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无人驾驭的爱情

几个月前——

也许尤爱一直在自欺欺人,相信宿命论的她不断地安慰自己,就算某人再不济,也是她的命中注定。

人都说在大学里找个男朋友,那是稳赚不赔的,既有了长期饭票和钱包,还有了免费的劳动力,解压器……可是,尤爱怎么觉得她的男朋友就是自己找来气自己的,时不时的添堵,时不时的内伤。

直到此刻,经脉尽断,内力不足,中毒不浅,才悔不当初。

几百年来的热烈,一个寒流就瓦解。春城无处不飞花,却还是丝丝地透着凉意,尤爱和室友薇薇及其家眷萧樟吃完晚饭,站在大马路牙子上闲晃。

当林简轶电话响起的那一刻,尤爱不幸瞟见了身旁那一双痴儿怨女在她眼前大秀幸福,相形见绌之下,自己的心情无比阴霾,不堪重负。

懒懒翻开手机盖,含糊不清地说:“喂?”

“喂~~”没想到对方比她更加含糊不清,音调懒散。

“怎么了?”尽管她百般郁闷,还是好脾气地温柔询问,“是不是晚上不来接我了?”

此刻,就算是再蠢的男人也能听出尤爱语气中即将喷射而出的怒气,可不知道林简轶是木讷还是装傻,竟然还有空插科打诨道:“哈哈,你好聪明哦!这都被你猜中……”

这个男人呀,真是可以活活把人给气死。尤爱仿佛被凌迟一般,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几个:“意料之中。”

她很少生气,特别是对他。

谁都知道,尤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林简轶不理她。他是清风,让她轻疯,他就是她相信爱情的精神支柱。

曾经她一度坚持缘分使然,也觉得她的名字一定可以为她带来爱情,可是,上帝成就了简·爱的幸福却惟独遗忘了她。

是她迷错了信,还是找错了人,表错了情?

想着想着,手机那一端的林简轶流露出万分抱歉:“小爱,真是对不起,我今晚上确实有事儿……你就自己回去吧,反正那餐厅离学校也就几步路……”

还没说完,尤爱已经风中凌乱地掐断了电话,习惯性地失落,习惯性地无语和面瘫,不是她无理取闹,小气矫情,也不是她不给他自由空间,过分依赖,只是……

加上今天这通电话,这个月他已经推托拒绝了她N+1次,说了N的N次方的对不起。有什么要紧事,还不是网游打怪升级刷经验,再不成就是编那些冷冰冰的程序……对此她也只能嗤之以鼻。因为,她就是那么喜欢他。

一旁的好友韩薇薇见状,忍痛撇下爱人跑过来询问着:“怎么了,怎么了?他又放你鸽子?”

见到尤爱低着头,闷声不响,薇薇便明白了八九分,不由一股见义勇为的火气就扬了上来,破口大骂道:“林简轶这个王八羔子,平时老娘就觉得他孬,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主儿……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凭什么就这么三番两次的怠慢你呢?”

凭什么?不就凭着她在乎他,离不开他,舍不得他么?说到底,很多事情是不能凭什么的。

“薇薇,你别说了……”尤爱咬咬嘴唇,一阵凉风袭来,更显得她的身影异常萧索。

“我……我能不说么!尤爱,我问你,林简轶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有几分姿色,成绩也不赖,但是他人品好么?”韩薇薇站在夜幕中,开始刁难地发问。

“不清楚。”尤爱否认。

“那他家世好么?”

“不知道。”尤爱摇摇头。

“那他对你好么?”

“不好!”这一次,尤爱回答得最流畅也最不假思索。

“所以说,这样一个没有责任感,又没有优点,还冷血的绣花枕头要来干什么?尤爱你是犯贱还是缺爱,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他呢?”薇薇恨铁不成钢,紧紧地拉着萧樟的手,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他真的有如此不堪么?可是,如果他不喜欢她,那之前他们又怎么会开始,开始那一段让尤爱觉得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不对,至少他有努力过。

“对啊,尤爱,他还是个爷们么?你给过他那么多次机会,他就算是个榆木疙瘩也该开窍了吧!你又不差,犯得着吊死在他这颗树上,还是棵不会开花的树。”怕老婆出了名的萧樟急忙附和着韩薇薇的说辞,却也句句在理。

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多换几棵试试,可是,尤爱心想,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干嘛跑来跑去,上个吊还要浪费那么多条裤腰带,我这是何苦啊。

“他不陪你吃晚饭也就算了,居然还不来接你。鬼知道去干了什么……或许他只是对你冷血,搞不好就跑出去和别人约会了!”韩薇薇继续危言耸听,对着林简轶又进行了一大番的批判,旨在教育好友弃暗投明,回头是岸。

只是她不知道,尤爱早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任凭别人怎么诋毁林简轶,她就是爱他爱到不怕死。

可惜薇薇的千般好,也比不上林某人的一点坏。偏偏这个时候,萧樟还要火上浇油:“尤爱,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还怕找不到吗?过了这村,好的店有的是,哥哥给你物色物色。咱尤爱是谁啊,天之骄女,还怕找不到个称心如意的……”

说完,就忙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替薇薇披上:“亲爱的,晚上冷,小心感冒。”

谁都知道薇薇身子骨硬朗无比,只有尤爱才会隔三差五生病发烧还犯鼻炎,可薇薇就是有萧樟宠着惯着,男朋友嘛,她不是没有,只是这个恋爱谈得太诡异了,完全就是自娱自乐。

哀莫大于心不死。

最终,尤爱以一副我再也受不了的表情,冲着那两个有情人喊道:“两位慢慢甜蜜,我先走一步!”说完,便奋力疾跑,消失在了夜色苍茫之中……

尤爱气鼓鼓地跑回了学校,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不远处,看见那些散步的情侣们,笑地走过来,然后肆无忌惮地拥抱缠绵。

记忆中,林简轶很少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就连第一次牵手都是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才成功。

那时候冬至刚过,天气格外寒冷。尤爱和林简轶难得约会,走在回学校的小路上步履匆匆。

“这个天……好冷啊。手都快冻僵了。”她吸了吸鼻子,铺好了台阶。

林简轶沉思一会,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感觉着:“嗯……的确有点冷。”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尤爱。

某人心中自是暗自神魂颠倒了一番,暗想有戏,正准备进入状态,不料林简轶冷静地说道:“那我们跑步吧,跑跑就热了。”

跑,跑?跑!尤爱如同五雷轰顶,当头一击:“那个……刚吃过饭,我怕得盲肠炎和胃下垂……”

“不会的,距离现在到刚刚吃完饭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人体的血液也不会集中在胃部消化食物了。况且我们散了这么久的步……”林简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你不愿意也没关系。那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他是真正经还是装正经,尤爱实话实说:“我想和你牵手……”

第一次牵手,是冰凉的指尖触碰更加寒冷的手掌。第一次牵手,是很痛苦又很难忘的感觉。

从此以后,她是再也不敢提出这种“非分”的暗示,而林简轶在未来的日子里也没有行使过尤爱赋予他的所谓男朋友应该做的权利。

好几次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看,总想着可以采撷到一些恋恋不舍。可是回应她的永远都是林简轶那个清瘦颀长的背影,来去匆匆。

“唉,也许他真的只是不开窍。”她安慰自己,却没有机会看见林简轶憋着坏又不敢笑的脸。

他不算腹黑,却也没笨到极点。很多时候,懂的应该要关心尤爱,却忍不住又想去逗逗她,欺负她。

此刻,尤爱终于有气无力地爬完楼梯,回到寝室里,推开门便一屁股坐在床上,奄奄一息。

“这才一顿饭的功夫,怎么就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和你们家那位简哥哥闹别扭了?”室友张小颖撇过头看了看干瘪如四季豆的尤爱,关心地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她就来火,却只是哼哼:“我倒是想来个别扭闹闹,现在关键是他连吵架的机会都不给我。”

“难道说,他又不搭理你?”连张小颖都知道近来林简轶喜欢漠视尤爱,刚开始那阵子到还算有个男朋友的样子,电话短信频繁出现,约会机率也挺高……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尤爱打电话给他总说在忙,也不出去轧马路了,连短信都很少……这再忙也要有个分寸,我们尤爱可是望眼欲穿的苦苦守望呢。

“嗯……”尤爱瘪了瘪嘴,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为什么他那么不待见我,既然那么不在乎我,那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我……我……小颖啊,你是不知道,看到别人出双出对的样子那么幸福,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呜……我知道这样嫉妒是不对的,可是……或许……我只是落差了……我好难受……”

张小颖站起来看着床上的这个孩子气的姑娘,她把头钻进了被子里,露出脖颈边白皙的肌肤如雪,瘦小的身躯裹着大大的毛衣,像一只颤颤巍巍的小兔子,受了外界的伤害乞求保护。

想到这里,张小颖不禁叹了口气,这么可爱单纯,人见人爱的姑娘,他林简轶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作为好朋友,她是一点点看着尤爱越陷越深,原来也以为她可以和薇薇一样有个人来照顾,可怎么知道这个男人不但不会照顾她,反而三天两头惹她伤心。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小颖一直觉得林简轶并不怎么样,虽然长的还算人模人样,可那又如何?他们好歹也是大四快毕业的人,这就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社会。这个社会是什么?是现实,是黑暗!尤爱那套理想主义的乌托邦根本不可能实现,而到现在张小颖也没看出他有什么身家,什么人品,什么责任感,男人最重要的是有所担当,如果一味地推卸逃避,那就算再好也只是个绣花枕头。

可是,这个不争气的尤爱偏偏就偏爱了这个稻草包。

当初尤爱兴奋地跑来告诉自己,她找到了心目中的理想型,是一个儒雅秀气,高高瘦瘦计算机系男生,她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可以俘虏到这个干物女的芳心,一看也不过如此,特别是接触之后,对他那种磨磨唧唧,闷声不响的闷骚个性尤为不爽。

想着想着,张小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冷不丁地问了句:“对了,尤爱。你们家那位是什么星座?”

一向无聊又神棍的张小颖是寝室里继尤爱之后第二个有神论者,不过和尤爱不同的是,尤爱一见钟情,想的多看的少,而她相信自己,有奶便是娘,更加现实!

这下子,尤爱也不惆怅了,忽地就把鸵鸟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哽咽地说:“射手座呀。怎么了?”

“什么!射手座!”张小颖惊呼道,“哦买嘎,处女座和射手座的结合,真是有胆量啊。”

尤爱是一个典型的处女座女孩。神神叨叨,又追求完美。挑剔啰嗦是出了名的,就算是剁碎了蟹粉狮子头她都能吃出哪块是精肉,哪块是肥肉。更别说是鸡蛋里挑骨头这种小伎俩了。因为眼高手低,所以处处不肯将就。对于男朋友也一直有着诸多要求,眼看着从大一学妹熬成了大四学姐,身边的朋友都换了一大岔子了,而她还是老姑婆一个,待字闺中。

想想这些年,她一个人从家乡跑到花花大都市求学,孤单自然已经成了习惯。再加上学的又是设计专业,平时画起图来,昏天暗地,没日没夜。生活本来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哪还有什么去谈些个风花雪月呢?

每每这个时候,沐浴爱河的韩薇薇总会揶揄道:“尤爱啊尤爱,如果你再不找个男朋友的话,你这大学四年可算是白活了。知道的说你眼光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性取向障碍呢!”

“讨厌,你才性取向有问题。”她会立刻反驳道,然后像紫霞仙子当初憧憬的那样说,“我叫尤爱,我希望可以找到我生命中的简。”

“果然够简单。简爱,简爱,凑本世界名著也不错。”薇薇品味着她的执着,表示支持。

话说尤爱想了老半天也没想通射手座到底招谁惹谁了,而这边小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百度里摧枯拉朽般的搜出一大堆网页。

“看,这里有一段特别精辟,我读给你听。”张小颖特意带上了眼镜,小和尚念经似的读:“处女座和射手座,算不算是瞎折腾的一对呢?在星座学来说,你们真是不太合得来的,通常这段感情都是因为射手座的热情开朗及活泼幽默吸引了处女座,处女座以为射手座的他有一颗赤子之心,什么都不计较。如果你们要发展成非常情侣,那么祝你们好运了。”

“没那么夸张吧?巧合而已。”尤爱听后嘀咕着。

“你先别急着否定。我这儿还有呢!”说完,小颖又有板有眼地念道,“先天性格观念不同,令你们很难真正明白了解对方,不用多说什么,只是用钱的观念已经很烦了,射手座天生豪爽,出手大方的个性,小家计算的处女座又怎么看得过眼呢?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生活中有很多柴米油盐,吃喝玩乐,衣食住行的问题,吵架是难免的。”

“所以……尤爱,事实摆在眼前。你,认命吧!”张小颖像一个神婆一样,伸出一根手指尖锐地指向她。

大片大片的文字,叽里咕噜把这些星座都分析了个遍,看得尤爱眼花缭乱,半个屁股还挨在张小颖狭窄的小板凳上,犹豫了一会子,弱弱地说:“可是,可是这上面也说了,仅供娱乐,而且,它也说了如果处理得当,是有转机的……”

张小颖就知道她死鸭子嘴硬。虽然说星座这种东西不能全信,但并不是说没有依据,而照她们目前的情况看,两人就是注定的悲剧。

“小爱,难道你觉得你们俩的恋爱还不够娱乐大众么?我从来就没见过自己和自己谈恋爱也能这么风生水起的!”张小颖语重心长地说道,却难免有些激动。

可是,小颖难道不知道,尤爱是真的很喜欢林简轶,身边没有人支持她,现在就连星座网站也落井下石。

“我……还是我相信感觉吧。”憋了好久,尤爱好没自信地说。

“感觉?”张小颖重复了一遍她的字眼,“那么你感觉他对你很好?”

“……”这下换她词穷了。

“你们俩星座的结合,就是火星撞地球,挑剔的处处和差不多先生射手在一起,处处会被射手的玩世不恭吓的不轻,而射手会被处处的规矩累死!所以,综上所述,分就一个字!”

理性的张小颖站起来,义正严词地企图说服感性的尤爱。

“你看啊,你平时依赖性那么强,还喜欢黏人,又缠又磨,而他动不动喜欢玩失踪,自由散漫的,就算你夺命连环call,人家也依旧我行我素。那以后呢,难道你准备一直就这么自己和自己玩耍么?”

又是一堆要人命的大道理,把尤爱心中的坚持击败了一半,因为不知不觉她发现这些事实都可以对号入座,句句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难道真的应该宁可信其有么?她也迷茫了……

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看,依然没有任何短信任何未接来电,距离林简轶最后一个电话已经过了2个小时,只是这时针位移六十度角的距离,对于她,却像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不多久,薇薇也回来了,大家不温不火地聊了几句,便熄灯上床,各行其是。

黑暗中,室友们先后去找周公玩耍,只有尤爱一个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薇薇的那些话:“尤爱,刚刚回来的路上路过网球场,我看到……看到林简轶和杜子茜走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

“尤爱……你也别多想,他们是同一个学院,又是同班同学,关系好也很正常,可能他们在做什么实验吧。”

其实,她又何尝不努力往好的地方想,对,他们只是朋友,林简轶喜欢的是尤爱,林简轶只是反应比较木,习惯性“面瘫”以及嘴笨而已。林简轶虽然懒惰又冷漠,但他一定不会骗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和杜子茜有说有笑?为什么啊为什么!想着想着,尤爱多疑、小气又自卑的心理又开始隐隐作祟。

杜子茜是计算机系鼎鼎大名的系花。风情万种,八面玲珑。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而众所周知,林简轶的专业成绩一直都在系中名列前茅,是那些导师眼中的好苗子,学校对他很是器重。再加上这小伙子人长的细皮嫩肉,相当有卖相,简直就是这个学校难遇的潘安和宋玉……这些年来,听说倒追林简轶的女生趋之若鹜,莺莺燕燕实在不少。无独有偶,杜子茜的拥护者也算是门庭若市了。她少说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比起低调内敛的林简轶来说要更加受人关注。听计算机系的女生说,杜子茜眼光极高,尽管仰慕者可以搓成一个部队,但是她偏偏对林简轶情有独钟。

两个人因为是同学,便常常一起研究课题,听说双方家长还是故友。这种关系,无疑被冠名为“金童玉女”。

听说,一切都是听说。就好像别人听说尤爱谈恋爱了,却从未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丝幸福的印记。

带着那么一点苦涩,尤爱痛苦地睡过去。不知道自己数了多少只绵羊,又从绵羊换成兔子,总之她做梦了,貌似还是一个美梦,梦中记录着她首战告捷的战果。

当时,要不是因为薇薇鼓励,瞻前顾后的尤爱怎么可能主动表白。

“我看我还是算了吧,喜欢林简轶的人那么多,就算我打的过别人,也PK不了杜子茜!”她哆哆嗦嗦,彳亍不前。

薇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得差点吐出整个苦胆:“我说尤爱,你还婆婆妈妈,唧唧歪歪什么!像你这种追男人的速度,就算他是乌龟投胎,你也追不上的。我告诉你,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我们可以接受挑战,但不接受不战而败,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去告诉林简轶,你喜欢他!就算你失败了,那么那么……第二名也光荣了。”

搞什么啊,第二名,总共就她和杜子茜两个人,第二名就是最后一名。还光荣呢!

“唔,薇薇,谢谢你的鼓励。我会拿出我小真空的穿透力。”尤爱感激万分,挥着小拳头,泪光闪闪。

“很好,去吧。”薇薇很给力。

结果当时故事的结局是,她真的打败了杜子茜,变成了第一名?可是,这个第一名也未免太短暂,在光辉灿烂的领奖台上只是停留了几个月时间,现在恐怕也是该黯然退场的时候了吧……

她犹记得当时林简轶为她“颁奖”时的神情,那样清澈和隐忍,又充满了喜感,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差点接受不了。

那时候她按着薇薇教她的话,依样画葫芦地对林简轶说:“林简轶,你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有的话,我不介意你劈腿,如果没有的话……”尤爱尴尬地停顿了一会,灰常害羞地硬着头皮说,“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做我一天的男朋友?”

真是笨的可以,回去之后就被薇薇和小颖当头一顿大骂,什么叫一天的男朋友,不是教过你么,是做我的男朋友,你加个“一天”上去干什么?你到底是以为自己有多伟大,什么条件还玩柏拉图。

呃,尤爱只记得当时自己也懵了,她明明背的好好的台词,可是看着林简轶饶有趣味,充满笑意的眼睛,她便再也没有理由鼓励自己“厚颜无耻”地把那句原本编排好的话讲出来了,只能临时篡改成“一天”。她只是觉得,如果他答应了一天,那么一天过后还有两天,三天,四天……

一直以为自己不及而终,还把老脸都丢尽了。没想到不久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接到林简轶的电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尤爱么?你下来一下,我在你们楼下等你。”

“好……”她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受宠若惊。

收了线之后的尤爱无比兴奋,几乎是蹦跳着跑到楼下,然后又要故作镇定地面对着英气逼人的林简轶问道:“什么事啊?”殊不知,她的心里就像绽放的向日葵,一颗红心向着“林太阳”光芒万丈。

“关于你上次说的那个事,我现在正式答复你,我答应了。”林简轶的声音好像山涧的流水潺潺,没有杂质。

“啊?什么事?答应了?……”尤爱木木地还没有回过神来,所幸她还没有笨到极致,几秒钟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件事……”

“嗯。”林简轶小幅度点了点头。

“做一天的男……”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不是……不是一天。”林简轶却马上否认了。

“啊,不是一天……?”尤爱心中嘀咕着,“难不成是一辈子么?”猛然间抬起头来,迎接她的是那张梦寐以求,笑意融融的脸,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和好看,甚至可以捕捉到明灭间眨动的短促的睫毛。

“尤爱。”

“啊!”

“我们……我们在一起吧。”

好啊,原来这世上最动人的话不是我爱你,不是对不起,而是在一起。她细细品味着他当时坚定地承诺,那一张温柔的脸庞,仿佛可以弱化冰雪。而现实是如此残酷,林简轶的脸越来越冷,越来越远……最后竟然结成了一块冰晶。

尤爱吓得从梦中惊醒,转个脑袋,枕边已经凉了一大片。

第二天,尤爱便悻悻然地约了林简轶。

没有理由,只有一句“我必须要见你!”便冲动地跑到了他们教室里。好在这次林简轶也是仁心大发,居然没有推辞爽约,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她。

信息大楼坐落在他们学校的最高处,现代化的建筑给人凌厉快速的气息,透过落地玻璃窗,尤爱看见了教室里摆弄着笔记本的林简轶。他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和当初那个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男生没有两样。只是旁边多了一个光彩照人的杜子茜,她正求知若渴地趴在桌子上和林简轶说话。阳光明灭,隐约通过玻璃折射,让尤爱觉得无比晃眼。

顿了几秒钟,尤爱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就算她是小透明,是小真空,那也要发挥强大的穿透力,誓死捍卫这场濒临灭亡的爱情保卫战。

可是,真空到底真空,显然林简轶讲解的太投入,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只顾着滔滔不绝地和杜子茜讨论。而杜子茜不晓得是故意还是无心,竟然还将半个脑袋靠在林简轶手臂上,若无其事。

尤爱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副本,只是他们一不小心多粘贴出来的文件,看也不看,就被无情地请进了回收站。她本来就是一个爱胡思乱想的女孩子,不管有的没的,只要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捕风捉影。她就是那么怔怔地杵在边上,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却在心里努力警告自己:“尤爱,你要争气,流回去,不准掉下来。”

不知道麻木地站了多久,林大忙人总算从学业中回过神来,发现身旁楚楚可怜的尤小兔:“咦,尤爱,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好啊,倒还怪起她来了。尤爱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关系,看你在忙,我就没打扰你。”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林简轶显的很疲惫,舒展了一下手臂,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淡淡地问道。

真是搞笑,要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难道女朋友来教室里找他需要理由么?

需要么?不需要。

尤爱也无数次这么问自己,这样的男人是装傻还是真傻?新愁旧痛,一股脑儿袭上心头,那一刻尤爱真想抽自己俩嘴巴子,何必呀!

偏偏这时候,杜子茜还要不识时务地落井下石:“尤爱,好久不见你来我们教室了,这是来查岗么?”三言两语中都透露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威慑感,终于还是激怒了尤小兔,她翻了翻白眼,同样忽视了杜美人的存在。为了不让敌人得逞,勉强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好言道:“简轶,昨天你没空,那今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今天……今天好像也没空诶。”林简轶欠扁地挠了挠了头,合上了笔记本。眼皮也不抬一下就站起来整理东西。“对了,尤爱,我要代表学校去参加一个省里的计算机编程比赛。我们系就选了两个人,我得先和你说一声,要去一个礼拜呢。”

这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尤爱头顶的那一方天地中,她暗自将学校咒骂了千遍万遍之后,耐着性子继续问:“那还有一个同学是谁?”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温柔旖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是我咯。”

那一刻,尤爱真想抓住那个霹雳,直接寻思。难怪这几天他们天天厮混在一起,难怪她可以这样颐指气使地说话,难怪林简轶得陇望蜀得再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原来,另外一个代表就是杜子茜。可恶的学校,乱点鸳鸯谱地让他们两个一起去交流比赛。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叫“灰头土脸”,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叫“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看来,中国古代的谚语是如此博大精深,而也是在这一刻,尤爱才发现每一句话都能够准确地描述她当时的心情。在万念俱灰之间,尤爱分明看见杜子茜翘起了兰花指,吹响了即将胜利的集结号。

是她不可爱,还是爱太难。

接下来的一星期里,林简轶真的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尤爱继续过着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日子,继续和张小颖,韩薇薇三人成虎,继续触景生情地念着怨着林简轶的名字。

比如手腕上的那根红绳,就是她此生难忘的独家记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学校实训,让她们系的同学每天坐在校园里写生,一天就要交十多张的稿子,把同学变成一个个疯狂的机器,尤爱也不甘示弱,背着画架,到处采景。一天下来,整个人就像蒙上了一层灰,刚刚削过铅笔的手可以用来抹汗,刚刚下过雨的水泥地也不管干净还是泥泞,就这么席地而坐。

所以她往往都是穿这最破旧的衣服,染满了颜料也不会觉得麻烦和心疼,小白兔就变成了小灰兔,在绿树红花间蹦蹦跳跳。

某个下午,尤爱画完画,正准备和同学回去,却发现自己手腕间的红绳玉坠不见了。那玉坠子是外婆送给她的,虽然不算很贵,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离过身。尤爱非常焦急,一定是刚才专心画画,恰巧绳子松了便遗失了。

“算了……尤爱,学校那么大,你上哪里去找?”张小颖宽慰她,“你看看你这拼命三郎的样子,脸都画花了……”

“是啊,老师还等着我们交稿呢!”韩薇薇也劝她不要执着了。

若换了别人说不定会就此罢休,可是尤爱偏偏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就死在墙根上的人。谁不知道处女座的人都喜欢钻牛角尖,如果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便如鲠在喉,坐立不安。她哪里肯罢休:“那可是红绳诶,是姻缘……唔……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姻缘给丢掉呢?”说完,便单枪匹马地杀回到老地方找红绳。

正当尤爱猫着腰,几乎以亲吻大地的姿势匍匐着进行地毯式搜索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不是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凛冽,而是高山流水般的甘醇:“同学,请问这是你掉的么?”

她抬起头来,目光不偏不倚恰好与他撞在一起。

那是一张春风洋溢的笑脸,如此的耐看,不长不短的头发微微耷拉,落在眉梢眼角。不像那些邋遢的或是做作的男孩子一样,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其实正是主流中的主流。除此之外,他还有着细腻的皮肤,干干净净,衬得眼睛炯炯有神。在夕阳西下的霞光万道中,他伸出一只手,手中平摊着那根典雅的中国结红绳,滴翠的玉坠子挂在一串红中,正是自己遗失的宝贝。

帅气!惊艳!英俊!一见此君误终身!……当时尤爱的脑子顿时短路,词汇极其匮乏,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还可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身材修长,眉目清秀的男孩子。

只是觉得,一见钟情大抵如此吧。比如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清风依旧。比如杜丽娘游园惊梦,只为了一个姗姗来迟的柳梦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只觉得这条红绳便是那血红色的诅咒,解不开又不敢断,必须一路带着无法丢弃的印记,只能走不能丢。

似乎有点牵强,韩薇薇说过,这样老土和雷人的桥段也只有尤爱才能遇得到。

可是,从今以后,尤爱便笃定他就她的命中注定。

“这红绳跟过外婆,跟过妈妈,早就有了灵气了……现在它终于显灵了……”有时候真的受不了尤爱的神神叨叨,可是她只是想起那段耳熟能详的话,于千万人中遇见该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原来你就在这里。

当时她窘迫至极,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上,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嗯,是的。谢谢你捡到了。”

“不客气。”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然后就将它递给尤爱,没有任何驻足,转身离去。

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尤爱拍了拍脑袋,看看自己这一身灰头土脸的行头,唉,难怪帅哥急着离开,连搭讪都不愿意……可是应该说不幸还是万幸,却被她留意到了他手中捧着的课本——计算机通用技术,右下角赫然的三个字:林简轶。

管他什么名字呢,她只是关注着中间的那个“简”字,是巧合么?一直都念念叨叨要找个可以和自己匹配的名字,如今,简爱,简爱……不是巧合是什么?

如果你相信缘分,那么所有巧合都是注定的,如果你不相信缘分,那么所有注定就都是巧合。

他说他是她的初恋,纯到骨子里,一直可以透进太阳紫外线,只是怪她太天真,世间百般险恶的考验都没有经历过的一双小儿女,必定要吃苦。

尤爱坐在凳子上发呆,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小颖不禁感慨:“唉,恋爱中的女人就是神经病。”

薇薇则一眼看穿她的心事:“想他就打个电话给他呗,从早上到现在,你已经把这个月的月历看了几百遍了。就算你把它看出花来,日子也不会减少。”

尤爱的心里五味杂陈,殊不知今天是林简轶去比赛的第三天了,他却没有来过一个电话。她病急乱投医,抓着薇薇的手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唔,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主动打给他吧,就怕打扰他比赛,不打吧,心里又憋得慌。”

“那你就想个理由呗。”薇薇眉毛一皱,计上心来。“想当初我刚刚给萧樟打电话的时候,总会编各种借口。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打了,因为他如果想你,一定会主动打给你。”

“你不许泼我冷水。”尤爱不理不睬,鼓起腮帮子开始想什么借口好。

“小姐,拜托!已经三天了。是个普通朋友也会打个电话嘘寒问暖一下,更何况他是你男朋友诶!”说时迟,那时快,小颖也加入了泼冷水的队伍。

看着韩薇薇洞若观火的神态,尤爱也东施效颦地皱眉想计策,终于想起来她平时找林简轶最多的事就是修电脑,刚开始是因为她笨,总是中病毒害的本本瘫痪,后来么,就是某人为了接近林大神而故意耍诈了。那时候,她隔三差五就在电脑里养几个病毒,虽然说维并不在行,但破坏还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想到这里,尤爱便沾沾自喜,因为林简轶每次都会耐心地替她检查机器故障,让奄奄一息的本本起死回生。一边乐着一边拨通了林简轶的号码。

“喂?”对方久违的声音充斥着听觉神经,倒是不温不火的。

尤爱一紧张,竟然有些结巴:“喂!林简轶。你……你在做什么?”

“我啊。我现在在算东西,有点忙。等下打给你吧……”

“喂……林简轶……”话还没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那一刻尤爱真有一种想将手机从寝室阳台扔下去的冲动,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冲动,所以只能淡定。

去他的编理由,他根本没时间给她展示理由优劣的机会。

竟然又一次被她们俩个说中,尤爱重创倒地,粗暴地合上电脑,嘀咕了一句:“听你骗,吃大便!”

记忆中,她很少发飙。而这一次,她是真生气了。

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年少无知。为了接近林简轶,便兴冲冲地抱着电脑跑到他们教室……

“同学你好,你是林简铁么?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你。可以不可以借一步说话?”她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去找他,是在电脑中毒壮烈牺牲之后。现在想起来,这些话是多么啼笑皆非。

“借一步就不必了。有……有话就直说吧。”林简轶不解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女生,一头雾水。但大概平时这些“艳遇”实在太多了,便没有放在心上。

尤爱呼啦一下扯开那只布包一样的卡通电脑袋,从里面拎出一台更加萌的粉红色的SONY笔记本,端端正正地摆在林简轶面前,然后楚楚可怜地说:“它坏掉了,开不了机了,请你帮我修修,成么?”

搞了半天是来修电脑的,林简轶脸上顿时拉下了无数条黑线,这女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真是够让人出其不意的。

“既然电脑坏了,就去找维修店啊,找我做什么?”林简轶坐在位子上自顾自地看着课程资料,冷冷地说。

“你是笨蛋么?去维修店是要钱的,而且现在不一定开门……如果我可以有别的办法,我就……”她倒是“恶人先骂人”,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还眯着眼睛笑容可掬地说,“我听他们说,您是这个系成绩最好的大神,您可是未来的IT精英啊,所以说,我放着这么一个人才不用,为什么要去找维修人员呢?就算他们肯给我白修,我还不放心呢?”真是长智慧了,知道先刮个耳光,再给颗蜜糖了。

林简轶被她说的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开开玩笑么,又没说不帮她修,这丫头那么激动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这里的,总之印象深刻!

他微微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孩子,她穿着一条背带裙,白色T恤。身材娇小但不个子并不矮,乌黑的齐耳短发衬得肌肤更加白皙,眼睛不大却囧囧有神,时不时总爱抿嘴,一副准备着战斗的样子。真让人忍俊不禁,其实她属于耐看的那一种,倒也蛮可爱的。随后,林简轶便不动声色地打开她的电脑。

唉!一看就知道是系统损坏了。

“得重新安装了,你……你不会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网站吧?”林简轶嘲笑着。

“哪有!我什么都没做,它就这样了。”尤爱抱屈道。

“那……好吧……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吧,你是过会儿来拿,还是……?”他看了看手表,问道。

“我当然是等在这里咯……”尤爱不假思索的回答,突然又觉得自己太唐突了,便囧囧地解释着:“我只是想顺便学习学习。”

过了一会儿,又一惊一乍道:“还有!那个D盘的东西的东西绝对不能删除!千万!”

那里面可是她偷拍以及搜集的林简轶各种照片,怎么可能被他看见?

“哦~不可告人的秘密?”某男人也会八卦?

“没有!你胡说。”某女人又开始认真了!

林大神看着她紧张的神情,那种真挚又纯真的脸,让他不禁心头一暖,仿佛被什么东西刺到一般,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涌上心头。

夕阳西下的下午,空无几人的教室里,他专业地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冷峻的眉峰,紧抿的双唇,还有那一双修长的手……第一次,尤爱离他那么近,近到可以听见他微微的呼吸声,近到可以看见他纤长的睫毛。

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如果这一刻能够定格该有多美好。

但林大神就是林大神,说一小时,还超速完成任务。他确认了所有工序步骤之后,才负责地说:“好了,你自己检查检查,看看还有什么要装的?”

“唔,差不多就这样吧,谢谢你。”她强压住内心的喜悦,故作平淡地说。

唉,时间如梭,光阴似箭啊,这么快,自己就没有理由再留在他身边了,只能作告别仪式:“林简铁,谢谢你……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客气……”他依然是那冷静的口气,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失态的。

“那我走咯,拜拜!”尤爱抄起电脑,放慢脚步,却还是走到了门口。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说:“对了,你的手机号码,可以给个我么?”

“做什么?”哼,明知故问。

“万一以后电脑坏了呢?那我还是要找你的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救人一命胜造……”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别说了,你记一下吧……”他看着她迅速地掏出手机,蓄势待发,然后手忙脚乱地按动数字。不知不觉,嘴角泛起一丝上扬的弧度。

“那个……林简铁,你不记得我了么?”

他看着她故意晃动着手腕上的红绳,忽然想起来就是那天趴在操场上焦急寻找的女生,那个灰头土脸的有点小傻的古里古怪的女生。但是,又不想惹麻烦,只是淡淡地说:“忘记了。”

“啊,你记性好差啊。”尤爱很是失望,都这么提示了,居然还会忘记,看来自己在他心目中根本就没有印象嘛,只能兀自说着:“再想想嘛……”

“咳,这位同学……”林简轶很痛苦地打断道。

“怎么了?”某人依旧无知。

“我发现你有很严重的强迫症。还有……”他终于忍受不了这个白痴三番四次地叫错自己的名字,“我叫林简轶,是轶事的轶,不是破铜烂铁的铁!”

唔~原来是这样,太丢人了。尤爱用脚来回摩擦地面,只希望此刻能扒开一条缝,让她跳进去。在自己偶想面前丢份成这样,她还能说什么呢?这样一来,林大神一定会觉得自己没水平,没文化,都怪当初趴在地上太劳累了,站起来的时候眼冒金星,看到他又有些缺氧,就没看清楚名字……

林简铁,林简轶……难怪当初和薇薇她们说的时候,大家都露出一副鄙夷地神情,觉得这个年代没有人会取这种如同大跃进时期一般的名字。亏她还壮士扼腕般的宣言:“不管他叫什么,简铁还是简铜,我就追定了这个男人。”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但隔座山你至少能翻山越岭,而隔层纱天知道那纱是什么材料的呢?万一是铁扇公主芭蕉扇上的材料,那么……

从前,尤爱的妈妈就警告过尤爱,遇到喜欢的男的绝对不可以先告白,这样子男孩子以后便不会珍惜她。现在看来,尤妈妈的话的确是真理,林简轶就是典型的得手之后就得寸进尺的家伙。

起初,他还算体贴细心。可是,最近,也就是最近吧,大家都忙着毕业联系实习工作,忙起来不可开交,林简轶居然也在这个节骨眼上跟着怠慢她,而且情节严重,每况愈下,玩失踪,装神秘,越来越过分了。

眼看实习单位单位还没着落,男朋友也要飞了!

尤爱仰天长叹一声,倒也豁然开朗了一些。工作可以继续找,好男人也可以继续等。

她暗自和自己打赌,如果他有脸打电话过来,那她也不会再接了。现在念他比赛期间,为了学校荣誉,尤爱大决为重地决定一切“恩怨”等到他回来之后再做了结。

之后林简轶倒是良心发现地有发短信给她,无非就是一下无关痛痒的应付问候。

内容如下:

小爱,最近比较忙。你要乖乖呆在学校里,等我回来。

等,等,等!你以为是每一个女人都是苦守寒窑的王宝钏么。林简轶的短信倒是很有风格,编的就和他的程序一样千篇一律。

尤爱鄙夷地望了望手机,就按下了关机键,直接将它塞进抽屉里。尽管心里有无数双骚动的手想要迫使自己去回复他的消息,但理智还是战胜了一下,就算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有句话说得好,若无其事才是最好的报复。她就是这么觉得,如果再不傲娇一回给林简轶一点儿颜色看看,他就永远也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其实,尤爱还是狠不下心来的姑娘。比如,她看见隔壁寝室的计算机系的女生在楼下晒被子,还会跑过去搭把手,尽管当初她们是如何过分地对她说三道四。

她可以理解为嫉妒,所以此刻才能超脱地打招呼:“今天下午要下雨,你难道没有看天气预报么?”

对方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的惭愧,投桃报李地说:“尤爱,谢谢你。”

“没关系。不过你们系最近还真的挺多事儿,怎么每个人都这么忙忙碌碌?”尤爱和她一前一后的走上楼梯,随口提了一下。

“可不是么,忙着选拔编程比赛呗。下个月就要去省里预赛了。本来是让你男朋友去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推掉了。真是可惜啊,大好的机会白白放弃……”那女生感慨万千,刚刚也走到了寝室门口,她忽然想起来,“诶,那你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放弃了比赛么?”

寥寥数语,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在尤爱的心上,千疮百孔。林简轶!比赛!下个月!放弃……这一系列的词语回荡在尤爱脑海中,是一个接着一个符咒,念起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爱僵住的微笑还来不及融化:“我……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放弃比赛!”

第一次,明白被人耍的滋味是如此的无力和可笑,那种谎言不攻自破后的感觉原来并不痛快。尤爱恨不得化身成咆哮马,出现在林简轶的面前,歇斯底里地摇着他的肩膀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带给了她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恋爱,第一次争吵……恐怕以后还有第一次分手吧。

偏偏说曹操,曹操就来。林简轶破天荒地打了电话过来,尤爱一股火气扬上来,便快速按下接听键:“林简轶,你忙什么呢?”

“咳。不是因为比赛么。我和杜子茜忙着啃书钻研,这才得空打个电话给你。怎么样,我们家尤小兔乖不乖啊?”他貌似很好主动讲这些甜言蜜语,而此刻尤爱只觉得是背叛后的掩饰。

“林简轶,你别恶心了。我都知道了,你压根就没去参加什么编程比赛吧!”尤爱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就有了一种忍无可忍地感觉。“我告诉你,你放弃机会我管不着,但是你欺骗我,我有权利说话。林简轶,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好让你这么遮遮掩掩的,有本事你就说出来,别老拿学业当幌子。”真是气死人了,一直以为他忙学习,忙工作……原来是忙着泡系花,就算想喜新厌旧,那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何必要撒谎骗人呢!

她不是没感觉,这段日子里他的态度已经够冷淡,够明确了。

林简轶显得有些局促与不安,呼吸声也变重了:“尤爱,你瞎说什么呢!我是真有事……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不要那么蛮不讲理,咄咄逼人?”

他的“安抚”显然是更加危险地导火线,将尤爱这颗定时炸弹直接引爆:“好……我是不够温柔不够体谅,既然我不讲道理,那你就不要来和我讲道理,免得我的无知,耽误您的前尘。走好,不送!”

说完,她便果断地挂下电话,抠出电板,只希望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早该看出他的不耐烦,她早该听出电话那头嘈杂不看的声音。如果是准备比赛,怎么会那么喧闹?尤爱只觉得此时此刻,她已经遍体鳞伤,再也提不起一点昂扬的斗志。最终,她还是颓然地爬回了椅子。

永不相会的地平线,从未实现的诺言。她究竟着了什么魔,竟能不断勇敢向前。而这一次,尤爱会选择裹足不前。

林简轶骗人,林简轶坏蛋。他曾经口口声声说自己和杜子茜没有暧昧关系,那么现在呢,宁愿骗人也要偷偷跑出去和杜子茜约会。回忆里的绿肥红瘦此刻如同一只只枯黄的折翼蝶,在一片失落中苟延残喘。

“他会不会真的是忙得抽不开身,我是不是误会他了?”尤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想扇自己两耳光。

“别作梦了,少女!”张小颖不是故意挖苦尤爱,是出于对林简轶这种劈腿行为的不满,“拜托你醒醒吧,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只披着羊皮的狼,见异思迁,背信弃义,水性杨花……哦,最后一个应该形容女人……”她讲的义愤填膺,恨不得帮着闺蜜把这个混蛋大卸八块。

是她自己太麻痹,薇薇也说过,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当初自己可以打败那么多人追到林简轶,而现在别人同样可以将她取而代之,重新夺走林简轶。

没想到他早就移情别恋。或许还不该这么说,可能自己才是那个可笑的替代品,那个一时新鲜的青菜萝卜,吃腻了大鱼大肉,偶尔换换口味。那当然了,是自己傻傻的送上门去,男人对于这种美事想来来者不拒。

尤爱怕了,脑海里回忆起了网上对射手男的那些评价:花心,自由散漫,三分钟热度……

这一回,她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原来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温暖可爱的酷杨过,却原来是个花心撒谎的笨郭靖。陈家洛不愿负天下,便负红颜。而张无忌却放弃了江山与江湖,情愿一生为赵敏画眉,而他却不肯牺牲一点点的时间来陪陪自己,还是因为自己只是尤爱,不是赵敏。

没有误会,没有诽谤。这是真的?倘若不是,那么为什么他总爱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到了最后也不肯说实话?处女座和射手座就是相爱容易相处难的星座,既然是个错误,那为什么要执迷不悔呢?

事已至此,倒不如早早掐断了这份孽缘,开始的不算太早,结束的也不算太晚。最近如此多的打击,让尤爱已然出离了愤怒:

“当初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表错了情!”

“好!”张小颖抚掌赞同道,“这话是你说的,就不要赖帐了,要分手就趁早吧,迟了说不定被甩的人就是你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管他是什么原因,先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尤爱立马掏出手机,十个未接电话。

无视。

三条短信。

继续无视。

管他什么狗屁道理,她要直奔主题,绝不心软。

尤爱二话不说地编了一条短信,告诉自己,不后悔不后悔我不后悔。然后确认发送,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足以把他们几个月来的甜蜜抹杀掉。

就这样分手了,终于结束了。从今以后,这个人忽然就再与自己无关。

“唔。你说,我们相爱过么?”尤爱突然自言自语地说。

“也许根本没有,也许只是一瞬间。”韩薇薇沉默了许久,说道。

“薇薇,这个……文艺腔不适合你。”张小颖冷不丁地打破了这伤感的气氛,“尤爱,这么和你说吧,他于你,只不过是强加给自己的一段缘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因为喜欢而去喜欢,你有真正去了解过他么?而他又真正去试着了解过你么?既然如此,何必要在一起呢?”

是啊,何必要在一起。可以说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可以抢走的爱人,便不算是爱人。如果他这样轻而易举地不珍惜她的爱情,那么勉强挽回这爱情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大大方方放手,成全你的潇洒和冒险,成全我的碧海蓝天。

回忆总是云淡风轻,枝繁叶茂,而现实往往残酷万分。他们充满传奇色彩,被尤爱强行定义为缘分的遇见是如此清晰,历历在目。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然而“追悼会”也该结束了吧,夜深人静的时候,尤爱躺在床上想着,缘分缘分,这光有缘是不行的,看来她还是输了。

黑暗中,摸索着枕边的手机,翻开上盖,刺眼的屏幕亮的生疼,心也跟着隐隐作痛。打开已发送的信息表,第一条便是她刚刚的那一条决绝残酷的短信:

“林简轶,我们分手吧,因为我不再喜欢你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我把自由还给你,请你也把快乐还给我。不必回复!”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乱七八糟,语无伦次地编造。没有什么理由比移情别恋更加具有说服力,既然你嫌我不够体贴,那我就最后体贴大方一次给你看。

只是,这一次是我甩你,林简轶,我们分手!

而一切也诚如她所说,林简轶很是“听话”,竟然真的没有回复任何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电话。

就这样分手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什么也没有变化,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还是他根本就不屑回复,觉得终于脱离了苦海,不必伪装。他甚至没有感谢她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别人在一起,打他的游戏,钻研他的学业。

没有,没有,没有……原来他真的不在乎,就连一个“哦”字也吝啬于回给她。尤爱摸了摸左手腕上的那根红绳,黯然神伤,唯有把头埋进被窝里,仿佛可以与世隔绝。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一个人吃饭睡觉,到处走走停停,一个人谈恋爱,现在,就连分手也是一个人的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参与其中。

忍不住,又一次不争气地红了眼眶,鼻子酸酸的。

“尤爱……尤爱……你睡了么?”耳边传来张小颖关切的声音。

“唔……没有……”她掩饰不住哭腔,“小颖,我觉得我就是个大笑话,从头到尾就唱着独角戏,他也许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

“丫头,你傻不傻啊。”小颖笑了,”他喜不喜欢你现在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已经分手了!这样的男人,想他做什么?这次是你甩的他,你就要骄傲地给他看,让他后悔一辈子。不要为了旧悲伤而浪费新的眼泪啊。”

安慰总是捉襟见肘的,自己不坚强也要坚强。你没有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就没有资格悲伤,你还可以把快乐写的源远流长……这一个晚上,尤爱失恋了。同时也失眠了。她细细回味着这般穿肠滋味,却也不过如此。本来还想着当面告个别,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到时候又难舍难分,到叫他笑了去。

不管如何,单身万岁,分手快乐。

第二章 这无人驾驭的爱情
兔子急了不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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