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闵旭被囚禁的期间，肃源假装去北丠游历，暗中与何青青会面。

缓缓落入地面。

“是塔塔树的果子吗？”肃源一直都有这样的猜疑。

“东宫也有你们的人？”肃源问。

“那么多丠人被你们残害成了奴隶，是你们咎由自取。”何青青恨恨地说。

“他们都跟你找了？”肃源问。

“我们曾为柳氏效命的。二十年前，柳氏放出消息，白猴幼崽的心肝可入药治绝症，高价收购白猴幼崽的心肝，药林的白猴子遭了秧，幼崽被猎人和采药人屠杀。后来，柳氏要我们假扮白猴，去药林偷婴孩儿，女孩儿摔死在林子里埋了，男婴统统带回柳氏的密宅。”侏儒道。

“柳氏拿这些男婴做什么？”肃源疑惑，但旋即恍然大悟——柳氏一次次对陆承勋下毒手并栽赃给肃梅两家，不就是因为陆承勋不是柳皇后的亲生儿子吗？

“事成之后，柳氏杀人灭口，我们只剩下这几个人，苟活于世。”侏儒道。

“何姨查到的，不止这些吧。”肃源问。

“闵府那个女细作确实让柳锦乱了心绪，唐浩身边的特工，她竟无一丝察觉。放心吧，肃大人想看到的结果，会一件一件呈现在泽人眼前的。”何青青道。

“是丠人更想看到的。”肃源难受极了——他不想为了报家仇，给大泽带来损失，可父亲和丠人的联手，他无法阻止。

哑口无言。

“肃公子，有件事情要拜托你去做。”何青青微笑道。

“什么事情？”肃源料定她不怀好意。

“当年陆老贼在药林遇到的女子，请您找到她！”说着递给肃源一个卷轴，摊开一看是柳皇后年轻时的画像。

“偷来的男婴那么多，唯独选了陆承勋，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何青青言罢辞别。

正往药林走着，路上遇到几位采药人便热情地攀谈起来。采药人兴致勃勃地提起了柳家的发家史：原本只在药林有一丢丢的底盘，因救了落难的大泽皇帝，一家人鸡犬升天。

啊，东家小姐！

“唉，这柳家不得势的时候就干过欺压乡里的事情，现今岂能不变本加厉，我们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采药人哭丧着脸。

“柳家真是为害一方。”肃源小声道，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事情。

“哼！”采药人说，“柳家老爷子年轻时候也是个欺男霸女的恶棍，糟蹋了不少药林的姑娘，哪一次不是拿钱摆平官府。”年纪最大的采药人骂道。

“都是哪些姑娘？”肃源眼前一亮——柳家私生子女众多！

“城里的穷人家的闺女，采药人的闺女，最遭殃的还是他家药林里的。”老人道。

“弟弟？”肃源想，死了一个男孩？一定和白猴子有关，急忙问：“多大的弟弟？”

与这一家人辞别，夕阳下赶路，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在安饶时听到的民间故事。

一位牧场主妻妾成群，对女人们说，谁能先生下儿子就给谁的娘家送十头牛。一位小妾的娘家哥哥是无赖，听了就盼着妹妹早生儿子，自己白捡十头牛，不曾想妹妹生下的是女儿。刚巧牧场主外出办事，财迷心窍的娘家哥哥用自己刚出生的儿子换走了妹妹的女儿。牧场主回家后乐翻了天，立刻兑现了承诺。十几年后，孩子们都长大了，牧场主看上了大舅哥家的女孩，要强娶为妻，小妾无奈向儿子道出了实情，寻求帮助。男孩听了无法接受自己要从富家长子变成寻常人家儿子的命运，气得一鞭子抽向无赖舅舅，打死了。男孩又将女孩踢进河里淹死。小妾悲伤致死。后来，男孩继承了家业，再也不怕有人知道他的秘密。有一天，男孩见到河里冒出成堆成堆的金沙子，兴奋地扑了过去，水里出现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将他拖进河里，带走了。

走着走着，夜幕悄然落下，乌黑黑的森林里，有一处微弱的灯火，肃源想着，是该落脚休息了。

走近了才看清，何青青从小木屋里走了出来。只是，眼前的她早已不是“死前”的模样。秃着头，发量全无，眼窝上方一片苍黄，一根眉毛都不剩。牙齿也是黑乎乎的。整个人颤颤巍巍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白天见到她的时候姿容尚可，不似这般病态。

“吓到你了？”何青青紧了紧身上的浴巾，坐在了篝火旁，“只能简单款待你了。”说着，递给他一个烤米团子。

“她才是救皇上的采药女，是吧。”肃源问。

“嗯。”

“陆承勋也是她生的？”肃源又问。

“嗯。”

“以柳锦的性格，怎会让当事人活到现在？”肃源不解。

“侏儒假扮白猴偷孩子，她丈夫带着附近的几位山民一路追过来。只差一点点就查到真相。可惜啊，还是被人多势众的柳家人暗中杀死。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尸体上做了手脚，抛尸野外。这件事惊动了整个药林，都说白猴子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定有蹊跷。柳家若对她下毒手，岂不是自寻麻烦。反正柳家已经找到合适的男婴了，她一个没出过药林的寡妇，也扑腾不出什么，这事便不了了之。”

“已经找到她了，你想怎么做？”肃源问。

“安饶贪心舅父的故事，你还记得吧？”何青青笑着问。许是眉眼间的恶意，让这张病态的脸看着更丑了。

“你真狠心毁掉这样一家人吗？”肃源虽不确定自己那可怕的设想是真的，但还想阻拦一下。

“狠心？”何青青笑道：“当你泽人践踏我家园，杀我父兄，辱我族人的时候，我早已不愿做善者。”

“一个死了好几回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何青青道，“小公子，你也会变成和你爹一样的人。你爹的那双手可不干净！”

“你肃家如何发迹的，你可知晓？”何青青像个巫婆一样搅动着锅里的汤，悠悠道。

“你爹施计害死了前太子，让他客死异乡。又铲除了其他几位候选人，不然，皇位岂会落到陆遨这样的蠢人手里。想来也是奇怪，肃长安一介草民哪里学来的权谋之术呢？梅家怎会看上他这种宵小之辈，居然把最珍爱的女儿嫁给他。梅太后早就打算将你娘嫁做太子妃的，怎么就便宜了你爹呢。”何青青甚是不解。

“你到底想干什么？”肃源生气地问。

“还想为你娘沉冤昭雪，就按我说的做。”何青青冷着脸道，“那么多丠人家破人亡，也不差这一个。”

“为什么非要我去做？”肃源问。

“你爹要求的。他最讨厌你的妇人之仁。想想他，明明知道是我杀了承雪公主，这些年还不是与我相敬如宾？他要你像他，而不是梅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