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这小暴脾气

七月,和安镇。

夜色降临,如一张墨黑色的网遮盖住了白日里的繁盛,错落有致的房子隐在黑暗里不动声色,唯有主街道上的建筑在灯光的装饰下显着整体的轮廓。

和安镇位于东南地区,每年夏季,都会有络绎不绝的游客来到这儿看花海与瀑布。

白天的镇上填满了人,而晚上的时候也足够热闹,虽然上山看瀑布的路关闭了,但是每每夕阳落山之后,镇上的主街道就会举办盛况空前的灯展,那溢彩纷呈的巨大荷花灯陡然亮起,伫立在夜色里,给人一种误入了魔幻世界的感觉。

整条街的花灯今夜算是赚足了关注,在不少人的自拍和朋友圈里都有了一席之地。

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邹宁,她刚从药店出来,手里提着个红色塑料袋,踏着优雅的步伐,连丝赞美的目光都没投给这满街的花灯,她下巴微抬,挺立着脖颈,姿态高傲的似乎是想把这夜色碾碎。

邹宁手里提着的药是给好友路舟舟买的,她们俩这次出来玩,美其名曰是踏入社会之前最后的放纵,以此来纪念逝去的学校生活,把这两句话简单揉成四个字就是毕业旅行。

谁成想路舟舟放纵的后果是花粉过敏,今天在花海玩过了之后,回了酒店才发现她的脖子上和脸上开始起了小红疙瘩。

被“强行”毁容的路舟舟在酒店里捂着枕头,怎么也不肯出去,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了旅行带一位好朋友的重要性,邹宁刚洗完澡,随便把头发用发圈绑了一下就出来买药了。

“哎呦!”

突然,身后一股重重地力道把邹宁撞得踉跄了几步。

撞到人的一男一女连忙停住脚步,对着邹宁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小姐,对不起啦。”

邹宁揉着肩膀,把目光放在那个男人手里拿的相机上,大概猜出应该是这两个人应该是为了拍照不小心撞到了她,想到这儿的时候,她摇了摇头:“没事,下次小心点。”

说完之后,一男一女又一脸抱歉的跟邹宁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开始拿着相机在原地拍照。

邹宁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现在的人啊,一出门就疯狂的拍照,仿佛不拍照就白出来玩了一样。

顺着药店门口往前一百米右转,穿过公园和一座石桥就能到她们住的明稚酒店。

拐过弯以后就彻底的离开了主街道,喧闹声被丢弃在了身后,邹宁走过胡同,来到了公园里,她白皙的手指提着红色的袋子,轻快的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哒哒的声响在这夜色里蔓延。

“姐姐,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我找不到妈妈了,呜呜呜……”

这时,从前方繁茂的树后跑过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邹宁的去路。

邹宁停住了脚步,借着昏黄的路灯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身影,看个头,小姑娘应该是五六岁,穿着一件白色公主裙,梳着两个麻花辫,细看还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泪痕。

小姑娘的手心里出满了汗,黏黏腻腻的,她也许是怕邹宁拒绝,便伸出了小手扯住了邹宁白色短袖的衣摆:“姐姐,我找不到妈妈了,你帮我打个电话好不好?求求你啦姐姐!”

邹宁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刚才看花灯的人群,个个举着手机拍照,有些家长,心大到连孩子丢了都没发现。

她暗自感慨了一下现在的家长真不靠谱,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小姑娘,你妈妈的手机号是多少?”

听到这话之后,小姑娘的脸上漾出了一抹喜色:“152……”

“你这孩子乱跑什么,走,跟我回家!”

小姑娘的手机号还没有背完,便被一道粗犷的男声打断了,男人留着络腮胡子,圆脸寸头,肥腻的啤酒肚上还戴着个腰包,他气喘吁吁的上前来拉小姑娘的胳膊。

“姐姐,我不认识他,你救救我,我找妈妈!”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我是你爸爸,走,跟我回家!”

小姑娘用力扯着邹宁的衣服,任络腮胡子花多大的力气拉她都不松手。

邹宁的衣服被拉扯的变了形,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两个字,拐卖,她这不会是碰到了拐卖小孩的了吧?

想到这儿的时候,她手下的动作比大脑要快,当机立断攥住了小姑娘的左手腕,沉声道:“你说你是她的爸爸,那她叫什么名字?”

络腮胡子男人厌恶的看了邹宁一眼,想都没想吐出来两个字:“小丽。”

小姑娘带着哭腔往邹宁的身边躲:“我不叫小丽,他不是我爸爸。”

络腮胡子男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一闯了祸就这样,我不是你爸爸还能是谁?走,跟我回家。”

要说这个两个人是父女,那可真是一点都不相像。

络腮胡子见一只手拉不动小姑娘,便用两只手上来掰小姑娘扯着邹宁衣服的手指,语气凶狠:“这位姑娘,你少管闲事啊,不然,啊!”

络腮胡子的话还没有说完,邹宁便伸出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鞋上,还用力碾了几下,可惜,她今天穿了一双平底鞋出来,没有穿高跟鞋,否则非踩得络腮胡子站不起来不行。

趁着人贩子因为吃痛而下意识地松开手时,邹宁把小姑娘拉到身后,后退了两步,嗤笑道:“你长这么丑,还好意识说是人小姑娘的爸爸?告诉你,今天这闲事,我还就管定了。”

说完之后,邹宁拿出手机准备报警,手指刚按完“11”,后面那个“0”还没来得及按,手机便被一股重重的力道打落在地。

络腮胡子这会也不在邹宁的面前表演拙劣的演技了,他面色凶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个小婊子还敢报警?你不是要护着这丫头吗?行,那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说完之后,络腮胡子冲着石桥上喊了一声:“老四!”

波光粼粼的湖水伴着夜色延伸,直到在远处融为一体,化为漆黑一片,高大气派的石桥伫立在夜色里,听到这喊声之后,那个叫老四的人不再躲躲藏藏的了,从石桥上走了下来,他瘦骨嶙峋的,活脱脱像只猴子。

络腮胡子摩挲着下巴,眯着一双眼睛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影,肥腻的脸上堆满了笑:“老四,这下可好了,买一送一,骗个小的还能顺带拐个大的。”

邹宁的手机被络腮胡子踩在了脚下,小姑娘躲在她的背后抽泣着,夜风习习,贴着人的肌肤吹过,清晰的凉意让她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的心跳如鼓,心里暗自吐槽,这大晚上的,跳广场舞的大妈和打太极拳的大爷也太不“敬业”了吧,公园愣是一个别的人影都没有。

邹宁提着药袋的手心已经冒了汗,她扬了扬下巴,隐去面上的紧张,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偏偏拐卖孩子,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家弄得支离破碎,喂,做你们这行的,是不是都断子绝孙了?长个人样,净干些连畜生都干不出来的事!”

络腮胡子叫胡三,是红姐团伙里负责专门拐卖孩子的,他虽然没有拐过女人,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在这种场合,女人和孩子这种弱者不是应该哭着向他们求饶吗?

这怎么还多了一个祖宗变着法的骂他们?

听到这儿的时候,络腮胡子没了耐心,招手示意老四,两个人一块上前一人按住一个。

邹宁护着小姑娘连连退后,等脚下被凸起的花砖绊了一下时,才发现她们已经退到了石碑前面,后面再无退路:“喂,我跟你说啊,要是我二十分钟之内没有赶回去,我的朋友一定会来找我的,你最好是放了我们。”

络腮胡子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邹宁咽了咽唾沫:“我们俩你想要什么价钱?我给你。”

络腮胡子嗤笑了一声,挺着油腻的啤酒肚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摸了摸那光洁白皙的脖颈,倒吸了一口气:“真是漂亮,但就是可惜了这张小嘴,等会爷就让你看看我们是不是断子绝孙了。”

说完之后,络腮胡子与老四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老四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涂着迷药的毛巾。

邹宁咬唇,刚抬起脚就被络腮胡子躲了过来:“还来这招?冲着你这小暴脾气,老子非得把你卖给六七十的老汉不行,来,老四,先把这个女的迷晕,小的好说。”

说完之后,老四阴笑了一声,就拿着毛巾冲着邹宁而来。

邹宁的双手被络腮胡子扯得一阵发疼,不用看就知道白皙的皮肤上肯定已经发红了,她拧起眉头,一边抬腿去踹老四,一边扯开嗓子喊起来:“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

远处主街道上的喧嚣声不绝于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亦或是面对花灯时的惊叹,所以公园里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想必是没有人会听到的。

在毛巾距离邹宁只有三十公分的时候,她忽然很悲愤的想到,家里新到的口红限量版套装她还没有试色呢,这两个人不会真把她卖给六七十岁的老头吧?希望路舟舟这个神经大条的姑娘能够早些时候发现她不见了。

甚至于她都想到了她被拐卖了之后,她的父亲老邹会是何种样子,就在她脑海里的想法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把人放开。”

1.你这小暴脾气
亲爱的园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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