吧,是那种友情跨越不到的亲情,他是这么定义的。

唐黛容期待了许久,可当看到唐潇趴在徐裕背上熟睡的模样,忽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就想让她好好休息,她一定很累了,几点钟离开的?有没有抱着最爱的卡通图案水壶一起走,朝着哪个方向离去?目的地是哪里,那里究竟承载着她什么内容的记忆,会让她宁愿放弃妈妈?

“嘘。”徐裕从房间中走出来时,伸着一根手指头触碰在嘴唇上,对唐黛容说道。

他走到了沙发边,坐到垂直于樊执与华凌秋坐着的位置的另一排沙发。他翘起脚,做沉思状片刻,他知道樊执来了,但这里不是启之尘,他自信地认为自己是比对方更重要的男主人。

“潇潇跑哪里去了?”

经历了剧烈的情绪起伏后,唐黛容恢复了平静如初的模样。

徐裕谁也不看,只瞄准自己的膝盖,“在我前年第二家工作的公司楼下。”

唐黛容没有皱眉,没有展现出黯然的模样,“嗯,她想找你,她对妈妈失望了,所以只能找爸爸了。”她曾希望自己永远拒绝一切,可这世界中游荡着太多美好,当然,有美好,也有无法忍受的丑陋,总要试试吧?她伸出手抓了一把“可能”,在她还没有分辨清楚好坏之前,这把“可能”差点颠覆了她的生活。

“到底发生什么了?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这么小一个孩子,一个人往那地方跑……”徐裕的嗓音明显提高了许多,可他没有怪罪谁的意思,潇潇回来了,他知道这屋子里的人,除了樊执之外,内心受了多少煎熬,他只想找到一份真相,让他从源头制止这件事再度发生。

在唐黛容将早些时候告知华凌秋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后,他们都沉默了。樊执没有参与,他在阳台接电话,玻璃门紧紧关着,像是将室内外分成两个季节。

华凌秋有些心疼了。她站起身,朝樊执走去,推开玻璃门,让他到自己的房间接电话,以防着凉,两人轻声说了几句话,樊执便顺从了。

当樊执关上房门时,徐裕轻轻叹了一口气,“错了,我们都错了。”

华凌秋拿出四个纸杯,将它们排成一列放在桌子上,拿起水壶,却发现壶内没有一滴水。

唐黛容是在水还没烧开的时候提问的,“哪里错了?”

徐裕颓丧地窝在沙发中,“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当’潇潇的爸爸,真的,我不后悔这过程,但是这个结果确实牵绊着我们,她会慢慢长大,会比现在更成熟,要求的或许会更多……你知道吗,她私下告诉过我她不喜欢华凌秋阿姨,因为她觉得爸爸应该和妈妈好,不应该和华凌秋阿姨好,你说她一个孩子脑袋里头究竟装着些什么啊?她不是应该想想哪里的游乐园好玩,炸鸡和薯条蘸什么酱比较好吃吗?”

“我喜欢潇潇,我可以一辈子都当她的爸爸,我是说……她可以叫我一辈子‘爸爸’……但是……我们……我知道这样有点自私……但是……但是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你会遇上一个爱你的男人,也该遇上了,真的,是古雍也好,是那个段律师也好,是其他人也行,我啊……我也一样,可现在……只是想想那个后果就可怕。”

“我现在没有办法想这么多……”唐黛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了眼徐裕,又看了眼华凌秋,“我只知道,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是啊,她能承受得住多少次崩溃呢?这次她的潇潇回来了,安然无恙,下次呢?

水烧开了,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徐裕打算回公司加班,离开了;唐黛容回房间躺在唐潇的身边;华凌秋倒了杯水,进了房间。

刚一进门,“砰”的一声,窗台的水杯落到了地面上,杯子碎了,水洒了一地。

“对……不起……”樊执的一只手正拉着窗帘。显然,他正要拉开窗帘,或许是想看看外边,或许是想开窗透透气,总之,不小心将它推到了地面上。

“怪我……把水杯随手放在了那里。”她转身到厨房拿了拖把准备清理。

樊执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我来,你别动。”

华凌秋没再坚持,乖乖坐到了一旁。她坐在床上,看着樊执将地面清理得干干净净。

窗帘拉开了,对面楼房几排灯光,画出了家的温暖。

将工具放回属于它们的位置后,华凌秋回到房间,见樊执站在窗边,目光只是望着窗台,像没有目的性,思绪不知飘往何方。

她正想说些什么;他忽然回过头来对她说,“到启之尘办公区工作,我会组织一个项目组,配最顶尖的人员给你,这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的利益,好吗?”

她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对她而言最佳的选择,启之尘内聚集的人才,是她开着高薪打着灯笼也难以找到的,而这些只需要樊执的一声令下,便会心甘情愿为她的项目保驾护航。她知道他的重点是到启之尘办公区工作,因为依循合作规则,如果她有需要,启之尘有义务为她安排其他工作场所。但她没有一丝犹豫,因为在他身边,她希望、她愿意。

他没有猜到她的答应来得如此之快,他甚至预料了一系列对白说服她,或者说服自己。

她朝他走过去,忽然扑到了他的怀中。

他搂住了她,轻轻地笑了,他还是提出了他的想法,“到时候,住过来,好不好?我接你上下班,也方便些。”他又补充了句,“这也是迟早的事,我会把你娶回家。”

突然之间,她对婚姻不再有那么沉重的异样感了,她的自卑啊,似乎一时被藏在了口袋,她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件事,一场和樊执的婚姻,从法律上确认两人的关系,后方是漫天的美好,如果不是他呢?怎么如今那个对立面的答案才更叫她恐惧?

她微微笑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这一个笑容,便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但不是现在。”她说道,“我今晚要留在这里。”或许是今晚,或许是近期,没有答案。

“好。”在经历了今日的事件后,他知道她不会马上选择离开。

这夜注定是漫长的。

唐黛容回到房间后,辗转反侧,还是起了身,站在阳台上,待到下半夜。

一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数十通未接来电都显示着同样的名字:段律师。直到手机没电,才歇了。

第二天,一切貌似照常了。唐潇答应爸爸以后必须乖,不准乱跑;唐黛容向唐潇承诺不再和其他叔叔交朋友。这本就不是太公平的答案啊,可爱哪有公平与否?

大约在一周后的清晨,华凌秋接了个电话,是养母打来的,语气不太平和,“华凌秋,你弟弟最近去哪里了,怎么联系不上?”

华凌秋微愣,片刻回答,“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没怎么联系。”

“没怎么联系?你们不是在一起工作吗?你不是在当他的手下吗?”华太太气势逼人。她可从未把这位养女的未来放在心上,仿若她的存在便是替宝贝儿子华冬钦铺路。

华凌秋没有解释太多,“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了?”华太太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穿破话筒,“好好的辞什么职啊?放着弟弟不服务,服务谁去啊?这件事我改天再跟你算账,你现在给我去你弟弟家里看看,他到底在干嘛,再忙也要联系家里啊,真是急死我了。”

“好,我去看看,晚点给你回电话。”华凌秋早已习惯了华家对待她的方式,因此没有多说什么。

挂掉电话后,华凌秋换了身休闲装,出了门。

她与华冬钦这段时间并没有联系,自然不知道他的行踪。之前他招惹启之尘的事,后续发展她是有耳闻的,那些客户忽然间纷纷表示不追究华冬钦的责任,甚至还有几位公开表示泄露的结果给他们带来了丰厚的利益,使他们发现了潜在客户。不知是谁发了力,将这件事的影响范围缩至最小,影响降到最低,她确定不是启之尘,毕竟依照樊执的性格,他会不追究、不理会,但不会主动为华冬钦收拾残局,从苏瑜的朋友圈看来,还有境外的力量一说,总之,如今这件事几乎是过去了,只是,有些残留的碎片是任谁也带不走的。

华冬钦不在家。苏瑜在电话中告诉她,“华经理,华总最近没来公司,其实你离职之后啊,他就来过两次,第一次把所有人都叫到会议室开会,分享了一些鸡汤,后来公司离职了一半员工;第二次来,把剩下的员工召集起来,告诉我们接下来不用担心,有境外的力量愿意援助我们,公司很快就会摆脱困境。再后来,那些新闻不知道你看了没有,之前那些事算是解决了,可整体上,也没怎么好起来,那两次以后,他就没再来过公司了,我也联系不上他。我估计他出国了。”

……

樊执熬了一晚上审方案,今天醒来时,已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刚打开手机,古雍的电话便进来了。

“有空不?来我家,有急事。”

“好,等会儿。”樊执揉了揉眼睛,望着空荡的枕边,眸里容着些黯然。

“刚起呢?我给你准备早餐~呸,午餐不?”古雍的声音听上去附带满满的期待。

可樊执丝毫不给他面子,“你煮?不吃。”

“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啊……我跟你说,最近我学了几招,小孩子都喜欢吃……好啦好啦,你无福享受我的手艺,我给你叫外卖要不?”古雍有些委屈。

“不用了,我自己喝点牛奶吧……”

起床,洗漱后,他打开微信,见到华凌秋发来的信息:好好吃饭,不准只喝牛奶。

像是小时候偷吃糖被发现了般,虽然没有被当场抓到,但隔着屏幕足以引起他的心虚,这份浅浅的心虚令他嘴角一弯,回复道:遵命。

他在前往古雍家的途中,选了一家西餐厅,将车停在路边,一个人在浪漫的包厢内吃牛排,轻音乐为他伴奏,当牛排剩下一半时,他突发奇想,拿出手机,拍下这半片牛排,发给了华凌秋。

华凌秋回复了一个字:乖。

明媚的阳光似在指路,车驶上跨海大桥,经过艺术中心,进入了古雍所在的小区。古雍之所以选择与樊执家距离不小的此处安居,全因他想远离富豪父母的家,在他当时的世界观中,距离远了,便不受控制了,但后来他慢慢醒悟了,受控制与否并不取决于距离,而取决于自己,当他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时,祈求控制也无果,相反,若他无法支撑自己生存,即便离开这片国土,也无法脱离控制。

而事实上,他待在家中的时间并不多。

这几日却是例外。

樊执踏入古雍家中时,见到的是难得整洁,很显然——他请保姆了。

大体如常,除了角落中堆放的几件玩具。

古雍的嗅觉向来灵敏,刚打开门,便下了结论,“你刚才吃了牛排。”

“对。”樊执走进屋内,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古雍关上门,跟在樊执的后方,坐在了他的身边,且几乎是紧紧贴着他,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吗?”

“不知道。”樊执不想猜。

“刚跟谁吃饭?华凌秋?”他眯着眼。

“自己吃的。”面对显得有些反常的古雍,樊执觉得有些不舒适,他向后稍稍一靠,“什么急事?”

古雍搓了搓手,“你知道吗,我最近养了一个孩子。”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像是定格在镜头前般。

“嗯?”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毕竟这是古雍自己的决定。

“艾叶的孩子。”他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

樊执微微一怔,却也没有详问,他想,既然艾叶愿意告诉古雍而对自己隐瞒,便有她的道理。

提到“艾叶”后,古雍的表情彻底凝重了,这个午后,阳光无声地躺在窗台上,有几丝冷风溜了进来,参与这场注定掺杂悲伤成分的对白。

“艾叶死了。”

古雍的声音依旧很低,他继续说着,“火灾,说是意外,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他忽然挺直了背,动作有些僵硬地从桌底下先后取出一瓶喝了一半的酒与两个高脚杯,“喝不喝?”

“嗯。”

望着深色的液体落入透明的高脚杯中,古雍说了一句,“我觉得她自杀了。”

樊执接过古雍递来的杯子时,听他解释自己的想法,“你知道的,这些年我一直和她保持联系,我知道她有个孩子,还知道她在异国他乡活得越来越抑郁……”

“可我不是一个太好的男闺蜜……我劝她的那些话千篇一律,没起到什么太好的作用,我……又忙,我们有时差的,平时联系的时间不多,刚开始发现她有那个念头的时候,我只是劝她别想太多,就算为了孩子,也要坚持下去……在那件事发生的前一周,她忽然让我一周后到国内某个儿童夏令营接走她的孩子,我当时没在意她那种安排好一切后事的情绪,还跟她开玩笑说我是想养个孩子,但那个孩子必须是我的宝贝唐潇啊……”古雍猛地灌了一口酒。这些话还是说出来的好,他不是一个太封闭的人,但也并非对谁都轻易开口,与樊执这些年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雨,已将他视为独一无二的倾诉对象。

酒一杯接着一杯,不知过了多久,古雍靠到了樊执的肩膀上,恍恍惚惚的模样,嘴中念着,“我还有个想法……其实她根本没死,只是不想带孩子,才找了个借口抛给我,哈哈哈,毕竟是艾叶,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没准真想出了这法子,女人嘛,一个人带孩子太累了,影响单身生活的结束……”可念着念着,他忽然沉默了,目光像是锁在远方什么物品上,片刻,才道,“怎么可能呢?就是因为别的,也绝不能是这个原因啊,哪有做父母的舍得抛下孩子?否则唐黛容早就把唐潇甩给我了。”

“不会是这个原因。”樊执肯定了他后面说的那句话,其余的部分,他没有肯定或者否定的权利,他没喝多少酒,也知道古雍没醉。

“人真要想开点。”古雍坐直了起来,将酒杯放到了桌面上,就像压根没碰酒精似的,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这几天我算是想通了,不管开始的原因是什么,我们看到的已经是结局了,哪怕不是结局,也是无法改变的过程,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吧。唐潇的事……尽力之后啊,是什么就什么吧,有时想想,我这个行为确实挺自私的,为了完成我的目的而试图改变她已经稳定的生活,把我的不甘强加在她的责任上,可她不欠我啊,我倒是欠了她,也欠她妈妈,对我来说,最好的进一步,不是想着怎么走入她的生活,而是如何提高她的生活。这件事……还得找你帮帮我,让华凌秋帮我劝劝唐黛容,跟我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啊,她那点月薪怎么富养女儿?”

樊执无法一口答应她,“我会跟她提,但答应不答应,得听她的。”

古雍深吸了一口气,猛然转过头来瞪大眼睛望着他,声音提高了许多,“樊执,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气氛伴随着古雍的这声称呼而骤转,原先温馨的倾诉竟被宣告死刑般的沉重感占领。

樊执没有搭话,平静地等待着他宣布内容。

古雍突然站起身,走到樊执面前,按住他的肩膀,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似的,咬了咬牙,才说,“艾叶的孩子,你知道是谁的吗?”

古雍将气氛燃到了这里,以一个问题开头,足以证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他的重点,而这个答案,定是两人都认识的人。

但“两人都认识”这个范围太过宽广了,单就启之尘内部,便不是一日足以解决的问题。

他没有猜。

古雍也没想让他猜到内心的答案,而是盯着他冷笑后,说,“樊执,艾叶的孩子是你的。”

第十五章
职场黑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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