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叫人，她却将头探出水，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要他别出声。

“母亲，你看到了吗？她是人还是仙子？”肃源问母亲。

这是鱼仙子第二次出来救肃家的人。

月光下，湖面水光鳞鳞，静谧而美好。

鱼仙子见他不接，皱了皱眉头，有些恼。

鱼仙子没有理会他说的，一纵身扎进水中，不见了。

鱼仙子再一次救了肃家的人。

“即便她是水中的生灵，从皇宫游到这里，那么远，应该会很冷吧！”

这一次，鱼仙子没有出现。

这一次，肃源失去了母亲。

这一次，梅氏全族被诛。

……

在肃源跟着陆承勋的部队离开沐阳之前，陆承熙公主为他制造了一场有关鱼仙子的幻像。

早在西海岸时，陆承熙公主看到肃源行囊里面有一个画册，打开来看，问他上面画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安饶的一处石窟里看到的壁画。我想，讲述的应该是湖水中的鱼仙子飞入九天的神话故事吧？”肃源看着画卷痴痴地说。

夜已深。

一个女子带着白色面具，在水中起舞——是我的鱼仙子吗？肃源心跳加速。

鱼仙子看到他，加快速度一路欢跃地游到他面前。

“鱼仙子，是你吗？”肃源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幕。

心中所有美好的疑问的答案都浮出水面——当年柳皇后三番五次地陷害肃家和梅家，都是陆承熙公主暗中搭救。

真正的恩人就在眼前，可肃源心中却万分失落。

“你给我过来！”陆承熙喝道，心中的极端情绪必须转移出去。

“把他给我拖过来！”陆承熙命令随身侍从。

“你们愣着干什么？！”陆承熙冲更多的侍从叫道。

又来了几个侍从，直接将闵旭的四肢拎起，抬到了陆承熙跟前。

这一夜闵旭又是噩梦连连，一张张裸露着森森白骨的脸一直在她身边绕啊绕。

“糟了！”闵旭大叫，“激怒了公主，琉璃在宫中就难办了。”

同样不好过的还有肃源。

这些年，竟是自己自作多情。那么多离奇而又绮丽的联想原来真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空想。

游击战的日子里，他经常失眠，这夜他出了军帐，看见闵旭正在夜巡，便跟了过去。

“你怎么还不睡？”闵旭对他稍有芥蒂。

“她一个小孩子家任性，姑母也由着她。”肃源无奈道。

“女孩子也就任性这几年，嫁了人就由不得自己了。”闵旭叹道，为自己那被勉强的婚嫁，也为姐姐闵昕不得宠的东宫生活。

“那里是我的家，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它成为废墟。”闵旭道，“你不是对炙人的风土人情感兴趣吗？我推荐一位高人给你认识。他最擅长画炙地市井生活了。”

“哦，进了炆河城，我一定要拜访这位大师。”肃源心情顿好。

“承熙公主被皇上软禁到西海岸了，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闵旭问。

“我也正要问你呢。”肃源装作不知。

“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承熙公主的心意吗？”闵旭想起公主在湖心所做的一切仍心有余悸，好奇肃源为何不感激她。

父命难为，我已有婚约，不可再欺瞒。这些年，恕我辜负与你。

与她不同，肃源在浮世绘大家阿粿先生那里大饱眼福，求知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幅幅呈现了炙地万象的浮世绘，为肃源打开了炙人文化的大门。

“闵家次子，闵昀先生。”阿粿先生有些伤感。

“哦，是闵炀的叔叔。”肃源道。

“闵昀先生是难得的治世之才，天妒良才啊！”阿粿先生悲从中起。

“闵昀先生因何离世？”肃源问。

“这是？”肃源看不出此画呈现的场景有何特别之处，不过是战争场景，这屋子有上百幅呢，从炙人英雄史诗中的战斗，到晏炙两族的厮杀，再到闵家军与南炙军队的血战，直到今天刚刚画好的陆承勋在炆河的攻城战，每一帧都完美地呈现了战场该有的样子，唯独这一张，肃源看不出任何激烈的冲撞。

“闵昀就是在这一场战争中殉职的。火地魔绑架了闵家的小姐，闵昀先生去搭救，结果落入圈套，被食人鱼……”阿粿先生哽咽着，说出了闵昀的遭遇。

“闵家的人都不寻常啊！”阿粿先生说着又拿出另一幅画，画上是一位妇人带着众人填埋一处水塘，“闵家父子死在了炙匪手里，但闵夫人为了北炙百姓的安危，承诺若能在雨季之前填埋此湖将食人鱼闷死，就赦免他们的罪……”阿粿先生讲起了闵母的事迹，“这等胸襟，不愧是一品夫人。”

“闵家小姐？”肃源确认道。

“是啊，就是闵昀先生的妹妹！她去了沐阳再也没回来。”阿粿先生道，“是个性格活波讨人喜欢的姑娘呢，一点官家小姐的架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