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或语言会对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我们就那么不计后果地随心所欲，萧雨泽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太过于年轻，还没真正承受得住时间的重量。

此刻，李易繁就坐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上还挂着斑驳血迹，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格外显眼。但是，他的表情并不难过，反而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仿佛他不是那个承受拳头重量的人，而是飞舞拳头的那个人。虽然，在这场搏斗中，他不曾还过手。

他的面前还放着一杯咖啡，卡布奇诺的，升腾的热气早就消失不见了，就在我向服务员招手要为他换一杯热咖啡的时候，他却端起那杯冷咖啡往嘴里送，而且还是一饮而尽。

“你没事吧？”我终究还是打破了沉默，虽然这句话相当的白痴，就像当初面对着他流血的手臂的时候说得一样白痴，但是再怎么白痴的话也比沉默着强。

他摇摇头，想给我一张灿烂的笑脸，但是还没等笑容铺展开来他就吸着牙“哎呀哎呀”地捂住脸上的伤口。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端起咖啡杯往嘴里送的时候才发现里面都空了，于是，他又端起桌子上的红茶水，送到嘴边，喝了一口，问我。

“在你生日这天搅了局，而且还……”我抬起头看了他脸上的伤痕，话又被我吞进了肚子里。

“我倒是觉得很有意义，至少，你扶着我走出了酒吧，而不是萧雨泽！”他又喝了一杯红茶水，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在了我的身上，“哪怕是再多挨几个拳头，我也愿意把脸蹭上去！”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傻吗？”我显然是被自己的唐突吓到了，因为我明显的感觉到手抖动了一下，接着勺子从我的手中脱落，掉在了咖啡杯里，溅出来的棕色液体洒到了我的衣角上，但是我没有理会，我只顾着组织语言了，其实我明知道那些语言根本就不需要我来组织，只要我一张嘴它们就连滚带爬地在我耳边回荡，但我还是闭上了眼睛，像是做了一个很隆重的决定似地重新宣布，我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萧雨泽，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丢下他，你还一如既往地飞蛾扑火，难道你就不怕自取灭亡吗？”我说的有些严重了，特别是“自取灭亡”这四个字，但我就是想告诉他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想伤害他，不想他会承受我曾经承受过的苦。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他忽然盯着我看，表情极其自然。

“可我不愿意！是的，李易繁，我不愿意！”我肯定了一下自己的语气。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感情原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从我决定喜欢你的那一刻，我都想好了所有的后果，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心甘情愿地死去，至少这样的死多多少少有些温暖。”

“你疯了吗？”

“对，我承认！”他又喝了一口红茶水，接着说，“虽然我并未为你做什么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大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我就这样默默地等着你，等有一天你突然想起了我，想起我曾经爱过你，那也足够了。”说完之后，他就咧着嘴笑了笑，嘴角上於红了的伤口又迫使他发出吸牙的声响。

“一个聪明的人往往会选择喜欢他的人，而不是他喜欢的人！”

“你错了！”他装出一副博学强识的样子，“首先，这句话是对女人说的，主语和前缀应该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其次，一个男人就该敢于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不是吗？”他看了我一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我，“妞，我觉得你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不然的话你就会选择我！”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说，“随便你！”说完之后我就朝咖啡厅外面走，我能听到风声在我耳边来回地串动，那足以证明我的步伐很快，像是要极力摆脱掉什么似地。还没等我推开咖啡厅的大门，李易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喂，大小姐，你要把我留下来刷盘子吗？我没有带钱包……”

玫瑰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不管什么时候，当我拨打她的电话的时候都会传来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知道，她是刻意的。

于是，我把手机丢在了床上，午后的阳光折射到屋子里，懒懒散散地洒在我的腿上，我能感觉到被阳光摩挲过的温暖，于是，我想到了我的心，也想把它挖出来放在阳光下晒一晒，这样，或许它就会温暖起来。

董沁打断了我的宁静，她指着一堆的锅碗瓢盆和翠绿的蔬菜，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说：“王思涵，要喝青菜汤还是排骨汤？”

“青菜汤吧……”我回应了她一声，三秒之后我又收回了我的话，我说，“还是什么都不喝了……没胃口……”

“怎么了？和萧雨泽闹矛盾了吗？”她丢下饭勺，清脆的声响传入我的耳膜，我抬起头看着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似地。

我摇摇头，“他在兼职……”

“兼职？”董沁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我肯定了语气，“从订婚礼堂逃出来之后他爹妈就就断了他经济来源，一个子都不给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我努力模仿了一下萧雨泽的语调，“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背叛这个世界！”

“所以你就打算跟他终生厮守了？”她反问我，“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了吗？宁可相信天下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如果他真的是骗我的，那么我也心甘情愿地被他骗这么一回，不计后果不计损失地被他骗，最好是骗一辈子！”

“你真是爱疯了！”董沁白了我一眼，“不过，只要你过得好，那就够了！”说完之后她继续面对那一堆的锅碗瓢盆，仿佛她现在生活的重心就是吃。不过，她并没有长胖，虽然她每天都会吃很多的东西，但是她几乎都没有长肉，恰恰相反，倒是比先前消瘦了一些。

我知道，她还是在乎杨昊，还没有从那次失恋中走出来。可是董沁，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苦心经营的爱情不过只是别人的一场游戏，你会不会嘲笑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傻。

“董沁……”我一不小心就发现自己喊了出来。

“怎么了？”她举着勺子看着我，她的眼神很干净，清澈如水。

“呃……”我忽然就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她。

“有什么事吗？”她又问我。

“哦……在排骨汤里多放点青菜好吗？萧雨泽跟我说他可喜欢吃你煮的青菜！”我岔开了话题，幽幽地说道。

她对我嫣然一笑，“回头萧雨泽跟着我跑了该有你哭的了……”

“如果真是这样子的话，我心甘情愿把他让出来，因为我知道你会对他好的……”我回了她一张笑颜如花的脸。

董沁忽然之间就变得沉默了，她只是旋开了锅盖，然后用勺子来回搅拌着排骨汤，一股股的香味瞬间就在寝室弥漫开来，三分钟之后她将一个盛满了排骨汤的保温杯递到了我面前，“去吧，趁热送给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