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软身缩骨

猎过狐奔回客栈,房中不见李玉楠和李喃喃两人,出来问小二,小二道:“那两

位客官爷来过,等了一会又出去了。”

猎过狐问:“他们可留下什么话?”

小二道:“好象没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往外走,看也未看我们,可能是出去玩了

吧,这庐山上的夜景不错,今晚月亮很亮,游人一定很多,你也出去玩玩,要不要我

给你说几个去处。”

猎过狐摇头道:“算了,我不愿出去,我回房歇去了,待会他们来了和他们说一

声。”

小二应了一声,又去忙别事去了。

猎过狐仍念着刚才水寒烟泼妇般的神色,心中黯然,肝肠欲断。

闷闷不乐地推门走进房间,李玉楠开了两个房间,猎过狐单独一间。李玉楠和李

喃喃兄弟两人合住一间房,就在隔壁。

猎过狐带上门,坐在床上,痴痴发呆,心中只想着水寒烟刚才发狂的一幕幕情景

,不知不觉,倦意上爬。

门窗外,山风呼呼不止,树梢颤抖,几声怪鸟夜啼,令人心烦,猎过狐再无心去

听,只想睡着,他更全然不知此刻,窗外正有一条黑影幽灵般从树上溜下,攀到窗前

,挑剑捅破窗纸,露出一个小洞,一双贼亮的眼睛正往里面看着。

这条黑影看见屋里只有猎过狐一人,心下甚是高兴,又见猎过狐倦倦欲困,心中

更有说不出的高兴,心想不如再等一会,让那小子困着了,不能象泥鳅样滑来窜去,

那时自己再进去只消轻轻一剑便可完成任务。

主意打定,隐在窗外,也不惊动里面的猎过狐,只等他进入梦乡,便进去结果他

的性命。

猎过狐若知道此刻有人正在等着谋杀他的性命,给他十个胆子量他也不敢去睡觉

,可偏偏他连路奔波,难得有过好好歇息的时候,今天登上庐山,也甚是疲劳,人直

想困,不知不觉,猎过狐已倚着床靠迷迷糊糊地磕上了双眼。

窗外黑衣人暗喜,正欲挺剑行刺之时,忽听门外“通通”声不止,似有好多人在

奔跑,接着猎过狐房间的门“砰”地一声让人推开了。一个身着绿袍的魁梧老汉闯进

门来,顺手把门关上。

猎过狐早被惊醒,瞧见房中多了一人,惊喝:“你是谁?干什么的?”

那人慌张道:“这位少爷,后面有许多强盗追杀老头,老夫慌不择路,撞进你的

房中,望少爷救我一救,让我躲上一会,待会有人追来时,告诉他们我走那边去了。

绿衣老汉也不等猎过狐表态,似知道猎过狐一定会答应他似的,径自向床底下钻

进去。

这客栈之中的床铺甚低,高山之上的房间都做很甚矮,所以这床也较山下的床要

低点,整个床底倒宛若一个狗洞一样,也难为老汉这么大的一个身子能穿进床底去。

猎过狐望着老汉笨拙地穿进床底,笑着摇摇头,过去准备把门拴上,只听“砰”

地一声,这门已被人踢开,当中一块木板被踢出门框,直飞对面窗棂,那窗外黑衣人

早闪身攀到了檐下。

房门踢开,一个黑脸大汉,脸上一条刀疤,深凹紫红,如一弯斜月似的。此刻满

脸凶煞之色,喝问:“小子,刚才有人跑进你房中来了吗?”

猎过狐摇摇头,他开始本不很情愿答应老汉要求的,这会见来人凶煞,目中无人

,心中甚不高兴,于是也就决意帮老汉一把。

这黑脸大汉望望猎过狐,忽伸出手,猛把猎过狐推出,猎过狐一时未防,早被推

得倒在一边,险些跌倒。

黑脸大汉大笑走进房间。

“我不相信,你房中会没有人,让我看看,是不是躲起来了。”

说着走进房中,打开衣橱,衣柜,大桶小箱一一看过,果然没有藏人。寻遍房中

大件家具,最后走至房边,目光落至床底下,猎过狐的心砰地跳了起来,那黑就大汉

回头看猎过狐,嘿嘿冷笑数声,忽弯腰猛掀起床单,朝床下望去。

猎过狐心想糟了,把头扭向一边。

好半晌,没有动静,却听那大汉自语道:“奇了,这床下也没人,窗户又没破,

可我偏偏又好象看见那老贼钻进这房里来了,难道我看错了不成,真是怪事。”

猎过狐心中也甚是好奇,分明看见老头钻进床底下的,怎么那大汉会看不见,难

道这床底下还有秘门暗道?

心中乱想时,那黑衣大汉已向房门走去,路过猎过狐时,望他几眼,忽道:“小

子,你真没看见那老贼?你若要看见了,告诉我,我分一成银子给你。”

猎过狐摇摇头,他不知老汉是谁,也不知大汉口里的一成银子是什么意思,何况

他十分讨厌面前这大汉,所以他生死也不会说出老汉就在床底下的事。

那大汉见猎过狐摇头不语,也不再问,走出房门,早有许多人围上,似是他的同

伙,纷纷问:“黑蛇老七,看没看见那老贼的下落?”

黑脸大汉摇摇头,恨恨道:“他一定还在这客栈内,我们快点搜,吩咐门外的弟

子看牢点,别又让那老贼给逃了,走,我们挨房间去搜。”

众人散去,果然挨房收去,到处都是破门摔橱之声,早有小二唤老板来看,老板

见众人恶煞一般,也不敢开声,心道去财消灾,想开点免遭杀身之祸。

猎过狐见众盗去远,掩上破门,到床前俯身去看,床底下黑隆隆一片,果然不见

绿袍老汉的人影,猎过狐心中奇怪,站起身来,这时门又砰地让人踢开,刚才那许多

人复又闯进来,细搜一遍,仍无结果,恨恨出去,却听黑蛇老七道:“这老贼果不在

这房中,房外兄弟又未见他出去,难道他还能插翅而飞不成!”

边说边已去远,猎过狐怕他们再来,站在房门口直看着他们走出大门才进房去,

掩上门,准备睡觉。

弯身脱鞋时,忽听背后劲风刺骨,心知不妙,脚下灵蛇幻步踏出,人已闪到三尺

之外。转身看,窗棂尽碎,屋中已多一人。一身黑衣,连面上也让黑纱遮住,只露出

一双贼亮的眼睛,手中一柄雪亮的青钢三尺剑,颤颤闪射出慑人的寒意。

原来黑衣人在窗外等不耐烦,怕夜长梦多,是故众盗才去,便纵身进屋刺杀猎过

狐。

不料猎过狐已被惊觉,又施灵蛇幻步,神妙无比,早已闪出一旁,喝问:“你是

谁?”

黑衣人嘿嘿冷笑:“要死的人还问许多干什么!”

说罢,手中剑影幻动,一式漫江惊涛刺出,笼向猎过狐全身。

猎过狐全不识武功变化,见眼前闪出许多剑光,也不晓哪招是真,哪招是假,也

辩不出虚虚实实的种种变化,只管把脚下灵蛇幻步踏出,闪得远远,不让剑光靠身。

黑衣人连施几招杀手,想置猎过狐于死地,只是这剑式虽凌厉快捷无比,无奈对

猎过狐却无半分作用。

那猎过狐也不管许多,只是闪避腾挪,一边向房门闪去。

黑衣人看清他的心意,道:“这小子脚下功夫果然奥妙万分。”

当下收剑,不去刺杀猎过狐,却抽身抢到房门前,把房门拴死,守住门口,狞笑

道:“这会看你还出去不。”

猎过狐心中焦急,唯一的出路已让黑衣人封死,窗外又不知高深,不敢轻易跃出

,只好退至墙角,离黑衣人远远的。

黑衣人却不上前,嘿嘿冷笑一声,从襄中掏出一枚暗器,隐隐有硫磺之味。

黑衣人怪笑一声:“我看你能在那呆多久。”

说毕手中暗器用力掷出,那暗器弹在墙上,“砰”地一声发出巨响,接着便见火

光射出,房屋顿时烧了起来,着火之处正是猎过狐立身的地方。

猎过狐陡见身边着火,惊叫一声,冲出火烟,却见黑衣人横剑狞笑立在前面,一

剑凌空点出,喝声:“回去。”

这一剑所指,已封住了火圈外所有地方,猎过狐纵有灵蛇幻步神秘无比,也不敢

冒死向剑锋闯出,只得退回火圈之中。

这暗器威力甚大,一掷便燃,一燃便不可收拾,那火眨眼间已熊熊燃烧起来,浓

烟滚滚,熏得人难睁双目。

猎过狐闭在火中,让浓烟熏得大呛不已,奋力向火外冲去,那黑衣人却是不惧火

危,站在大火边缘,执剑封挡猎过狐,任他脚下步法神奇,也不让他踏出火圈半步,

执意不让猎过狐出去,要让猎过狐活活烧死在这大火之中。猎过狐又冲几次仍冲不过

去,大火熊熊,滚烫逼人。

猎过狐甚至已嗅到衣服烤焦以及发毛被烧得滋滋发臭的味道。

心中大惧,眼光四望,忽落到旁边的睡床上,心中忽生一念,心想,生关头,只

有冒死一试了。

猎过狐返身冲入火中,黑衣人一楞不知猎过狐这是何意,正猜疑间,却见一个火

人突从火中冲出,奋身向睡床扑去。

黑衣人看清这浑身被火烧着的人正是猎过狐,开始还不敢去挡,怕让火烧着自己

,直至看见猎过狐跃在床上翻身打滚,想把火把扑灭之时,才醒起猎过狐焚身自然只

不过是要冲出火圈,让自己不敢阻拦。冷笑一声:“你纵跳出火圈,也是死路一条。

看床上猎过狐在那翻滚扑打,仍未将身上大火扑灭,反把整个床铺都烧着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手中利剑刺出,合身直夺床上的猎过狐,这一剑又稳又准,所

刺之处恰是猎过狐的后心。

猎过狐一心扑火,竟全然不顾这置命的一剑。

黑衣人的身子已掠到床前,剑尖已刺上猎过狐后心的衣襟。

这时,床下忽伸出一只肥胖雪白却极有力的大手,如钳子一样夹住了黑衣人的右

腿,轻轻一拉,黑衣人的身子已被拉到地上。

那人却借这一拉之势,自己整个人活脱脱地蹦了出来,肥大的身躯,一身绿袍,

竟是众盗和猎过狐看了几次都未看见的藏在床下的绿袍老者。

黑衣人躺在地上,看见床下穿出这个绿袍老者,眼睛也是睁得老大。

从这老者一进门,他一直在窗外窥视,他也道床下是有暗道秘门,那老者一定从

暗道中逃走了,不想还藏在床地下,而且还坏了自己的好事。

黑衣怒道:“你是谁,少管我们的闲事。”

绿袍老者笑道:“我是不想管你的闲事,可这床上的小子管了我的闲事,你又这

样歹毒,想连我老夫一同烧死,我还能不出来吗?”

黑衣人大怒,弹腿想挣开老汉的手,不想这绿衣老者竟是一身神力,手劲极大,

黑衣人想动弹半分也是不能。

老汉笑道:“玩火者自焚,你今天恰应了这句话。”

黑衣人大恐,伸手欲挣,老者轻挥手,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再扬手已把他抛入

火海之中,做毕许多事情,拍手大笑。

忽听床上也有一人在笑,回头看,却是猎过狐已扑灭了身上的火,正嘻笑地望着

他,道:“前辈,我算定了你还在床下。”

老汉一楞,道:“你怎么知道?”

猎过狐道:“我开始还道床下有秘道暗门,后来想想不对,你匆匆忙忙撞进我的

房中,根本不识这这里的环境,自然不会知道这床底下会有什么奥秘,一定是你用了

什么江湖上传言的“软身缩骨功”隐在床下,而你只所以隐在床下,又是因为你想摆

脱那群强盗,从窗户外蹿出去。不过你目力极佳,一进门便发现窗外有刺客,所以索

性躲在床下不愿现身,却让我们的火攻给攻出来了。”

绿袍老汉大笑,拍拍猎过狐身上犹有余烟的衣服,道:“你小子果然有用。”

猎过狐目光闪动,道:“我看那群强盗没甚武功,你绝不会怕他们,却为何要躲

躲闪闪…?”

还未说完,那老汉已暴睁双目,狂笑道:“我这一生怕过谁来…”

话才出口,忽想起什么,又收口不说,叹道:“这处不是说话之处,我们快出去

,否则,就要让火烧死了。”

这一会,火又烧过来许多,而且房顶也已烧着,劈啪劈啦落下许多瓦石。

老汉把猎过狐从床上拉下,往门外跑去,问道:“小子,你脚上功夫哪学的?”

猎过狐笑笑,才要说,老汉忽暴叫:“谁在外面?”

一脚踹去,把破门踢倒,门外许多人纷纷跃开。

猎过狐出去一看,却是李玉楠和李喃喃两人站在门前,后面还有许多人拎着水桶

瓢盆过来救火。

李喃喃看见猎过狐从门里闯出,惊喜道:“猎过狐,你怎么就回来了,发生了什

么事?”

李玉楠不悦道:“你怎么那么喜欢瞎乱跑动,害我兄弟两人好找,我们快去拿东

西,莫让火烧了。”

李玉楠说着冲进隔壁房中去拿他和喃喃的东西,原来他两人老远见客栈着火,便

冲过来抢救东西,还是刚刚进门。

猎过狐想问老汉姓名,回头看,哪里还有绿袍老汉的人影,再回望,混乱中,倒

处是救火的人,早找不着还有绿袍老者的人影。

李玉楠已冲出房间,那房里也开始烧着了。不过,万幸得很李玉楠和喃喃的东西

,都未烧着。

李玉楠身上背满大包小包,对喃喃吼道:“喃喃,还楞在乱瞎扯什么,快到外面

去。”

三人要走,一个小二过来扯住猎过狐:“三位慢走,这火是你们房中烧起来的,

没查清原因你们怎么就能走呢?”

李喃喃扬出一张银票塞给小二,“就算是我点的火,这上面的银两总够赔你们的

损失了吧。”

小二看清数目,怕再盖十座旅舍也是够了,这才松手,让三人出去。

三人出了客栈,走到安全处,停步,喃喃又问猎过狐原由。

猎过狐省了追唐送缘等等未说,却把刺客如何杀自己,绿袍老者如何出手相救之

事一一说了。

又是刺客,李喃喃不由浑身颤抖,骇声道:“哥,庐山也不是好地方,这刺客真

灵通得很,高山顶上也追得上来,我们快走。”

李玉楠忽问猎过狐:“你是说那刺客已被活活烧死在里面了。”

猎过狐点点头,李玉楠轻叹一声。

李喃喃问:“哥,你叹气干啥?”

李玉楠笑道:“我叹现在的刺客杀手,本事怎越来越不济了。”

李喃喃道:“现在的杀手可厉害了,一路上追杀我的没一个不是厉害角色,只是

那绿袍老汉功力太高。”

说到这,李喃喃忽问:“哥,你说那绿袍老者会是什么人?”

李玉楠道:“不知道。”

李喃喃摇头道:“你不可能不知道,依你的博闻广见,当今江湖上擅长软身缩骨

功的,年龄六十岁左右,肥胖高大的人,这么多的特征你会不知是谁?”

李玉楠不悦道:“我说不知道便不知道,这江湖上会软身缩骨功的名家多的是,

山西慕容府,河北孟家,燕家史家,还有云梦山四怪村的人都会,而且他们的门人弟

子不知其数,何况江湖这么大,谁知道有多少高手,又知道谁是高手,高手便是站在

你面前,你也不定认得,我又哪里去认得那么多人?”

李喃喃听得有理,道:“算了,我不问你了。我也不管他是谁,我们快走吧,先

和你去蜀中办了事好早点回家,否则这一路够有苦吃的,我们快走,哪处再有名山胜

水请我去也不去了。”

李玉楠拗不过他弟弟,连夜下了庐山,取道长江,改走水路,登舟前往蜀中去。

※※※

没几日,小舟顺水,已过了宜昌,武汉,渐至蜀中境内。

这日到了一个去处,水势平缓,水域宽阔,两岸壁陡岩峻,景色秀丽。

李玉楠问了船家这是何处。

船家笑道:“这处已快到川蜀,这处唤做白龙滩。”

李玉楠点点头,忽道:“白龙滩,这里可有处白龙寺?”

船家道:“我也不是本地人,不太清楚,客官问这有何事。”

李玉楠道:“没什么,顺便问问。”

李玉楠弯腰入舱,他租乘的这条船不大,仅容十余人,人坐舱里,却极舒适稳妥

李喃喃舱中听得哥哥问白龙寺,好奇道:“哥,你问这白龙寺干啥?”

李玉楠道:“这白龙寺有一窝强盗住在这,专劫过往商船官船的。”

李喃喃骇道:“那我们怎生是好。”

李玉楠笑道:“我们这等小船他是不会劫的,就是劫我们也不怕他。”

忽笑指后面道:“你看后面来了一条大肥猪,定要挨斩。”

李喃喃回头看,自己乘的小船后面果驶来一艘大船,乌蓬白帆,桅杆高耸,如一

座小山般划游过来,速度极快,不片刻已可看清船上事物,前面甲板上堆着几码箱子

,用绳索牢牢捆住,箱子旁站立高高矮矮几十人。一面金边黑旗迎风猎猎作响,上绣

一个“楚”字,旁有几行小字,湘东无求镖局。

李玉楠笑道:“原来是湘东楚家的弟子,不知这趟保的是什么镖,这么多人。”

李喃喃笑:“湘东楚家可是世代保镖的楚天帆?”

李玉楠道:“除了这个楚家还有哪个楚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把镖货放在甲板上。

李喃喃笑:“那岂不有场好戏看,却不知是白龙寺的人厉害,还是楚家果然有用

。”

李玉楠道:“楚天帆和父亲有些交情,去年父亲到湘东去还特意拜访过他,看来

我们还要帮着他们点。”

李喃喃道:“哥,少管别人闲事,免惹火上身,我们还是快点走开。”

一旁久未开声的猎过狐望着前方道:“喃喃,怕我们走也走不开了。”

说话时,小舟行水上,水势已变湍急,水道也变狭窄,两岸之间仅容两舟并进,

高耸的山岩凸凹吞人,显然水流已到拐弯之处。前面撑舟的船夫已喝到:“三位客官

小心了,过了这处虎跳岩,前面就是白龙滩。”

船夫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汉,身骨还硬朗得很,躬腰曲腿,稳若磐石,显然是见惯

了大风大浪的人。双手握篙,点指岩壁,让小舟平平地顺水而下,却见水波滚滚,浊

浪惊天,煞是凶险。

片刻间,小舟已行至拐弯处,船夫屏神凝气,不敢大意半分,这时一个浊浪掀起

,小舟微偏,直撞旁边的岩壁。

李喃喃惊叫一声:“哥,我不会游泳。”

还未说完,只见前面的船夫手中竹篙狠狠一撑,整个篙杆撑在岩上已弯成弓,船

夫再一用力,这坚韧之极的楠竹篙杆已应声中断,小船微维晃悠,溅起一大片水花,

泼进船中,浇了李喃喃三人一脚,小船却总算化危为夷,驶过了这个急拐弯处。

李喃喃轻叹:“哇,好险啦。”

小船拐尽弯头,赫然又是一种壮丽浩荡的景色。

水域陡然变宽,水势已缓,若荡纱一样,而且水质极清,几乎可轻数水底游鱼。

小船行到这处,速度已缓。

李喃喃心中骇忌未尽,道:“哥,过了这处我们不要再乘舟了,还是走旱路安全

点。”

李玉楠点点头:“我也甚觉不妥,我们没一个会水的,万一小船融礁,岂不死在

这水中。”

三人船中说话,却听前面的船夫惊叫一声:“你们干啥?”

李喃喃抬头去看,发现小船前已多了一条乌蓬帆船,船上五六个赤膊大汉,手执

尖耳牛刀,恶狞狞地立在船头。

李喃喃道:“哥,这就是白龙寺的人?”

李玉楠点点头:“这里是白龙滩,他们恐怕也就是白龙寺的人吧。”

李喃喃笑道:“我道白龙寺的强盗何等厉害,看他们几个神光呆钝,决无一点内

力,不过空有一身蛮力而已,哥,你别动,让我施展施展身手,显显我的本领。”

李玉楠笑道:“你去吧。”

这时两船已碰在一处。

那五六个大汉纷纷窜上小船,李喃喃雇的船夫晓得水上规矩,抱头伏在船头,不

敢动弹半分。那五六个大汉果然不再犯他,从他身边走过。

当先一个秃头大汉执刀点指三人:“你们不要乱动,老实交出身上财物,饶你们

一条狗命。”

李喃喃弯身出了船舱,笑道:“你们要钱,拿去就是。”

插刀回腰,果真伸手去拿金锭。

说着右手平伸,手掌上赫然是一锭五,六两重的金锭。

秃头大汉顿时眼中放光,嘿嘿道:“这小子看来油水挺厚的,定是只肥羊。”

李喃喃笑道:“你敢来拿,倒真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手执金锭,就以手中金锭为武器,一式艳阳晴天漫笑着往大汉脸上砸去。

那大汉开始见李喃喃粉脸白面,一幅公子哥样,所以才放心大胆地会拿他手中的

金锭。

不想李喃喃陡然出手,又靠得近,想躲已是闪躲不开,脸上早着李喃喃一锭。

李喃喃自幼在武林世家长大,多多少少也有一点武功根基,这一金锭的力量甚是

不弱,金锭砸中的地方又恰是大汉的鼻子,就见大汉的鼻子已在脸上消失,鲜血浓汁

一样流出,染了满脸满金锭都是。

大汉痛得怪叫一声,“哎哟”不已。

李喃喃一锭得手,初时满心欢喜,及见得大汉满脸都是鲜血时,却恐骇得再下不

了手。

那大汉拨出尖刀,恶狠狠地向李喃喃插去。

大汉想是也曾学过几手,一刀插出也有些力量,看模式似是少林追风刀中的一式

风狂吹叶。

李喃喃本不欲再击,见大汉拨刀还要反扑,摇头道:“你何苦再上来。”

手中金锭抢起,又是一式红日贯顶,磕开大汉手中尖刀,左手握拳捣出,所击位

置正是大汉的要穴太阳穴位。

李喃喃的拳头都已挨上了大汉的脑袋,这一拳落下,大汉定是一命呜呼,可李喃

喃的心却一时软了,他平生从未杀过人,这一拳便要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一念至此,

他的拳头如何打得下去。

大汉手中尖刀被喃喃磕走,也道死期已到,却见李喃喃收了拳头,心中大喜。

左手摸向腰畔,他的腰畔系着一个暗器襄,襄中放着三支淬毒飞镖,他自信他的

飞镖能够百发百中。只要这飞镖擦破李喃喃一点薄皮,李喃喃的小命便算是废了。

李喃喃站在那望着满手的鲜血发楞,哪曾知道大汉肚中的许多主意。

大汉左手探入襄中,扣住三支飞镖才要抛出,忽惨叫一声,仰面倒地。

李喃喃还未反应出这是何故,猎过狐和玉楠坐在一处却看得清楚,大汉正是李玉

楠杀死的。

猎过狐也终于懂得那日的山西三雁是如何被李玉楠杀死的。

原来李玉楠是用嘴杀死大汉的。

想必是他的嘴中装有吹管之类的暗器,难怪猎过狐那日看不见李玉楠的出手。

大汉的身子才倒地上,剩下的五六人齐大喊一声,涌向李喃喃。

李喃喃一时不知怎样应付,把手中的金锭狠狠向其中一人掷去,便回身向舱中跑

去。

金锭恰掷中一人的额头,那人额头上顿时肿出一个大包。

那人大怒,伸手接住从头上落下的金锭,才待扔出,却瞥眼看清,打中自己的暗

器竟是一锭金子,不由大笑,也忘了头上疼痛,揣手把金锭收进怀中。

五六个强贼直追李喃喃,通通向舱中跑去,李喃喃大呼:“哥哥救我。”

李玉楠笑道:“没出息的东西。”

嘴唇轻抿,数声轻啸,五六枝银光从他嘴中吹出,正射中几个大汉的咽喉。

那五六人惨叫数声,翻身暴死在船板上。

李喃喃缓过神来道:“哥,我们快走吧,我们又惹了几宗祸患。”

李玉楠扬眉道:“我们李家这一生来怕过谁,不过这些人并不见得是白龙寺的人

,我们还要防备着。”

呦喝船夫:“船夫,小心驶船,过了白龙滩,平安到得前面瓜州登岸,我加倍付

钱与你。”

船夫胆战心惊地站起来,从舱中换了一根粗大的楠木竹篙到船头行船。这一会,

李喃喃听见后面帆杆迎风之声,知道楚家行镖之船已经来了。

船夫拨开水匪的小舟,点篙前行。

第十六章 软身缩骨
猎过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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