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接近
我觉得杨林夕和薛云轩是不同的,他不是那种无忧无虑、开朗到连阳光都会黯然失色的男孩子,相反的,他有着书卷气般文弱的气质,腹黑之余却意外可靠,那张字条使我对他的印象总算是好了不少。只是想起杨林夕看完日记之后那奸诈的笑容,再者他和薛云轩相交甚厚,我不由得又开始担心。我曾经私下问过曾晴想她觉得杨林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难得地收敛了那副花痴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很有才气啊,是我崇拜的人。”嘁!要是我告诉曾晴想,她说的那个很有才气的人偷偷地看了我的日记,还无比淡定地要挟我不能退出文学社,不晓得她还会不会这么倾慕他?就在我沉溺在这场纠结的暗恋里浑浑噩噩的时候,学校已经贴出了通知,是有关下周的文理分班的事宜。“澜珈啊,你要报文科班还是理科班?”曾晴想在我耳边兴奋地聒噪着。我扭头看向她:“我报文科,你呢?”“啊,果然是文科!我可知道某个人为什么会想要进文科班呢,不仅仅是偏科的原因,还因为喜欢气象的薛云轩肯定也会选文科吧。”曾晴想顽皮地笑着,戳了戳我涨红的脸。我没辙地拦下她的手:“那你呢?晴想,你报什么?”“既然大家都读文,我也报文科呢。”当统计的人数下来后,我才发现,全班居然也只有两个人报文科班,我和曾晴想。我侧头看着同桌的曾晴想,她冲我笑笑,眼神里有着我不明所以的闪亮。只是我无从得知薛云轩的选择,心中懊恼。满怀心事地和曾晴想一起从班里走出去,手中抱着的一大摞书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掉下来,旁边有人适时地扶了一把。“哎,小丫头,你果然也报了文科班啊。”正好和我顺路走过去的薛云轩一面帮我拿着书,一面说道。只是一个“也”字,居然就使得我的心情一下子晴朗了起来,仿佛瞬间哗啦啦地开满了花朵,甜蜜深陷。“还真是没出息呀。”曾晴想开玩笑地捏了一下我泛红的脸,跑开了。报文科班的同学总归还是很少,只用编排在一个班级里,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抱着书走了进来,班主任草草地讲了几句话,就让我们先自行寻找座位。我转过头去找曾晴想,却发现她已不管我,早早地主动跑去和那个文学社社长杨林夕一桌了,把我晾在一边手足无措。眼见着薛云轩的周围还有几个空位,我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同学,这里有人吗?”我问的是薛云轩后桌的一名正在埋头看书的女孩子。“没有,坐吧。”她头也不抬。我安心地坐了下来,这时薛云轩回过头来,见到是我,对我笑笑:“呀,小丫头,座位很近呢。”我脸红心跳的不做声,虽然,他同桌的位子还空着,但这个座位,是他身后斜斜的位置,这样从这个角度,我就能无所顾忌地看着薛云轩的背影而不被任何人发觉,能如此相近也是件好事吧。可是下一秒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刚坐下来,一个看起来之前和他同班的女生就欢欣雀跃地跑了过来:“呀,薛云轩,你身边没人,和你同桌吧!”“啪”的一声,我手中的自动铅笔笔芯应声而断。因为要面子而矜持,现在无限后悔,我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我的后桌是曾晴想和杨林夕,曾晴想抓住机会在和他海吹胡聊,大多说的是旅行中的趣事,杨林夕也很配合地听着,不时饶有兴趣地插上几句。见我转头,他对着我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我趁曾晴想说得口干舌燥跑出去买水的时候,才有空闲和杨林夕说话:“喂,既然是一个班了,以后就是朋友,所以你就不能做出卖朋友的事!不能和薛云轩乱说什么,明白吗?”他推了推眼镜,只是笑着不说话,我有点不耐烦了正打算问他为什么不应答,前座的薛云轩突然回过头来,看到这个情况,好奇地问:“你们俩在说什么呢?”“秦澜珈说……想要和我做好朋友。”杨林夕慢条斯理地说道。天杀的,这是我第二次想要暴打这个人。薛云轩“哦”了一声,还八卦般地笑着频频点头,再次让我百口莫辩。杨林夕,我咒你在文科班诸事不顺啊!我愤愤地在嘴里不出声地念叨。然而,隔天,杨林夕就制造了一场不小的骚动。我们正在上政治课,忽然间就听到了曾晴想的惊呼,我扭头一看,杨林夕已经从座位上滑了下去,倒在地上的他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杨林夕!杨林夕你没事吧!醒醒呀!”曾晴想惊恐得一下子蹲了下去,抱着他摇晃着。教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杨林夕?是杨林夕?!我看到他刚才一下子就晕倒了,然后从座位上滑下来了。”“真的是他!我初中时和杨林夕同过班,他的身体确实很不好的样子。”后排的男生惊讶地叫嚷道。“啊!真的好可怕,杨林夕同学不要紧吧。”几个女生也开始尖叫起来。“大家冷静!都别吵!”老师也吃了一惊,但是马上喝止住混乱的课堂秩序,跑下讲台,利索地将杨林夕背了起来,往学校医务室跑去。班里依旧乱哄哄的,大家都不安地猜测着。“曾晴想……”我侧过头去,心想身为同桌的她一定会被吓得不轻,该安慰她几句才是,结果却意外地发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澜珈,杨林夕……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喃喃着这些话的曾晴想,连眼圈都红了。“杨林夕他的身体确实很不好。”薛云轩这时也扭过头来,对我们说,“我和他在同一所初中的时候,他也经常会像这样说晕倒就晕倒,不过,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是太严重的病症。”“真的吗?!”曾晴想像是抓住了希望般地问道。薛云轩笑着点头,我傻傻地看着他的笑颜,忘了挪开目光。他长吁短叹地和我们说完杨林夕的事后却发现我还盯着他看,好笑地在我面前摇了摇手,我才忽然缓过神来,脸上莫名其妙地发热起来。因为座位靠得近,我和薛云轩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薛云轩果真是个俊朗的少年,身材高挑,站在天台看云彩的时候,我总会错觉他是一只即将飞翔的鸟。他留着短短的碎发,大大的眼睛里总带着温和的笑意,高挺的鼻梁和似乎永远在上扬的嘴角就像一幅永远也看不厌的风景画。真是的,居然这么失态,长得好看又能怎么样,反正他又不是你的谁。说起来,薛云轩和校门口经常等待着他的那个漂亮女孩子,真配呢。虽然这样想的时候会越发的心烦意乱,但我仍然无时无刻地这样提醒着自己。“小丫头,你知道吗?我家附近就是气象台,因为父母都在那里工作,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耳濡目染了。”我入神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上几句:“对啊,就像现在你每天记录天气,推断未来是晴天还是雨天,也是很厉害的事啊。”薛云轩不好意思地笑了:“嗯,从小就喜欢,现在还是忘不了第一次用望远镜观测云层的时候,那视野里的景象,就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一样呢。”“那个地方,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我忍不住小心地插嘴问了一句。只是,意外的,薛云轩突然变了脸色,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被那个近乎爆发般的吼声吓了一跳的我,直到回过神来的他向我歉意微笑时还一直心有余悸。我不知道薛云轩为什么会那么反常,但是片刻之后我马上安慰自己说,谁还没有点自己私密的小空间呢。我强打起精神对他展露笑脸,只是,对于他反常的态度我始终猜不透,直到在心里盘旋成了一个问号。几天之后,杨林夕回了学校,我和薛云轩很默契地上前询问情况。“社长大人,您老人家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昏迷不醒’的?”薛云轩开着玩笑,一副记者的架势。“低血糖。”他沉吟了一下说。“哈哈一笑死我了呀,我不行了,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因为低血糖晕倒,又不是个虚弱的小女生。”薛云轩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我也跟着肆无忌惮地嘲笑了一番,心中总算也爽快了不少。杨林夕的脸在我们的嘲笑下变得通红,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的身后真是一个奇怪的座位组合,杨林夕刚回来,曾晴想却又连招呼都不打地再次逃课了。只是在她走后,我才在笔袋里发现了她给我的留言:“澜珈,我和老师说最近家里有事,请了几天事假,要出去旅游几天,这几天你可能看不到我了,不要太想我哦。”曾晴想就是这样,虽然我和她同样都是缺少家庭关爱的孩子,她却明显比我洒脱得多,想要什么就自己去追寻,从来不像我这样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不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本去追求别的东西吧,只要可以和薛云轩经常在一起,平淡地聊聊天,我就已经满足了。这时,我忽然看到薛云轩将一张表格递给我同桌的女生,还对她说了什么。同桌随意地看了看,就在上面认真地填写了起来。“啊,那是什么,我也看看。”我戳了戳薛云轩的背脊。“气象社的成员招新表。”他回过头来,眉眼笑得弯弯的,面对着我认真地解释。“这么快就成立起来了?”我不可置信地问道,薛云轩还真是雷厉风行。“对啊!现在只要召集齐三十名以上的社员就可以开展活动了,第一期的活动,我想想……就气象讲解好了。”“那么,我也可以参加吗?你们集会的时间是几点?”我兴致勃勃地从同桌手里要过了报名表,边看边问。他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才很遗憾地摇了摇头:“你的话,不行啊,小丫头,你是文学社的,这两个社团平日的活动时间是百分百冲突的呢。”我的一口气被噎在了嗓子眼儿里,身后传来了杨林夕嘿嘿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