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人生无处不尴尬

就这么一瞬,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方鸣还本能地双手护胸,那样子就像遇到了要非礼她的色狼。而黎耀辉也本能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身体,他错愕地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三角裤,他那健硕的身子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马上抓起毛巾被围在自己的身上。

言朵儿依旧乘地铁上下班,包里装着的两千块,随时待命,以便突然遇到关权,好及时还给人家。

两千块钱似乎成了言朵儿见关权的最好借口,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只见过两次面而已,就对人家念念不忘。这年头,女人想男人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女人再不会矜持到遇到男性就脸红,一谈性事就心跳的地步。男女平等!这口号叫得绝对现实。

然而一连几天,关权一直没有再出现在言朵儿的眼前。缘分这东西,还真是一件琢磨不透的事情。在言朵儿还没来得及细品缘分的美妙时,她和关权却分行在两条平行线上,什么时候能再次交叉,就看老天的安排了。

方鸣请言朵儿吃饭,算作是对上次把言朵儿丢下不管赔罪,言朵儿决定好好宰方鸣一顿。

方鸣驱车带言朵儿到一家新开张的餐厅,单看餐厅的门面装潢就能看出级别和档次都不一般。一进入餐厅内部,言朵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的装饰风格、格局定位都极其精致,绝对不是一般消费人群所选择的用餐地点。

方鸣是那种注重享受的人,人也有气质,出入高档酒店餐厅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与其相得益彰的气场和自信,这就是所谓的排场。

两人选择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帅气的服务生迎上来,笑容恰到好处,既不轻浮又显得训练有素。介绍特色菜时,单挑价位高的介绍,言朵儿不得不佩服餐厅的老板诲人不倦。

等菜的空当,方鸣盯着言朵儿看了半天。言朵儿伸出手在方鸣眼前晃了晃,说:“别用崇拜的眼神窥视我,一会儿买单的时候有你心疼的!”

方鸣收回目光,一撇嘴,说:“我要是心疼,就拉你去吃炸酱面了,还和我谈钱,别这么虚伪。”

“你这话是说我呢吧!我就说你不会心甘情愿把那两千块给我,虚伪的人是你。”言朵儿放下茶杯,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露出一丝诡笑。

“你不是重色轻友吗?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你真正需要的是男人……”

言朵儿伸出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一脸惊讶:“你小点儿声,不知道的,以为我有多不正经呢,没你这么报复人的,真卑鄙!”

方鸣被言朵儿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别装!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心,你现在正在思春,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言朵儿不假思考脱口问出,可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心思,脸色不由得泛起了红晕。

“你眼神游离,心思不集中,面带桃红,嘴巴干涩,一看就知道缺少滋润。”方鸣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让人琢磨不透,“异性对你的诱惑远比这顿大餐更大,我看短时间内,你必须要找个男人。你想得到男人的热切程度几乎达到了饥渴的状态,你完了……”

言朵儿瞪着方鸣,对她的话言朵儿既觉得气愤又感到羞涩。被方鸣窥探到了内心的隐秘,等于让她白捡了一个笑话,她这种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典型的隔岸观火,自私程度无以复加。

“你干脆捅我一刀得了!”言朵儿狠狠地白了方鸣一眼。

菜被一一端上桌面,方鸣还在忍俊不禁,等菜上齐服务生离开后,方鸣赶紧问:“被我猜中了吧,快说,那个男人是谁,怎么会把你迷成这样啊!”

“本山大叔成了吧!”

“你缺少父爱啊!说正经的……”

言朵儿觉得说出无妨:“上次相亲坐在黎耀辉旁边那个黑黑的帅哥…….”

方鸣刚喝进嘴里的汤,差点儿喷了出来,害得她一阵猛咳。

“干吗?有那么吃惊吗?”

“不是有吗,是相当有!”方鸣用纸巾擦了擦嘴,继续大惊小怪,“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黎耀辉那种货色的人,能有什么好朋友,都是一丘之貉!”

“武断!”言朵儿不相信方鸣“以友取人”的观点。

“你别不信,”方鸣瞪大眼珠子,“黎耀辉经常带着一帮男女在他们家开派对。有一次,我还看见他们光着身子在跳舞,你说他们不是变态是什么?保不准你说的那位帅哥也有参与其中。私生活这么糜烂的人,你敢把一生的幸福押在他身上?我看你是疯了!”

方鸣绘声绘色,不像在说假话。可在言朵儿的眼中,关权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那种生活作风不正派的人。虽然男人的本性是见到女人迈不动步,可柳下惠坐怀不乱型的真男人也还是有的。如果男人都像方鸣形容的黎耀辉那样,这个世界还是趁早毁灭算了。

“没那么夸张吧,黎耀辉是个特例,你不能一概而论,更何况,黎耀辉不见得有你说得那么肮脏龌龊。”言朵儿在寻找反对方鸣的借口,“我太了解你了,你要是看不上谁,那个人就别想留个好名声……”

方鸣一听这话,气得咬牙切齿:“被人骗色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我不骗他的色,算他没吸引力,你就放心吧。”言朵儿笑得很开心。

“你真骚。”

结束用餐后,方鸣开车送言朵儿回家。临下车前,言朵儿给方鸣下达了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去问黎耀辉要关权的电话号码,这事儿办不成,咱俩就断交!”

“让我去跟他要?”方鸣一想到要和黎耀辉有交集,浑身都像爬满了虫子,令她恶心至极,“我帮不了你,你可以去婚介所查资料啊,他一定填了资料的。”

“我去问过,没他的资料。”

“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还要主动上门啊,你就不能矜持点儿?”

“得了吧,你还真当我是花痴啊!”言朵儿推开车门,一脚迈出去,回头又补了一句,“怎么说也得先把那两千块钱还给人家啊!”

“去死吧!”方鸣撇嘴,“那你还不如把钱给我,我替你交给黎耀辉不是更省事?兜这么大的圈子,还不是想勾引人家吗?”

“这不叫勾引,这叫择优录取。”言朵儿用力带上车门,向方鸣摆摆手。

方鸣翻了个白眼,一脚油门,走了。

方鸣的红色马自达开进小区,直接驶向花高价抢到的花园一侧的停车位。这个小区可真能坑业主的钱,当初承诺绿化面积不少于40%,并信誓旦旦保证有充足的地下停车位。可一旦业主入住进来,当初的承诺,就成了狗放屁。不但绿地面积被改成了牟取暴利的停车位,而且地下停车位的标价高得都可以再买一台车了!在寸土寸金的三环地界儿,开发商们绝不会浪费一丁点儿土地,恨不得挤个屁大点儿的地方就想盖帝王大厦,那些可有可无的绿地花园便成了开发商眼里的肉刺,想尽一切可能将其变成换取人名币的工具。

方鸣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慢慢靠近属于自己的停车位,突然,她发现自己的停车位上赫然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这一刻,方鸣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流浪汉,满身的污物污浊了自己干净舒适的大床。自己花了那么高的价位买下这巴掌大的位置,现在居然有人鸠占鹊巢?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鸣几乎没有考虑,推开车门直冲到那辆底盘稳重的奔驰旁,对着车屁股“咣!咣!咣!”就是三脚。

警报系统发出尖锐的嘶叫声,方鸣厌恶地蹙紧眉头,期待有人从车里出来。可等了半天仍不见有人下车。

方鸣不罢休,冲到车前,向车窗探过身子。她要看看车里的人是死的还是聋的。

不看还好,一看气就更大了,方鸣清楚地看见黎耀辉侧着脸趴在方向盘上,他竟然睡着了!任凭方鸣喊破嗓子,车里的黎耀辉就是充耳不闻,像头死猪一动不动。方鸣简直哭笑不得,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无赖啊。

方鸣不管他睡得有多香多沉,侵占了她的地盘,她就要把他赶出去,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土。

方鸣挥起拳头猛烈地砸击在车窗上,方鸣实在担心自己的手就这么毁了,她不得不停止下来,用另一只手摩搓着酸麻的手。

怎么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自己的领土上恣意妄为吧!这算什么?以为她好欺负吗?方鸣用尽力气再次砸向车子,伴着刺耳的警报声,黎耀辉飘飞的灵魂终于被招了回来。

黎耀辉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当他看到车外站着的方鸣时,吓了一跳,并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当气乎乎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电光火石,杀气腾腾。

“你……你玩儿什么呢?”黎耀辉指着被方鸣砸得几乎凹陷的车盖,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就是停错车位的代价!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再有下次我就放火烧死你……”方鸣伶牙俐嘴不饶人。

黎耀辉非但不怒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不就一停车位嘛……我还当……我侵犯了谁家姑娘了呢!”

“狗嘴吐不出象牙!”

黎耀辉继续咧嘴傻笑,他摇摇晃晃靠近方鸣。立刻,一股难闻的酒味扑面而来,害得方鸣差点儿呕出来。

黎耀辉抬起手,指了指方鸣,口齿不清地说:“女人……不要太凶,难嫁人的……”

方鸣被那股恶臭熏得五脏六腑翻腾不止,她捂着鼻子想躲开黎耀辉。再不走,一定会被熏死。

来不及了!当方鸣迈出第一步时,黎耀辉身子一缩,嘴巴鼓起,“哇”一声吐出一大口令人恶心的污物,而这些污物不偏不倚,全喷在了方鸣那身白色的套装上。立即,方鸣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号。

黎耀辉吐出这一口在身体里发了酵的食物后,整个人就像一堆稀泥软软地趴向了方鸣……

方鸣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一百多斤的躯体就这样全力以赴地趴在她那若柳扶风的小身板上,她感觉自己正在扛着一具腐尸,那滋味儿……简直纠结得令她不想活了。

这绝对是在考验她的忍耐力,平时看见黎耀辉就已经反胃到痉挛,没想到今天他把极丑陋罪恶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现在,她的胃痉挛到麻木。

方鸣连连后退,压在她身上的黎耀辉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她。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方鸣用尽全身的力气支起黎耀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抽身而退。只见黎耀辉就像一个木头人,狠狠地砸在了草地上。倒地的一刻,他依旧如同被解剖了的尸体一动不动,方鸣抬起脚踹在黎耀辉的屁股上,嘴里骂道:“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占了便宜的人,去你的吧!”

方鸣不顾自己的车了,撒腿就跑,因为她浑身上下恶臭无比,再不做清洗工作,她有可能立即休克。

方鸣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清洗自己的身体,细嫩光滑的皮肤都快搓掉皮了!悲催啊!看着红肿粗糙的皮肤,她只想骂娘。洁白无瑕的身体就这样沾上了那个人吐出的污物,一想到那一片发黄的东西,方鸣的胃里又是新一轮的翻江倒海。

临上床前,方鸣在自己的床上、被子上、睡衣上喷了无数的香水。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她开始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进入优质的睡眠状态。也许是香水喷多了,化学成分成了刺激鼻腔的罪魁祸首,方鸣捂着鼻子连打了几个喷嚏,这下更加了无睡意,她索性翻身下床,来到阳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夜晚的雨水飘洒进来,滴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顿觉一阵清凉。方鸣深深地呼吸着,她想吸到洁净清新的空气。

方鸣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远处的停车位,她发现汽车尾灯独自在凄迷的雨夜里忽明忽暗,像一位孤独的老人抽着寂寞的旱烟。突然,她想到自己忘记了拔车钥匙,万一被什么人顺手牵了羊,今晚可就真的悲到万劫不复了。想到这儿,方鸣立刻奔向门口,在玄关处的柜子里拿了把雨伞,匆匆地夺门而去。

来到楼下,她看到自己的车门毫无顾忌地敞开着,方鸣扑进车里拔下孤零零挂着的钥匙,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安全着陆了。

她发现那辆奔驰依旧纹丝不动地卧在那儿,方鸣靠近奔驰,她看到那个讨厌的家伙还躺在地上呢!这样的雨还不能把他淋醒吗?这人是死了还是知觉迟钝,怎么能这样坦然淡定地睡在这儿啊。

方鸣用脚踢了踢,黎耀辉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偶尔传来的鼾声简直快把方鸣气疯了。“你就睡在这儿得了,冻死你!”

方鸣扬长而去,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黎耀辉睡得那叫一个沉啊。

“唉,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怜啊!”方鸣自言自语,接着向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方鸣领着一个小区保安回来,指着地上的醉鬼,说:“帮我把他抬走。”

“抬哪儿去?”

“跟我走吧。”

方鸣前面带路,保安背着黎耀辉跟在后面。

阳光悄悄地洒进幽暗的房间,一道光束斜斜地照在方鸣的脸上,她一皱眉,睁开蒙眬的双眼。可恶的阳光一大早就来骚扰人,好像刚刚躺下,就又天亮了,晚上的时间真的太快了。

方鸣撑起身子,习惯性地伸个懒腰。突然,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倏地睁得好大。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就那么一秒,像被人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了。

方鸣慌张地趿拉着拖鞋冲出卧室,当她穿着性感而轻盈的睡衣出现在客厅时,睡在沙发上的黎耀辉刚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他发现了一位穿着半透明衣服的女人立在他面前,再仔细看过去,才看清眼前这位如仙子一般的女人居然是方鸣。

就这么一瞬,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方鸣还本能地双手护胸,那样子就像遇到了要非礼她的色狼。而黎耀辉也本能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身体,他错愕地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三角裤,他那健硕的身子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马上抓起被子围在自己的身上。

“你……你怎么……你流氓!”方鸣大叫。这辈子认识黎耀辉简直是最大的孽缘,她恨不得将他扔出去。

黎耀辉一脸迷惑,自己怎么光着身子睡在她家客厅?难道他们昨天夜里做过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吗?黎耀辉拼命地回忆也没有找到一点儿头绪。

“你还在这干吗?还不滚出去……”方鸣有些失控。

“是你把我的衣服脱成这样的?”黎耀辉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说什么你?我脱你衣服?呸……”方鸣对着黎耀辉的脸就是一口唾沫,“你想得美,你真当你是刘德华啊!”

黎耀辉抹了满是口水的脸一把,坏笑挂在嘴角:“只要你不介意,就当昨晚啥也没发生,成年男女,游戏而已……”

“嗖!”的一声,一只拖鞋飞向黎耀辉,黎耀辉一抬手,接住了。他将拖鞋拿在手里摇晃着:“人家抛绣球,你好歹也抛朵花吧,抛一脱鞋,我也穿不上啊!”

方鸣冲了过去,“刷”地一下夺过黎耀辉手里的拖鞋:“没给你来支飞镖算客气了。你的衣服是保安脱的,要找,找他去!我收留你一晚没要你的住宿费算便宜你了,别想些乌七八糟的,快走吧。”方鸣说着就往外推黎耀辉。

裹着被子的黎耀辉被方鸣推出门外,方鸣一把扯过被子,狠狠地说:“算我脑充血,真应该让你淋一夜的大雨,浇死你!”

“你最好给我一件蔽体的东西啊,这样多难看,万一……”黎耀辉话没说完,就看见隔壁的于大妈晨练归来。

于大妈一见黎耀辉穿着小内裤站在方鸣的门前,羞臊着把脸扭向一边,嘴里嘀咕着:“一大早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哦!”

黎耀辉和方鸣目瞪口呆,尤其方鸣恨不得一头撞死,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一摔门躲进房里去了。不一会儿,房门又打开了,方鸣将黎耀辉的衣服裤子,皮带皮包一股脑儿地扔在他的脚下,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黎耀辉胡乱地抱起自己的东西,尴尬地退到自己的房门前,并对着于大妈点头哈腰。于大妈看都不看他一眼:“现在的年轻人真的要命啊,大白天的也不避讳点儿,这算什么事儿嘛!”于大妈可真的开眼界了。

黎耀辉灰头土脸地闪进自家门里,他还在回忆自己是怎么光着身子睡在方鸣家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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