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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小车缓缓地停在天威化工仓库的后门。

仓库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高翔神情慌张地走了出来,他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认为一切妥当后,便急匆匆地打开了大铁门。

货车内下来四五个人,其中一个是方瑾怡,她戴着墨镜,一身利落的打扮,显得格外诡异。她朝高翔走近,两人交谈了几句,便令人将货车里的货物搬进仓库。

高翔在一旁催促着,并时不时地向四处张望,如果此时有任何一点动静,都会将他吓倒在地。

十几分种后,货物搬完,方瑾怡语气低沉地说:“没有问题吧!”

“没,没问题!”高翔故作镇定地说。

“事情办妥后,再付你另一半酬金,这件事,你最好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否则,咱俩谁也别想独善其身。”方瑾怡将一纸袋交给高翔。

高翔急忙点头答应:“您放心,明天一大早,这批货肯定顺利出关,我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方瑾怡点点头,一面吩咐其他人赶紧上车。

一伙人迅速上了车,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方瑾怡把车停在一酒店门前,车上的几个人纷纷跳下,仓皇着四处散去。

方瑾怡站在酒店1012号客房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打开,林芊虹出现在门口,两人交换了眼神,方瑾怡迅速闪进门里。

室内有柔和的光线,有舒缓的音乐,有浓浓的红酒味道。

方瑾怡一下子跌坐在沙发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林芊虹倚在门边,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吓死我了!你听,我的心现在还在跳呢,要不是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我才不会冒险做这种事呢,想想都后怕!”方瑾怡拿起茶几上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林芊虹微笑着走过来,拿掉方瑾怡手中的酒杯,半开玩笑地说:“你紧张的是担心拿不到应得的好处吧!”

方瑾怡一怔,立马拉下脸:“什么意思,我可是在利用前夫来帮你啊,我在他眼里都快成二皮脸了,我就图你那点好处?真有意思!”

林芊虹笑了起来:“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可听说你投资的那个生意失败了,咱俩这是互惠互利,别说得好像你吃了多大亏似的。”

方瑾怡一听顿时有些难为情。自从和姜潮离婚后,她就一直倒霉,干什么赔什么,要不是经济出现窘境,她也不会大老远地跑回来想要复婚了。

“得了得了,算你消息灵通,不过,为了帮你,我可是自断退路了我,和姜潮复婚的事我也别指望了,我这后半生可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这话才是正点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天这事儿,你可是自愿的,别日后埋怨我啊!”林芊虹转身走到床前,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沓钞票,“这点钱,你先拿去应应急,等我手头宽裕了,自然少不了你的!”

方瑾怡一瞧才一万块钱,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可一想,一万块钱可以解决眼下不少事情,再说,靠着林芊虹这棵大树,还怕日后没得柴烧?一万就一万吧!

“看见了吧,这就是友情,也就值这个价了,得了,我就当上当受骗了!”方瑾怡接过钞票,一脸的委屈。

林芊虹当然明白方瑾怡的言外之意,但是在她看来,方瑾怡的价值也就值这些,多了她还嫌亏呢!

“好了,把眼光放远点儿,做大事的不能太计较一时得失,免得因小失大,懂吗?”林芊虹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方瑾怡的杯子,“合作愉快!”

方瑾怡不知道是喜是忧,眼前的路似乎只有一条,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没得选择了。

方瑾怡和林芊虹两个看似并无任何纠集的人,其实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有过往来。那时,方瑾怡刚嫁给姜潮,过着衣食无忧的富太太生活。而林芊虹则刚从外地回来,通过朋友两人在一次赌局上认识并成了朋友。

林芊虹的大方豪气,让方瑾怡看到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样仗义。一次,方瑾怡输掉了赌金,还想翻本,林芊虹二话不说,给了方瑾怡五万块,没想到,这五万块居然给方瑾怡带来了运气,赌局结束,方瑾怡居然还赢了十万块!和林芊虹交往的那段日子,方瑾怡体会最深的就是,女人不一定要靠男人。事实证明,林芊虹的确是一个在经济、生活上非常独立的女人。

可是后来,林芊虹突然不告而别,自己的婚姻又出现裂痕,方瑾怡和林芊虹彻底失去了联系。直到不久前,方瑾怡的生意失败,生活每况愈下,不得不重回G城,打算和姜潮复婚。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和林芊红不期而遇,失去联系多年的旧相识,一下子又拉近了距离。

这次的重遇,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预谋,是林芊虹的一个预谋。事实如此,林芊虹利用方瑾怡对自己的信任,和姜潮对方瑾怡的绝情,成功说服方瑾怡要以牙还牙,要活得更像一个女人。于是,就有了先前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方瑾怡成了林芊红手里的一颗棋子,而这枚棋子已经进入姜潮的营地,未来会发生什么,没人能预料得到,就连林芊虹也没办法预知。

欧阳权宇脚步迟疑地迈进家门,客厅里那盏为他而亮起的壁灯,在他看来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显得冷清。

卧室的门半开着,欧阳权宇慢慢地移过去。站在门边,他看到黎一洁埋首伏案,在日记本上奋笔疾书。

黎一洁一向有记日记的习惯,为了不让她写得辛苦,他给她买了一台电脑,可黎一洁说日记一定要用笔记录,这样才会有真情实感。欧阳权宇不懂这样的意境,只要她喜欢,他就觉得有道理。

黎一洁的日记他一次也没有看过,他知道她就把日记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可出于对另一半的尊重,他决定不去窥探她的内心世界。他懂得,再亲密无间的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小秘密,他觉得黎一洁的秘密他不用看都能了解得很清楚,因为他们是那么坦诚地相爱着。

可今天,他却有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她到底记录了什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五年的夫妻生活,就这样在彼此相敬如宾的氛围下延续到了现在,可如今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妻子是那么陌生,她并没像他所理想的那样坦诚地面对他,她把一些不能说的统统留给了日记本,而他,竟觉得一直是个局外人。

若不是白天米悦拿着录像带给他看,他也不会有此时疑虑重重的心境。当录像带里黎一洁走出电梯,直奔欧斯莱,当监控画面的日期定格在那个特殊的时间里,他怎么都不会把黎一洁和欧斯莱被剽窃的事件联系到一起。事实如此,黎一洁的确去过欧斯莱,监控的日期不会有假,记录的画面更不会有假。那天夜里,他一直留在书房,第二天一大早,黎一洁留下字条失踪不见,可就在这时,剽窃事件浮出水面,公司有关新品的资料统统不翼而飞,种种迹象表明,若不是人为销毁,那一定是见鬼了。

可黎一洁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她那么与世无争,那么温柔娴静,她怎么可能会背叛一直信赖依靠的丈夫呢!欧阳权宇纠结在信与不信的两难境地,他宁肯被黎一洁当面刺一刀,总好过这样冷不防地一枪来得爽快。

正当欧阳权宇思绪乱如麻的时候,黎一洁收好日记本,一转身,竟被站在门外愣神的他吓了一大跳。她按着心口,跌坐在椅子里,眼睛里的恐惧慢慢凝成了雾气,那一刻,欧阳权宇心痛不已。

欧阳权宇走过去,扶住黎一洁,黎一洁借势靠近他的怀里。

“吓到你了,对不起。”

“是我记日记太入神了,没听到你的脚步声。”黎一洁平稳下心情。

欧阳权宇抚摸着黎一洁的头发:“你都记了些什么,不打算我让我拜读吗?”

黎一洁温婉的一笑:“你的时间怎么会浪费在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呢,你不会有兴趣看的。”

“记日记是你的习惯,五年了,你已经记了三本日记本了,给你买的电脑你一次都没用过。”欧阳权宇瞧了一眼被冷落一边的那台电脑。

“谢谢你,不过段医生不允许我用电脑,他怕电脑的辐射不利于我的病情恢复。”

“段医生是对的,这些年多亏了他细心照料你,我才能安下心来在生意上,他是个负责任的好医生。”

黎一洁仰起头,眼睛里有一丝愧疚:“是我一直拖累你,你会不会怪我?”

欧阳权宇摇摇头:“怎么会呢,娶你为妻,我就有义务照顾你,不论你是有病还是健康。”

黎一洁满足地笑笑:“我值得你这么做吗?你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对不起你,因为我能给你的只有让你担心。”

欧阳权宇伏下头在一洁的额前吻了一下:“值,一辈子都值,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做的任何都是有价值的。”

黎一洁被感动了,她眼里泛起的泪光是对欧阳权宇无尽的感激。

半天,欧阳权宇突然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我今天很想做你的读者,我要看看你有没有把我记录下来。”

欧阳权宇这么一个动作,就已经惊吓到了黎一洁。她迅速挡住开了一半的抽屉,神情显得异常慌张。

欧阳权宇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在看到黎一洁满眼流露出的抗拒和紧张,他一下子觉得和黎一洁之间一直都存在着一段距离,这段距离可能终其一生都没办法缩短。

“你别误会,你现在还不能看,我要等一个特殊的日子再把它送给你,而这个特殊的日子极有可能是我离开你的那天。”

多么伤感一个许诺,也许那些日记是她留给他最后的遗言,她要等到该给他的时候,让她的离开显得不那么突兀。她已经作好随时离开的准备,五年的日记记录一个走向死亡的过程和痴爱的那份执着,他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这一刻,他又自责地肝肠寸断。没有一个女人在面对死神降临的时候,还会如此淡定要给心爱的男人一份永远可以怀念的礼物,黎一洁的苦心是离开他之前唯一能为他经营的。

欧阳权宇紧紧地抱住黎一洁:“我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日子,你的日记我希望你会一直记录下去,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黎一洁偎在欧阳权宇的怀里,她的笑带着一丝苦涩,带着一种欧阳权宇感受不到的痛楚。

第二天,欧阳权宇找到米悦,他断然否定黎一洁和剽窃事件有关,因为黎一洁对他的爱足以证明她的清白。

米悦哑然了,一段监控画面真的不足以说明什么,可黎一洁的确在那个时间段出入过欧斯莱,米悦找不到说服自己信任黎一洁的理由。

欧阳权宇对米悦还以同样的质疑,有谁能证明所有的新品资料是在那天晚上被销毁的呢?会不会有人故布疑阵陷害黎一洁呢?

欧阳权宇的质疑的确令米悦哑口无言,可那个一直怀疑黎一洁的声音始终在耳边响起,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所看到的黎一洁绝非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或许她一直隐瞒着一个惊天秘密。

欧阳权宇和米悦第一次为黎一洁争得面红耳赤。

欧阳权宇不许任何人再提此事,他告诉米悦:“我和一洁在一起八年,我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绝不能怀疑她,她已经够无辜的了!”

米悦突然变得固执起来,她给他的回答是:“只要我在欧斯莱一天,我就会继续追查下去,除非你把我开除!”

欧阳权宇看着米悦,眼里的无奈竟显得有些绝望:“何必呢,我都不计较了,你又何苦咬着不放,就算一洁真的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原谅她!”

“你这是自欺欺人,你的怜悯不是对一洁的信任而是一种妥协,你怕别人骂你无情无义!”米悦涨红了脸,一点退让的余地都不给对方。

“我的确对不起一洁,就在现在,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了,我们把所谓的爱情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你不觉得我们是在做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吗?”

欧阳权宇此话一出,米悦顿时觉得阳光瞬间被乌云淹没。她以为的真爱不过是别人眼中不择手段的残忍,她对他的甜言蜜语便成了一个口蜜腹剑的女人编造出的爱情谎言。她彻底明白了,一旦介入别人婚姻的必将伤痕累累,可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一点争取的机会也没有。米悦狠狠地盯着欧阳权宇,一秒、两秒……直到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她才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将随着滴落破碎的眼泪,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没想到你会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吧,我辞职,就让真相随着我的离开永远地消失吧。”米悦一转身,大串眼泪夺眶而出,她发誓,一定要吞下这苦涩的眼泪,不能给他留下任何同情和不忍。

欧阳权宇一动不动,眼看着米悦走出办公室。当米悦的身影真的消失不见,欧阳权宇才猛然清醒过来,他不容自己多想,狂追出去,但是,米悦已经走进电梯,电梯的门将两人阻隔。

欧阳权宇伸在半空中的手,空抓了一把空气,那种不能抓住的空虚感,令欧阳权宇顿觉万念俱灰。

黎一皓从欧阳权宇办公室门后走出来,脸上那抹得意的神情刻意到了一种幸灾乐祸的程度。他终于看到两个有驳常理,苟且偷情的男女最终的下场,他几乎快要乐出了声。

在欧阳权宇没发现他之前,他迅速离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姐姐是不是真的潜入欧斯莱销毁了那些资料,这件事只有一个人最清楚,他想知道姐姐为什么会作出如此令人意外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黎一皓已经坐在林芊虹的别墅,此时,林芊虹正漫不经心地修剪着自己的指甲。

黎一皓见林芊虹对他的提问置若罔闻,便再一次提问:“你是不是串通我姐销毁了欧斯莱的新品资料,你和我姐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芊虹终于修好指甲,转头看了看黎一皓,嘴角上的笑容有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你觉得我和你姐姐会是什么关系呢?”

黎一皓摇摇头。

“说有关系好像又没什么关系,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但又清晰明了,只不过看不懂的人会多加揣测,才会令人浮想联翩,就像你和我。”

林芊虹模棱两可的话令黎一皓更加困惑,但从她的眼神里却不难看出,她和姐姐的确是有纠集的。

“你从吴江华手里获取了欧斯莱新品的资料,不想被外界扣上剽窃的罪名,于是利用我姐是欧阳权宇妻子的身份,进入欧斯莱,销毁所有与新品有关的资料,把剽窃的罪名甩得一干二净,你这招金蝉脱壳的确高明。”黎一皓的分析几乎无懈可击。

“你的脑子终于开窍了,既然被你想到了,我就不满你了,你姐姐的确帮我销毁了那些资料,而她这么做全是出于自愿,我没有强迫她。”

“不可能,姐姐那么爱姐夫,她怎么会帮你去害欧阳权宇,一定是你要挟她这么做的。”黎一皓对事实依然存在质疑。

“什么叫爱?你懂吗?睡一张床的不一定是夫妻,牵手一起走的也不一定是知己,有多少貌合神离的夫妻表面恩爱地死去活来,背地里却老死不相往来,你说这能叫爱情吗?”

黎一皓明白林芊虹的这种比喻,在他的印象里,姐姐和欧阳权宇一直伉俪情深,彼此相依,姐姐的心脏病若没有欧阳权宇细心照料,姐姐早就不在人间了。他们的这份感情在米悦没有介入之前,他还天真的认为这就是缠绵缱绻的爱情。事实证明,男人对爱情一向冲动大于理性,可姐姐能作出背叛欧阳权宇的事,这似乎有些令人费解。

“不管他俩的感情是真是假,这件事你姐姐的确做了,而且做得天衣无缝,若想你姐姐平安稳定地继续生活在欧阳权宇的身边,你最好守口如瓶,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能透露出去,明白吗?”

“我不说不代表没人怀疑,米悦已经发现疑点,如果她追着不放,这件事早晚会被揭发的。”黎一皓眼里有对米悦的痛恨。

林芊虹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她一个人极力挣扎简直是徒劳,只要你和你姐姐不露破绽,就让她一个人折腾吧。”

黎一皓稍微安下心来,米悦的质疑那么强烈地遭到欧阳权宇的否定,她想推翻已定的事实简直难如登天。

“我们现在是拴在一起的三条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以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想要欧阳权宇的性命都易如反掌,但我们不想玩得太大,只要从他手里拿到本应属于我们的,他的命我不稀罕。”林芊虹的语气冷酷无情。

黎一皓沉默了,时至今日,他可是没有回头路了,欧斯莱接二连三的事件他都有参与,他做的这些事欧阳权宇会放过他吗?想要自保就必须身靠大树,林芊虹就是他目前的保护伞,他只能听命于她,再无其他路可走。

“你姐姐的事一旦败露,最先受牵连的就是你,而我,足可以保你安然无事,但我是有条件的。”

黎一皓犹豫了半天,也提出一个条件:“我也有个条件,我要拿回那份契约,还我一个自由身。”

林芊虹笑了起来,笑得让黎一皓不知所措。

“好啊!我可以满足你,不就是一张纸吗,我马上给你!”林芊虹站起身,但又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说,“最近有批医药器材需要出口新加坡,你想想办法,帮我送出去,这件事办妥,契约立马作废。”

林芊虹终于开出她的条件,不管她的条件有多恶劣,他都没有拒绝的机会,因为他没有拒绝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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