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琼瑶与大炮

夏融的原名很有意思——冷暖。

当然在她原来的世界里,是鲜有人硬生生呼她的姓名的,而是直接叫暖暖,“暖暖,暖暖”——看起来叫起来听起来都是暖暖的。而现在,不管是冷暖还是暖暖,这些呼唤都在她的生命里销声匿迹了。

她开始叫夏融。

十八岁,她和大多数人一样,争分夺秒迎战高考。但是对她来说,高考算不得她命运的转折,她的人生因为比高考更沉重与戏剧的东西发生巨变。

夏融——不,还是叫她暖暖吧。在改名之前,暖暖从来没有想到小说里的跌宕起伏的情节会劈到她的头上——可出其不备又毋庸置疑,在那个蛙声一片的夏夜里,她的身世横空出世:所谓的亲生母亲夏红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跺进了她的家门与急转直下的人生——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就摇晃起来,再也回不到曾经风平浪静其乐融融的,字幕上写着“暖暖”二字的画面。

但有一点她从不怀疑:不管自己是不是亲生女儿,她喊了十八年的爸爸妈妈都是亲生的父母。她甚至为此庆幸,如果不是有一个富甲一方的所谓亲生妈妈,弟弟怎么能顺利手术从医院平安归来呢?

诚然,半年的治疗已经让家里捉襟见肘,不是走投无路,父母绝不会出此下策——向夏红求助。

有借有还,暖暖知道这个理:夏红出了钱,冷家欠了债,所以暖暖心甘情愿地坐上了夏红的车。

夏红——夏日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她血缘上的亲生妈妈。

离开故乡,去北京。临走时,暖暖承诺:一定安分,绝不回来。

北京的车水马龙对暖暖来说本该是美不胜收的繁荣与华丽。乱花将欲迷人眼,但是她满腹心事,根本就没有心情与注意力来对北京城的包罗万象叹为观止。她曾经幻想过帝都的盛象,无不心驰神往,但是那种无忧无虑想入非非的时光已经一去不返。她不喜欢北京了,从她背井离乡那天开始——对夏红来说,她这是回家,但是对暖暖自己而言她这是远走他乡,并且,永无归期。

“一定安分,绝不回来”这八字承诺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她和冷家从此一刀两断。

说实话,暖暖一点都不恨当年夏红将自己抛弃,否则她怎会和自己的养父养母结缘?但是夏红为了一己私利趁人之危,就因为掏了钱就提出带自己回家的要求,这是让她万分鄙视与憎恶的。

但是所有的心思,暖暖不会挂在眉眼里,而是一一装在心中。从进了夏红家别墅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这一步,应该比林黛玉进贾府还要险象环生。

当然她可不打算步步为营。她的算盘很清楚:安分守己,与人为善,努力赚钱。

“对,就是努力赚钱。一点都不可笑。夏红的钱从来和我没有关系。”暖暖暗暗发誓要努力赚钱,努力赚钱,这是她斗志昂扬的唯一动力。

除了日记,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努力赚钱。

但是努力赚钱并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她该怎样在这个家里安身立命。

“肯定的,那个男人,那俩男的,打起交道一定不简单。”

她说的是继父和两个同父异母兄弟。暖暖不清楚他们的为人,但是电视剧,又不是没看过。

当然暖暖也不至于先下手为强,如果能相安无事,当然皆大欢喜,如果别人来者不善,逆来顺受任人宰割她并不擅长。

她在日记上写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斧凿,报之以大炮。

暖暖心里清楚没必要这么风声鹤唳,但是一想到孤军作战的处境,还是未雨绸缪给自己壮胆。

“壮胆归壮胆,目前,还是秉承着与人为善的前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智勇双全。”

暖暖一进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显得局促难安,看着面面相觑的僵局,她一笑灿然:“爸爸。”

这个惊骇众人的称呼脱口而出,紧接着便是彬彬有礼地和正襟危坐的两位未来的兄弟握手。

本来佯装从容不迫的林岸和林畔都大吃一惊。

他们都没有回应暖暖伸出的手与诚意。她的手就悬在半空,迟迟得不到皈依。

夏红咳嗽了一身,但是并没有人看眼色行事:若无其事的兄弟二人没有识趣地伸出手,而目光如炬的暖暖也没有识趣地收回的手。

就这样僵持着也不好,总要有一句先声夺人的开场白才够让她不虚此行:“喂,给个面子,就当是先礼后兵。”

这句话刺激了他们,作为哥哥的林岸同弟弟以眼神会意,伸出了他温暖而又宽大的右手。

暖暖心满意足地坐下。所有人都如坐针毡,而她却有种宾至如归的快感。

“宾,至如归——终究还是是彻头彻尾的宾罢了。”

暖暖看着玻璃杯上的投影在心中自言自语。她并不想喧宾夺主,但从小到大就明白一个至高无上的道理:如果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不能维护自己的尊严,那么再想翻身就会举步维艰。

“忍辱负重,这是个褒义词,但是目前并不需要这个词为你冠冕。”

玻璃杯上的投影从容不迫地对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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