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色玉佩
沈阳,皇姑区,一处民宅。屋内坐着三个人,一个中年人和两位青年。中年人坐在桌边喝茶,两位青年站在一旁,其中一位神色紧张,另一位面无表情,二人都低着头站直了身体。两位青年,一个是石豪,一个是阿苍。热水倒进茶杯,腾腾的热气往外冒,陶瓷的茶杯被热水导的烫手,但中年人用手握着,边吹热气边喝茶,完全不在意手指尖的滚烫。“东西呢?”师父问道。石豪迈步向前,将一截水蓝灵木的枝叶和两颗果子放在师父面前的桌子上。师父看了一眼,问道:“就这些?”石豪点头。“咔”的一声脆响,茶杯碎了,被师父的两个手指硬生生的捏碎,但师父的表情依然淡定,完全看不出任何发怒的感觉。杯子碎裂的那一刻,石豪的额头滑下了一滴汗珠,因为他清楚,接下来不会有好事发生。阿苍心中对于恐惧的感知度很低,他并不会因为外在的影响而感到心里恐惧,所以,他依旧面无表情。“请师父责罚!”石豪突然跪在地上,大声说出这句话,阿苍也跟着跪了下去。师父站起身,走近石豪,抬起右手,挥下。石豪紧闭双眼,他知道师父的掌力有多大,无论怎样,他都是接不住这一掌的。但过了数秒,身上依旧没有产生疼感,难不成是自己已经死了?不对,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有一股外来的暖流,睁开双眼,原来师父的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起来吧,我也从没想过你们会把蓝虎给我抓过来。”师父语气平和地说道。石豪受宠若惊,缓缓站起身,但师父的威严高高在上地压着,使他仍旧不敢抬起头。眼前的这位中年人是石豪和阿苍的师父,极峰老寺七崖之一的猑。石豪和阿苍是由他一手带大的徒弟,但他们之间却没有那种岁月调和出的感情,师徒之间满满的都是疏远与敬畏。十二年的时间里,猑杀死了他训练的二十个徒弟中的十八个弱者,最后只剩下了石豪和阿苍两个人。在石豪和阿苍的心里,师父根本不是人,他们无论做什么都要时刻小心,错一步很可能就会没命。石豪完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师父仁慈地放过他们,他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因为没有完成师父交代的事而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所以,时至今日他也完全不敢违抗师命,哪怕只有一次。师父让石豪和阿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石豪心里奇怪,师父今天怎么出奇的冷静,难道是有什么事?但他不敢想太多,能保命已经是万幸了。晚上,石豪躺在床上,思索着,阿苍则站在窗前,不知看着什么。石豪回想着在山里经历的一幕幕,他不知道此时蓝虎会跑到哪里,师父放过了他们,难道是不需要蓝虎了吗?那如何回老寺交差?但师父的想法谁又能猜得到呢。“我们还会再见到林猎他们吗?”阿苍忽然主动开口,问了石豪这个问题。石豪平静地回道:“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次短暂的相识也许就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对于再见,别报太大希望。”石豪回答完又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阿苍回道:“只是感觉有些特别。”“感觉什么特别?”“我竟然还能记住他们的样子。”“也许是你太久没有见过寺外面的人了吧。”阿苍不再回话,原本在他心里,他只能记住石豪一个人,也只能亲近石豪一个人,但自从经历了这次大兴安岭追击蓝虎的事后,他的心里似乎能够放进去更多人了。一向喜欢安静的阿苍,竟有些怀念起了山里的日子,坐在山洞里听林猎和武彪斗嘴,虽然他笑不出,但却真的听了进去。石豪和阿苍都未入睡,这时,听到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师父的房间内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喘息声,石豪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清楚,零点到了。从小到大,无论是在极峰老寺还是在外面,每到零点,新旧交替之时,师父的房间内总会传来一阵剧烈的喘息声,那声音犹如烈火焚身、恶鬼撕裂,听的让人内心惊恐。这声音是师父发出的,但石豪却不知道师父为何会发出这般恐怖的声音,他小时候好奇曾偷看过一次,但被师父发现后痛打一番,那一次几乎快被师父打死,头骨震裂开,以至于伤好后出现了间歇性失忆,当初看到的景象完全不记得了。从那以后,石豪再也不敢偷看师父的举动,甚至都不敢再去想师父为何会发出这种声音,时至今日,每当师父在零点发出这种声音时,石豪依然还会发抖。第二天一早,师父接了一个电话,随后师徒三人来到位于沈河区的一处高档酒店内,师父取了房卡,有人提前为其预定了房间。三人进入八楼的一个房间,在屋中休息,石豪看得出,师父正在等人。但,师父在等谁呢?两个小时过去,门铃传来了响声,石豪去开门,迎面看到一个人,此人穿着一身运动装,头戴帽子,脸上还带着一副黑色的口罩,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一定是在极其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面目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打扮。石豪见来人这副打扮,心生戒备,问道:“你找哪位?”“我找你师父,让开。”说话很不客气,和他师父一样,完全是命令的口吻。师父见到此人进屋,两人见面,也不客套,便往最里面的房间走,临关门前,师父对石豪说道:“不许靠近这个房间。”石豪和阿苍守在外面,石豪的大脑正在高速的运转着,他此时明白了一些,但却也又疑惑一些:师父昨晚接的那个电话应该就是这人打来的,他们约好要在这里见面,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刚刚进门的那句“我找你师父”说明他认识石豪,知道他们师徒的关系,但既然认识,为何还要把脸遮住呢?石豪正思考时,那人突然从里屋走出,看都没看石豪和阿苍一眼,快速离开了房间。走的如此焦急,石豪心知,他一定是怕自己认出他来。接着,师父也从房间走出,石豪眼睛尖,瞬间发现师父手中多出了一样东西。师父坐到沙发上,石豪和阿苍走近,师父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丝毫不避讳,石豪这才放心看过去。摆在桌子上的是一个盒子,铁质的,方方正正,做工很是考究。师父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扁平的石头,好似玉佩,通体青色,周身散发着青光。石豪盯着那块“玉佩”,心想这东西青莹扎眼,看着似玉,但却又不完全像,冷冷的青光让其显出几分邪性。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青色玉佩具体是什么师父没有说,石豪自然也不敢问。师父从盒中取出玉佩,交到石豪手上说:“你和戒戎带着这东西和灵木的枝叶、果子回老寺复命,我有其他事要办,你们先回去。”石豪答应了一声,他很想知道师父要去干什么,但他不敢问。当天晚上,三人就在这个房间内休息的,第二天一早,石豪起来时发现师父的房门开着,他走近一看,师父不知何时已离开了。石豪和阿苍去了机场,买了飞往成都的机票。但石豪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进入机场大厅时,竟被一个他们的“熟人”认了出来,那人此时正在等飞往首尔的航班,只是巧合的一瞟便认出了石豪和阿苍,并且用手机偷偷将他们拍了下来。二人到了成都第二天,当地就下起了大雨,雨越下越大,连下数天,当雨停时,当地已发生了水患。水患导致很多路被淹,以至于很多往西发的车都停班,二人就这样被困在了成都。石豪和阿苍找了一处旅店休息,阿苍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大雨已停,此时正下蒙蒙细雨。石豪和阿苍下楼吃饭,正吃着,忽然听到临桌的人在讨论,其中一人说:“这雨下的太不正常了,咱这都多少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你说呢老李?”被称为老李的人回道:“你没上网看啊,这雨都是石犀引来的。”“石犀?什么石犀?”“几个月前,天府广场施工不挖出一个石犀牛吗,之前报纸还登了呢,据说那是李冰当年为了镇压都江堰江底的水怪而修造的,在地下都埋了几千年了,一直好好的,突然被挖出来,你看现在闹的,雨都成灾了。”那人听完,显出一副鄙夷的表情,说道:“这都什么封建迷信啊,几千年前的事你也信。”老李一听,不乐意道:“什么叫封建迷信啊,李冰那是封建迷信吗,咱成都人谁不知道李冰,没有他能有都江堰吗?再者说,几千年的事咱不说,就说这几十年,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发了水患,你来给我解释解释。”老李说完,掏出手机,搜寻了几个词条,举到他朋友面前,说:“你看看这个,还能是我瞎说。”老李朋友推开手机,说道:“行了,我不看了,我信还不行吗,我现在就回家给李冰烧香,让他老人家把这雨快停下来。”说完,那人拿着伞,走出店外。老李只能对着他朋友的背影骂道:“日你先人板板,老子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跑了。”刚刚老李与朋友的对话石豪听的很清楚,这时,他靠近正生气的老李,礼貌地说道:“你好,能把你查的东西给我看看吗?”老李看着石豪,虽然不认识他,但见他年纪轻轻,长的也不像坏人,老李很是豪爽,也没说什么就把手机递给了他。石豪阅读老李手机上显示的文字,这是一位成都本地网友在某个论坛上发的帖子:成都最近不太平,气象学家说这雨是因为什么什么气流改变而形成的,我看未必,几十年没下过这么大雨的地方怎么突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几个月前天府广场挖出的石犀牛,大家只知那是古董宝贝,却不知它与这瓢泼大雨有着很深的联系。我查阅古籍,才知道那石犀的来源:《华阳国志》,李冰作石犀五头以厌水精,穿石犀溪于江南,命曰犀牛里。后转置犀牛二头,一在府中市桥门,一在渊中。《蜀王本纪》,江水为害,蜀守李冰做石犀五枚。二枚在府中,一枚在市桥下,二枚在水中,以厌水精,因曰石犀里也。《全蜀总志》,李冰五石犀,在成都府城南三十五里。今一在府治西南圣寿寺佛殿前,寺有龙渊,以此镇之。一在府城中卫金花桥,即古市桥也。大家现在明白了吧,那石犀是由李冰当年埋下的,就是为了镇压都江堰江底的水怪的。大家可能又说,这是迷信,但我想说,李冰不是迷信吧,他修造的都江堰工程使用了数千年也没事,怎么埋下的石犀被挖出后,水患就来了?新闻上说,连续强降雨导致中国四川省90万人受灾,都江堰7月10日发生大面积山体坍塌及土石流,213国道三号大桥已经被淹没成了堰塞湖,成都怀远镇定江大桥、浦江县西来镇临溪河上的“翻水桥”等,那些曾经挺过汶川地震考验的大桥,在暴雨中都相继垮塌。新闻不会说假话,都江堰是这次水患受灾的重中之重。现在来说古籍中记载的“水精”。九五年二月二十四日,寒冬刚过,初春的温度虽不高,但午后的阳光正浓,倒也暖洋洋的。此时,胥老农扛着锄头来到自家开垦的田地里下种南瓜。这片田地原本就是个乱石堆,更早之前是个深沟沟,之后城市发展建设,多出了大量建筑废土,废土填满深沟就成了荒地,可想而知土地是多么贫瘠。这片土地里种啥都不长,但胥老农不信邪,非要种出个东西来,粮食不行,就种南瓜。胥老农在地里左刨右挖,累出一身汗,但心里快活的不行。他正刨着,感觉好像刨到了什么东西。又是两锄头下去,吭吭响,胥老农心知这锄头怕是磕到了什么硬东西上了。胥老农再接再厉,将大片地抛开,终于抛出了那土里的东西,仔细一看,甚是吃惊,那应该是个石雕,很粗很长,也很大,看那样子应该是个古董,胥老农心想,这得赶紧扒拉出来上交国家啊。胥老农继续向下挖,他发现那东西下面还有一条粗长的锁链,锁链埋得更深,不知道它下面连接着什么东西。顺着锁链又挖了很久,胥老农依稀看到了锁链尽头的东西,那东西周身青色,上面似乎还生有鳞片,胥老农有些害怕,不知那是什么,但看着却不像石头,那密密麻麻的鳞片倒像是巨蟒身上的一节!胥老农紧握锄头,敲了那东西一下,不知是被胥老农敲的还是那东西本就是活的,没想到,它竟然蠕动了一下!胥老农吓得魂飞魄散,扔掉锄头就往家跑,连摔了数个跟头,连滚带爬的回到家。胥老农老伴儿见他如此慌张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问他怎么了。胥老农像是吓丢了魂一样,咋呼道,有怪物,有怪物!哪来的怪物,胡言乱语的,这老头子到底是怎么了?胥老农的老伴儿等着儿女都回家时,把这事和年轻人一说,大家也都是摸不着头脑,只看那胥老农好不容易睡着,安静了许多。胥老农的两个儿子想去弄个明白,二人又找了几个熟人,一起来到自家田地,想看看老爹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来到南瓜地,眼前最醒目的是一个约两米见方的深坑,胥老农的大儿子顿时有些吃惊,他不知自家田地何时有个这么大的坑?众人靠近过去,见坑边还有胥老农落下的锄头,众人往里一看,见坑底有东西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此时正是夕阳时分,阳光与青光对撞,着实有些瘆人。胥老农的大儿子急忙报了警,警察过来查看后,又找了博物馆和文物局的人来,将这个田地团团围了起来,周围竖立着高大的遮挡物,还有数名警察日夜看守,不让人靠近,这一系列举动不免让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三天之后,警察和文物局的人纷纷撤走,田地的围挡物也被撤下,周围的居民想过去一看究竟,但那大坑已经被重新填好,看不到坑下的景象。胥老农的儿子和几个见过那坑下东西的人也被警察带走询问了两天,回来后对那坑下的东西只字不提,不管谁问,他们都半个字都不说,就像是没见过一样。当地人一传十十传百,都说胥老农的是看到了怪物,才被吓得疯疯癫癫的,那怪物就是从都江堰下的岷江底游过来的。这看起来像个故事,但其实是真事,当地新闻都报道过,参与这事的警察和相关人员也都还在。都江堰水下有水怪这已经不是一个新闻了,很久之前就有人知道,很多农民和渔民都见到过,这胥老农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多种证据指明,那岷江底确实有东西,但假如说李冰所在的战国时代它就存在,那如今它岂不是已存活了数千年有余,那这数千年时间它为何没有再次作乱?很显然,是李冰制服了它,原因就在那石犀上。为何李冰埋下的一定是石犀?而不是其他雕像?因为石犀牛历来就有镇压水怪的能力,很多大江大河的旁边都有石犀牛雕像,还有防洪水之功能。说到尾,那江中的水怪到底是什么?不可触碰,一动便可呼风唤雨,可翻江倒海,在历史传说中,什么东西能有这等本事?身体又粗又长,青色且有鳞片,关于水下那东西具体是什么已经不需要我赘言了,看过哪吒闹海的恐怕都知道。我不是一个封建迷信的人,我这些说辞都是从历史典籍中套用而来的。当年胥老农也曾见到了石犀,但却并没有引发洪水,我想是有关部门请了明白人来看,知道那石犀挖不得,又让人把土填了回去。据说现在民间已经有一个声音就是让上面把那石犀从哪挖出来的再埋回哪去,但石犀现在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可能去了博物馆,也可能在开发商手里,但不管怎样都希望上面能将石犀埋回原处,也好还百姓一个太平。愿李冰在天之灵保佑天府百姓,石犀不归位,这大雨不会停,立贴为证!!!!!石豪看完文章,将手机还给老李,说了一句谢谢。回到座位,石豪思考着刚才看到的内容,他心想,难道真如文中所说,石犀被挖出后,水下的“怪物”导致了这场大雨,引发了水患?文章中有些内容明显是杜撰的,不能全信,但却也有一些内容值得思考。想到这里,石豪心头突然一震,难道说河底的东西是……紧接着,石豪低声对阿苍说:“我们现在就走,尽快赶回老寺。”阿苍看着石豪,点了一下头。通过打听,石豪知道有一家长途车公司依然在接生意,只是他们不走大道,只走崎岖的山路。石豪和阿苍坐上了这趟车,一路向西开,雨越下越大,道路很是泥泞,颠簸异常。石豪和阿苍坐在最后排的椅子上,阿苍望着窗外,眉头紧锁。石豪依然在思考着关于那个帖子中说的事,他内心犹豫,究竟要不要下江底去看看,如果真是那东西呢?但因为阿苍,石豪还是放弃了想法。“哐”的一声闷响,车突然刹车,停住了。石豪向外看,发现此时他们正在一处郊外的山道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车内人都纷纷向外张望。司机下车去查看,不久后回到车上,说道:“前方路被堵死了,我们原路返回。”车内众人吵吵嚷嚷的骂起来,但现在是天灾时节,司机也没有办法,再不往回走,后面的路如果也被堵死,那麻烦可就大了。这时石豪拉着阿苍下车,司机劝石豪道:“小伙子,前面的路都堵死了,雨越下越大,路会越来越难走,我劝你们别下车,跟我回市区吧。”石豪感谢司机一句,还是坚持下了车。二人走下车,石豪对阿苍说:“回老寺不能耽搁,咱俩走山道出去。”石豪和阿苍沿着山道一路向西,他们要尽快赶回老寺复命,如果师父知道他们在路上耽误了时间,一定不会饶恕他们的。山路崎岖,本已不好走的路在经受过大雨的摧残后变得更加危险,但对于石豪和阿苍这种长年在山中奔波的人,这并没有什么难度。二人加快脚步,只想快点赶到回老寺的那道门。不知不觉已在山中行走了一天,二人在山里找到了一处躲雨的地方,就地休息。晚上,已经有些疲惫的石豪缓缓闭上眼睛,还没睡熟,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声音,快速睁开眼睛,顿时没了睡意。石豪听到,距离自己大约一里远的地方有一阵脚步声,声音很重、很杂,应该不止一个人。石豪心想,这深夜里,怎会有一群人出现在山里,难道是进山打猎的?但这个大雨的时候怎会还有猎人出工,而且对面听起来起码有十几个人,应该不是来跑山的。既然与自己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石豪是完全没打算过去一探究竟,他只想着能顺顺利利地回老寺便好。没过多久,那声音越来越近,石豪听得出,那群人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不到一百米。此时阿苍也已经听到声响,他看向石豪,暗夜里,他那双绿如莹灯的眼睛格外显眼,看起来很是慎人。石豪感觉这个距离太近了,应该有一定警戒。他示意阿苍,他们走过去看看,脚步轻些。二人走出几十米后,渐渐看到远处有光亮,再靠近过去,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果然有十几个,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林中一条河道的旁边,手中都拿着照明的手电筒,将周围照亮。最引人注意的是,其中四人举着一个很像竹排的东西,且那竹排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女孩在竹排上坐着,紧闭双眼,不言不语。四人举着竹排逐渐靠近河道,周围的众人四处观察着,看周围是否有什么异常。石豪看得出,那举着竹排的四人是想把这竹排放到河道中,让女孩随着河流流入外面的主河道。这明显是一种祭祀的仪式!那女孩俨然成了祭品!祭祀这种活动看似古老,但其实在西南很多山区,尤其是少数民族的村寨中,祭祀现象依然存在着,可祭祀天神、河神等,也有祭先祖的。但寻常祭祀都是拿动物做祭品,拿活人当祭品的祭祀活动在现今几乎已经不存在了,眼前这帮人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石豪心里除了震惊,他更是在犹豫,要不要救这女孩。这时,石豪回头看了阿苍一眼,阿苍立马明白了石豪的意思,抽出黑刀,起身冲了下去,石豪也紧随其后。阿苍刚一动,下面那些往四周观察的人就已听到了异响,石豪心想,他们警觉性这么强,应该是长年生活在山中的跑山人。见有两个黑影冲出来,那些人纷纷抬起枪,直接瞄向冲在最前的阿苍。但阿苍的速度岂是能让你瞄中的!阿苍快速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人,那人只感觉黑暗处有两个绿色的光点在快速靠近自己,完全看不清,惊得连扣着扳机的手都不听使唤。阿苍黑刀翻转,用刀背砸向那人脖子,那人瞬间便昏死过去。周围数人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自己一个弟兄躺倒在地,顿时都紧张起来。当他们看清石豪时,又纷纷将枪对准石豪。近距离对打,枪本来就不好用,再遇到像阿苍速度这么快的人,枪更是碍事,众人手忙脚乱,却连阿苍的身影都捉不到。只见阿苍黑刀挥舞,刀背砸在枪管上,将眼前数人手中的枪打了下来。后面的人见到突然冲出这么一个“怪物”,也都快速冲过来。十几个人围向石豪和阿苍,一齐冲了上来。石豪低声叮嘱阿苍:“不要杀人。”阿苍将黑刀悄然收进后身,一步迈开,对方见状冲上来,阿苍突然冲过去伸手抓住一人脖子,将那人提起,然后用力将其扔出,压倒身后两人。后面人还在往上冲,阿苍脚下用力,一连踢倒数人。石豪虽然身手不如阿苍,但对付眼前这些人却也是绰绰有余。那些人异常顽强,被击倒后立马又爬起来再冲,恨的阿苍真想一刀结果了他们性命。这时,坐在竹排上的女孩突然醒来,大喊道:“救命啊,救我!”抬着竹排的四人惊愕地看向那女孩。石豪踢倒一人后,趁机冲向竹排所在位置,只见那四个抬着竹排的人快速将竹排放入河中,然后逃跑,随着跑,其中一人嘴中还发出一阵低鸣,那声音很像一种野兽的叫声。那边正围着阿苍的几个人听到了这声音,转头也循着那四人的方向跑去。女孩在竹排上大喊着救命,石豪向女孩喊道:“快,跳下去!”女孩慌慌张张地跳入河中,同时,石豪也跳进水里,将女孩拉上岸。石豪怕刚刚逃跑的那几人是去搬救兵,便喊阿苍,带着女孩快速离开了这里。三人来到林中一处很隐秘的地方,石豪问气喘吁吁的女孩:“刚刚那些人想对你做什么?”女孩可能是受到了惊吓,而且跑了这么久,一时累的说不出话,只见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正眼看石豪和阿苍,身体还有些发抖。石豪看出女孩的恐惧,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石豪,这是我的师弟,苍戒戎。”渐渐,女孩感受到了石豪的善意,终于敢抬头看他们。石豪安慰着女孩,但阿苍根本不在意她,把头转了过去。平复了心情后,女孩说道:“我叫尔玛娜诺,是来自山中一个羌族村寨。近几日大雨下个不停,周围都发生了水患,因为山中有个古老的传统,遇天灾就要向神明献上一个干净的女孩,村寨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说这大水是江底的河神动怒,要将我献祭给河神,以平息这水患。”说完,娜诺无助地哭了起来。石豪问道:“那你的父母呢?”娜诺摇头说:“我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在村中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这次献祭河神,我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一听到娜诺是孤儿,石豪想到了自己和阿苍的身世,顿时感到一阵心疼,对娜诺说:“你放心吧,现在你很安全,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本以为娜诺会开心,没成想,一听石豪这话,娜诺竟突然哭了起来,石豪忙问怎么了,娜诺哽咽道:“我出生在村寨,成长在村寨,现在村寨不要我了,你们虽然把我救下来,但我却没了去处,我以后怎么办啊?”娜诺越说越难过,石豪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石豪和阿苍的归宿是极峰老寺,他们终究要回那里,但娜诺却不可能和他们一起去,石豪不敢带她去,她更不可能有命走进去。石豪忽然想到,如果平了这水患,娜诺不就可以回家了吗?他虽然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但想起之前看的那个帖子,他可以肯定,这水患一定与那被挖出的石犀有关。石豪对娜诺说道:“虽然我们没办法一直带着你,但如果这水患平息了,你应该就可以回家了。”娜诺瞪大眼睛看向石豪,问道:“你懂巫术吗?能与河神交流?能让大雨停下来?”石豪笑着说道:“我不懂,但我知道那水下并没有河神,而且这水患也不是由大雨导致的。”娜诺似乎没听懂石豪所说的,只是傻傻的看着石豪。石豪对她说道:“这几天你就跟着我们,等水患平息后,你就可以回家了。”娜诺虽然没明白石豪的话,但一听到“回家”就显得非常激动,不停的向石豪说着谢谢,搞的石豪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石豪观察着娜诺,发现眼前这个女孩虽然脸脏了些,但五官很精致,有那种少数民族女生特有的美感。石豪询问娜诺年龄,娜诺说她刚满十八岁,比石豪和阿苍都小。娜诺称呼石豪为豪哥哥,但她不敢和阿苍说话,甚至不敢主动靠近他。天亮以后,三人顺着山中那条河道向下走,出了山林,来到了一处河岸边,眼前的江便是都江堰所在的江——岷江。雨虽然还在下,但已小了很多,江水翻动的幅度也降低了很多,渐渐趋于平静。娜诺告诉石豪,她之前偷听到村寨中老者们的谈话,大概的意思是,竹排载着她顺流而下,会流到宝瓶口周围沉下,传说河神就住在那下面。关于宝瓶口,石豪听说过一些,那里是都江堰景区的一部分,几千年前,由李冰领人修凿,在那个工具不发达的年代,足足用了八年。宝瓶口是都江堰水利工程的一部分,是玉垒山伸向岷江的长脊上凿开的一个口子,它是人工凿成控制内江进水的咽喉,因它形似瓶口而功能奇特,故名宝瓶口。留在宝瓶口右边的山丘,因与其山体相离,故名离堆,离堆在开凿宝瓶口以前,是湔山虎头岩的一部分,离堆之上有祭祀李冰的神庙伏龙观。想到宝瓶口,石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伏龙观,因为,观察宝瓶口最好的位置就在伏龙观顶端。伏龙观建在离堆之上,三面悬绝,皆朝江水,一面用四十二级宽三丈一尺五寸的石阶和开阔的大坝相连,主要建筑成一条中轴线分布。伏龙观前殿陈列着上世纪七十年代从河床中挖出的李冰石刻像,石像造于东汉灵帝初年,距今已近两千年。根据史籍所言,李冰降伏孽龙伏在离堆之下,因而取名“伏龙观”。石豪问娜诺道:“你们村寨中有没有流传关于宝瓶口或伏龙观的传说?”娜诺想了想,没想起来什么,摇了摇头。石豪心想,宝瓶口?伏龙观?“降伏孽龙”?难道说,自己之前猜想的是对的……石豪询问娜诺宝瓶口的方向,娜诺手指东南方向,三人沿着江岸走过去。走了数个小时,石豪发现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斜插在岸边,应该是一个石碑。三人走近去看,石豪观察那石碑,发现上面刻满了游客到此一游等字样,心想应该是江水翻腾,将原来矗立在江边的石碑给冲歪了。石豪摸了一下石碑,能感觉到,这石碑应该是一个很老的东西,起码有上千年历史了。阿苍在另一侧也观察着石碑,他似乎在石碑下发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很是惊讶地样子。石豪立马意识到阿苍的异常,问阿苍:“怎么了?”阿苍看着石豪,意思是让他过来看。石豪靠近阿苍,顺着阿苍的视线看向石碑底部,惊见那石碑下竟刻着一个图案,应该是一种动物。石碑底部本来是埋在土里的,现在被冲了出来,上面还附着着很多淤泥。石豪将淤泥擦净,仔细观察,他越看越感觉不对,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娜诺看着石豪和阿苍的表情,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害怕地问石豪道:“豪哥哥,怎么了,你们看到什么了?”石豪安抚娜诺道:“没事。”娜诺也看向那石碑底部,惊讶地说道:“这上面刻的好像是只老虎吧,好奇怪的一只老虎。”石碑底部雕刻的图案,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那形体,那线条,都像极了他们之前在大兴安岭遇到的猛兽——蓝虎!并且,还是吞食了五大臣后,变异的蓝虎!石豪心想,这怎么可能,蓝虎的刻像怎会出现在西南大地的岷江江边?这可是有数千公里的距离啊!阿苍看着石豪,石豪也看着阿苍,二人此时心里想的完全一样,他们内心不仅有惊讶,更有费解。