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作多情

那小姐看见青衫人过来,大叫道:“我不愿见你,我不愿和你回去,我要见缘哥

。”

青衫人叹道:“傻孩子,缘哥走了,你跟他是没有什么结果的,何必苦苦想他。

小姐尖叫道:“不,我就是要和缘哥一起。”

李玉楠不知两人何故争吵,只道青衫人在威协小姐,奋身冲上,那青衫人正与小

姐争吵,立在那儿,似未曾防备一样。

小姐忽惊道:“爹爹,小心。”

青衫人手掌微挥,已挥开李玉楠,哈哈大笑:“独儿,你还想着爹爹,这就好,

这就好。独儿,快随我回去,莫再四处游荡,爹爹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你也犯

不着离家出走哇,快回去,你娘眼都哭肿了。”

独儿忽哭道:“我不愿回去。”

青衫人慈祥道:“傻孩子,你没有一点本事,和几个婢女在外面游荡,万一遇上

了坏人怎么办,你跟我回去,我替你派人去寻缘儿便是。”

独儿听到此言,才转怒为喜道:“真得,爹爹,你不骗我。”

青衫人柔声道:“我这一生何曾骗过你,我这一生又何尝不是指望你好,独儿,

万一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你千万别怨恨我,我都是为你好。”

说着说着很伤感似的。

独儿一楞,惊道:“爹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衫人似自觉失言,道:“没什么事,我们快回去,你娘还等你呢。”

三个婢女早系好了马,正对李喃喃眉开眼笑,李喃喃和李玉楠却看着那一对父女

,心中好不是滋味。

青衫人轻啸一声,那四匹马儿已撒蹄疾奔而去,经过李喃喃时,独儿抬头望了李

喃喃和李玉楠一眼,这时脸上早消失了刚才的忧郁,却给人一种心动的喜悦。

等马走远,李喃喃才道:“这青衫人好怪,也不知是什么人物,武功惊人。”

李玉楠点头道:“这人武功似不在木云大师之下,却不知是何人,相信当今天下

,他绝对可挤身于前五名之内,可笑我还自充英雄去和他过招,差点遭他污辱,也不

知何故令他手下留情放开了我,否则我可惨了。”

猎过狐忽道:“喃喃,那青衫人怎又回来了。”

李玉楠看去,果然黄土飞尘中,一人飞速奔来,不一会,已到面前,果然是刚才

青衫人去而复返,李玉楠双拳暗握,准备拼命一击。

不料青衫人却笑道:“刚才多谢两位救了令爱,我还差点伤了你兄弟两人,实是

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李玉楠松了口气,笑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快回去吧,令爱还等你呢。”

青衫人又谢了数声,欲走时忽又道:“三位可是去蜀中?”

李玉楠刚想不说,李喃喃已道:“你怎么知道,你也去蜀中?”

青衫人摇头道:“我不去蜀中,不过这几天我看见好多人去蜀中,所以有此一问

。”

李喃喃道:“却不知蜀中往哪走?”

青衫人顿一顿道:“可惜我与你不是同一条路,恰是背道而驰,否则我可用马车

送你一程。”

李玉楠道:“这怎好意思,你只须告诉我们前进的路线就好了。”

青衫人道:“你只须和我反向而行,沿大道行得三四十里远,便会看见一边树林

,你们进树林,便有一条河,河上有渡船,你们过了河再行二百里便可到蜀中了。”

李玉楠道:“多谢你。”

青衫人道:“不必谢,我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着转身而去。李玉楠等人却未看见他嘴角微撇出一丝阴阴的笑意。

李喃喃笑道:“五哥,这青衫人还真好,特意回来和我们致谢。”

李玉楠点头道:“我们快点行路,最好能在天黑前找个住处,否则要在树林里歇

上一夜了。”

三人急急上路,一路上黄土扑面,飞沙遮眼,路两旁甚少树木,幸是未曾下过雨

,否则更是泥沙难行,李喃喃直掩着鼻,不时拍打身上的白衫道:“快点到镇上去,

好换一套衣服。”

李玉楠道:“你就知道衣服,也不快点赶路。”

说着一手托住李喃喃的肩,半拉半带地向前疾行。

猎过狐道:“五哥,我们走了这么久,怕也有三十里路了吧。怎么还没见一棵大

树,莫不是那人骗我们。”

李玉楠极目远眺,这平宽的野地上真的连一棵树都看不见,更不要说什么树林了

李玉楠也道:“是有些奇怪,我们再走一段路看看。”

猎过狐道:“我看有点不对,我们自进蜀川,一路罕逢人迹,在江边上还可说是

山路陡峭的缘故,可这往蜀中大路去处,怎会不见来往行人呢,所以我怕我们是走错

了吧。”

李玉楠道:“不会吧,那青衫人是叫我们按这方向走的,又无岔道,怎会走错?

猎过狐不好多辩,又走一段路,李喃喃忽叫道:“哥,你看,那果有一边树林。

李玉楠望去,果然前面已有一座林子,郁郁苍苍,甚是茂密,这林子大得很,怕

有数十里方园,不由喜道:“我们快过去。”

三急步走进树林,行了几步,猎过狐停下道:“喃喃,我们别往前走了。”

喃喃道:“这是何故?”

猎过狐道:“你看这林中路径稀少,而木草木繁杂,决不是经常有人走动的地方

,若真如青衫人所说,这处是通向蜀中的大路,便再是草丛也早让人踏平了,而且你

们注意到了吗?”

李玉楠暗暗佩服猎过狐的观察力,他自小闯荡江湖也未曾注意到脚下这细节,暗

叹不如,问道:“注意到什么?”

猎过狐道:“你们不觉得,这偌大的树林中连一只鸟叫声也听不见,不有些奇怪

吗?”

李玉楠忽骇道:“喃喃,我们快退。”三人要退,却已是迟了。

林中忽听咭咭一声怪叫:“你们既进了我的情人阵,还想出去吗?”

李喃喃四处张望,不见人影,却见树林里面冒出许多白雾,飘飘渺渺向三人荡来

喃喃不知何物,却听李玉楠用传音入密之功道:“喃喃,不要呼吸,这白雾有毒

。”

李喃喃骇得果不敢呼吸,转头看猎过狐,却见他仍在若无其事的呼吸,不由惑疑

,也轻吸一口气,觉得并无异常之处,道:“五哥,我吸了这气,怎么没事?”

李玉楠也看出这点,挠头道:“这就怪了,我道是自做多情的“多情障”,不想

…”后面几字未说出,人忽扑通倒地。

李喃喃不知何故,大惊,扑到李玉楠身上,大声哭了起来:“哥,你怎么了,你

怎么了?”

他不知他自己和猎过狐食进白玉狸肉,已是百毒不侵,而李玉楠虽内力深厚,吸

进那毒性极猛的白雾,当然会熏倒在地了。

猎过狐也走过来,搀扶起李玉楠想救醒他,可是施尽方法也不见他醒来,心中甚

急,偶尔回头一看,不由更惊,刚刚才进树林没几步,这会却已看不见树林外的大路

了。

喃喃骇道:“猎过狐,这树阵怕就是和你困住唐送缘的树阵一样,只是大了许多

。”

猎过狐点头道:“不错,我们先别乱动,怕会越走越深,让我们细细察看地形,

再找出路。”

李喃喃甚是害怕,果然坐在那,不敢动弹半分,却道:“猎过狐,不知五哥说的

这自做多情是什么人物,会不会杀了我们?”

猎过狐道:“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我想青衫人把我们诱进这树阵就是想借这自

做多情的多情阵来杀我们。”

喃喃大骇:“可青衫人自己一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们杀死,何必苦苦跑回来

一趟,却骗我们进这树阵?”

猎过狐道:“我也正是想不通道理,或许是他喜欢的女儿,不愿让他女儿知道他

杀掉我们三人的事情,或许还有其他缘故,不好亲自杀我们而要借于他人之手,他不

是已看出你哥哥的招式吗?”

喃喃道:“你是说他知道我们是京城李家的人,而不敢杀我们,以免我们父亲去

找他报仇,可我哥进川蜀时说过川蜀没有我们的仇人。”

猎过狐道:“他决不是你的仇人,而是和你家极熟之人,否则他决不必偷偷摸摸

费上许多周折来诱杀你哥。”

喃喃点头道:“可这青衫人是谁呢?要是哥哥醒了就可猜得出来了。”

猎过狐道:“你先别慌,把你哥哥腰上的剑摘下来,待会来了敌人也好用它杀退

他们。”

李喃喃想想,觉得有理,也不顾忌木云大师对他哥叮嘱过的话,把剑交给猎过狐

猎过狐一手持剑,仗剑护住李喃喃和李玉楠,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

一下,生怕漏过一丝动静。

李喃喃骇得缩成一团,偎在猎过狐身边,双手不停地按掐李玉楠的人中,却毫不

见效。

这时,林中白雾已经散尽,林中人似知道多情阵对李喃喃和猎过狐两人无用,不

再浪费。

白雾散尽,林中不见半点人影,也看不见林外的东西,整个树林静悄悄的,静得

令人心烦。

李喃喃叫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猎过狐,我们快出去。”

猎过狐沉声道:“喃喃,你不要冲动,这林中人之所以不允许林中有半点声音,

要就是她生性好静,要就是想利用这个静字让我们疯狂,自己折磨自己,最后痛苦地

困死在这林中,所以不管他是哪种原因,我们都不要冲动,以静制动,本是克敌制胜

的高招,我们不妨也来个以静制动,看谁熬得过谁。”

李喃喃几乎哭出声来:“我们还可熬得半天一日,可我哥哥却不知熬得过熬不过

,我们快点出去吧。”

猎过狐想想也觉有理,蹲身负起李玉楠,竟以手中千古名剑做砍伐树木的利器,

用白玉龙剑劈开一条小路,径向前行。

行不多久,猎过狐叹道:“喃喃,别走了,我们又回到了原处。”

李喃喃低头看,呆然脚下的路已是刚才砍出的路径,不由失望大哭。

猎过狐拍他肩道:“先别哭,我们再试一个方向,继续用剑开路。”

换了个方向,才行得几步,便觉脚下一软,猎过狐整个身子直往下掉。

猎过狐大惊,下坠中,拼命刺出一剑,只道能将剑刺进树中而阻止自己下坠之势

,不想剑刃果刺进树皮里,而且刺得很深,只是他肩上多了一个李玉楠,

下坠之势太重太快,手已抓剑不住,非但不能使自己不下坠去,反将这柄剑留在

了树上。

再坠一会,猎过狐和李玉楠才双脚落在地底下。

这陷坑深得很,下面的泥土却很松软,似是泥沟一样,猎过狐落下去竟未伤着,

急忙去看李玉楠,摸摸就在身边,却听旁边有人道:“猎过狐,你也摔下来了?”

猎过狐大惊,原来李喃喃也摔下来了。

等呆上一会,渐渐适应了里面的环境,猎过狐才发现这坑竟大得很,足可容得下

数百人,脚下踩得果是泥泞湿地,一脚踩下便是一洼的水,三人都是一身的泥湿。

李喃喃道:“猎过狐,我们怎么办?”

猎过狐道:“不知道,我们先看看四周有没有出路?”

李喃喃道:“我走不动了,要看你一个人去看吧,我先歇一会。”

猎过狐只好一人过去察看地形,转了几圈,细细看遍,这四周都是泥壁,决无出

路。

猎过狐失望地回到李喃喃那,叹道:“喃喃,我寻了好久,都没有看见有出路。

李喃喃哭道:“这怎么好,我们岂不要在这鬼地方等死一辈子。”

猎过狐苦笑道:“一辈子,等两三天都等不过,我也累了,先歇会再说。”

李喃喃见猎过狐也束手无策,哭道:“猎过狐,这树林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按说

我们摔下来这么久,也该有人来收拾我们才是,怎么还不来人,我真想看看这自做多

情是什么人,问他一句,我有还活么,否则便叫他一剑把我刺死算了,免得在这等得

心焦。”

猎过狐劝道:“喃喃,别急,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俩都是吉人天相,不会

有事的。”

三人偎靠一处,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喃喃已昏昏睡去。猎过狐不知觉也睡熟了。

再醒眼时,阳光灿烂,已是第二天的早晨。猎过狐推醒喃喃,又反摇李玉楠,李玉楠

仍没有反应,不过鼻息散热,不似有事,两人才稍稍放心。

猎过狐道:“喃喃,我们这一睡竟是一夜,现在是第二天了。”

李喃喃擦眼道:“不会吧,我再睡一会。”

猎过狐道:“我们掉下来时是夕阳西下之时,这会却是朝阳灿烂,怎不是第二天

。”

李喃喃看看阳光,道:“的确是睡了一天,却不知那树林中的人怎还不出现。”

猎过狐也是百思不解,闭着无事,又去寻出路,寻了一天,仍未找着出处,肚子

却饿得咕咕直叫。

李喃喃更是叫苦不迭,猎过狐无法,寻着一洼稍净的泥土,捧着喝了,权当充饥

之宜,李喃喃却生死不肯去喝。

如是又过了两天,仍没人出现,李玉喃昏迷依旧。李喃喃和猎过狐却是比李玉楠

还要痛苦,又饿又累又乏,几欲要死,动都不能动一下。

李喃喃掏出一大叠银票,自嘲道:“猎过狐,你说这东西是什么?”

猎过狐苦笑道:“我不知道它值多少钱,但若是还有一碗饭,我倒情愿要饭也不

会要这东西。”

李喃喃哈哈大笑,直到实在没力气再笑为止,收起银票道:“你真想得通,偏偏

世上却不知又多少人为这东西抢得你死我活。”

猎过狐忽道:“喃喃,有人在上面说话。”

李喃喃竖耳细听,头上果然有人在说话:“下面的人是谁,快报上名来。”

李喃喃大叫:“我叫李喃喃。”

话音未落,上面之人咬牙切齿道:“你姓李?”

李喃喃不寒而粟,不敢再说话,却听上面人又道:“姓李的你上来,我有话问你

。”

李喃喃却不敢再出声,猎过狐见有一丝出去的生机,立刻道:“我这就上去,不

过我又不会飞,你叫我怎么上去。”

上面人道:“这有何难,你抓紧绳子,我把你拉上来就是。”

猎过狐抬头看时,头顶上果然缓缓坠下一根绳索,猎过狐勉强站起身,双手抓紧

绳子,高声道:“你快点拉,否则我握不紧的。”

那人道:“那还用你说。”

话音落时,猎过狐双脚已离了地,便如神仙一样,轻飘飘被提上坑面,其速之快

,如乘风踏雨一样。

猎过狐站稳脚,立刻四处张望,不见有人,却听头顶上道:“我在这。”

猎过狐抬头看,身旁树顶上果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身着一身白衫如雪,脚

踏一双白织绣鞋,竟也不沾半点尘土。这老妇面上肌肉却如鸡皮疙瘩一样,让人看了

心惊,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如一汪清泉一样,令人绝不敢相信。

这般丑陋哀老的老妇脸上竟长着如此一双美绝无比的秀眼,天晓得是伸么原因。

猎过狐看见梦玉露时也不曾多看几眼,看这老妇时,却不由多望了几眼。

猎过狐忽然发现,那老妇也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由暗觉奇怪,却不敢出声

那老妇细细打量着猎过狐,不停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决

不可能。”

说话时,人跃下树,如一只轻盘的彩蝶一样落在猎过狐身边,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这苍老的老妪竟还会有如此轻盈的身法。

老妇盯着猎过狐脸孔,细细打量,双手不知觉地搭上猎过狐的头发,轻轻抚摸,

宛如一个慈母在抚慰娇儿,又如一个少女正在亲近自己的情人一样。

猎过狐甚觉不适,突然道:“你是谁?”

老妇瞪着猎过狐,柔声道:“我是谁,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绣梅呀,然道你不

认识我了吗?李郎,你真狠心,一抛弃我便是二十年,你还骗我,说一定来看我,你

怎么现在才来?”

猎过狐被弄得莫名其妙,忽想到李玉楠称她自做多情时,醒到,莫非她认为自己

是她的情人又在自做多情了。当下拂开她的手:“大娘,我不是李郎,姓李的在下面

。”

老妇吃惊地望着猎过狐:“你不姓李,你姓什么,别人说我疯了,莫不你也疯了

,李郎,你若是不想见我,便不要再来找我,既来找我又何苦不认我。”

猎过狐只觉得满头雾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正色道:“大娘,你弄错了,我

不姓李。”

老妇似这回才听清猎过狐唤她大娘,忽凄笑道:“你怎么也叫我大娘,你忘了吗

?我年青时美绝天下,别人都说我们是天成一双,地配一对,你忘了吗?我现在才四

十一岁。”

猎过狐惶恐道:“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不要再说了,我宁愿再回到坑里去。”

说着纵身又往坑里跳去,整个身子才要落尽时,忽觉肩上一紧,接着自己似被人

往上挑起,落回地面。猎过狐回头去望,却是老妪出手用剑刺破他的衣襟把他挑回地

面,而老妇手中的剑,却正是李玉楠的那柄白玉龙剑。

老妇满脸怒色道:“你说你不姓李,你总不会说这柄剑不是白玉龙剑吧?”

猎过狐道:“这剑好象是叫白玉龙剑,不过不是我的,是喃喃的哥哥李玉楠的。

老妇逼近道:“你真不姓李。”

猎过狐道:“我平生从不说谎,我是不姓李,姓李的在下面。”

老妇用手抚剑,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巧,不可能。”

忽然双目如电逼视猎过狐:“你老实告诉我,问你得每一句话,若有半句谎话,

我立刻杀死你。”

猎过狐道:“你问吧,只要我知道,我自会告诉你。”

老妇厉声道:“你可认识李逸川。”

说着双目逼视猎过狐。

猎过狐只觉老妇双目中有股魔力,令自己不能去想太多的事,而是不自觉地把知

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不认识李逸川,他是喃喃的大伯,他说这柄白玉龙剑也是他大

伯佩剑。”

老妇又道:“你说的李喃喃可是下面的人?”

猎过狐点头道:“不错,还有一个是他哥哥。”

老妇道:“他父亲可是李逸山?”

猎过狐点点头,老妇盯着猎过狐又看了好一会,忽悠悠道:“你再告诉我最后一

件事,李逸川现在在哪?”

猎过狐不加思索道:“听喃喃说,他大伯二十年前便被人杀死了。”

老妇惨叫一声:“天,李郎。”

说完,整个人已笔直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猎过狐的双目一离开老妇的双目,便清醒过来,看见老妇听得李逸川的死讯便昏

倒在地,不知是什么原由,呆呆地不知所措。

老妇这一昏迷竟是好久不曾醒来。

猎过狐不敢去碰她,却拾起地上的绳子,垂下陷坑里去,唤道:“喃喃,喃喃。

下面立刻传来李喃喃兴高采烈的声音:“我在这,怎么,猎过狐,你杀了那人?

猎过狐道:“不要浪费力气去说话,我现在没气力把你拉上来,你先把你的玉绿

丸拿上来,我待会再来救你。”

喃喃道:“你不救我都无妨,千万去弄点吃的东西来,否则你吊上去的也不过是

个饿死鬼了,猎过狐快去寻吃的来。”

猎过狐立道:“噢,你把绿药丸系好了吗?”

喃喃道:“这就好了,你拿上去吧。”

猎过狐收绳上去,见绳的末端果系着玉绿丸,取下玉绿丸,倒出一粒,灌进老妪

口里,不一会老妪便悠悠醒来。

睁开眼看见猎过狐,跃起,抓剑去削猎过狐的脑袋:“谁叫你杀死李郎的?”

猎过狐大骇,脚下灵蛇幻步早不由施出,口里喊道:“李逸川又不是我杀死的,

你杀我干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没见过李逸川,你苦苦追杀我干啥?”

边说边闪躲。

这灵蛇幻步果然精妙,纵是猎过狐三天未进米粒踩出,也是奥妙无比。老妪手中

之剑,竟一剑也未刺中猎过狐。

老妪忽不再出剑,恼恼地将剑掷在地上,却发现猎过狐放在地上的玉绿丸,愕道

:“小子,刚才是你给我喂了玉绿丸。”

猎过狐点点头:“我看你好久不醒,特意讨了喃喃家传的妙药让你服下。”

老妪捡起绿瓶,痴痴凝望,竟在不知不觉中,涌出几滴热泪,落在玉瓶上,嚅嚅

道:“李郎,你真狠心,这么快就去了,连告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一个人孤伶伶地

守着这鬼洞二十年,李郎,你怎么这样狠心舍得抛下我?”

说着嚎啕大哭起来,猎过狐一旁听了也不由暗暗伤心,叹道:“谁说你是自做多

情之人,你实在是情中至烈的真女子!”

老妪闻得此语,抬起头来,举手拭泪道:“难得二十年来,别人皆视我若自作多

情,杀人如麻的疯怪,唯有你才知我是个真正的情痴。真是天可怜见,二十年前让我

遇着李逸川,二十年后却又叫我遇上你这个猎过狐,都知我心我性我情,我这一生也

没算白过,别人一生怕也未见过一个知心,我却遇上了两个。”

说着哈哈大笑,笑毕又是嚎啕大哭。如此笑来哭去哭来笑去数十回,直弄得猎过

狐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也不好出声,径让老妪哭笑不已。

如是许久,老妪不再哭笑,抬起头来,猎过狐不由骇,原来老妪这一番哭来笑笑

去,面上肌肉竟全部耸拉下来,双眼暴出,唇齿凹凸,直如传说中的毒夜叉一般。

老妪看见猎过狐惊异神色,嘶声道:“我是不是又丑了,又变得丑八怪了,是不

是?”

猎过狐点点头:“不错。”

他本以为老妪听了又会痛哭一番,不想老妪却哈哈苦笑:“宝剑赠英雄,鲜花赠

美女,士为知己者死,女为知已者容,知已者已去,我再容妆若天仙般美丽又有何意

?”

猎过狐心中感动,出声劝道:“你不必太过痴情,人死已死,不能复生,你也不

必太多多挂念,以免伤了身体。”

老妪却未曾把猎过狐说的话听进,只自言自语道:“我们说过要同生共死,白头

到老的,你怎么能先我而去,李郎,你等等我,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去死。”

说着又是嚎啕大哭。

猎过狐已习惯她这哭哭笑笑的性情,不再去惊她,等她哭完,才缓缓道:“请问

前辈,李逸川究竟是你什么人,他的死令你这种心痛,不如把他的侄子叫上来,询问

一下他的事情,好吗?”

老妪摇头道:“他既死了,何必再去问他闲事,少年人,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

说。”

猎过狐不知老妪有何话要对他说,依言随她前去。

老妪在林中七折八转,不一会已走到一座小茅屋前。

猎过狐道:“前辈,这路怎么如此难行,能否告诉我怎样出去?”

老妪道:“这多情阵是我祖传绝阵,你只须左一右二前三后四,如此行走,便可

出阵,进阵反而行之。”

猎过狐未到想这么繁杂的阵法却是这么简单的破法,不由发笑。

老妪看出他心意道:“这阵法出入看似简单,你若陷在其中,没人指点,纵走上

十年也甭想踏出一步。想当年李逸川走进我的多情阵时,他纵英雄一世,却也未踏出

这阵一步,不过却深深踏进了我的少女芳心。”

猎过狐道:“我知道了,你和李大侠便是在这树阵中认识的,是不是?”

老妪眼中露出幸福光芒,“他那次偶然踏进我家传的这座多情阵法中,走了四天

,始终未出一步,在那奄奄一息,我本来从不管阵中闲事的,因为我们家中摆下这座

多情阵便是不愿与世人相见,过这桃源般的生活,那次也是缘份,我走那过,便看见

了奄奄一息的李郎。”

猎过狐道:“你救了他是不?”

老妪道:“嗯,我把他也是背进了这座小屋,替他医疗了三个月,让他答应娶我

才放他出阵的。他答应我一个月后来娶我,我便在这苦苦等了一个月。”

老妪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猎过狐急问:“他来了吗?”

老妪摇摇头:“他没来。”

猎过狐道:“他真不守信诺,像他这样的人怎佩得上称一代名侠。”

老妪瞪他一眼:“不要乱说,他是天下最信诺的一个男子,他虽没来,却派了他

的好友飞天玄士徐归宿带着一包东西交给我,让我终生替他保管,他等事完立即来娶

我,又问我讨了多情阵图。”

猎过狐问:“你给了他吗?”

老妪道:“我连我的心都给了他,我还会在乎一张图纸吗?何况我父母早去,我

一个人孤伶伶的在这树阵中也不是滋味,早想出去,又怕把祖传阵法给毁了。这会有

了传人。我正高兴的不得了。”

猎过狐道:“后来李逸川便一直没来过了?”

老妪道:“还来了一次,不过也是派徐归宿来的,他再次叮嘱我替他保管他留下

的东西,终生勿出树阵一步,他一定会来娶我的。可是这一去却再无音讯。”

猎过狐道:“真难为你,仅凭一句空口誓语便孤伶伶终守了二十多年,你真是情

中之圣。”

老妪淡淡道:“我们从小便学过,说话定要算数,若我仅做了这一点事。便可称

神称圣,怕不是因为我是神圣的缘故,而是因为先在的人太臭陋了,他们已失去了做

人最其码的尊严。”

猎过狐无语。

的确,守信用,本是做人最其码的原则,可是太多太多的人为了一些这样或者那

样的理由,宁愿放弃做人最简单的要求,失言违诺,背信弃义,还窃以为得了便易,

沾沾自喜,真是恬不知耻。偏偏这种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

却不知,这算不算是人类的一种悲哀?

猎过狐告诉自己:我是人,我也一定会努力地做好人!

老妪又道:“我今年才四十岁。便已如此,我何颜再活于世,不过,我的心也已

死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行尸而已。”

猎过狐道:“前辈,你…”

老妪打端他的话道:“你不要劝我了,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心人,所以我才会带

你来,我还想求你替我做一件事。”

猎过狐道:“什么事?”

老妪道:“你一定要答应我。”

猎过狐犹豫一下道:“我没什么本事,但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会替你办到。”

老妪道:“好,你只要替我保管一样东西就够了。”

猎过狐问:“什么东西?”

老妪道:“我从未看过,你要看就去看,但千万不要让它落到别人手中,我只信

得过你,连和你一起来的人也不能告诉,你能做到吗?”

猎过狐道:“喃喃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如问我,我怎能不告诉他?”

老妪道:“你这么重义?”

忽又叹道:“其实你问我也是多此一举,你真要告诉别人,我也勉强不了你,你

好自为之吧,我想信自己的眼睛。”

说到这,再没有声音。

猎过狐仍在低头洗耳恭听,过了一会,忽觉不对,抬头,骇声道:“前辈…”

老妪已靠在树上,一动不动。

猎过狐伸手去摸她鼻息,已无半丝热气,老妪竟已追随她的李郎去了。

猎过狐深深被他折服,进了茅屋,发现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摆设简单,

桌上放着一物,用木匣装着。猎过狐猜这便是李逸川之物,却不动它,只取了许多食

物出去,丢给喃喃吃,自己也吃了些却把老妪葬了。

恢复力气,去把李喃喃和李玉楠扯出,李玉楠这会竟也醒了,直道那多情瘴实是

厉害。

猎过狐缄口不语刚才遇老妪之事,李喃喃问林中之人,猎过狐道:“他不愿见我

们,叫我们出去。”

第十九章 自作多情
猎过狐
免费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