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8 爱她就要给她安稳的生活
她觉得如果他们的生活再宽裕一点儿,如果他们没有和婆婆住一起,如果家里没有那个两面三刀的大嫂,她和关权的小日子会越过越舒坦,越过越有滋有味。然而,这些“如果”只能在言朵儿非常郁闷的时候,作为一种解压的方式来缓和自己极度不平的心,其余时候,她只当是天方夜谭。仲非究竟去了哪里,大头、二强和涛子都不知道。叶珊珊跑遍了仲非驻唱过的所有酒吧,也没有找到他。仲非就像人间蒸发一般,瞬间消失在叶珊珊的世界里。叶珊珊几乎快要疯掉了,她不相信仲非是为了躲她而放弃了自己热爱的音乐。她把仲非的不告而别怪罪到了言朵儿的头上,她甚至跑到言朵儿家的小店大闹了一场,姐妹俩的感情也由此破裂。叶珊珊的父母发觉了珊珊的异常,珊珊的精神状态随着仲非杳无音讯开始变得烦躁不安,有时居然大半夜地跑出家门,在大街上见人就问仲非的消息。珊珊的父母被珊珊的表现吓坏了,他们怀疑珊珊得了精神病。可有时珊珊的状态好得完全无异样,这让黄淑萍更加惶恐不安了。言朵儿将珊珊和仲非的事情告诉了二姨,她希望以大家的智慧能帮珊珊走出这场阴霾,因为珊珊的未来还有那么大好的时光。“这小子也是,不喜欢珊珊,干吗还来招惹我们,简直害人不浅。”黄淑萍也对仲非这个人没有了好印象。“珊珊就是被你们宠坏了,整天在外面瞎晃,这回出事了吧,你和连江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黄淑娟一向看不上珊珊,认为她就是个问题少女,不管不教,早晚会惹出事端来。“妈,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也不完全是珊珊的错,怪就怪,那个男孩没有责任感。”言朵儿打断妈妈的话。“你妈说得对。是我们没教好珊珊,出了这事,能怪谁呢!唉!”黄淑娟眼圈蓄满了泪水,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是十万个希望女儿好好的。“这么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带珊珊出去旅行几天,让她散散心,她还小,不一定对一段感情有那么深刻的记忆,也许过几天她就会把仲非忘了。”言朵儿出了一个主意。“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珊珊再这样沉迷下去,她这个人就算是完了。”黄淑娟坐不住了,她不放心珊珊一个人在家。言朵儿和二姨一起下楼,在小区门口分开而行。言朵儿是骑自行车来的,关权又去了外地,这已经是十一月份第五次去外地了,他们的电器行似乎出现了问题,已经连续两个月亏本经营。言朵儿很担心再这么下去,电器行迟早是要关门的,他们的那笔巨额债务又不知道要拖多少年才能还清,想一想都觉得压力无比巨大。言朵儿从珊珊的事件里似乎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坚持,要问言朵儿后不后悔嫁给关权,答案肯定后悔。她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几乎找不到和关权刚一开始的那份热情了,虽然关权会出其不意地给她小小的惊喜,但现实的生活依旧毫不留情地将一些浪漫幸福感打破,让言朵儿觉得生活其实是那么的苍白。后悔的心是有,但爱关权的心依旧不变。她觉得如果他们的生活再宽裕一点儿,如果他们没有和婆婆住一起,如果家里没有那个两面三刀的大嫂,她和关权的小日子会越过越舒坦,越过越有滋有味。然而,这些“如果”只能在言朵儿非常郁闷的时候,作为一种解压的方式来缓和自己极度不平的心,其余时候,她只当是天方夜谭。言朵儿是爱关权的,在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里,她已经懂得夫妻间的真正含义。不是甜言蜜语就是一生不变的诺言,他们将爱情生活化,用最简单的老百姓式的生活,给爱情一个注脚,他们彼此珍惜在一起的缘分,希望这份平淡能伴他们一生一世。言朵儿奋力踩着自行车,她觉得自行车完全就是发泄心情的最好工具,每用力踩一下,她就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呼喊,每次的呼喊都是一种精神压力的释放,尽管是初冬时节,可言朵儿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些微的汗水来。继续前行,在一个拐弯处,一辆卡车相向驶来,卡车的前灯打出耀眼的白光,刺得言朵儿睁不开眼睛。言朵儿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贴着马路牙子往前行。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两个路人并肩走在马路上,当她看到路人时,已经躲闪不及了,她一打把,车前轮撞在马路牙子上,自行车连同她一起向人行道上摔去。在倒地的一瞬间,车把居然刮了一下女路人的胳膊,言朵儿清晰地听到那个女人夸张而尖锐的叫声。“完了我!倒大霉了!”言朵儿一拍脑门叫苦不迭。“喂!你怎么骑车的!你赶着投胎啊!看看把我撞的,这都紫了一大片了!”那个女人指着地上的言朵儿破口大骂。言朵儿撑起身子,连忙说对不起,可那女人依旧不依不饶,非要言朵儿带她去医院拍个片子。言朵儿站起身,不停地赔礼道歉,幸好和女人一块儿的男人还算懂道理,他对女同伴说:“行了,我看没大碍,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小姐,你赶紧骑车走吧。”言朵儿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平头,大耳,眼睛不怒而威,一看就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言朵儿忙道谢,那个男人便拉着比他小很多的女人走了。言朵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跨上车,继续向前骑,刚才的一幕还真是有惊无险。到家后,言朵儿把车子推进店里,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一定要妥善保管,每天都必须将车子推进屋来,以免被小偷顺手牵羊。大哥一直没关门等她回来,见言朵儿回来后,便悄悄地走进里面临时搭的床铺上睡觉去了。阁楼上没灯,婆婆已经睡下了。言朵儿锁好其他的卷闸门,正要进屋,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言朵儿一激灵,转过身去,看见一个长头发、瘦高的男生站在她面前。“你有事吗?”言朵儿轻声问。“我叫仲非,想和你谈谈。”“现在吗?会不会太晚了?”言朵儿知道这个人就是珊珊一心要跟随的男孩,只不过,黑灯瞎火的,言朵儿并没有发现这位男孩有什么不同别人的特点,可以说,言朵儿对仲非的第一印象很糟。仲非犹豫了一下,说:“明天可以吗?在前面的咖啡馆里,下午三点,我等你,但请你先不要告诉珊珊,拜托了!”没等言朵儿作出回答,仲非已经跑掉了。言朵儿愣愣地站在那儿,觉得这个男孩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她说。当即言朵儿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现在和他谈谈呢?第二天是周日,关政不在家,言朵儿对婆婆说出去办点儿事,让她照看一下生意,一会儿就回。婆婆没吱声,表情很木然。言朵儿走出家门,深吸一口气,最近越来越觉得婆婆对她的冷漠,虽然冷漠,好歹没有再发生口角,这也不失是一种解脱吧!远远地,言朵儿就看见仲非站在咖啡馆门前,走近后,她看清楚了这位把珊珊迷到了一种不能自拔的程度的男生。他今天穿着不那么另类了,但依旧有一种“90后”的随性。言朵儿喜欢这样的打扮,轻松自然,不做作。她看清他的容貌,瘦脸,浓眉,大眼,嘴角上扬,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仲非向言朵儿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拉开咖啡馆的玻璃门,言朵儿径直走进去。在最里面的位置,仲非替言朵儿拉开椅子,动作纯熟,且很具有绅士风度。两人坐定,服务员端上两杯浓香的咖啡,言朵儿嗅到这是一种价格不便宜的品种,他们的社长就喝这种咖啡。言朵儿搅动了一下咖啡,抬眼看向仲非。此时他正低着头,鼻翼直挺坚硬,他很沉静,沉静得似乎和他的年龄不相匹配。“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是关于你和珊珊的事吗?“言朵儿在他面前,不得不拿出珊珊家长的身份和他对话。在言朵儿的眼里,珊珊和仲非都是孩子,虽然仲非还大珊珊一岁。“珊珊现在是不是很糟?她一定在到处找我。”他的这句话说得轻柔无力,像在自言自语。“珊珊的确很糟,我们打算带她到外地散散心,让她忘掉你。”言朵儿直视仲非,眼神里有着埋怨和责备。“请不要带她走好吗?我想见见她。”在言朵儿面前,仲非身上那些混迹酒吧的桀骜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胆怯和懵懂。“还有必要见吗?你的不告而别已经伤害到了珊珊,作为珊珊的家人,我们有权利保护她,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找珊珊了。”言朵儿果断拒绝了仲非的要求。仲非咬了一下嘴唇,犹豫了一下,说:“我喜欢珊珊,可我想知道,除了音乐我还能给珊珊什么。所以,这些天,我去找工作,我希望珊珊和我在一起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言朵儿愣住了,这个大男孩有他自己的思想和想法,他想给珊珊的不是到处跑场的辛酸和动荡,他要给珊珊一份踏实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一种爱吗?“可几天下来,我还是失败了,除了音乐,我什么都做不来,不是我不肯吃苦,只是,我想做我喜欢做的。可为了珊珊,我想试着改变。请给我一些时间,好吗?”仲非的语气带着恳求,在他酷酷的外表掩饰下,是一颗真诚、澄净的心。言朵儿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如果你认为我不配爱珊珊,我现在就可以不声不响地从珊珊的世界里消失,让她彻底忘掉我,这也是我找你谈的原因。”仲非看着言朵儿,他在等待宣判结果。言朵儿发现仲非是个很成熟的人,想的,做的,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决不会盲目和意气用事。只是有一点——他还不够自信。“我也赞同做自己喜欢做的,也许珊珊喜欢你的就是你对音乐的那份执著和热爱吧。一旦你改变了,珊珊还能认识你吗?你们的爱源于对音乐的共同追求,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最难能可贵就是志同道合!”言朵儿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她开始欣赏眼前这个只有22岁、但心智却十分成熟的男孩子了。“你是这样认为的?”仲非对言朵儿突变的态度感到怀疑。言朵儿点点头,说:“如果你再自信一些,你一定会做得更加出色!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你有你的理想,就不应该轻言放弃,珊珊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懂吗?”“可能是我忽略了爱情的本质,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就要给她最好的,其实不是这样的,爱应该是没有理由,没有条件,只要彼此信任,彼此欣赏就够了。”仲非似有所悟。“这就对了。”言朵儿终于露出笑脸,“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去见珊珊,再晚点儿,她可能就去外地了。”“谢谢你!珊珊最信任你了,看来我找你是找对了!”仲非一直紧绷的脸,此刻也松弛了下来。他一笑,还真的挺迷人。“这是你们的缘分,不用谢我,快去找珊珊吧!”仲非叫来服务员,结了账,急急忙忙地跑出咖啡馆,去见珊珊了。言朵儿心情大好,回家的路上顺便买了菜。自从大嫂回娘家后,一日三餐都由她打理,虽然每日的菜钱精打细算,能省则省,可该改善一下时,还是要额外多花一部分。不然婆婆会嫌菜的味道不好,大伯哥会说没有一点儿油腥身体会受不了。言朵儿买了鱼,又买了一只鸭子,打算改善一下生活。兴冲冲地往回赶,刚一进店门,就听到婆婆似哭似呻吟的声音。言朵儿感到诧异,婆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难道嫌她出去闲逛了?言朵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看见没,和婆婆住在一起就是没自由。这才出去顶多一个半小时,现在就开始要死要活了。唉!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宝没看到,却尽是一些烦恼,生活啊,你真不尽如人意啊!言朵儿本不打算理会婆婆,可婆婆的呻吟声越来越重,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言朵儿心里犯嘀咕,会不会婆婆生病了?得了,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得个什么急性病而没有及时医治,那她可就成了间接害死婆婆的凶手了。关权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想到这儿,言朵儿转到阁楼的楼梯口,刚一上楼梯,便看见婆婆横躺在楼梯上,额头有血迹,她用手撑着自己的腰,躺在那呻吟不止。“妈!你没事吧!哪里疼啊?是这儿吗?”言朵儿轻抬曹桂芳的身体,按了按婆婆的腰部问,被这么一动,曹桂芳又疼得直叫,那叫声相当凄惨。“我叫救护车!妈,你坚持一下!”言朵儿掏出手机就给120打电话。十多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来,下来三四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对婆婆简单地查看一番,然后将婆婆抬上救护车。言朵儿慌张地锁好店门,也上了救护车。在医院门前,言朵儿给关权打电话,并告诉婆婆受伤了。言朵儿又是搀又是扶,又是背又是抱,楼上楼下,从走廊这头到走廊那头,好一顿上蹿下跳,左跑右颠,累得言朵儿口干舌燥、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将婆婆推进病房,这边还得去医生那里询问诊断结果。医生告诉言朵儿,病人的腰椎骨属于压迫性骨折,要静养两三个月,最好住院治疗。询问完结果,又要跑去领药,领完药回来,婆婆说要小便,言朵儿又去叫护士,护士插了输尿管,婆婆这才安稳地睡下。言朵儿终于坐在椅子上歇一会儿了,可刚一坐下,电话铃响了起来。言朵儿以为是关权打来的,可一接电话,居然是仲非的。仲非告诉言朵儿,珊珊和妈妈去了上海,飞机刚起飞。言朵儿说:“那就等珊珊回来吧。”“我想去上海找珊珊。”仲非很坚定。“那也成,等我问了她们住在哪家酒店,我再告诉你,我现在有事儿,晚一会儿打给你。”言朵儿刚一挂电话,关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言朵儿一听关权的声音,立时流下了眼泪。关权问:“妈没事吧!你受累了!”一句你受累了,更让言朵儿泪水涟涟,她抱着电话就像抱着关权,心里有了依托。“大哥不在家,现在就我一个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快回来吧!”言朵儿呜咽着。“暂时买不到车票,恐怕要后天才能到家了。”“嗯,你要注意身体啊。”“知道了。”关权停了一下,低低地说,“我爱你,朵儿。”第二天言朵儿向报社请了假,留在医院照顾婆婆。婆婆的腰伤似乎很严重,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敢移动。吃饭、吃药也只能勉强灌入,如果上个厕所那就更麻烦了,所幸婆婆这几十个小时没出大便,直接插入输尿管就可以了。言朵儿不敢离开婆婆半步,医生说这种性质的骨折,最好一动不动,平躺在床上,一个星期后,可以辅助病人翻个身,活动一下。言朵儿谨遵医嘱,劝说婆婆要忍耐点儿。婆婆似乎没了戾气,躺在病床上形如死尸。有时言朵儿给她喂药喂饭,她就会闭上眼睛不看言朵儿,也许她现在不愿意让儿媳这样伺候她,她还想在儿媳面前再抖几年威风呢,她可不想这么早就瘫在床上叫人伺候。言朵儿看着婆婆面色惨白、无精无神的样子,觉得再强的人,一旦病倒了也就如一摊泥巴,软软地堆在那儿了。她开始可怜婆婆,可怜她病了,身边却没有丈夫的呵护和疼爱。言朵儿在想,等她老了,关权会像他爸那样把自己给甩了吗?关权是在婆婆摔伤后的第三天回来的,一见到关权,言朵儿就感到自己的天空放晴了,压在她头上的那片乌云也就随风飘散了。曹桂芳看到儿子,眼泪就下来了,看来婆婆这几天也是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她是真的不想让儿媳妇看到自己悲惨的样子啊。关权安慰了母亲一阵子,曹桂芳这几天第一次安稳地睡了。言朵儿将关权拉到病房外的走廊上,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关权告诉言朵儿:“一切顺利,已经和美名电器谈好了代理事宜,对方愿意扶持我们,希望我们的销量可以给他们惊喜。”言朵儿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她对关权说电器行不能再留大哥了,她查过账,有很大的出入,最起码有四五万元对不上账。她不是怀疑大哥会做什么手脚,就怕林小影从中作梗,万一这样,这么一个大窟窿可是要把一家人辛苦的血汗钱全部吞噬掉。到头来,还不上欠款,就连电器行都有可能没了。关权不说话,但他心里有数,林小影什么样的人,他难道不知道?就算大哥做了手脚,也都是林小影的主意。关权告诉言朵儿,一个星期后就接妈妈出院,在家里养着,照顾起来还方便些。他下个礼拜还要去趟广州,那里有很多家电厂,看看能不能做个直销商。现在卖山寨牌子不是出路了,唯一的活路只有做代理做直销,他不想电器行还没干出成绩就关门大吉了。他还说,顺便到广州找找他爸,他去广州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言朵儿没说什么,最近一段时间,聚少离多,她希望以后的日子能顺当一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