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识故人
自从打定主意像男儿一样活着后,闵旭为自己精挑细选了三个得力助手。这是她原本的计划,可是,因为陆承尊对闵家的羞辱,闵旭觉得这颗棋还是安放在帝王身边比较有用,她正愁找不到就会让圣上对松石一见钟情呢。最后一个叫琉璃,遇到闵旭时她才十二岁。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哑巴,不仅会读唇语,还画技了得,会临摹几乎所有画匠的画作和名匠的雕刻,有时连匠人自己都觉察不出来。这日,闵旭在街上被一队女兵截住了。“是的,殿下。”闵旭回答。“闵旭这几年病好些了吗?”“还是老样子。”闵旭回答。“她能来见我吗?”陆承熙满是期待。“她在西海岸为夫君守节,不会回沐阳。”闵旭道。“肃源回来了。”陆承熙兴奋地道。“肃源?哪个肃源?”闵旭想了想,故意问道。“肃大人的儿子肃源啊。”陆承熙公主道。“他来了,又怎样?”闵旭不以为然地问道。“闵旭没有跟你提到过肃源的事情?”陆承熙公主问道。“只字未提?”陆承熙公主近一步问道。“公主,你找我到底何事?”闵旭没了耐性,那是来自本能的讨厌。“嘿,还真是守口如瓶!”陆承熙公主隐藏不住的欢欣,“嗯,嘴严,听话。”“公主,您有话请讲,我还有别的事情去做。”闵旭没耐性又不失礼数的样子真的很像少年。“我来找你,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让肃源知道我的好,早一点爱上我。”一看她又要讲起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闵旭就头大,不禁皱眉道,“女儿家的事情,我不懂。”这5年期间,承熙公主只见到过肃源公子一次。他们邂逅在新太子陆承尊的新婚喜宴上。肃源公子代表陆承恩和父亲肃长安为太子献上歌舞。“源哥哥带着安饶土著特有的面具,先是用安饶的语言唱着歌颂两国友好邦交的歌谣,然后和安饶的舞姬一起表演安饶的祈愿舞,向安饶的神明祈祷保佑太子和众太子嫔妃福寿安康,将世间所有的吉祥都赐给他们。他的歌声是那么的空灵幽远,就像安饶广袤的原野;他的舞姿是那么的神采飞扬,祈祷得那么虔诚,我好像看到安饶的神明附身于他。直到他摘下面具,我才认出是他——他变化很大,安饶的寒风和沙暴粗砺了他的皮肤,浓密的胡须没有半点大泽男儿的清俊儒雅,可他明亮柔和的眼睛没有变,他还是我记忆中和善美好的样子,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说!”承熙公主豪爽道,好似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她办不到的事情。“在下只是想献一位美女给皇上……”“没问题!”不等闵旭说完,她就答应了下来,异常开怀地摆弄着手中那大大的造型怪异的面具,那是安饶人才会用的面具。自从决定向陆承尊报复后,闵旭搜集了朝中与柳皇后一派有过节的所有人的底细。其中,跟柳皇后最敌对的有两伙人,一个自然是丠人,柳氏一族私贩丠奴手段极其残忍;另一个就是肃贵妃一派。总之,闵旭觉得,肃家父子回京,实在是蹊跷。“公主既然要吸引肃源公子的注意,那么请先告诉我肃源有什么喜好,对何事着迷?”闵旭问。“好!”承熙公主拍手跳了起来,“只要你能让源公子亲近我,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宫里面,小哲子有新消息吗?”闵旭答非所问。“小哲子已经顺利成为皇帝的随身小太监了。太监总管何公公昨日认他做了干儿子。”松石谦卑道。“嗯,看来小哲子比松石更会利用男人!”闵旭心中道。是啊,小哲子的能力真是超出了闵旭的预料。原来,当年闵旭在耗尽巨资找到传闻中南丠惊艳美人的同时,四皇子陆承爵也在寻找小哲子的下落。那时候的松石叫阿辛娜,小哲子叫烙哲,一个是南丠著名的舞姬,另一个是南丠少年神将,二人新婚不久,就被唐家军灭了国,皇族被杀,子民被贩卖为奴,下场凄惨。在与唐家军厮杀过程中身受重伤的少年神将烙哲被妻子阿辛娜带着混入庶民中逃生,却落入柳家人手中,被带到大泽都城沐阳,一个被净身送入宫中,一个被买到了青楼,一对妙人如此凄惨,着实令人扼腕叹息。“告诉小哲子,过一段时间,我会安排新人服侍皇上,这段时间他做好准备,具体不需要我细说。”闵旭对松石嘱咐道。“是!”松石道。“说说看,你去北丠的理由。”闵旭道。“他日若入了宫,我就再也回不到家乡了!我想回去看看。”松石楚楚可怜道,闵旭不禁心生怜惜。“好吧,”闵旭叹了一口气,“那这次,你代替阿杉同我南下药林。”众人闲谈,闵旭得知这琥珀在运送路上险被劫掠,昨晚又差点被偷走。“公子,鄙人只看一眼。”大胡子青年见闵旭无动于衷,又道,“囊中羞涩,无法拥有,只望解解眼馋。”“他个子再小,也比草原上的狐狸大;跑得再快,也不如兔子。安饶猎手的眼力,你总该信吧。”“客栈人那么多,追进去还是会让他跑掉。”闵旭道。“那我们就等他出来。抓住他,问他把琥珀给了谁。”大胡子道。侏儒出了城到了开阔地,闵旭和大胡子正准备抓他,却见近处走来七八个侏儒,递给他一件褐绿色的衣服换上,他们聊了几句,便往药林方向走去。一个猎人模样的人催着身后步履蹒跚的产婆,急吼吼地爬上陡坡冲进茅舍。不久,婴孩的啼哭响彻山林。侏儒伸长了脖子急切地望向茅舍,身子向前倾着,恨不能窜进去。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婆婆喜滋滋地将一串鲜花挂在了门前,而那侏儒却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泄了劲儿。“生的是女孩。”大胡子道。“你怎么知道?”闵旭问大胡子。“有趣的习俗。”闵旭来了兴致。“花的寓意是女孩成为采药能手,箭呢,希望男孩是个出色的猎人。”“你瞧,人家生了女孩,那侏儒沮丧什么?”闵旭问。“是啊,这小偷跟这家人是什么关系?”正说着,却见侏儒悄悄靠近晾晒药草的架子,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金子,藏进一堆紫色干花里,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在干嘛?”闵旭问。“丠人有个传说,说药神爷体恤百姓,看谁家日子苦,就会偷偷放些银子在药架子上,帮助穷人渡过难关。”“嘿,他还算个劫富济贫的侠盗了?”闵旭冷笑道。“走,跟上他!”大胡子领着闵旭保持适当距离跟着侏儒后面。侏儒心情低落,对身后的异样毫无察觉。侏儒在一株大树下等来了同伴,同伴们有些喜笑颜开,有些一脸烦闷,聊了许久,便齐刷刷跪在大树前,虔诚地磕头,口中念念叨叨的。“说的是丠语。这些侏儒分别去了不同的人家,有的人家添丁是男孩,他们很开心,还说几年没见,有些人家的男孩都会走路了。有的生的是女孩,或者十几年来都没有添丁,他们很自责。刚刚他们对着大树磕头赎罪,希望神灵饶恕他们的罪孽,他们会倾尽所能补偿那些失去孩子的苦人家。”大胡子解释道,陷入了沉思。“好奇怪,人家生男生女,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闵旭不解。一颗果子从树上掉落,正砸在了闵旭头上,闵旭哎呦一声惊动了众侏儒。侏儒们万分警惕,窃贼侏儒一眼认出他二人,冲同伴吩咐道:“撤!”众侏儒鸟兽散,大胡子腾地跳到他面前,一脚踢向窃贼侏儒,侏儒轻盈地躲开,大胡子又是一脚过去,侏儒从他两腿之间滚过,大胡子又扑了空。侏儒趁机从身后抽出锋利的匕首指向大胡子的大腿根部,刀尖已然划破了裤子,大腿上的血管依稀可见。这些侏儒定是练家子,别看个子小行动却异常灵敏,比猴子还难对付。“喂!你这是扔下他不管了?”窃贼侏儒道。“他不是你们的同伙吗?”闵旭道,“看来不是。不是,那我留着也没用。”侏儒才不中她的计,笑道:“公子可别把我们当呆子。”“好吧好吧,你偷东西的事情不会告官府,但你们杀小孩的事情,我可不保证哦!”说着,闵旭从身后抽出一张客栈的帕子,得地地打量着手帕。“你!”一个挂着鼻涕的男侏儒叫道。“‘下塘金瓦客栈’?应该不是什么好客栈吧,竟用这么粗糙的帕子。不过,用来擦鼻涕还凑合。”闵旭抖了抖帕子,嫌弃道,“我去官府报案,官府查查金瓦客栈的记录,找到你们,不是难事!”“你到底要怎样?”窃贼侏儒骂道。“还我琥珀!”闵旭道。“好!那你把手帕还我。”窃贼侏儒道。“一手琥珀,一手手帕,公平交易。”“可以,那你跟我回城。”侏儒们放开了大胡子,和闵旭一起往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