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蛇
嘉儿走过我身旁时,忽而停下脚步。她偏过头,看着我缓缓绽出笑颜:“素锦。”这声音也是如人一般,粘嗒嗒的。我以为她不曾认得我,可是没料到她竟然会这样笃定的喊出我的名字,没有片刻的忧郁。也许,这就是女人,即使以后再见的机会微乎其微,也还是会留刻住对方的容颜。哪怕,只是不经意的。当时间蹉跎而去,你以为自己已经渐渐忘却掉这个人的影子,却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你不认得我。”摇摇头,不是不认得,而是不想承认。“可是却一点儿都不奇怪我认识你。”嘉儿抿唇微笑,“我很多年前见过你的,在赛里木湖。你不记得了,那时你将夏佥羽的手表捡起还给他,我偷偷的看着你,简简单单的装束下,裹着受伤的心。素锦,这骗不了人的,当年的你,旁人只消一眼,便会觉得是那么年轻,素净,可是眼底缓缓流动着的都是妖艳的光影。后来回到宾馆,他一个人拿着那只手表反反复复的看,然后对我说,到此为止。我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后来才发现,他是为了你。我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这种东西,更不会想到风流浪荡如夏佥羽这般的男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过去的生活。你瞧,这多讽刺,游戏人间久了,到最后还不是要被人游戏。可我不甘心啊,不甘心会输给你这样一个女人。贫穷的,骄傲的,疏离的,又故作清高。你说,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你?是容貌还是家世?不论是什么,我都自认没有输给你,可他就这样不屑一顾的扔下我。”“但我到底也没跟他在一起。”我站起身,广播响起提示旅客将要登机,“你不是也没有想过与他一辈子么?何必这样执着过去种种,只要你现在足够幸福快乐就好。何必还要在乎一个你开始就没想过携手一生的人,是否挽着别的女人的手。我们只是众生里最平凡的一颗沙砾,没办法去看每一个人的悲喜。我很自私,从来都只认定只要得到自己要的,就好。”不论伤了多少人,我只要想要的。夏佥寻如是,夏佥羽如是,康起言如是。尽管,我没有想过伤害谁,可是总是不可避免的去伤害。嘉儿愣了几秒,忽而展开笑颜,那微笑直达眼底,由心湖漾起:“我以为再见你我会狠狠的给你一记耳光,可是我错了。素锦,你的好真的没办法让人拒绝,连我也恨不起来。”她轻轻拥抱我,“保重,像你自己说的一样,要有足够的幸福和快乐。我们不再纠缠过去,也不预计未来,只看现在。”飞机沿着地平线缓缓升空,一切的一切,渐渐远离,然后,消失在云层中,无踪无影。我收起隔板,打了一个呵欠。夏佥羽在假寐,他的侧影被拉得修长,不甚清晰,却仍能被我看得清。影子落在舱板上镶成了一帧壁画,然而,这画是灵动的,随着呼吸起伏。柔软的光影勾绘出他的一切,发线,额头,鼻,唇,下颚。紧皱的眉头,让我忍不住想要将手附上,抚慰。这一刻,我相信我是爱他的。谁说爱只得一次?爱其实可以很多次,一次爱过,还可以再爱另一人,与忠贞无关。只是下一次爱上的,终归不再是以前那一个。我以为我爱过夏佥寻,爱过康起言,爱他们都要比夏佥羽更早也更深。结果,我错了。我原来不爱夏佥寻,否则不会轻易投入夏佥羽的怀抱。也许,可以自欺欺人的说,他们有多么多么相似,可最终我离开了夏佥寻,却还是没有离开夏佥羽。而康起言,他与我相互追逐依偎了五年之久,如果这样的五年变成我与夏佥羽那般的空隙,不知他还会不会靠近我。尽管,这五年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骗局,是一场阴谋,是一场仇恨。但如他所言,如果没有再见,我与他大抵会终止到我与夏佥寻告别的时刻。只有夏佥羽,只有他。无论相隔了多远的距离,相离了多久,哪怕隔着一个天涯,一个海角,他还是会走到我身边。永远以一种悠然的姿态,接纳我,包容我,安慰我。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生别离也好,相去万余里也罢,而他,就是我归巢的枝。“素锦。”他睁开眼,展开眉目,“你要看多久?”“你知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也包括当年在赛里木湖?”我佯装嗔怪道,“那个时候我甚至真的以为我们是因为偶然才能再见。”夏佥羽耸耸肩:“是你以为,我没有这样说过。”我想了想,问道:“难道是嘉儿在骗我?”“你见过她,什么时候?”他依旧不疾不徐,仿佛诸事皆在掌握中。“啧啧,你先坦白交待。”“坦白有赏?”我笑:“坦白从严,抗拒更严。”“真是冤枉,当年是你先问我,不然我可是连提都没有提到。”他吻了吻我额头,“况且,我哪一句骗了你?我记得当时回答的是‘不喜欢,就分开了’。我是真的不喜欢,所以不愿委屈自己。”“可嘉儿告诉我,分明是你莫名其妙的对人家说,到此为止。然后连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是是是,这样说也没错。”夏佥羽刮了刮我的鼻子,然后握紧我的手,说,“要是没遇见你,我也许还会跟她再玩一阵子,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我突然觉得这样玩下去,很无趣,想找个人安安稳稳的生活。素锦,你有多么吸引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时你叫我,我甚至懒怠回应。如果就这样错过了,也许我现在还是一如往昔的游戏人间,可我偏偏回了头,一刹那间,我见到了你。你嘴角挂着笑容,清冽而哀伤,倔强的躯壳里面,是脆弱的灵魂,忍不住想要紧拥在怀。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无垠,让人不得不直视,等到想要伸手触碰的时候,对不起,任是谁都已经沦陷其中。我突然觉得,心跳漏了半拍。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不肯相信一见钟情,认为那是最动听的谎言。可是我错了,就这样爱上了你,因着自己最不屑的传说,且不可自拔。”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我笑着对他说:“嘉儿也说过,她不相信。”“可是却不得不信,”他用拇指拭净我眼角的泪水,“你到底在哪儿遇见她的?”“候机厅。”“她还记得你?”“怎么,没想到?要不是因为嘉儿是个女人,没准儿我都感动的以身相许了。”“休想。”他笑骂道,“你敢许估计她还不敢要,我的女人,谁都别想。”扑哧一声,我笑了出来:“你的女人?在哪儿?谁是你的女人?”“少装,离开康起言,现在也就只有我肯要你。”“我就这么没有魅力?”我指着小腹道,“我是他的女人,他是我的宝贝。”“他也是我的。”夏佥羽握紧我的手,突然道,“素锦,这个孩子,可不可以当做是我的?我不愿他受伤害,我会给他最好的,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父亲。素锦,好不好?”很多年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一刻时,仍会觉得感动。他不顾一切的保护我,哪怕用尽一切,付出任何代价,也要保我无虞。甚至,当我遗忘了许许多多,却依然有一个影子镌刻记忆之中,让我时时记得——我婆娑着泪眼望向他那如海的眸子,在那里我看到自己,轻轻的点头。原来,从一开始康起言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有关流言蜚语,他没有解释,只是当做烟幕弹来用以掩饰。小小的会议室,每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异常。空气莫名的凝重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狠狠的扼住大家的喉咙。我坐在夏佥羽身旁,仍旧做回从前的工作。夏佥羽收掉了康起言的公司,却没料到,这只是他设下的陷阱。我发现自己已离他越来越远,抑或,我从未了解过他。“散会。”冗长的会议过后,大家都各自回到办公桌前忙着分内的工作。茶水间挤得水泄不通,冲泡咖啡的人一行接着一行。我放下百叶窗,捧着手里的热牛奶摇头叹息。“我以为这一次,他再无回旋的余地。”“不独你,甚至是我都认定了他已经赌上了全部身家。”夏佥羽将文件夹一丢,“他这招真好,看着是‘釜底抽薪’,原来是‘声东击西’。”放下牛奶,我走过去替他收好文件:“要不要我帮忙?”“不用,上一次推你去应酬他,差点儿就把你应酬进康家大门。”吃一堑长一智,他贴近我微微隆起的腹,“他在动。”“哪有那么早胎动?这才五个多月。”我笑着,“赵绾找过我,她希望你不要并购康起言的公司。”“你是不是跟她说,让我收掉更好?”他仍不抬头,缓缓道。我从不怀疑夏佥羽对这件事会有所预料:“换做你,也会这么说。”同样,也毫不质疑他会做出相当的答案,“我这算不算‘欲擒故纵’?”“‘欲擒故纵’?”夏佥羽抬起头哈哈大笑,“你这是‘隔岸观火’,生怕我们斗得不够精彩,一面安慰康起言,另一面又替我出谋划策,不论谁胜谁败,都怨不得你。”“人生太寂寞,总要有几场跌宕起伏的戏来看。”毫无疑问,这场戏,只能由他们来演绎诠释。同样的戏码,任是再好的旁人来做,我也不会假以颜色。做戏做戏,台上做得好,还要台下的观众看着好。这不是一出独角戏,从开幕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了它本来的真意。他笑着笑着,突然揽住我,“素锦,我该拿你怎么办?”“从前我是戏中人。”懵懵懂懂,以为自己是清醒的,结果还是败给了故事的演绎,角色的皈依。可是,我已从那出戏文中退出。而今,不过是导演另一出精彩绝伦。翌日一早,走进公司后,那些暧昧的眼神和窃窃私语接连不断的传到我耳目间,我微微笑,侧身走过。推开办公室的刹那,我见到一片天竺葵堆在办公桌前。淡蓝色便签上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笑了笑,推开窗,将它们悉数丢了出去,婆娑花影,零乱着,扯开了缠绕的丝。“邵荞,麻烦送一杯牛奶进来。”夏佥羽安置邵荞到我身边做了助理,我笑他,徇私。可心底,是将溢的欣悦。“夏佥羽在么?”“夏总一早就到。”邵荞冷下颜色,“他在会议室里开会。”“是康起言。”我手里拿着便签,笃定道,“邵荞,花也是他送的?”邵荞顿了顿:“上班的时候恰好看到他带了一束天竺葵,也许。”“麻烦你把这个转给他。”我写了些什么,然后将便签交给她,“只要他一个人看到就好。”她冷笑着退出去,那样子,当真难看的紧。我急急拿出电话,传一条信息给夏佥羽。上面只拨了寥寥数字:不要相信她。是的,不要相信邵荞。我一直都以为,赵绾是康起言握在手里,随时可以离弦的箭。然而,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那个人,不是赵绾,而是邵荞。天竺葵是我前一日买来放到办公室的,康起言从未在众人面前亲自拿过束花,即使有,也不会是这类让他不喜的廉价花卉。可邵荞没有辩驳,甚至,故意将送花人说成是康起言。大抵,也料定了我会将便签退还给他。夏佥羽呢?夏佥羽也许早成了他们计算里的一枚棋。他们雕刻了我与他的罅隙,深刻了彼此的裂痕。不败,其实也是败了!这些,做的是如此流利,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邵荞真是聪明,可惜,聪明反将聪明误。我在便签上写下的,其实也不外是这样的话。原来每一朵乌云,真的都镶有金边。沉雷忽落落的,一阵接着一阵。滚滚云海,被嵌合了琥珀一样的边崖。密布天际,又厚又低,仿似一段厚厚的织锦,绵软的铺在那里,严丝合缝。我想起《青蛇》中,那一幕恢弘的水淹金山。那袈裟上,尽是妖气。法海用这妖气,遮蔽云日,万物失了本真。西湖水湮灭了金山肃穆庄严的神龛,又被袈裟的血红装帧成了旁的颜色。那颜色,来自万丈黄泉。他以为他掩得住,那凡心,那世故,那禁锢束缚。然,骗得了天地,骗得了世间,乃至骗得了苍生纭纭,却仍旧骗不了自己。毁掉了,毁掉了,终究,白蛇的千年道行还是被他毁掉了。可他亦幡然醒悟,原来,那蛇,那妖,业已成人。当年的张曼玉还年轻,自有一段风尘是王祖贤不及的。轻佻的身影,一身的妖媚。这媚,不是凡俗的媚,不是矫揉,不是造作,而是从骨子里洋溢出的。细细的眉眼一转,呵,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妖,而不艳;媚,却不俗。许多年过去了,青蛇老了,白蛇也老了。只是那张曼玉,如一壶佳酿,越老越品得出滋味,而王祖贤,却是风华不再,越老越低沉了。回头再看,连着片子也老旧残破如一幅虫蛀了的画。淡淡然的描摹着色,仍让人觉得心旌摇曳。似乎形形色色的人事变换,沧海桑田,只为了成就一条青蛇的风姿。旁的,倒成了衬子,不可不有,然而,却也不那么重要的了。人也好,妖也好,青也好,白也好,佛也好,都不过是自己。纵然心中未曾徒觉无奈,可是咀嚼回味后,到底又尝得出那种颓败与寂寥的味道。骤雨急促的倾泻,屋顶霉绿的青苔生了根,发了芽,稳稳扎在原地。任是这风雨怎样的猛烈,却也带不走一粒沙。也许,我既是这青蛇,败了夏佥寻与暮然的爱;既是这白蛇,到底眼睁睁的看着素年带离了夏佥寻的心;既是这妖,祸乱了赛里木湖的安;既是这佛,自欺欺人,埋葬夏佥羽的痕迹,汲取康起言的暖;既是这人,无能为力,这世上的一切。想要成妖成佛成白成青,却皆是无力徒然。“在想什么?”“李碧华。”然后补充道,“《青蛇》。”“邵荞让你想到的?”夏佥羽温好奶,递来。“算,也不算。”我接过杯子,温温的的触感,让人留恋,“她也不过那蜕了皮,吃了元丹,化了人形的蜘蛛精。金刚怒目,就被镇住了元神。”最后还是要被康起言这法海收掉,“倒是你,让我想到了许仙。”夏佥羽没站稳,一个踉跄跌进沙发里:“我是我,他是他。”“可是男人,不都是《青蛇》里那个看似文弱的书生么?”他聪明,狡脱,明明早已洞悉了青、白二蛇的真实身份,却佯得那么无辜,“青蛇白蛇,都想收归其室。”“有你一个就够我烦的,再来一个,我下半辈子什么都甭管了。”“你要是敢再招惹来另一个,有没有下辈子还两说呢。”“说真的,素锦,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他坐到我身旁,稳稳的任我依偎,“你怎么会怀疑邵荞?”捧着牛奶,热量从手心扩散至全身。可我仍感到有微微的凉意,整个人缩进夏佥羽的怀里:“重新回到公司后,我发现邵荞变得安静了许多,不再会喋喋不休,也不再会对我评头论足,却仍不改横眉冷对。她安静的有些让人不安,我会想,这是我认识的那个邵荞么?”我抬起头,吻了吻他的唇,“如果是你,会不会放任我嫁给康起言?”这不过是无谓的询问,如果可以,他是再不会不去阻止我的。甚至,不惜伤害。哪怕我会去恨,也不在乎。果然,夏佥羽一嗤:“别想。”“邵荞那么喜欢你,怎么还会牵线让你与赵绾一起?赵绾与康起言的过去,我们都已经知道。后来我们只当她是康起言打算可以安排到你身边的,可我们怎么没想到,其实她不过是一枚烟幕弹。”夏佥羽看着我,展颜一笑,开始这声音只是低低的,随后,渐次大了起来:“康起言这一辈子,最不该的就是算计你。”“他也是许仙呵。”以为左青右白,旁人不知道。瞧不上女人的风骨,只觉得她们是玩物。到最后,还不是要借着女人,向上攀援?不是不对,只是,万不能一边享着女人带来的好,一边又鄙夷秒杀掉。许仙再精明,到底也只是凡人,怎么斗得过那两条蛰伏西湖千年,看尽人世莫变的蛇妖?震耳欲聋的响雷,轰隆隆的,好像将云层裂开了一条缝隙。雨水打在地面上,溢出的水泡晶莹剔透。破了碎了,炸出一环一环的涟漪,悠荡荡的,兀自在飘摇里晃着轻缓的步子。“你就是那条青蛇。”夏佥羽揉了揉我的头发,太息道。我想,休憩不过是另一种疲惫。然而,疲惫的是灵魂,那么,再少也不是那么微不足道的。自上一次同夏佥羽说过《青蛇》后,他花了不少时间又去重温影片。看来看去,只问我,许仙还是好的,为什么被我说的如此不堪。“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青蛇》,导演是顶顶不忍的,改编了演绎了。你要当真见过,没准儿比我还要言辞凿凿。”当时,我正在炉子上煮着猪骨汤,他靠在沙发上,嘴角微微上扬,视线仍落在荧幕里。我瞥一眼,正看到青蛇为白蛇盗灵芝而拖延法海那一幕。那声音的婉转,身形的妖娆,足以蛊惑任何一个人。我,亦不例外。“可见你现在只看得到法海的假仁假意,真可惜。那纸介书捧起来读,才真的叫酣畅淋漓。不过,即使是买,现在也很难买得到的。”当初我为了一本《青蛇》,足足等了三个月之久。《青蛇》的书脊并不厚重,极薄的一本,那如盐如雪的纸页摸索在手里,真实,也安心。读来辞辞惊艳,字字凉薄,句句惊心,到底是盖冠满京华一样的文思。他不信,结果跑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能买到一本《青蛇》。不是卖的不够好,而是太好,来不及配货就已经断了。“改明儿我做出版商算了,绝对没有买不到的道理。“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让你代理才是,真的大牌起来,你喜欢兴许人家还不干呢。名声地位金钱,桩桩件件都不缺,找谁不是一样?你靠着人家,不是人家靠着你。”我掩住笑意,抻起身子从书架上抽下一本《青蛇》递给他,“怎么就不想着问问我?既然我都说过这书是极好看的,那必定也是因为看过才敢这样说。前前后后,大约也读了十几次。”夏佥羽随手翻了一翻,然后将书放在茶几上低低笑道:“我还以为你只会把《红楼梦》看上十数遍。”“这书也不差,《红楼梦》看的是学问,《青蛇》看的是经验。”这一红一青,端是搭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