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比烟花寂寞

元旦,我如愿回到了北方。

站在二十几层高的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烟火炫目炽白腾空绽放,光滑如锻的天空像被割裂一样,碎成千丝万缕,挫骨扬灰。所谓的烟花寂寞,也不过如此。一时冷寂,一时绚丽。或繁花开尽,或冷清如许。身后一面落地镜,投映出这桎梏了的瞬间芳华。

冷清突兀,怅然,挥之不去。

稍晚的时候,驾车外出吃饭。车子上了高架,一路灯火灿烂。

“在哪儿?”

是夏佥羽的电话,他总是在不适当的时候打来电话。

“高架上,准备吃饭去。听说新近一间餐厅叫‘三宅一生’,菜式足,卖相好。西餐,中餐,日式料理,韩国料理,印度菜,越南菜,泰国菜……总之,应有尽有。怎么,你也有兴趣?”

“今晚有约,就不去了。”夏佥羽顿了顿,“‘三宅一生’,卖熏香的吧?”

“甭‘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听说‘三宅一生’里的冰淇淋超赞。”从软、硬,到美、意,再到果汁,应有尽有,“今晚准备吃一大客,好好犒劳自己。”

夏佥羽笑道:“这么冷的天吃冰淇淋,你也不嫌牙碜。”

“一客SoyaGelato纹银五十两,不吃我嫌自个儿寒碜。”我咯咯的笑,“对不起你每个月给我开的八千块薪水。”

“就你会吃。”电话那边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赶着赴约,没空跟你贫。”

夏佥羽急忙收了线,去势匆匆。我拿着电话,怔了片刻。

从城东到城西,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这个时间,多是宴客聚会的人。单是找空车位,我就转了足有二十多分钟。车子泊好后,我站在大厅等客梯。

“三宅一生”在十八楼,古意盎然的装潢夺人目光。进门处,是一屏白玉屏障,价值不菲。绕过,便得见灯火通明,我原以为,大堂内多半也是中式建筑,没想到,别有洞天。墙壁一律是古铜色,明晃晃的灯光照在上面,又是别一样的颜色。桌椅俱是红木,看得出来,这间餐厅的主人,不仅品位不凡,且身价不菲。料定这间餐厅只是为了消遣,并不为了开枝散叶。

“‘干煸牛肉丝’好不啦?唉,最近火气足?那就吃‘鸡汤煮三丝’。”

轻言软语,无尽风情。

我偏爱四川菜抑或湖南菜,以前是跟素年一起,后来,康起言不喜欢,渐渐的也就不再吃了。他说,吃来吃去,都是辣,尝不出什么滋味。我笑,张爱玲不是说过么,不吃辣,不吃辣怎么胡得出辣子?

“西湖醋鱼,”我坐到一处偏安的角落,招来侍应点菜,“西湖莼菜汤,油焖春笋,吴山酥油饼,再来一份干煸牛肉丝。”

我还想要宁波汤圆,和嘉兴粽子,但实在吃不下,就此罢手。

“西湖醋鱼”以断生为度,我吃过许多次,这一间,做的竟是色泽红亮,酸甜适宜,卖相又十足的好看,一口吃下,到底本味鲜美。

“邻座的小姐,顶会吃。”还是呢喃细语声,“点了四菜一汤,一式只吃几口,真正的大家闺秀。又是个极伶俐的人,自己出来吃饭,也不嫌扎眼。”

我听过后,笑了笑。低头喝一口西湖莼菜汤,嘴里不知什么滋味。

有些人注定与你擦肩而过,但错过了,也可以藏在心底,想念一辈子——有些人,是我放弃了,没有好好珍惜。

报应,这就是报应,我抛弃了爱情,爱情也愚弄了我。现在,落得个孤家寡人。

突然开始想念康起言,没有他,时光变得冗长无聊,索然无味。如果遗忘会让人变得快乐,我想,我永远不会快乐——不会遗忘,不懂遗忘,不想遗忘。

回忆纵然伤痕累累,而伤痛,却是另一种幸福。回忆里,有我和素年的锦瑟年华,有我和夏佥寻的是非纠葛,有我和夏佥羽的错身暧昧,有我和康起言的……后会无期。离开他,才清楚的知道,什么是不幸福。

夏佥羽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往碗里夹“西湖醋鱼”,电话声突然响起,我手一抖,一块“西湖醋鱼”脏了我的白色羊绒靴裤。

“丫赔我裤子,从意大利买的,今天以前还没穿过。”我接起电话,一阵絮叨,“今儿刚穿上,还没到三个小时,一纯白色的就成了‘西湖醋鱼’。”

“别吵,回头去意大利出差的时候买一条新的给你。”夏佥羽压低了声音,清清喉咙继续对我说,“还在‘三宅一生’?今天被算计了,一群人拉我来相亲,也选在‘三宅一生’。回头到了,帮我……”

“那可就不是一条裤子的事儿了。”我笑道,那团污渍其实也并不明显,用纸巾擦干,倒也不扎眼。回头送到干洗店,不消片刻就跟新的一样。“西湖醋鱼”不过油,脏了衣服,也不难处理。我坐地起价,“施华洛世奇新款水晶上市,怎么,改明儿是不是也得犒劳我一套?”

“你坐地起价?”

“现在是你求我,又不是我求你,没跟你要一条十五克拉C级钻石手链算便宜你了。夏佥羽,摆在你面前的路有两条,要么,自力更生,好好相亲去;要么,乖乖的等我救你,一条意大利羊绒靴裤外加一套施华洛世奇水晶。”

夏佥羽在电话另一端笑道:“英雄气短,要不要立字为据?”

“字据要是好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那么多都合同诈骗?夏公子,全凭自觉。”

但我万万没有料到,夏佥羽要见的,竟然就是“吴侬软语”。

她叫赵绾,坐在我的邻桌,鹅黄色风衣搭在椅子后,一件咖啡色职业装,衬得气质婉约如水。她眼睛大大的,下巴尖瘦,皮肤白皙。我对夏佥羽一笑,偷偷对他说:中人之姿。

“夏总,说起来赵绾跟你还是校友,不过是晚了两级。后来赵绾到法国留学,走在街上,人人都夸她漂亮。”

说话的是夏佥羽的秘书,邵荞。她粉脂浓重,眉目反而不清晰了。女人的妆容,无非是为了吸引男人,邵荞也不例外,她想吸引夏佥羽,反而适得其反。

邵荞说完后,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笑了笑,转而对赵绾道:“防火防盗防师兄,赵小姐没听过?”我笑道,故意挪揄夏佥羽,“夏佥羽不得不防。”

“素小姐真会开玩笑。”

赵绾斟了一杯茶,望见邵荞一眼,又笑了笑。

这两个女人,早有预谋。一个想借美貌得到升迁,一个想借妍姿得到爱情。我冲夏佥羽耸了耸肩,无能为力。

对邵荞,我是不够了解;对赵绾,我则不甚了解。

夸奖是什么?别人褒扬,无非是出自内心的恭维,有人的地方,就有品味这回事。别人褒扬,心里受用片刻即可,切莫当补品吃,否则断然消化不良。到头来,还落了个“自取其辱”。况且,哪怕再美的美人,都会遭人非议。赵绾是什么?还是那四个字:中人之姿。

“素锦,HarryWinston的钻戒明天就到了,”夏佥羽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顾盼神飞,“都是按照你的标准,D色十五克拉,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注册?”

“无所谓,”我歪了歪头,“有电话,失陪一下。”

我走到餐厅外,燃起一支烟,不吸,不纳,就这样看着它一寸一寸烧尽成灰。HarryWinston,我多希望得到康起言给的戒指,现在才知道。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铂金指环,没有镶嵌,没有装饰,只要是他给的,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戴上。

原来,爱不得;而今,不得爱。

始终相信,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以前是夏佥寻,现在是康起言。

有多少次,我都想问他,是不是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瞬间,一刹那,只有零点零一秒,也好。

是不是,爱过我?

雾蒙蒙的烟氤氲了视线,泪眼婆娑,倔强,不忍决堤。烟蒂落在嫣红的地毯上,我知道,过去如斯,不可俯拾。而我,早就像这支烟一样,被欲望焚烧的消失殆尽。夏佥羽随后而至,将丝质手帕递交给我。

“素锦。”他抱住我,“你哭了。”

“没有。”我笑得委实苍白无力。

夏佥羽抬起手,指在我的心口:“不是么?你哭了。”

在他面前,我从来都毫无保留——掩饰,也会被他一眼看穿,即使我不露痕迹。

“夏佥羽,我恨你。”

如果每一段爱情诚如珍珠,历久弥新;如齿轮,日渐渥合;如暖玉,触手温润,那自然是好。若不能,至少也该是一串古朴的檀木珠,经时间打磨,渐次平淡。

爱比尘埃低,美至极简时,便成一场可待的艳遇。

节后上班,办公室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哪个晓得咱们夏总会看上她,那副狐媚样子,绝对不是个宜室宜家的女人。娶妻求淑女,万万不能找那种女人。赵绾有什么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英文法文说的不要太好。入得厨房,进得厅堂……”

还没进门,就听见邵荞夸夸其谈。我推门而入,径自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声音,戛然而止。我尚未追究,她便识时务的不再说话。可见,心虚的是她不是我。

我草草收拾几份文件,又走出办公室。

今天签约,细节都已谈妥,只差一纸合约。结果夏佥羽临时开会,来不及准备,便委任我替他签了这份合同。

夏佥羽本应同康起言一样,做的也是家族生意。夏家亦是祖上三代,兢兢业业,才换来了如今这一派晴明繁华的景象,做的都是寻常的出口生意。夏家老一辈人都想着让夏佥羽接手祖业,谁知他抵死不接,另起炉灶,进驻酒店业和广告业。夏佥羽何等聪明、睿智。他眼光独到,手段偏奇,创业至今,短短几年的时间,便让公司成功上市。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捎带连经营的酒店也迅速成长为五星级国际连锁。

“你说,我要是早几年遇见你该多好?”我拿着签好的合约给他,“再也没有比你更优秀的男人,没准冲动之下,现在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弹了弹烟灰,夏佥羽微微眯起眼睛,皱眉道:“还想早到哪儿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是要指腹为婚?”

他吸烟的样子很好看,烟水人家一样的宛然流动,眉梢湮没在烟气里,时隐时现。让你寻找,妄图撩拨那层触手可散的烟幕,却,尽是徒劳。以为快要不见的时候,又云开雾散,旧时明月了。

“俗。”

我笑骂他,将合约放到办公桌上转身要走。

“话还没说完呢,今天谈的怎么样?”

“合约都签下来了,哪能谈的不好。对方也只是派了旁人来签约,还怕他难为我不成?”

“扯淡,”夏佥羽笑着熄了烟,“你不难为人家,就该烧高香了。”

“我也不想难为人家,拼得都是生活,没一个容易的。”

即使夏佥羽,也不容易。

高楼独上,不是不好,只是高处,不胜寒冷——我们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怨天,可以尤人。一觉醒来,又是人生。他不然,内忧外患。背地里要算计着对别人用刀子,转过身,又要防着别人也对他用刀子。金融危机一来,还要想法子拓宽产业。这样一个人,早就是分身乏术,又不得不秘而不宣。我哪里还能忍心告诉他,今天的合约签得如此不易。

夏佥羽起身,整理西装:“素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一句话,‘老板也是从员工开始的’?”

不置可否,我耸肩。我永远都斗不过夏佥羽,这么多年,他看也看的多了。他们哪里有一句真话,不过是逢场作戏。看又是个新人,难为?倒不会,少不了调情做戏。幸好,不论调情也好,做戏也罢,我都熟稔深谙。

“以后这种事还是找邵荞去做,”夏佥羽意味深长的笑,“看看能不能把自己从谈判桌上推销出去,也省的天天办公室里说是非。”

“你听见了?”

“我不是说了么,‘老板也是从员工开始的’,公司是非多。”他凑近,耳语道,“什么时候结婚?回头被邵荞说我抛弃了你,别是又要哭了。”

吐纳间,气息温热扑在脸颊上。

他亦是不差,调情,还有逢场作戏。

“是,又要哭了。”我替他整理领带,“不过是替你哭,走了眼。”

“走了眼的那个人是你,素锦。”

早在那个忘情的五年前,我和他之间,就错了。走了眼,失了彼此的干净。现在暧昧不得,疏离不得,靠近不得,情爱不得,友情不得……万般无奈,就只剩下些虚情假意。他说的没错,是我走了眼,醉了酒,与之缠绵,与之悱恻。一度春风,再怎样,也断不可找本来就爱你的人。哪怕他再好,好到无法拒绝,也要拒绝。

“素锦,别让我再等你。我怕我没有足够的勇气,一直站在原地默默等待。”

即使等待,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失去彼此音信,永不再见。

“没了我,你还有回忆作伴。潇洒来去,不好么?”

他冷笑:“再好的回忆,多了,也就淡了。”

再爱的人,也会有不爱的一天。他不肯承认,自欺欺人。我们可一眼就能看到彼此未来,等到垂垂老去,也还是今天的样子。日复一日的重复回旋,任谁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尽了人世繁华,心已沧桑。

女人是卷心菜,初尝新鲜,可口宜人,但菜味平淡琐碎,一成不变,久了自然被厌倦,被抛弃。而男人是洋葱,初尝热辣,劲道十足,当你流着眼泪层层剥开,妄图寻找真心,最后却愕然发现,他是没有心的。

有时候觉得自己薄情寡义,可爱情这个东西,实在经不起任何时间的考验——

我,不想做那只注定要被人抛弃的卷心菜。

隔日赵绾出现在公司,她站在我的办公桌前,微微笑,让我始料未及。

“如果赵小姐找的是夏佥羽,那么出门请左转,经理办公室见。”

“我来找你,”赵绾落落大方,“没别的意思,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素小姐赏不赏面?还是那间‘三宅一生’,今天吃川菜,怎么样?”

“‘酸菜鱼’,‘干煸冬笋’,‘麻婆豆腐’,‘水煮牛肉’,再加一份‘浦江蟹羹’。”我笑道,“不过还要等几分钟才下班。”

不去,反而是我不够洒脱,又失了礼数,左右都成了自己的不是。我不喜欢赵绾,她那样轻声软语的人,听起来让人不踏实。可做人做事,就像打ATP,切勿恶形恶状,虽然未必会输,但必然也不会赢。倒不如微笑应承,胜算也多了几分。退一万步讲,哪怕是输了,也输的漂亮。

“素小姐,你这样一个人,自己出门吃饭,看上去都不知道有多扎眼。”

“也好,一个人想什么是什么,务须与旁的不相干的人商量。”我收拾好文件,想起夏佥羽那天的话,又补充道,“夏佥羽这几年越发的忙了,现在还好,每天都见。想那些年,除非他去,否则我们断然见不到的。”

赵绾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女人不用太强,真的,太强会让男人变得卑微。是吗?我知道,赵绾想说什么。

望向窗外,越夜越奢靡。

“既然你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夏佥羽,这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同样迷茫。

为了生计,毕竟夏佥羽和我,是陌路相逢,殊途不同归;为了自尊,尽管微不足道;为了给自己的风情万种买单;为了……说来说去,都是一个“钱”字。

富贵荣华第一家,富在前,贵次之,荣华最轻。有富,自然也就有了贵。名流比的是什么?无非拼的是地位,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要钱?略贫一些的,还要打肿脸充胖。书中自有黄金屋,那不过是托词。富人再是笔墨不通,也不过被人说成“暴发户”,文人再是才华横溢,只没了钱,便多一个“酸腐秀才”的名头。

“齐大非偶。”我笑对赵绾说,“年轻的时候想着王子,真的有了,你又不敢爱,不敢要,唯恐齐大非偶。”

风不轻,云不淡。

我穿好外套,准备下班。

“三宅一生”热闹非常,甫到下班时间,便早已客盈一堂。赵绾预订了位子,临窗靠墙,又有半壁红木雕花屏风遮盖,隔出一间房,真真的快要密不见人。赵绾要的几道菜不出我所说,这些菜式不过是我随口说说罢,她却当真要了。

和式沉香,方燃了短寸,便半室缭绕。香是好的,一嗅便知道是市面上很难买到,价值不菲。以前,我也不知,不过是碰巧,自己就有这样的和式沉香。

那是在普罗旺斯的时候,楼夜风送我的。他喜欢香,家里处处都是,从盘香、塔香、涂香、膏香,到香丸、香粉、香篆,龙涎香也好,乳香也罢,他皆齐全。笑过他,似后主李煜,不爱江山。

“也不爱美人。”他唯有惨然一望,回道。

墨色的眼睛里是无尽思念,歌尽桃花,换来的只有离殇。

Miss是一个微妙的词,思念,还有失去。可我们终究不知,是在失去的时候,才学会思念,开始追悔莫及,还是在思念的时候,猛然惊觉自己已经失去一切?以前不懂得,而今才明白,思念和失去,永远都是并行向前的轨道,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条轨迹,顺延一路走下去,不知何时有尽头,广袤无边。

要多久,才能修得如此完满的结局?佛家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想,那一定要很久很久。久到,我们已经想不起来时路如何忐忑曲折,如何开始,如何结束。

席间闲聊,赵绾说,一个人喜欢怎样的影片,她的爱情便是什么。骨子里的喜欢,不会无原无由。她问我,你爱过怎样的电影?

顿时无言以对,只尴尬的笑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些痴迷。

空气开始如半夏一样聒噪,像剁碎了的梦魇,纷扰在世俗的每一个角落,让安逸消失的彻底干净。辰星寥落,抬头望,天空暗沉,不见繁星闪烁,落地玻璃窗投映都市繁华,也不过是徒增寂寞。

夏佥寻喜欢《爱情的牙齿》,所以,我们的爱情像是那颗坏掉的牙齿,来不及后悔,就离我而去;我和夏佥羽俱是喜欢《假如爱有天意》,所以,这一段感情的脉络他之我也好,我之他也罢,都是无解的命题,彼此凭空闯入对方的生活,天意弄人而已;康起言喜欢《情书》,我曾像博子一样,躺在雪地里,屏住呼吸,用最痛的方式接近天堂,接近至死不渝的爱情。一段一段,因为太爱一个人,所以伤害一个人。干净的穹苍,干净的雪,干净的眼神,干净的画面,连爱情,都干净的像一杯温开水,温暖却残忍。故事很简单,我和他,也简单如水,汩汩流淌,悄然无声。不知,谁是谁的藤井树,谁是谁的渡边博子。这样的结局,我接受,且,心服口服,可是,又不想接受。原以为,足以抵挡所有寂寞,却忘记了,我的爱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刻骨,那样铭心,无谓寂寞。

“赵绾,你的爱情呢?”

“我不喜欢电影,开场时突然暗下的光线,谢幕时又突然明眼。从欢心到惆怅,只那么短暂。”

人生如戏,人生如梦,佳期易得,佳期,却只能如梦。

第四章 她比烟花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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