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狼难辨
前方不远处是一处洼地,我们走过去,发现一棵树下有很大一摊血,石豪蹲下身,搓土闻了闻,说:“这是熊血。”熊血?那这应该就是驴叔口中发现死熊的洼地了。按照驴叔说的,野兽在这里咬死了顺子叔手下的人,那这附近应该会有很多具尸体才对,但我们观察周围,一具尸体也没有看到。彪子此时有些激动,大喊着:“爸,爸……”彪子边喊边往林子里走,我怕他太着急再走迷路了,便把他拉了回来,彪子很沮丧的站着,不说话。石豪观察周围,许久后才开口说:“这里确实发生了野兽搏斗,一个是熊,另一个应该是四肢触地的爬行动物。”我提醒石豪说:“我驴叔说,那东西很大,双眼像灯泡一样,并且速度快的惊人,还有,它爪子特别利,一爪子就把熊瞎子的后脑勺给掏开了。”石豪听完,心里也是一惊,一爪能将狗熊后脑掏开的动物他也不曾见到过,那究竟是什么野兽呢?我有些疑问地对彪子说:“按照驴叔说的,那这周围起码不止一具尸体啊,但咱们咋一具也没看到呢?”彪子黯然地回答:“应该是被路过的野兽吃了吧。”这时,石豪说道:“地上确实有物体被拖拽的痕迹。”我和彪子同时抬头,见石豪正在那里左指一下、右指一下,过了一会,他说道:“当时这里应该有十五个人,有一个人跑了,其他被拖拽走了。”听石豪这么一说,再联想到驴叔的话,我想,那野兽肯定是先咬死了众人,然后就地吃了几个,剩下的拽回自己的山洞留着吃。但不对啊,怎么是一个人跑了?应该是两个啊。彪子这时突然起身,激动地问石豪:“你刚才说有人跑了,那你能知道他们往哪边跑了吗?”石豪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闭上眼睛,微微仰头,姿势有些奇怪。这时,我感觉周围忽然飘起一阵清风,特别的是这阵风就像是仅绕在我们周围一样,以我们为中心绕圈飘动。石豪睁开眼睛说:“火药味,老式猎枪的火药味。”进而转头问我:“那天在这里遭遇野兽的人,谁的枪是老式猎枪?”一听“老式猎枪”四个字,彪子抢着说:“我爸的枪是老式猎枪,那群人中只有他的枪是老式的。”我也对石豪说:“对,就我顺子叔那把枪是老式的。”顺子叔那把老式猎枪在我们村里是出了名的,枪声大,威力足,跟了他十几年,有感情了,一直没舍得换。老猎枪唯一的缺点就是火药味太浓,开一次枪火药味要很久才能散开,按我姥爷的话说就是,娘的,用你这枪打猎,动物不被打死也得被熏死。石豪说:“那我们顺着火药味去找吧。”说完,石豪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此时此刻最兴奋的莫过于彪子,本以为顺子叔已经遇险了,但经石豪这么一说,说明顺子叔跑远了,那就很可能还活着。彪子二话不说就往石豪指的方向跑,我拦住他说:“你别冲动,让石豪领着走,他既然能闻出来哪个方向,就一定能知道路。”石豪领头,我们向林子深处进发。我们进入林中,天越来越黑,晚上走山中的林子那绝对是危险至极的事。越走我越感觉奇怪,怎么走到哪都像已经来过一样?难道是遇上鬼打墙了?彪子也意识到了,停下说:“咱好像走进林岔子里了。”所谓林岔子就是杂乱的树林,林中的树很多很密,并且都长成一个模样,环顾四周,让人分辨不出自己是从哪一个方向过来的。山里的林子大,不是说走哪条路都能下山,刚开始偏差一点不要紧,但随着距离增加,偏差会越来越大,呈几何角度扩散,最后完全偏离预定方向。跑山的猎人常年在山里,经常会遇到追野兽误入林岔子,但不要紧,随便找一处树墩就能分辨出方向,向南一侧的年轮较为疏稀,向北一侧的年轮则较紧密。石豪回头对我说:“不用担心,我是跟着火药气味走,不会迷路的。”我这才有些放心,这火药味都是顺子叔留下的,有石豪在,沿着这气味走就不会错了。我们晚上在林中休息,找一棵树随便靠着睡上一小会。石豪,彪子,还有我,我们都坐下休息,但唯独苍戒戎没有坐下,他站的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我小声问石豪:“你让你朋友也休息一会吧,走了一天都挺累的。”石豪却说:“没事,他今晚守夜,我们休息一会就继续赶路。”我其实并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在野外过夜很危险,我神经紧张,困也不敢真睡。我偶尔睁开眼睛看一下,苍戒戎依旧没有动过,他一直在那站着,背对着我们,就像是雕塑一样,我觉的他很可能是站着睡着了。既然睡不着我就率先站起身,身体刚一动发出了一点声音,苍戒戎立马回过头,一双眼睛闪着绿光正死死的盯着我!天此时还是昏暗的,他眼睛闪出的绿光在夜色中尤为清晰,吓的我差点叫出声来。见是我发出的声音,他快速的转回脸,什么话也没说。我“噗通”一声又坐回地上,心脏跳的极快,脑中不时的闪现刚刚他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呼吸竟都有些不平稳。难怪他会一直背对着我们,他眼睛竟然会发光,还他娘的是绿光!我不敢再轻易起身,刚才那一幕让我不敢看他,直到彪子和石豪都醒过来,我才跟着他们一起站起来。一路上我都在想,这苍戒戎是鬼吗?眼睛会闪绿光,不是鬼是什么?那石豪又是什么,他看起来一直都很正常,起码符合人的标准。我不敢再主动和他们说话,想和彪子说明,但他俩就在周围我又不敢开口,急的我是连尿尿的想法都没了。我们走出乱树林,翻过一座山,正走着,石豪再次停下脚步,彪子问他怎么了,他说听到了些什么,彪子立马又问:“会不会是我爸?”石豪摇头说:“不是人的声音。”我们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边,抬头就能看到山下的情况。前后两山之间有一条路,起初没什么情况,反正我是没听出什么声音,但过了一会,我便也听到了声响。“哒哒哒哒”,那是蹄子砸地的声音,这应该是一只长腿动物在拼命的奔跑,声音听起来很急,像是在逃命。不对,不只是“哒哒”的声音,后面还有另一种声响,那种声音也很急,节奏很快,与“哒哒”声混杂在一起。不多时,一只马鹿闯进了我们的视野,它速度奇快的在小道上奔跑,那样子完全是为了逃命。它刚出现没多久,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更为迅速的身影,仔细一看,竟是一匹灰毛野狼。是野狼在猎食,但一想又不对,狼怎会独自猎食?这只小马鹿估计是贪玩离开了鹿群才被灰狼盯上了。马鹿正跑着,眼看着就要跑出这条小路,却突然急刹了下来,带起了地上一阵尘土。又一只狼从半山坡跃到了马鹿前面,封死了它的去路。此时是前后夹击,两强对一弱,这马鹿没什么生还的可能。两只灰狼伏在地上,慢慢前行,它们中间的猎物正在原地不安的踏步,越是不安它们就越是开心,纷纷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狼牙,贪婪的伸出舌头,口水“吧嗒吧嗒”的从舌尖滴下,那表情像极了阴冷的微笑。我没进过山,狼皮在老舅的店里见过几次,但活生生的狼这还是第一次见。马鹿的整个身体都很慌乱,它侧过身打算从山坡上跑,但灰狼怎可能给它机会,快速冲了上去。其中一匹灰狼弹跳起身,直接压在马鹿背上,马鹿再难迈出一步。马鹿突然狂乱的摇晃,妄想把背上的灰狼摇下去,另一匹灰狼加速向前,猛地一个跃扑,一口咬住了马鹿的脖子。马鹿拼命的挣扎,但灰狼的獠牙已经深深的扎进了它脖子上的动脉,并用力的撕扯着。另一只灰狼也在马鹿的背上撕咬着它的后背,不多时,马鹿就抵不住两只灰狼的猛烈进攻,瘫软的倒在地上。这场猎食本就是力量不均衡的对抗,两只灰狼前后夹击,还有地形的优势也已经决定了它俩今天肯定要饱餐一顿。两只灰狼开始享受它们的大餐,马鹿的肚子很快被掏开,内脏被撕咬,血淌了一地,腥味快速进入空气中四散开来。大自然是残忍的,弱肉强食的社会,这种场面再正常不过,第一次见的人都会去可怜那只马鹿,我就是。但仔细一想,这是自然的常态,如果谁管闲事救了马鹿打死了狼,那狼岂不是也可怜?它也没做错什么,饿了去猎食,无可厚非。两只灰狼在下面吃的痛快,我们困在半山腰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倒不是我们怕了这两匹狼,只是实在没必要杀了它们,又不是进山打猎来的。“不只是狼,还有呢。”石豪低声说。我顺着他观察的方向看到了一只秃鹰正在山坡上的一块岩石上站着,贼贼的盯着两只灰狼。它的想法太明显了,秃鹰就是靠吃野兽吃剩的肉活着,它们最为阴险,看到了林中有快死的动物时,它们就无声无息的在后面跟着,等着一有机会就过去好好的享受一顿。秃鹰现在也不常见了,它们的皮毛和骨头在黑市上的价格都很高。彪子见又是狼又是秃鹰的,心里着急赶路,顿时来了脾气:“这他妈得等到什么时候,先杀它一只狼,其他都得跑开。”说完,彪子便把猎枪架上,准备朝其中一只灰狼开枪。眨眼之间,苍戒戎出现在彪子身后,一把抓住彪子握枪的手,用力一扭,彪子吃疼,手松开,猎枪掉在地上。彪子顿时暴怒,大骂苍戒戎:“你他妈有病啊,抓我干啥?”苍戒戎盯着彪子没有说话,在白天他的眼睛和常人无异。石豪忙走过来对彪子说:“别生气,他不是有意的。”此时我们的动静已经被秃鹰和灰狼听到,灰狼停止进食,两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们。石豪拍了苍戒戎的肩膀一下说:“阿苍,让两只狼安静。”苍戒戎回过身,张开嘴,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狼嚎。两只灰狼听到“狼嚎”,竟缓缓的向后退去,伏低身子,表情里没了凶恶,却生出了一股敬畏。更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山坡下的两只灰狼放弃了正在吃的美味,转身离开,跑的无影无踪。灰狼虽然走了,但那秃鹰却还在半空中俯瞰着鹿尸。苍戒戎捡起彪子掉在地上的猎枪,他没有还给彪子,而是举了起来。他眼睛盯着彪子,但枪口却指向半空中的秃鹰,“砰”的一声枪响,秃鹰应声坠地,此刻苍戒戎依旧是盯着彪子,没有看那秃鹰一眼。我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秃鹰在天上飞,即使是瞄准都需要几秒,但他别说是瞄准,竟连看都没看一眼,举枪就打,却精准的击中目标,简直是神人!惊讶的不只是我,彪子同样也是惊的目瞪口呆,但更让他恐惧的是,苍戒戎此时依旧在看着他,那眼神很冷,看了让人心头发颤。石豪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惊讶,他反倒是用有些训斥的口吻对苍戒戎说:“阿苍,你太冲动了。”苍戒戎的表情未变,但嘴巴却动了,我以为他是又要狼嚎,但他却说了一句话:“你们可以叫我阿苍。”这可是认识他这些天来,他说的第一句话,而且还是对我和彪子说的,让我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表情依旧冷漠,但这句话却明显是在向我们示好,彪子揉着被他抓疼的手腕,向他点点头。回想起昨晚他闪着绿光的眼睛还有他刚才的狼嚎,如果不是他开口说了一句“人话”,我真以为他就是一只狼,不不不,应该是狼妖,只是变成了人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竟也向他伸出手说:“你可以叫我大猎。”阿苍没搭理我,把枪还给彪子,转身走了。这时石豪对我说:“我师弟就这样,你不要在意。”我心想,哪敢在意啊,只要别咬我,一切都好商量……我们从石头后走出来,我和彪子走近那秃鹰一看,已经死透了,那一颗子弹正中它的口中,从脑后面射出来。彪子对阿苍说:“哥们,你这枪法真是神了。”阿苍看了彪子一眼,没有说话。这时,石豪有些紧张的说了一句:“快回石头后面去。”我们急忙躲回岩石后面,石豪让我们别出声,我也不敢多问怎么了。天色此刻已经暗沉下来,两山之间很安静,暂且听不到一点声响,但渐渐的,远处传来了声响,声音由远至近,越发清晰。那是一阵急速且混乱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大,呈一种阵势,听的人心头发慌。我能想到正往我们这边靠近的不是一只或一头什么,而是整整一群。当第一只狼从山口跑出来,紧接着,一只接一只的跑过来,不多时,山下就站满了灰狼,一只接着一只,整整一群,数一下竟有三十多只。狼群中走出了一匹灰狼,它站在狼群的头排,身型较周围的狼壮了一圈,身上的灰毛异常茂密,如一位穿着高贵铠甲的将军置身兵群,那气势尽显威严,不用想,它一定是狼群的领袖。头狼慢慢的往山坡上爬,它嗅到了已死的马鹿和秃鹰,缓慢的靠近它们,但它只是在其周围使劲的闻,却一口也没有吃。“嗷”,头狼忽然仰天嚎叫,下面的群狼也跟着它嚎起来。狼嚎的声音由尖锐逐渐变的粗犷,尤其是头狼,它的鼻子哼着气,眼睛在暗夜里绿如莹灯,恐怖的让人全身发寒。“这是头狼在发出挑战的嚎叫,是带有敌意的声音。”石豪低声说。我问道:“它这是冲谁啊?我们也没去招惹它。”石豪回答说:“可能是阿苍之前那声狼嚎引起的,他刚刚用的是狼王惯用的声音。”我有些明白,阿苍用狼王的嚎声引走了那两只灰狼,它们回到狼群可能明白了那声音不是狼王发出的,狼王知道后以为这山中还有别的头狼,便主动带着狼群过来挑战,这是要捍卫自己地位的表现。头狼继续缓慢的向前爬动,带有挑衅的声音一直不停的嚎出,它这是在等待着敌人的应战。头狼越靠越近,彪子看形式危机,立马将枪架在石头上,直接瞄准狼王,他打算只要狼王再进一步,他就开枪。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彪子的枪管上,“不要打,交给阿苍去解决。”石豪说。彪子将猎枪拿下,看着阿苍,看他打算怎么做。阿苍缓慢起身,慢慢走出去,紧接着他全身伏低,呈爬行动物的姿态,这一动作顿时吓了我一跳,不仅是我,彪子也是惊讶不已。阿苍的动作不仅吓了我们一跳,头狼见他猛然伏地,也是一惊颤,很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没多久,头狼便缓过神来,立马呲出白森森的狼牙,后腿用力去蹭着地面的土,只要阿苍再有什么动作,它随时都会进攻。阿苍的面部看不到一丝恐惧,依旧出奇的冷静,非常奇怪,他那表情中竟还有明显的友好,似乎很向往去接触眼前这只蓄势待发的狼王。但狼王好像并不买他的账,依然保持着戒备的姿态,随时准备出击。阿苍突然起身,狼王发出敌意的吼叫,他缓缓摘下头上的帽子,映入眼中的是他那满头深灰色的头发,灰发随风飘动,在月光下闪烁出如狼王毛发一般的光亮。他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狼王,狼王的眼睛此时也发出阴森的绿光,四目相对之下是满满的阴寒。我只感觉,那根本不是一个人和一匹狼,分明就是两只狼在对峙。阿苍的表情中依旧隐藏着对狼王的示好,但狼王并不接受,随时准备攻击阿苍。阿苍再次四肢触地,双腿跪在地上,鞋尖弯曲,五指换成爪式插进地上的土里,张开嘴似野兽一般的对狼王嘶吼。而他的狼嚎声一点也不比狼王发出的弱,感觉那嚎叫更像是从狼的咽喉涌出的声响,人根本发不出来。阿苍的嚎声更浑厚、更嚣张,惊的狼王也是不敢轻易向前。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狼王没有起身率先攻击,阿苍反倒是一下扑了过去,直压狼王。狼王很迅速的一个扭身,避开阿苍的攻击。但阿苍却更快,在狼王转动时,脑袋一转,一口咬住了狼王的脖子。狼王吃疼,爪子便往阿苍身上抓,阿苍的衣服被撕开数条裂口。阿苍双手猛一使力,“嗵”的一声将狼王狠狠的压在地上,并像战胜的猛兽一样,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大声的冲狼王嚎叫。真是活久见啊,只听说过狼咬人,但却从没听说过人咬狼的。老话说的话,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回过头去咬狗一口。狼王还没咬阿苍,阿苍就主动去咬它,我也该思考一下以后要是有狗咬我我要不要咬回去。阿苍和狼王这一短暂的决斗,阿苍以绝对的优势获胜。狼王在阿苍的身下用力的挣扎,但阿苍却如千斤顶一样压在狼王身上,让它不得动弹。阿苍不再对狼王嚎叫,面容也从狰狞恢复平静,站起身退后。他似乎并不想伤害狼王,只是想向狼王证明自己而已。狼王并不服气,它此时已颜面扫地,刚刚它丢脸的表现已经让下面的群狼看到了,如果就这样罢休,它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岩石上。狼王必须要挽回自己领袖的尊严。说时迟那时快,狼王立马发起第二次攻击,它起身一跃扑向阿苍,阿苍不动,就站在那里等着狼王的冲击。狼王的距离越来越近,此时我都替他捏一把汗。狼王马上扑至阿苍面门,那锋利的狼牙已饥渴难耐,此时狼王只想痛饮阿苍体内的鲜血。但接下来的画面不只是我,就连山下的群狼都震惊的纷纷后退。就在狼王马上就要扑到阿苍的身上时,阿苍突然伸出右手,那伸手的速度太快,人眼竟都捕捉不到。阿苍的手径直向前,直冲狼王脖颈,那狼王足有百斤重,竟被阿苍掐着脖子提了起来!阿苍右手抓住狼王的脖子,好像根本不费什么力气。他抬起左手,我以为他是要用拳头去砸狼头,但他却把左手放到了嘴边,用牙齿咬破食指,将一滴血滴在狼王伸出的舌头上。这小子是疯了吗!狼王已经恼羞成怒,他竟然还用血去引诱狼王,这样会让它发狂的!我赶忙问石豪:“阿苍这是不要命了吗?血腥味会让狼王发狂的。”石豪好像完全不担心阿苍的举动,对我说:“没事,他有自己的办法。”阿苍用力将狼王扔在地上,死死的盯着它。我本以为狼王会立马反扑,但出乎意料的是,狼王不但没有爆发狂性,反倒是变冷静了很多。更为逆天的场面发生了:狼王慢慢走近阿苍身边,用头去蹭阿苍的腿,那样子就像是一只驯养成熟的哈士奇在向主人撒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些,内心仿佛有一万多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不禁想问,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我转过头去看彪子,不用想,以他的智商,内心更是凌乱。狼王安静的将后腿跪地,阿苍半蹲下身,抚摸着狼王头上的毛,这画面就更像主人与宠物了。看着狼王变的顺从,狼群其他的狼也逐渐靠近阿苍,不多时,这群狼就把阿苍团团围住,阿苍一会摸摸这匹狼的头,一会又去抓抓那只狼的脖子,他不像是猎人,更像动物园饲养员。长这么大,我都听周围跑山的长辈们说狼是一种多么凶狠、狡猾、残忍的动物,但今天看到的这一场景却彻底的颠覆了我的认知。场景有些诡异,我一时有些理解不了,便问石豪:“能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石豪笑着说:“没什么,阿苍和狼很亲密的,狼非常听他的话。”我又说:“这可不只是亲密吧,他好像一下子就驯服了狼群。”石豪依旧微笑的说:“这其实就是一种认祖的方式。”“认祖”,我越听越糊涂,“阿苍是人,狼怎么还能认人为祖呢?”石豪笑着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想起以前我家老爷子给我讲过的大山里的事。大山里有这种传说,就是狼、狐狸、黄鼠狼等,这一类动物有时真的会成精。曾经有人跑山打猎,看到深山里的树下坐着一名身型妖娆的女子,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便不会靠近,离着很远就绕道离开,即使她发出呼喊,也不会靠近,这大山深处怎么会有这么瘦弱的女子在这?这事不对。但那些不懂事的青年猎人可能就会靠近去看看怎么了,如果发现真是位貌美的女子,有些心肠不好的就会起邪念,心想这大山之中,我做什么谁能知道,就要去糟蹋那女子,但等碰了那女人时,女子顷刻之间原形毕露,这些有邪念的傻子也就命归西天了。在山里,有经验的老猎手不会主动去打狐狸,那东西邪性,惹不得。更为奇怪的是,狐狸见到拿枪的猎人根本不怕,悠哉悠哉的从你身边走过去,似乎是知道你根本不会打它。一想到之前老爷子们给我讲过的各种传说,我不禁胡思乱想,这阿苍不会真是狼变的吧?我们从岩石后面走出,靠近狼群。我还是心有余悸,眼前这一群毕竟都是狼,不是狗,我害怕,怕它们咬我。没走几步,狼群便看到了我们,站在最外边的几只狼突然回身,冲着我们呲出了獠牙,那样子很不友好。石豪看出狼群的敌意还没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发现我和彪子都拿着枪,很戒备的举在胸前,石豪对我俩说:“快把枪放地上,你们拿着枪会让它们产生敌意。”我和彪子丢了手中的猎枪,再去看那几只狼,表情顿时变了,獠牙收回去,但却还是盯着我们看。石豪走进狼群,低头便去抚摸一只小狼的背脊,小狼也不乱动也不反咬,很乖的站在那让他摸。石豪喊我和彪子,“你们也过来吧,它们现在已经没什么攻击性了,阿苍在这,不用怕。”我和彪子也走进狼群中,彪子胆子大,低身去摸离他最近的一只狼,那狼很壮,如果按人的体型类比,起码也有彪子这么高。我还是不太敢去摸它们,生怕它们一旦发狂再回头咬我一口。就在这时,一只很小的狼靠近了我,比石豪摸的那一只还小,估计也就一个月大,身上毛茸茸的,很可爱,抵挡不住它的萌态,我壮着胆子低身去摸它。同时一只母狼也靠近我,它应该是这只小狼的母亲,看我正在摸小狼,它也靠近过来,估计是来保护自己孩子的。我看着母狼的眼睛,虽然不阴森可怕,但却还是不自在,生怕它突然冲过来咬断我正在摸小狼的手,我不自觉的把手抽了回来。最受欢迎的自然还是阿苍,他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狼群,并且取代狼王做了“一家之主”,很多只狼都主动靠近他,和他嬉闹。有抓他手臂不放的,也有讨好的往他大腿蹭的,还有从他后背使劲往上扑闹的,唯独那只在他裤裆下蹭歪的显得有点三俗,其他的都很和谐。虽然现在这种场面很好,但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他能够操控狼群,他是一个人,并且是一个对人都爱搭不理的人,怎么会和狼这么亲密?过了半天,我们站起身要走,说实话,都有点舍不得,抱在我怀里的这只小狼,我恨不得把它带回家去养。阿苍冷漠的从狼群中走出,连头也不回一下。彪子也很不舍,自从顺子叔失踪后,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开心,他对那只和他很像的狼说:“我记住你了,下次要是有缘在山中见到你,我一定不会伤你。”说完,他竟然抱住了那只狼。不仅我们舍不得狼群,狼群也舍不得我们,尤其是狼王,它一直跟在阿苍的身后,阿苍在前面走,狼王就在后面跟着,群狼又跟着狼王,就这样,我们走了好远,身后的狼群都没有离开。阿苍突然转身用一声粗犷的嚎叫呵斥狼群,那声音好像是在说“你们给我停下,回去。”我们走了很久以后,直到爬上另外一座山的山坡时,我回头望了一眼,还能看到对面山坡上有一大片闪动的绿光。狼群竟一直目送着我们,一步也未曾离开。我注意到,阿苍这一路上没回过一次头,我很不理解,便开口问石豪:“阿苍不是很喜欢狼吗,怎么都不看它们一眼?”石豪回答说:“看了也不能带走,不如不看。”阿苍听到了我的问题,但他也不看我,也不说话,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在夜里赶路要非常注意,路不好走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别再碰到什么动物,天黑不好开枪。还好,这一路很安静,栖息在这一片的动物应该也都睡着了,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们翻过了这座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因为连夜赶路,身体有了明显的倦意,就停在林边休息。依旧是阿苍守夜,他就像是永远不用睡觉一样,没见过他休息。我太困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睡了一会,彪子叫醒我,我们进入林中继续赶路。在林中走了很久,石豪忽然停下说:“好奇怪,这林子竟没有动物的声音,这么一大片林子怎么会连鸟叫都没有?”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确实,这林子太安静了,安静的甚至有些不正常。彪子问石豪说:“你在这还能闻到火药味吗?”石豪点头说:“还能,没有断开,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我们跟着石豪继续往前走,走了很久,直到天黑,我们依旧没有走出这片林子,更诡异的是,这一天我们没在这林中听到一点声音,哪怕是草丛中蛇动的声响,野兔奔跑的声响,全都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打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直到身体有些乏累,我喊石豪说:“咱们歇一会吧,今晚应该走不出这林子了。”石豪停下脚步,回身说:“那就歇……”,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突然眉头一皱,快速转过身去,此时,一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石豪。“小心。”我慌乱中大喊一声,不知何时,阿苍已近至石豪身前,他的速度比那“黑影”还快。此时那“黑影”与他的距离仅剩半米,只见他跳起身,一脚正中“黑影”的头部。一声吼叫传来,阿苍脚尖生疼,石豪趁着这个空挡闪开,那黑影并未受阻,但却扑空。那“黑影”速度太快,我拿着手电筒往其身上照却始终照不到,一直也看不出它到底是什么,只感觉它体型很大,奔跑时没有声音,但速度却出奇的快。阿苍起身追那黑影而去,但阿苍奔跑的速度还是没有它快,很快它便消失在树林里。那一声吼叫彻底吓到了我:“那是什么,好大,好吓人。”石豪打断我的话:“别出声,安静。”他此时是在听刚才那“黑影”的声音,好找出它的位置。刚刚消失的“黑影”现在与我们应该没有多远的距离,石豪平时可以清楚的听到数里外的声音,哪怕是一只野兔的声音都能听到,但此时他的眉头紧锁,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他一点也听不到那“黑影”的声音。阿苍的眼睛在夜里闪出绿光,难怪他刚才能快速冲到石豪面前,可能是他的眼睛在夜里看东西和白天没差别,能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事物。阿苍一定看到了刚才那东西的样子,但他不主动开口,石豪现在又需要安静,我也不敢开口去问。就在我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时,那“黑影”又出现了,这次它竟冲我而来。我的手电筒迎面照到了“黑影”的身体,它体型巨大,身长有两米之多,跳跃时因为拉抻的缘故身体显得更长,圆滚滚的脑袋前是已张开的血盆大口,利爪在半空中抓挠着,它距离我越来越近,我惊恐的竟忘了喊救命,此时时间仿佛静止,我睁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它……它……它竟然是一只老虎!货真价实的老虎!阿苍及时出现在我面前,他抬手就是一拳,正中虎头侧面,这一拳倒是没给老虎什么冲击,只听它又是一声吼叫,我突然被震醒,吓丢了的魂又被叫了回来,立马趴倒在地上。除了阿苍,我们中没有人能跟上老虎的速度,彪子端着枪,刚才我手电筒飞起的瞬间,他也看到了老虎的模样,同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石豪来到我旁边问:“怎么样?伤到了吗?”由于惊吓过度,我身体依然还在发抖,有些口吃的对他说:“没……没,没事。”此时此刻我满脑子都是那老虎的模样,它的眼睛,它的獠牙,它身体的皮毛,想到这里,我心里一惊,对了,那老虎的皮毛竟然是……老虎消失了几秒钟,很快就又冲出来,这一次,它直奔彪子而去。彪子正对着我们站着,他还不知此时身后正有老虎扑向他,石豪大喊:“小心身后。”转身已经来不及了,老虎已经近至彪子的后背,锋利的虎爪只需一下便可撕裂彪子的身体。彪子此时也是惊吓过度,他没有转身,但出于猎人的本能,他竟开了一枪。子弹射向上空对老虎造不成伤害,但枪声很响,老虎受惊,速度突然减慢,这时阿苍冲过来,老虎见状立马转弯,彪子躲过一劫。我们四人分别朝四个方向站立,紧绷着神经,生怕那老虎再突然跑出来攻击。但等了好一阵,老虎也没有再出现,它不知是躲起来了还是已经离开了。我又想起了那老虎的样子,问石豪说:“你看清刚才那老虎的样子了吗?”石豪点头,但没说话。我又问他:“难道你不觉得它皮毛的颜色很奇怪吗?”我疑惑会不会是我手电筒的原因,还是我看错了。我为什么这么问?因为那老虎的皮毛不是正常的黄底黑纹,而是蓝底黑纹,皮毛的整体颜色是接近于黑色的那种深蓝色。蓝色的老虎?这世上还有这种动物?老虎为什么要主动袭击人?我们未曾招惹它,它怎么就迎面攻击我们?石豪开口说:“这世上确实存在这种蓝虎,但却非常稀有,甚至是没人见过活的。”我把我刚才的想法和石豪说:“蓝虎突然攻击我们会不会是因为我们闯入了它的领地,这林子从一进来就感觉怪怪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彪子则说:“不行,这蓝虎没准就是袭击我爸的那怪物,我不找它它自己还冲出来了,再遇到它一定得弄死它。”彪子一贯虎超儿的,发起脾气那真是谁都不好使。这蓝虎没准真是那天袭击顺子叔和驴叔的怪物,要是逮到它,不管死活,我爷我姥爷也能对我刮目相看。但再一回想它刚刚冲过来的样子,心头顿时没有了兴奋,瞬间布满恐惧。石豪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在空气中搜寻着火药味,我们跟着他快速往前走。走了好几个小时,天已经快要亮了,石豪看看天空说:“天亮就好了,它应该不会白天出来攻击我们。”天亮以后,我们在原地休息,我坐在地上,身体很累,加上之前太过紧张,感觉一闭眼就能睡着。休息了一会,我们再次赶路,走了一个上午,终于走出了这片林子。过了这片林子,我们来到了一块较为开阔的空地,在空地不远处便是两山之间最狭窄的地方——两山夹缝的空隙。前方已是山道了,我问石豪说:“你还能闻到火药味吗?”石豪回答说:“还能,还要往前走。”我们刚迈出没几步,石豪突然停下脚步,他眉头紧锁,因为他听到了前方有一阵声音,一阵熊的声音!石豪喊了阿苍一声:“阿苍。”阿苍立马明白石豪的意思,抬腿便冲向前去。我和彪子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