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钻入土里的红头绳

大家长期呆在工地,别说见着女人,就是母猪也看不见一头,只有工头王富贵的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老婆给大家送菜,大家才能看到一次女人。王富贵的老婆也知道这帮爷们的饥渴,所以每次来的时候,衣服穿的是花枝招展,花露水喷的也是十里飘香,致使不少爷们时常进屋来借锤子借钉。开始的时候,王富贵也不注意,可是时间久了,他就发现有几个工人和自己的老婆眉来眼去,不再让他老婆来了。

张荷花走了之后,菜鸟精神状态所有滑坡,但也基本保持在了往日的状态,他见众人都在看他,脸上一红,说道:“我就是到村里散个步!”众人都笑他撒谎,让他老实交代,菜鸟知道藏不住,刚要坦白,工友王大海说:“先别说,等干活时候说,听着来劲!”众人嘿嘿一笑。

这时,王富贵从另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他说道:“这么热闹啊!”

一个工友急忙问道:“王老板,你昨天去租房子,事情怎么样了?”

一群人见工头王富贵来了,都纷纷问起此事,经过的昨晚的事后,原本无所谓的事情,一下子变的重要起来,谁也不敢住在河边了。

工头王富贵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村子叫古城村,村子里的人听说咱们要在这里施工,专门开了一个会,说是统一价格,五百块一个月,谁也不准私自降价租房。

民工赚钱难,花钱更难。工友听罢,纷纷叹气。

就在这时,一个年近五十的老汉心急火燎的从村子方向跑来,对王富贵说道:“王老板,我跟村民商量了一下,大家同意降一些价钱,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荒郊野外的,住着多不方便,你说是吧!”

王富贵问道:“你们打算降多少呢?”

老汉说:“你昨天不是说八十么,我同意了。”听这老汉的语气,倒像是村长。

“那太好了。”众人一片鼓舞。

老汉定完价格,收敛了笑容,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说:“王老板,今早我看你们工地走了十几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富贵说:“不可能啊!”说完,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见果然少了十几个,心里不禁一慌,赶忙将我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我将昨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王富贵脸一白。他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到老汉面前,说道:“总公司那边要了十来个人到另一个标去干活去了。

那老汉也露出一副担忧之相,说道:“那可怎么办,你们这工期都是固定的,完不成应该属于违约吧!”

王富贵也叹气:“可不是嘛!”

老汉拉住王富贵的手,热情的说道:“国家要建设我们广西山区,我们说什么也要尽一份力。俗话说,救急如救火,你们既然要住我们的屋子,那解决你们工地人手问题,也是我们古城村义不容辞的责任,这十几个人就我们村来出,工钱只要和大家一样就行。此外,我那还有几个侄子,你要是不嫌弃,都让他们过去,工钱什么的,你看着给,不给也没事!”

老汉说完,王富贵满脸泪花,他激动的握住老汉的手:“老哥啊,你真是太仗义了。”

那一天,我们住进了古城村。

那个老汉果然就是村长,村长名叫宋大江,外号老油子。

我和菜鸟住的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这处院子在村子的西头,主体框架是由灰砖搭建的,房梁和窗户均为木头,窗户上还贴着窗纸。院子很大,坐北朝南,中间有一处石头做的桌凳,桌凳旁边是一株两人都抱不住的老槐树。老槐树十分高大,将整个院子都笼罩了下来,虽然是夏日炎炎,但院子里却是凉风习习。

房子打扫的十分干净,但是院子里却没有人。老油子宋大江说,这是一处老宅子,建房子的是村子里的地主,以前这个房子更大,不过基本都在文革的时候被拆了。现在房子的主人住在儿子家里,他每天都来打扫屋子,但是打扫完了就走。

由于这处房子比较偏远,常年没有人住,房东将这处房子的电断了,到了晚上,四处一片漆黑。对于陌生的房子,我和菜鸟向来是都能睡着,可是当太阳一落山,我就觉得这处房子十分阴森。我和菜鸟在房子里点了好几处蜡烛,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在没有电视的情况下,是没有什么丰富的生活可言的,哪怕是菜鸟将张荷花如何向他抛媚眼的虚构故事编造了好几遍,两个人还是很快没有了话题,到了十点,我们就吹了蜡烛,准备睡觉了。

夜里的风刮的很大,屋后的大树扫着瓦片沙沙作响,搅的人心神不宁。我隐隐觉得,这处房子有些古怪,为什么这处房子保存的很好,却没人来住呢,既然没人来住,房东为什么还每天都来打扫。

正想着,忽然觉得我的床头有人,我睁眼一看,见有一个黑影,我不禁的喊了一声谁?

“是我,水哥。”

“是菜鸟啊!”我长出一口气,说道:“你怎么不睡,跑到我这里干什么,莫不是对张荷花做了人体深入想象,想到我这里来探讨一下。”

菜鸟点起拉根蜡烛,说道:“可拉倒吧,你瞧这房子阴森森的,谁还有心思想她。”

“那你这是干什么?”我问道。

“我那床睡着太窄,我到你这睡。”

“那可不行,我这床就算宽点,可是两个人睡,还是一样会挤。”

可菜鸟根本不理会我,赤着脚丫子,一下蹦到我床上,说道:“不挤不挤,宽敞着呢!”说完,仰面朝天的他假装打起了呼噜。

我这人习惯了一个人睡,见他过来,抱着被子准备睡他那个床,哪知道菜鸟突然坐了起来,拉着我的被子,说道:“水哥,你还是别过去,这屋子有鬼。”

听菜鸟如此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菜鸟说:“我睡的那张床附近老是发出吱吱声音。”

“是外面的风声吧?”

“怎么会,这是风还是别的,难道我分不清?”

听到这,我也犹豫了,因为我也觉得有古怪。且不说房东为什么不住这屋子,就是宋大江介绍这房子的表情,我就应该想到这一层。

我点起一根蜡烛,慢慢走向菜鸟的床铺,果然能听到吱吱的声音,而且越是靠近菜鸟的床,这声音越清晰。这声音听着像哭,又听着像笑,直听的人心烦意乱。这时候,菜鸟蜷缩着身子,也走了过来。

“水哥,你说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菜鸟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声音既听在耳边,又像是在墙外。”说着,我举着蜡烛四处寻找声源,可是寻遍了屋子,也没有找到。这屋子里的家具虽说都十分陈旧,但并不多,我本以为是家具老化,或者是老鼠在啃噬东西,可我将耳朵靠近家具,并不能听到任何声音。

“声音还在,而且时断时续。”我看着房顶说道。

“水哥,我看咱们还是别在这屋里睡了,外面也不冷,咱们找张席子在院里睡得了,真他妈的吓人。”

“我看行。”

说完,我们拿起席子、被子就急匆匆的走到了外面,两人也没敢在院子里睡,而是跑到了大门外面的一块空地上。躺下之后,我们也没睡着,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在这期间,菜鸟又再次陈述了对张荷花的思念,直到我表达了厌恶,他才罢休。

清晨,院子里响起了鸟叫声,明亮的阳光照耀在这个院子。我们听到大门响了,就坐了起来,看见房东拿着扫把正在打扫庭院。

菜鸟看到房东,甩动着那条破了洞的三角裤衩,直接蹦了起来,他骂道:“死老头,你这院子阴阳怪气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东看见我们睡在院子外面,先是一愣,听到菜鸟的说话,后是一惊,说道:“你们听见什么了?”

菜鸟一把抓起房东的衣领,说道:“少装蒜,你们这里是不是死过人?”

房东嘴唇嗫嚅了半天,说道:“死人是肯定的,百年老房子嘛,我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是在这里死的。”

菜鸟听到这里,大怒道:“那你还把房子租给我们,这不是害我们么?”

房东道:“先祖都是正常死亡,并无异常。只是你们听到了什么,是不是吱吱的声音。”

菜鸟道:“就是那个吱吱的声音,实在是吵死了。”

房东说道:“这房子确实有这个毛病,我找了好多风水先生,他们都说这是处吉宅,我还请来了道士做法,可也都没有发现问题。我本以为你们两个年轻,不会遇上,可是还是被你们遇上了。”说完,这个房东老头就哭了。

菜鸟怒道:“既然你都不能住,还租给我们,真是坏透了,水哥,咱们走。”

听见菜鸟如此问话,我觉得这房子也没有继续租下去的必要,就和菜鸟一起卷起铺盖去了工地。

我们将情况和工头王富贵说了之后,王富贵也是大吃一惊,他随即去找村长将这处房子给退了,同时安排我和菜鸟住在工地,留着我们看场地。菜鸟当然不愿意再回工地,但在王富贵的高薪诱惑之下,菜鸟还是答应了,毕竟他是一个热衷于自己爱好的人,没钱怎么充实自己的爱好呢!

我们工程进展的比较快,过了一个月,村头就变了样,原有的浅沟河、旧桥梁就不见了,在河床的两岸挖起了两个大坑。按照建筑方的规划,这河床的两岸要打两处桩,但由于土地潮湿,泉水较多,我们进行了较长时间的排水。不过这没有取得很好的成效,源源不断的泉水不断涌来,似乎是无穷无尽。包工头王富贵看了一眼那个泉水较多的桩子,叹了口气,就走了。大家见工头走了,也就把电机给关了。

工头走后,我们也没心思干了,大家各自回到了出租房子内,而我和菜鸟也回到了自己的窝棚。

南方的夏天的确很热,蚊子多不说,而且蛐蛐、青蛙叫个不停,可谓鼓瑟和鸣。为了防蚊子,我想了很多的招,最传统的办法还是用蚊帐、蚊香,直到快将我熏死也没熏死蚊子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样的招式是不顶用的。倒是菜鸟,虽然邋遢,但是很少遭到蚊子侵犯,我仔细研究一个星期,仍未找出原因。

在这过去的一个月里,古城村发生了很大的变换,先是我们给村子修了一条连接省道的水泥路,跟着是村子里的劳力都来到了我们工地,而且由于工程量大,来的人还不少。我们的工资是按月结算的,老油子宋大江的几个侄子并没有像宋大江口中描绘的那么勤劳,但身强力壮是不假。朴实的王富贵在宋大江说了工钱看着给或者不给后,真的以为可以少给,结果他就发现了来到古城村后的第一个谎言。

结算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之后,村里的一些妇女就开店卖起了生活用品,有的推着车,卖些粥、吃的,有的则开了一个小饭店,简直把我们当成了财主。但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我们只有几十人,真正的大多数还是古城村的村民。

在这一个月,菜鸟也和张荷花熟悉了。原来张荷花的丈夫早早的就死了。菜鸟对张荷花的好感很快作为一种可识别信息进入张荷花的大脑,并得到了确认与回复,两个人很快就好了起来,现在,在菜鸟的帮助下,张荷花在河边卖烧饼。

工地已经变成了商业街,下面的人在埋头苦干,河堰上的村民则卖弄着他们的商品。村里的人见荷花准备卖烧饼,都很好奇,他们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见过这东西,这可是北方人用的家伙。荷花对这个东西显然也不是很熟手,她急得满头大汗。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因为有菜鸟呢,只见菜鸟忙前忙后,比自己的活都还上心,附近的村民见了,都围过来凑热闹。那菜鸟见众人围来,似是有意要一展身手,卖弄的就更加起劲了,急得工头催了好几回,才把菜鸟拉走。

工程停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家手上的钱少了,花出去的钱就更少了。那几百个一心要赚我们几十个人钱的村民也慢慢的绝望起来,他们开始认清现实,也不再指望我们能买光他们的货物,而是相互间消费起来,今天你买我的,明天我买你的,整个村子的经济倒也繁荣,人人有赚。因为这里的东西比较齐全的缘故,附近的几个村子也常来这里买东西。

虽然村民慢慢将商业街转移到了村里,但张荷花的那个烧饼炉子却始终停靠在河岸边上,别说,这菜鸟对付女人还真有两小子,竟然将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人治的服服帖帖。

张荷花是这个村子里的唯一的一个寡妇,她的丈夫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是经过媒人介绍认识的,但她出嫁之前并没有人告诉她这个人有病,在经过婆家下了重金聘礼之后,张荷花就被娘家赶着嫁出来了。

嫁到这个村子的那天,整个村子都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病秧子竟然娶到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不过,最苦的还是张荷花,嫁到丈夫家的那天晚上,她的那个病秧子丈夫爬到床上,衣服还没有脱完,就激动的死了。于是婆家喜宴变丧宴,可怜张荷花和丈夫还没有入完洞房,丈夫就撒手离去。

丈夫死后,婆家自觉有愧于张荷花,处处容让张荷花。这可给张荷花长了气势,许多没有结婚的小青年经常趁夜爬窗户,她照单全收,直把公婆全都气死,方才罢休。

张荷花认识菜鸟的时候,已经“金盆洗手”两年有余,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外地人这么有好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信任他。

这天晚上,张荷花气冲冲的走进帐篷,怒骂道:“这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往我的钱盒子里面撒灰。”

菜鸟笑道:“你不是一直守在钱盒子旁边嘛,谁会有机会往盒子里面撒灰。”

张荷花瞪着菜鸟,说道:“会不会是你趁我不注意干的。”

菜鸟说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吧。”

张荷花嗔道:“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听张荷花说的离奇,我便取过盒子,果见盒子里果然有些许散灰,从颜色上看,很难辨别是什么灰,但闻起来却像是烧过的纸,一时间,也弄不明白。

张荷花接过盒子,开始点起钱来,过了一会,急道:“不对呀,这钱不对呀,虽然我不爱算账,可是这钱少了一百,我却知道的,今天比昨天的少了不少,谁拿了我的钱了?”

听到这,我和菜鸟都愣了一下。张荷花一天都守着钱盒子,并没有人动过这个盒子,怎么会少呢?不过目前看来,我们是找不到答案了,以后只能多多注意了。

虽说我们不介意,可是第二天,怪事又发生了。

张荷花有了先前的教训,也不似前日那般马虎,她将钱按照大小分类用皮筋扎了起来,但到了晚上数钱的时候,照样少了一百,最为惊奇的是,在第二张钱和第三张钱之间竟然有一层细灰。

我和菜鸟看到这,也都是面面相觑,谁也敢不吱声,因为我们都看明白了,那层灰不是别的,正是火纸烧出的灰。

我问张荷花:“今天有什么陌生人来过么?”

张荷花想了一会,说道:“这两天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有一个中年人过来买烧饼,你们可以来看看。”

为了弄清事实的真相,我和菜鸟决定第二天去看看。

张荷花的烧饼的确很少有人买,现在工地上的人都不出工,河边就我们三个人,除了过路的,基本上都是我和菜鸟在吃。

到了黄昏的时候,我和菜鸟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出了帐篷,去了张荷花那里。

正当我和菜鸟坐在地上啃烧饼的时候,张荷花用脚狠狠的踢了一下菜鸟,菜鸟刚要张嘴,却愣住了,原来在张荷花的烧饼摊前,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衣服中年人。这个中年人中等身材,留着蓬松长发,由于头发过长,盖住了五官,看不清具体面容。

我看了一眼菜鸟,意思是问,他什么时候来的,菜鸟回头看了看,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实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我这人向来谨慎,凡有人路过,必然有知觉,但此人的到来实在诡异,难道他走路无声么。

张荷花很快给中年人做好了烧饼,就在那人掏出百元大钞的时候,我伸手拦住了他,说道:“这次不要钱。”

那中年人一愣,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那深不见底的目光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只听他低沉的说道:“谢谢啊!”跟着转身就走了。

张荷花见他走了,气道:“水哥,你怎么能不收钱呢,这样下去得赔多少啊!”

我说道:“你要是收他那一百,还得找上九十多,不是更赔。”

张荷花恍然大悟,便不再言语。

那中年人走远后,菜鸟拉着我,说道:“水哥,咱们跟上去看看,瞧瞧是哪路神仙。”

我本无意惊扰他人,但菜鸟如此好奇,我也动了心思,两个人一前一后,追了上去。

那个中年人走路的动作很慢,但是速度很快,开始只是离我们有四五十米,后来竟是一百多米。当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们若不跟紧,很有可能就会跟丢了,于是一路跑步跟进。但走了一段路后,我们竟然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我和菜鸟发现跟丢了人以后,便停了下来,正暗自垂头丧气时,突然菜鸟发出了一阵惊喜声,他跑向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长约半米的红色头绳,其中半截还埋在土里。

我看的莫名其妙,说道:“这红头绳是张荷花的吗,值得这么高兴?”

菜鸟说道:“对,就是张荷花的,刚才那个中年人卖烧饼的时候,我从张荷花头上取下来,系他衣服上的。”

我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菜鸟还有这么一手,连忙低声道:“快走!”

第二章 钻入土里的红头绳
盗墓家族Ⅳ-鬼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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