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府之国
我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石豪给我发来的那张照片。照片拍摄的是一个石碑,石碑已然风化,上面有明显的刻字痕迹,但年代太久,已经看不清,石碑下面还沾着淤泥,应该是刚从地下翻出不久。让我最为吃惊的还是石碑表面,准确的说是石碑下半部分,其上竟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猛虎图案。鼓胀的肌肉,张狂的纹理,怒瞪的眼珠,那虎身的造型竟与蓝虎一般模样!诧异之后,我心头一震,回想着一个个诡异却又似曾相识的画面,天哪,这石碑我竟然见过!只不过………事情要从三天前开始说。彪子最近失恋了,他喜欢上了省城大户人家的一个小姐,和我们店原来那个伙计一样的遭遇,大户人家还是那个大户人家,小姐也还是收费的小姐。彪子抑郁了几天,便找我去喝酒。虽然我并不能喝,偶尔和何大爷喝点家酿的酒还行,在外喝酒一喝就醉,醉了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自初中第一次喝酒就如此,但我昨晚还是陪彪子喝了一宿,最后喝吐在了饭店,不省人事。彪子虽然没喝多,但走起路来也晃晃悠悠的,背着我往何大爷那走,想给我要碗醒酒汤药喝。我就趴在彪子的后背上,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恍恍惚惚地好像去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睁开眼睛,山林之内,我一个人站在树丛中。周围的树木看着很熟悉,似乎在毒牙口中见过,但树都长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联想到了毒牙口。我正走着,突然,一道黑影在不远处闪过,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但却又感觉熟悉,我急忙跟了上去。待我看清那黑影样貌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蓝虎!一身黑蓝色的皮毛下包裹的是极其夸张的肌肉,变异后的蓝虎此时不仅威武,更是恐怖。我内心极为恐惧,却也甚为不解,蓝虎………它怎么又出现了?蓝虎慢步向前,我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然还跟了过去。见前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蓝虎慢慢近过去,我躲在一棵大树后,不敢再往前。只见蓝虎走向一处山洞,洞口处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装束很特别,蓝虎走到他旁边,就像是猎狗来到主人身前一样,趴在地上。我瞪大眼睛看那蓝虎的“主人”,心想,难道这就是何大爷的先祖,那个神秘的萨满,拿图?!无须怀疑,蓝虎在他面前的样子是那般乖巧,想必这一定就是拿图,但是,拿图不是几百年前就消失了吗?不知拿图和蓝虎是否发现了我,但拿图似乎并没有观察周围,他此时正面对着一块石碑,手中拿着东西在石碑表面来来回回,那动作应该是在往石碑上刻东西。这场景越来越奇怪了,突然出现的蓝虎和拿图,在这山中对着一块石碑刻画着什么,这行为让人一时难搞清楚。我终究还是忽略了一个最主要的问题。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待拿图刻完后,扔掉手中工具,他自己欣赏着自己在石碑上刻下的东西,似乎很满意。我心里很好奇他究竟在石碑上刻了什么?目的已完成,这时,拿图突然骑上蓝虎,消失在了眼前,周围安静异常,这一来一回的,仿佛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也不知道我今天怎么胆子这么大,也没吓跑,也没吓尿,竟然还能腿不抖地走过来看。我走到那个石碑前,见石碑上面书写着四个字,字形很大,笔画也很清晰,但并不是现代的文字,说不出是什么字体,反正我看不出那是什么字。我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四个字上,而是集中到了字下面的部分,因为石碑下面刻有数个醒目的图案,为首的那个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我很是震惊,这就是拿图刚才在刻的东西吗?这很明显就是蓝虎,他为什么要把蓝虎的图像刻在这个石碑上?我想不出原因,正准备看看下面那几个图案是什么,忽听身后一阵声响,我急忙转过头去看,只见一张巨大的虎爪正狠命抓向我的脑袋………“啊!”随着一声喊,我口中的一口药一下子全吐在了彪子脸上。那药很苦,气味更是重,彪子还吞进嘴里一点,一阵嫌弃,抹着脸不停地叫:“哎呀我操,哎呀我操………”我见眼前不止有彪子,还有何大爷,大爷见我突然醒过来,问道:“大猎,做噩梦了?头还疼吗?”经何大爷这么一问,我还真感觉到有些头疼,摸着脑袋,回想着我是怎么来的何大爷家。彪子像个怨妇似的和我说,他将我抬到何大爷这来要了一碗醒酒的药,刚给我喂下第一口,我就像是诈尸一样怪叫,还吐了他一脸。这些事我都已经想起来了,此刻我脑中不断回想的是刚刚昏睡时经历的那一幕,蓝虎、拿图、石碑,这又是一个奇怪的梦,但怎会这么巧就梦到了蓝虎,并且,我从未见过拿图,怎么还会梦到他?这简直不可思议。我现在一闭上眼睛还能看到蓝虎的样子,还有我转身时,那突然袭来的虎爪,真实的让我不寒而栗。何大爷见我似乎是有心事,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就是头还有些疼。我问何大爷说:“大爷,拿图有没有刻过一块石碑留下来?很特别的那种,上面有蓝虎图案?”何大爷一听“拿图”二字,表情顿时有些变化,因为旁边还有彪子,他并不知道拿图的存在。但一想彪子也不是外人,何大爷回答道:“没听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摇摇头,说没事,但心中却乱作一团。酒醒的差不多了,我们离开何大爷家,彪子要送我,但我没让。我和彪子分别回家,我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想,那石碑是怎么回事?上面的大字写的是什么?那蓝虎刻像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在蓝虎刻像下面好像还有其他刻像,但我没有看清是什么。虽然纠结,但生活一旦回到正轨,很多事也就随之淡忘了。其实,从山里出来后我就想问我姥爷关于杨家的事,很想知道少爷和老五背后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今晚总算和我姥爷聊了起来。“刀山火海万千子,再无四姓家族人”,我姥爷说完这句话后,又抽了一口烟。两句话,像诗,又像对联,我怎么想也没想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便问道:“姥爷,我问你关于杨家的事,你这两句又是什么意思?”我姥爷吐了一口烟,说道:“这两句里就包括了杨家。”我还是不明白,催促道:“那你说清楚点吧。”我姥爷把烟头扔掉,坐直了身体,对我说道:“以前你小,从没给你讲过关于猎行的事,后来因为你爸妈的原因,长大了也没跟你讲过,但现在你竟然问起了,自己也经历了那么多,那我就给你说说。”我聚精会神地听着,表情虽没显露什么,但内心已是兴奋不已。“猎行中的各派都是有家门可寻的,跑山的众多,一个村子一个屯子的人倚山而居,进山打猎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但长久下来,便形成了猎帮,出了一个有能力的主事人后,就又聚合成了家族。所谓四姓家族就是,东北的杨家、西北的陈家、西南的徐家,还有,中原的谢家。”我一听“东北的杨家”,忙问道:“就是我问您的这个杨家?”“别打岔,听我说完。”我姥爷继续说:“杨家从前是胡子,头领姓杨,人称杨五爷,混迹东北,民国末年才干上的偷猎,土匪的本家儿没丢,跑山全当兼职。进山打虎杀熊,寨子里的弟兄要吃,吃不完的拿山下去买,渐渐发现这行当还挺有油水,便大规模的干了起来。自家势力扩大后又收了很多小猎帮,势力越来越大,最后竟成了东北偷猎的第一家族。”听完我姥爷这一番话,我才知道原来杨家是土匪出身,但这也正常,东北大地在旧时候土匪遍地,什么谢文东、张乐山,都是著名的土匪头子,很多土匪都是被乱世逼出来的,都想活着罢了。我姥爷感叹道:“老杨家当年确实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正好奇是哪些事时,我姥爷就讲起了关于杨家“屠村”的事。杨家做事儿的风格很鲜明,一个字,狠!他们收编小猎帮时,执行的理念就是“顺者昌,逆者亡”,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好吃好喝的待你,要论仗义,那没的说。但如果不归顺他,没办法,你们猎帮中有一个算一个,连带着家眷,一个也别想活。想当年,一个靠近长白山的小村子生活很祥和,村里男人大多靠打猎为生,杨家人看上了这块地,也看上了村里的人,要收他们入伙。村里人自然不乐意,把进村的杨家人都给打了回去。杨家领头知道后,带领着百十号手下弟兄,拿着猎枪冲进了村子,男女老少一概不放过,男的砍头,女的奸杀,小孩老人统统不留,将村子里居民全部屠杀,据说当时只人头就填了一坑,没留一个活口。乱世纷争,土匪杀人也是正常,但这一出手就是屠村的确也罕见,我愤恨道:“杀人屠村,这和日本鬼子有啥区别!”我姥爷摇摇头,说道:“杨家虽然在扩张时很残暴,但在民族大义上还是说得过去的,当年东北沦陷后,杨家人一直在暗地里打日本鬼子,还捐过不少钱和物资帮着抗日,这些光明的事咱也不能不记得。”“这还像是人干的事。”我心想,在民族大义上不偏移,那就说得过去。东北沦陷后,做了汉奸的土匪不在少数,日本人将他们收入自己的军队,算是伪军的一部分,俗称“二鬼子”“狗腿子”。杨家人势力那么大,日本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但他们却没做汉奸,能做到这点绝非易事。“那其他三家呢?”我急切地问道。我姥爷继续讲:“陈家是西北偷猎行当的宗主,开始陈家并不是一个家族,只是一门由十六个西北刀客组成的小帮派,领头姓陈,直到后来做起了偷猎,才改为陈家族。西北狼、黄羊满天跑,大西北这块宝地让陈家拿下也是老天爷眷顾的。家族势力不断壮大,皮货肉货大量的出,手上有人还有钱,最终成了西北地区猎行第一家族。”“陈家干过什么大事吗?”我姥爷重重点了一下头,说:“干过!”新疆在历史上一直是中华西北地区的一块宝地,但新疆并不是陈家的势力范围,很多当地人排斥汉族,过去当地闹过暴乱,见汉人就杀,两方关系很差,更别说准许你进去打猎了。曾有一支陈家人偷偷赶进天山偷猎,不巧被当地人发现。当地人也是野蛮,竟一个活口没留,全杀了。陈家头领暴怒,领着手下众人冲了过去,让当地领头交出杀人者,当地领头自然不肯,双方话不投机便打了起来。这一仗打的不小,陈家杀了很多当地人,无论男女老少,见当地人就杀,从此以后,陈家人再进新疆打猎,再没人敢拦着。我姥爷对我说,陈家人至今也没有吞并新疆地区的猎行,十六位家族创立者接连离世后,家族中强硬的人少了很多,后期的头领与新疆当地的猎帮立下条约,井水不犯河水,但两边人都可以相互来到对方的领地打猎,只要你有本事猎到东西,随便来,彼此不打扰,以礼相待。接着,我姥爷又和我说了西南的徐家。西南的徐家据说最早领头人是个少数民族,记不得是什么族了,反正是南边的人。家主本不姓徐,他有自己民族的本名,手下的人也是各民族都有,后来家族势力越来越大,为了融入中原文化,就都起了汉姓,徐这个姓氏也是找人算得的。徐家人最杂,汇聚了很多民族的人,起初连相互的话都听不懂,内部总有争斗,自己人都不认自己人,所以实力一直弱小。随着后来汉化的严重就都会说汉话,虽然口音浓,但起码能听得懂,少部分保留着本民族传统的都困在了山里很少出来,但听说至今徐家中还是有很多当地的少数民族中人。西南多山,一个山头一个帮,就和语言一样,不要说各民族之间了,就是各村之间都不同,是徐家结束了这种混乱的状态,定下了规矩,壮大了家族。徐家人最出名的一件事是“打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西南地区出现过“虎灾”,形式很严峻,甚至惊动了中央政府,当地政府组建了一只打虎队平虎灾,徐家领头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便让家族中人装扮成普通的猎人前去应征。上面规定,打虎队打下的老虎有一半上交,剩下一半可以自己留着改善伙食。徐家人手法高超,打下的虎自然不在少数,就这样,徐家在这两年的“打虎”行动中不知攒下了多少老虎身上的宝贝,直到野生华南虎灭绝,黑市上仍有不少华南虎的虎皮虎骨贩卖,出处可想而知。除西南地区,徐家人的势力也已经进入了东南亚,门生中不乏长着异样面孔的外国人。我姥爷讲的很精彩,就像是说书一样,我听的也是入迷,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给我讲故事那会儿。说完杨、陈、徐三个家族后,外面已是深夜,我姥爷让我快睡觉去,我想了想,感觉不对,问道:“姥爷,好像还有一个家族吧,我记得是四姓啊,你得讲完啊?”我姥爷点了一根烟,说道:“你刨根问底干嘛,我已经把杨家的事和你说了,你小子该老实了。”我有些不乐意,说道:“不行,都说了四姓家族,你这说了三个就不说了,就跟看小说太监了一样,不地道。”“哪那么多废话,快睡觉去。”我姥爷看来是真急了,他不想说,我再怎么问也没用。但奇了怪了,怎么突然说到最后一个就不说了?临睡觉前,我问我姥爷开始说的那句“刀山火海万千子,再无四姓家族人”是什么意思?我姥爷说,四姓家族虽然还处在这门行当里,但家族本姓之人早已不再跑山,他们在幕后操控,花钱养了一大批门生为他们办事,所以出生入死的早已经不是自家本姓人。我内心感概,本以为只有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竟然也存在着,四姓家族,有门有派,这其中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回屋躺下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在家待了这么多天,俨然成了一个闲人。最近我老舅店里有些忙,要我回去帮忙,明天就要回县城了。我本想让我姥爷和我一起过去,但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这倔老头脾气倔了一辈子。再一想到他自己一个人住会很孤单,我心里着实有些心酸。第二天一早,彪子开车送我回县城,临走前我还是想拉着我姥爷一起过去,我姥爷不耐烦道:“快走吧,别那么多废话。”我和姥爷说:“那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姥爷冲我摆摆手,催促我快走。回县城的路上,坐在车里,我和彪子闲聊,问他:“你听说过猎行里的四家族吗?”彪子回道:“我还想和你说呢,之前咱在山里遇到五哥和那个少爷,不对,是那个小姐,我记得他们好像说什么杨家,我就问我爸,沈阳是不有个杨家挺出名,结果我爸还真知道,跟我说,猎行里出名的一共有四个大姓,是什么杨、陈、徐和谢,我只记得杨家是沈阳的,其他三个我都没记住。对了,我爸说,这都是你姥爷当年和他讲的。”我点点头,说:“我知道,我昨晚也问我姥爷了,但他只和我说了前面三个家族,最后一个谢家,怎么都不说了,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啥。”彪子一听,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说:“我爸说,你姥爷和你爷年轻时好像在谢家待过。”“什么?”我吃惊地看着彪子,心想,这事我姥爷可没和我说。彪子被我吓了一跳,骂道:“你他妈尾巴被门夹了啊,吓死我了。”“别废话,我问你,顺子叔和你说我姥爷和我爷在谢家待过?”彪子点头,说道:“你家人是从山东来的东北这你知道吧,谢家就在山东济南,两位老爷子应该是年轻时在谢家待过,后来才来的东北。”“那你爸和你说我姥爷他们为什么来东北吗?”彪子摇着头说:“没说。真是奇了怪了,你家的事竟然问我,是不颠倒了。”我也感觉很尴尬,明明是我姥爷和我爷,但我竟然去问外人关于自己家的事。“好歹顺子叔还给你讲点什么,我姥爷和我爷从来都不给我说以前的事,我家是从山东过来的,这我都是听我老舅说的。”我抱怨道。将我送到县城后,彪子开车回村子。我老舅见我回来了,异常开心,兴奋道:“你可算回来了,最近事太多,可急死我了。”我老舅让我看店,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我问他:“什么事这么急啊?”“三缺一。”我:…………百无聊赖的日子开始,我又回到了和贵山货铺看店小伙计的生活。两天没生意,第三天中午,我在店里悠闲地玩着手机,突然电话响了,我看号码归属地,显示的是四川成都,但我想了又想,我没有朋友在成都啊,应该是打错了吧。第一遍没接,我心想,如果不是打错了还会打第二遍的。果然,不到一分钟,手机又响了,号码还是刚才那个。我按下接听键,“你好,哪位?”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大猎,是我,石豪。”竟然是石豪打来的电话!我既惊讶又兴奋,忙问道:“阿豪,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石豪好像很着急,说道:“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大猎,我给你打电话是想给你看样东西。”我听的出石豪语气中的焦急,我也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毕竟之前他走时,我让他留个联系方式他都没留。“什么东西啊?很重要吗?”石豪挂断电话,用彩信给我发过来一张照片,当我看到那照片中的东西时,手颤抖了一下,手机忽然掉在桌子上,双眼瞪大,甚是吃惊。照片中有一座石碑,那石碑的外形竟………我慌忙拿起手机,仔细端详照片,见照片中的石碑表面有些风化,其上刻满了“到此一游”等字样。石碑的底部之前好像是插在地下的,上面满是淤泥,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石碑的底部刻有一个画像,那图案很逼真,很醒目,我想不认识都难。那是一个猛虎的图案,没错,正是蓝虎!我震惊不已,这是什么情况?这时,石豪的电话再次打过来,他问我:“大猎,你看出那是什么了吗?”我手里握着电话,但脑中却在想着事情,都没有听到石豪的问题。难道之前那不是梦,都是真的?竟然真的有这块石碑!?石豪又问了我一次,我才缓过神来,说:“是蓝虎。”石豪听出我的语气有些怪,问我怎么了,我便将那个梦告诉了石豪,他听完,也是久久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我俩都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石豪:“你们是在哪发现的这个石碑?”石豪回道:“最近成都这边发水患,这石碑就埋在岷江边,应该洪水把它冲倒了,我和阿苍偶然发现的。”“你们怎么辗转到了成都那边?”“这个……一言两语说不清。”确实,眼前有太多事都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的。“第一眼看到这个石碑上的图案时,我甚至都不确定那是不是蓝虎,但外形真的很像,现在听了你说的梦境,我确信这是蓝虎了。”我将与何大爷聊过的内容又给石豪简单讲了一遍,石豪还在山里时就曾想过蓝虎是有主人的,但没想到其中还牵扯着努尔哈赤这些人,他有些惊讶,此时他对拿图这个人充满了兴趣。“大猎,我这边遇到了很多事情,一言两语解释不清,不能回去找你,你要不要来找我?”石豪突然问我。石豪正好说出了我想说的,我立马答应下来,何大爷所讲的关于拿图的事还有很多,我想详细地告诉石豪,这正好是个机会。石豪给我发了一个地址,原来他们并没有在成都市里,而是在成都市下辖的都江堰市内。挂断石豪的电话后我立马打电话给彪子,把这事告诉他,当然不是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而是让他必须空出时间和我一起去。彪子骂我道:“我他妈是你保镖啊,还让我跟着你,你给我多少钱?”“咱俩之间的感情是用钱能衡量的吗?别说不给你钱,我就是让你把咱俩的路费都出了,你还能不来咋的。”“……你的不要脸真他妈让我无言以对呀。行啊,你等着我吧,明天我去找你。”店里虽没什么事,但也不能说走就走,还是得和老舅交待一下,毕竟会影响他打麻将这种大事,得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所以我就订了后天去成都的票。晚上,我老舅一听我要去成都,随手甩给我一份报纸,说:“你看看,那边都淹成什么样了,逃还来不及呢,你还想去凑热闹。”我看了一下报纸,果然,成都发水患,天降暴雨,岷江涨水,很多地方都淹了,都江堰一带淹的尤其严重。我把石豪给我打电话的事和我老舅说了一遍,但没说的多么详细,就说朋友遇到了难事,我不能不去。软磨硬泡了半天,我老舅先是感叹自己又不能自由自在的打麻将了,对我说道:“你去可以,但钱我可不会资助你太多,过去看看,待两天就回来。”我心想,只要你放我出去,待几天那还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不资助多你也起码把这个月工资给我吧。”“给你个屁,你才回来看一天店,就想要一个月工资!”“你是我亲舅吗,对我这么抠!”我老舅给我拿了几千块钱现金,说那是他这几天准备收货的钱,心疼死了。我看他包里还有几张,毫不客气地都抢了过来,说:“拉倒吧,不给我没准过几天你就打麻将输没了。”我老舅有些反悔,假装抢我手上的钱,我俩正闹着,手中数张百元大钞掉在地上,我赶紧蹲下身捡钱,却发现其中一张钱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号码,我问老舅这是什么?老舅一看那纸,有些兴奋地说:“我说怎么找不着呢,原来夹钱里了。”老舅说今天打牌时,前街的黑六和他说最近有人打听我家山货铺地址。黑六也是行中人,平时专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消息尤其灵通,知南懂北,是我老舅很要好的牌友。黑六给了我老舅一个电话号码,说就是这个号打来的电话,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声音,不知是做生意还是怎地,让我老舅有空打回去问问。在黑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哪怕得罪男的,也不要得罪女的。因为敢进黑市做买卖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女人,既然是主动来找,那有必要问清楚。第二天中午,彪子来到店里,我把这事又详细地和他说了一遍,还把照片给他看了一下,他也是很吃惊,想不出相隔数千里的四川怎么会有一块刻着蓝虎图案的石碑,任谁也想不出这其中是什么原因。彪子问道:“你要说蓝虎跑到那边我能信,但这一块石碑是咋回事?谁会这么干?”“其实还有一个事”,我打算给他讲一下我那个梦,“就是之前咱俩喝完酒时,我做了一个梦………”我和彪子正说着话,但才说了两句,忽然听到店门被推开的声音。来客人了,我招呼道:“您好,有什么需……”话还没说完,我和彪子同时望向门口,当看到来人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了。我揉了揉眼睛,彪子掐了掐大腿,再一看,没错,真的是她?来者竟然是少爷,不,是小姐!“你……你怎么来了?”我太吃惊了,有些磕巴地问道。小姐观察着我家店内的摆设,走过来说:“当然是有事找你。”语气中没什么客气成分,完全就是摆开了谈生意的感觉。她又看了一眼彪子,说:“没想到你也在。”彪子问她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五哥呢?”小姐沉默了一下,进而回道:“这次就我一个人来的。”“少爷,啊不,小姐,我该怎么称呼你?”我问她道。“我叫杨莞。”杨莞,多好听的名字,我总算知道她的名字了。“杨晚?是夜晚的晚?”我追问道。杨莞没说话,彪子却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傻逼啊,有人叫这个晚吗,那肯定是大海碗的碗……”杨莞瞪了彪子一眼,对我俩说道:“废话别说了,说正事。”说完,她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递给我。我接过手机,彪子也凑过来看,见照片中竟然是石豪和阿苍。我忙问道:“你这是在哪拍的?”杨莞回答:“机场,他们正准备坐去往成都的航班。”“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我有些不解。杨莞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很关心他们在哪,也很想去找他们。”之前我确实很想知道石豪的消息,但无处得知,现在不仅他给我打了电话,杨莞也突然出现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我心想这世上确实有巧合,这么巧的事居然被我碰上了。我将手机还给她,并对她说道:“你如果提前两天来,我可能还会感兴趣,但现在不需要了,我已经知道他们在哪了。”杨莞惊讶地看着我,说道:“不可能,我回到沈阳后动用一切资源去查他们的底细,但一点也没查到,你怎么会知道。”我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不能说,还是我来问问你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杨莞回道:“这很难吗?我打听到了你舅舅,然后就找到了这里。”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通过黑六找我老舅的女人就是她。但很奇怪,她一个大小姐,为什么不通过手下人去办这些事,要自己亲自打电话?难道是她遇到了什么困难?“你来找我的目的是?”“反正不可能是看上你了。”彪子插话道。“滚,就你废话多。”杨莞收起手机,说:“如果你真知道了他们的信息,那你一定会去找他们,所以,我想要和你们一起。”“为啥?”我和彪子异口同声地问道。杨莞那冷傲的性格又上来了,说道:“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我一听这话,立马调高了调门,也说道:“既然是你自己的事,我们又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你一起呢?也不能因为你长的好看就从了你吧。”杨莞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一切费用,都由我出。”“成交。”我答应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彪子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后,鄙视我道:“卧槽,你这么没原则!”我压根不搭理他,笑嘻嘻的和杨莞说道:“我也不全是因为钱,主要是看你骨骼惊奇、波涛汹涌,完全符合我的标准。”杨莞懒得和我瞎扯,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只是知道他们要去成都,但具体位置我们还要到当地再打听。”我摆摆手,说道:“不用打听了,昨天石豪已经给我打电话了,告诉了我具体位置,你跟着我们走就行了。”杨莞有些诧异,问道:“他竟然会主动联系你?为什么?”我表情严肃地回道:“因为他看到了一件非常特别的东西。”与此同时,沈阳,郊区别墅。一个青年站在客厅之内,面容娇好,眉宇之间英气逼人,身形挺拔有样,全身上下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贵族气质。此人便是杨莞的弟弟,杨家少主,杨荒。杨荒接听一个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一个人语气焦躁地说道:“少爷,刚刚首尔那边打来电话,说小姐……又跑了。”杨荒皱了一下眉头,挂断电话,转身上楼,走进二楼尽头一个房间。房间内的大床上趴着重伤的老五,老五后背布满了被皮鞭抽裂的伤口,血肉模糊,鲜红一片,触目惊心。老五见杨荒进屋,虽身上疼痛难忍,但还是强作笑脸,说道:“少爷,我没事,不用总上来看我。”杨荒站在床边,苦笑的对老五说道:“五哥,韩国那边打来电话说,我姐又跑了。”老五听到这个消息,情绪立马有些激动,后背的伤口再次泛疼,叹道:“都怪我啊,要不是这次我陪着小姐进山,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五哥你就别自责了,你已经被我五叔惩罚成这样,没什么错了。”老五苦笑道:“一个死去的弟兄一鞭子,要不是你替我说话,我身上可不止这些伤。”杨荒问道:“五哥,你说我姐会去哪?”老五想了想,说道:“她应该会去找他们。”“那个叫林猎的人?”杨荒疑问。老五点头,说:“那小子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他旁边的人却都不普通,他身上一定藏着很多事儿。”杨荒没说话,脑中正思索着什么。老五又说道:“少爷,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你说。”“别把这事告诉老爷,他因为小姐已经动怒了一次,这次千万不能再让他知道小姐私自跑出去。”老五这一身伤都是拜杨莞所赐,但心里却依然在担心她。杨荒还没说话,老五又补充道:“也一定不能让二老爷、四老爷和我师傅知道,他们知道了也会派人去抓小姐回来,所以少爷你一定要答应我守住这个消息。”杨荒点头,说道:“放心吧五哥,我会处理好的,你安心养伤,别管了。”说完,杨荒走出房间,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叹道:姐,你倔强的心迟早会害了你。我、彪子、杨莞,三人先到哈尔滨,坐中午的航班飞成都,因为杨莞出手阔绰,原本的经济舱全改成头等舱。当地的雨并不是非常严重,但一路上却还是在传都江堰洪水的新闻,说岷江水翻腾,都已经冲上了河岸。我心想,只是几场雨,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四个多小时后,我们在成都双流机场降落,此时,并没有下雨。下了飞机,坐大巴来到都江堰市,刚到都江堰,就又下起了大雨。都江堰市是四川成都下辖的县级市,都江堰市因举世闻名的都江堰水利工程而得名。都江堰位于都江堰市城西,坐落于天府之国——成都平原西部的岷江上,始建于秦昭王末年,是蜀郡太守李冰父子主持修建的大型水利工程,由分水鱼嘴、飞沙堰、宝瓶口等部分组成,两千多年来,都江堰一直在使用,留存之久,举世罕见。就算是现在已经站在了这里,我心里还是疑惑,石豪和阿苍怎会困在这个地方?按照石豪给我的地址,我们找到了龙潭湾一带的某个旅店。上三楼,304房间。我敲门,听到里面有人问道:“谁啊?”四川口音?我和彪子对看了一眼,心想,这明显不是石豪的声音,更不可能是阿苍的声音。“是石豪吗?”我试探性地问道。“不是,找错了。”彪子问我道:“你什么脑子啊,记得地址对不对啊?”我再看一眼手上写的地址,没错啊,确实是这里。这时,我们身后那间房的房门忽然打开,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大猎,彪子。”我和彪子转身去看,是石豪!我兴奋地走过去,问石豪道:“你不是说304吗,怎么是303啊?”石豪招呼我们进来,当他看到杨莞时,明显有些惊讶,但并没问什么。我们走进房间,见阿苍站在窗户边,他看到我们进屋,明明认识,但却没有说话。这很正常,要是主动说话,那就不是阿苍了。房间内不仅有阿苍,竟然还有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女孩,女孩见我们进来,只是看着我们,也没有说话。石豪首先向我们介绍那个女孩,说:“这是尔玛娜诺。”尔玛娜诺这时主动对我们说道:“叫我娜诺就行。”石豪将我们介绍给娜诺,但要介绍杨莞时,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杨莞对女生比对男生客气的多,主动对娜诺说道:“我叫杨莞。”娜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与我们是同龄人,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汉族人,后来才知道是个羌族女孩。娜诺面容娇好,身材虽没杨莞好,却也不差,很容易害羞,看我们说话她也不插嘴,就在旁边听着,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但,石豪和阿苍身边怎么会带着一个羌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