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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哎”家。

我怯怯地推门而入,他正满脸愁云惨雾地呆坐在狭窄的客厅里。一见我回来,他的脸色先是惊喜,瞬间又转变得恼怒。他的脸色给了我某种暗示,我转身欲离开。

“回来。”声音很小,带着乞求。

没有“滚”字。

我含泪转过身,看到他的眼中写着的“妥协”二字。我亦只有妥协地回到自己房间。

静坐。

等待涅槃。

父亲敲门:“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不想理他,只想痛痛快快地蒙头大睡。

怎么可能入睡?我听到房门外有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反复踱来踱去。我开始自己漫长的头脑风暴。

先数羊,从一数到一千,又从一千倒数到一,接着背十天干十二地支,然后数十二生肖,继而回忆二十四节气,二十六个英文字母,bpmfaoe声母韵母,11至20的平方,球体,圆柱体,圆锥体的体积计算公式,微积分,苏东坡、李清照的词,李杜的千古诗篇,我时而豪放时而婉约,我从唐朝穿越到宋朝又迷醉不知归路。“回”字的四种写法,茴香豆的做法,我一会儿变成吊书袋的孔乙己,一会又变成精神胜利的阿Q,不知怎的又成为智商低下的阿甘,阿甘吃着一盒巧克力,吃完就摇身一变成了王家卫电影中的“无脚鸟”阿飞……

阿门,我累了,我的大脑累极了。好在,父亲的脚步终于踱到他房间去了。

我屏住呼吸,像只“无脚鸟”一样快步来到客厅,找到“哎”放钱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将三百块钱放了进去。

我不想欠父亲什么,可我注定上辈子就欠他的,今生要加倍奉还。他故意为我做许多事让我今生无法偿还,来生还欠他的。欠他的债,漫说今生,我下辈子,下下辈子,十八辈子也还不完。

对于我的出走他竟然什么也没问。不问最好。问了我也不会说,说了我也不会说真话,说了真话我也不会说全。若侥幸说全了,对不起,那全是我信口胡诌随意杜撰的。特别是关于陈宇飞那一桥段,我宁可让它腐烂,风化,从我记忆中永远蒸发,挥发。

陈宇飞,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吧,最好滚出我的心!他最终没能滚出我的心,倒是我的眼泪在面颊恣意滚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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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来,在世界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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